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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eacherZhang (惆怅光阴老), 信区: CE_bulletin
标  题: 错位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Dec  6 16:35:38 2000), 转信

错位
  人物：大--大学生；老--老板；马--马大爷；小--小姐
时间：某年某月某日
地点：某小饭馆
场景：左侧前台一木牌，上书"招聘"。台中一方桌，三把椅子。台右为一吧台，老板正
在算账。
（幕启，大学生上，看木牌）
大：哇！这么高的要求啊……舍我其谁！
老：客官，您几位？
大：你们总裁在吗？
老：总裁？没听说。
大：董事长？
老：董事长？
大：董事！董事总有吧？
老：懂事？我们这儿懂事儿的不多。您有什么事啊？
大：（手指木牌）是哪个部门的经理职务空缺啦？
老：经理就我一个，别名老板。
大：那你们是招主任？
老：我这儿没这一级别。
大：（恍然大悟）会计！会计我也会呀。
老：（站起）实话跟您说，这帐我还真不放心让外人管。
大：那你们这儿招大学生干什么？
老：我们这儿，就缺一个跑堂的。
大：大学生！跑堂！
老：别看我这店面小，可档次高。后面俩刷碗的瞧见没有--硕士！
大：知识分子怎么能够为了金钱放弃尊严！
老：可我觉得只有有了钱才配谈尊严。
大：实在是有辱斯文。
老：二十块钱一小时，干不干随你。
大：你不要以为有了钱就能买到一切……二十五块钱怎么样？
老：二十。
大：这是我的学生证，身份证。为了尊严，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老：你还是学医的？
大：预防医疗科学。
老：都干过什么呀？
大：我削过土豆皮呀。
老：会跑堂吗？
大：会--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老：你这都什么呀！看我的：
顾客进门问声好，点头鞠躬面带笑。
您们几位里边请，楼上雅座要不要？
端茶送水腿要勤，服务热情又周到。
有问必答态度好，高档菜肴要重点介绍。
山珍海味任您挑，临了结账一块瞧。
店面不大利润高，人称京西一把刀！
会了吗？
大：会了。
老：会了还坐着？干活去。
大：哎。
老：回来。记住，在我这儿，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第一，知道吗？
大：你放心，我会把顾客看得比考试还要重要。
老：去吧。
（马大爷上）
大：客官，您几位？
（马大爷打太极拳，不理）
老：哎呦，马大爷，您快请。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对大）这位是马大爷，咱这儿
的常客。（扶马坐下）马大爷，还是老规矩：一份梅菜扣肉，一份红烧肉，一份醋溜白
菜，
一碗豆浆--
马：两个鸡蛋。
老：知道知道。（对大）还不快去。
大：这鸡蛋和豆浆……
老：嗯？
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下）
老：马大爷，您老身体可好？
马：还好还好，像什么肺气肿啊、心脏病啊、高血压啊、冠心病啊、脚气啊--还都没再
犯过。
老：恭喜恭喜。
马：同喜同喜。
老：马大爷，最近我们这儿添了道新菜，红遍京城的红焖羊肉。我亲自下厨给您弄一份
尝尝？
马：那敢情好，不过你可得快点。
老：哎！
（大学生上，老板将其叫至一边，指马大爷说：这老爷子浑身都是病，可就喜欢人家说
他身体好，今儿这顿饭你可得让他吃痛快了。）
大：我明白了。（走至马大爷身旁，大声地）马大爷！您的菜齐了。
（马大爷拿起筷子，欲吃）
大：马大爷！您的气色--真好！
马：（放下筷子）是吗？
大：看您这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寒光。再看您，
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真不愧为仙风道骨，健康老人之楷模哇！
马：（笑）这都是我平时注意起居锻炼，饮食科学化所致--对了，你还得练气功。
大：马大爷，您的起居锻炼我不清楚，可恕我直言，您的饮食并不科学。首先，这豆浆
是微酸性浊液，不宜和鸡蛋一起食用，否则会破坏鸡蛋的组织结构，引起消化不良。
大：梅菜扣肉这种腌制食品，含有大量的亚硝酸盐，老年人尤其不宜食用。
大：这红烧肉乃高蛋白高脂肪食物，久食易诱发心脏病、冠状动脉硬化，引起心肌梗塞
！
大：这醋溜白菜……这醋溜白菜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酸和微量元素，以及各种维生
素和植物纤维，对于促进人体新陈代谢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总之，您缺什么，这大白
菜里就有什么--您慢慢吃着！
马：敢情这大白菜还是一宝啊。我们家今年买了一千多斤，小伙子，这菜我也不吃了，
回家让我老伴给我熬白菜汤喝去。（起身离去）
大：马大爷，您慢走！
（老板端盘上）
老：马大爷，您的红焖羊肉来啦！哎，人呢？
大：走了。
老：没吃？
大：没吃。
老：就这么走了？
大：就这么走了。
老：他没给钱？
大：没吃人家给什么钱呀。
