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vil_expres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eacherZhang (tz★十年练艺今期满), 信区: civil_express
标  题: 杨柳笑春风 19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06月30日21:34:2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顾城在1979年创造了名诗《一代人》，其中只有两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时间不同了，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可能用下面的话描述
起来更恰当：

       无数的鲜花盛开在太阳下
       我双眼明亮却辨不清方向



    这是物质膨胀而精神迷茫的年代，问题太多答案太少。
不过眺望来时路，做为时代的证人之一，我还是颇有感触。
就以乘坐火车为例，可以看到变迁。

    应该说从我家里到北京还是很方便的：有一辆直达的火
车，以前叫139次，现在是439次——北京至佳木斯——经过
我家乡的小站。这与许多同学下了火车换汽车，再坐三轮车
的方式对照，已经幸福无边了。

    相比较而言，从家里到学校要难一些，因为家里不是起
点站。第一次来北京时，提前请认识的乘务员留了一个座位。
那时候车上的人并不多，基本上没有站着的。

    慢慢地，许是因为谋生，也许是因为赚钱，车上的人越
来越多，找个座位也不容易了。虽然小站名义上有几张卧铺
票，可是在售票口很难买到。漫长的旅程意味着谋求一个座
位特别重要。有人就托人去始发站上车占座位，我则基本上
选在正月十五、或者八月十五的时候返校，这样容易找到座
位。所以经常在合家团圆的日子，我却离开了。

    可是后来连节日里的人也愈发多了，有一次居然站了五
个小时后才找到座位。再后来有了进步，小站也可以买座号
了。所以那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返程的座号订好，
这样才放心地过假期。不料仍然有一次，当我拿着座号上车
后，列车员却说，春运期间不对号，要我去找车站理论。其
时车已开，跳车亦无勇气。人挤车热，实在不堪忍受，站到
哈尔滨后，只好下车。在候车室熬了一夜，次日早晨总算签
到了一辆车。

    传言中的哈尔滨车站很危险，那次我就遇到了。从售票
厅里中转签字出来，夜幕下不远的地方几个人招呼我：你过
来过来。我知道如果过去，不仅钱保不住，可能还要挨打。
好在他们还不敢靠近售票厅，我笑了笑没有理他们，沿着大
楼赶快走到候车室呆着不动。



    从北京回家要容易些，每次可以订到座位号。我第一年
是在学校里订的票，结果和老乡的座位相差足有半个车厢的
距离。后来就不再给学校添麻烦，干脆自己在临行前去人大
售票点排队了，虽然起得早些，但是能买到。人大售票点一
年年地更新，也开始有警察维持秩序了。再后来，清华东门
紫光那里建了代售点，买票更加方便。后来又有不成功的改
革：春节前可以提前一个月预订，本来我以为预订的人会很
少，结果临到日期却发现已经告罄。那次我们不得不中途转
车，在哈尔滨凌晨的寒风中苦等了半个小时，体验了久违的
刺骨寒冷。好在第二年就取消了这么长的预订期。

    最惊险的经历是有一年回家，中途因为口渴，在沈阳站
下车买了一瓶饮料。转身上车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人塞满，
惊出我一身冷汗，拼尽全力才挤上车。应该说，相比去南方
的火车，我们东北这条线路还是轻松的。虽然也有超员一倍
以上的情况，毕竟最极限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去厕所的。

    以