老：你小子不想干走人！
大：不是您说的--顾客第一的吗？
老：是啊。我……我那是说顾客在这儿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大：老板，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小姐上）
老：赶快照顾好这位，不然，哼！（下）
大：小姐，您几位？
小：一位。
大：（自言自语）顾客第一！（对小姐）小姐您楼上雅座？
小：你没看见我已经坐在这儿了吗？（拿起菜谱）
大：（强自抑制）顾客第一！小姐您要点儿什么？
小：你没看见我手里拿着菜谱吗？
大：（按捺不住）顾客第一！
小：你说什么？
大：我说--我什么也没说。
小：给我来：奶油蛋糕，两份；奶油冰淇淋，两份；奶油巧克力，两份；奶油--
大：小姐，这么多您吃得了吗？
小：少废话，你只管上菜就是了。
大：小姐，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小：你怎么知道？
大：从你一进门我就注意你了，虽然你刚才气势汹汹，但完全是虚张声势。你受了某种
打击，为了自我保护，你将大量进食--这在医学上叫做"补偿效应"。小姐，你现在是不
是特失落？
（小姐哭）
大：（得意）小姐，你有心事。
小：我怎么也没想到，它那么快就离我而去了。
大：我能理解……
小：你不理解。
大：我能理解。
小：你不理解。
大：我能理解！这种事，我都经历过三次了。你和他在一起多久啦？
小：整整两个月。
大：比我强！我最长的一次，也不过两个星期。
小：它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大：你想自杀？太好了！我早就想自杀了。我来这儿就是为了体验死亡的感觉，他们在
背后杀鸡杀鸭，我觉得就像在杀我一样。
小：可是，是我亲手把它杀了。
大：你杀了他？！为什么？
小：为了爱。我没想到爱也会造成伤害。
大：尸体怎么处理的？
小：埋在我家后院里了。
大：啊--
小：每当我闭上眼睛，满脑子就都是它的身影。圆圆的脸庞，高高的鼻子，修长的身材
。每当我叫着：小强，小强。它就汪汪的叫着，朝我跑来……
大：打住！你说的是条狗？
小：不是狗，难道还是猫哇？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它爱吃蛋糕，可没想到它还太小
，吃不了那么多……才一块奶油蛋糕，就把它给--撑死了！
大：撑死了？她把狗给撑死了？她对狗都这么有感情，那对人就更别提了！小姐，你现
在是不是特孤单，特寂寞，特需要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小：你怎么知道？
大：我当然知道。我是学医的。
小：那我现在怎么办哪？
大：唉！现在你只有一个办法--情绪转移。
小：情绪转移？
大：对。比如说，除了狗之外，您就不能再想点别的？
小：别的，别的什么？
大：健康的，活泼的，善解人意的……
小：--一只猫
大：哎呀，您就不能想一想人？
小：人？在哪儿。
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比如说--我。
小：你？
大：我也是苦孩子。我苦啊，我，我苦啊！您好歹还有条狗，我可是连狗都没有。
小：你现在是不是也特孤单，特寂寞，特别需要被人理解？
大：没有人理解我，可是我没有丧失对生活的信心。虽然我谈恋爱屡谈屡败，可是我屡
败屡谈！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外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条件，内因才是事物变化

发展的动力。鸡蛋加温可以变成小鸡，石头放到火里--还是石头。
小：我敬佩你！
大：哎，我这也是饱经沧桑，蹉跎人生啊。
小：同是天涯沦落人--
大：相逢何必曾相识！不瞒你说，从你一进门我就注意你了。满腹心事，楚楚可怜，真
是我见犹怜。
小：我也觉得你这人蛮热心，蛮实在的。就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
大：那都是满腹经纶闹的。俗人，不能免俗。
小：你还别说，和你这么一聊，我心里畅快多了。
大：我也是！真有种想进一步了解的欲望。
小：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改天再联系。
大：（看着号码）太好了！我送送你。
小：再见！（下）
大：再见--再见--我现在对生活充满了信心，真没想到，爱情就像土豆，捂着掖着也能
发芽！
（老板上）
老：客人呢？
大：走了。犹如一只翩迁的风筝，在我的心湖里投下倩影，又飘向远方--幸好，线还在
我手里。
老：你被解雇了！
大：您是说我吗？
老：没错，就是你！
大：谢谢您。（脱制服）您说得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这也不
是我该穿的衣服。真没想到，在金钱的沙漠里，我却找到了感情的绿洲！（下）
老：（望大学生背影，茫然良久。继而转向观众）完了，鼓掌吧！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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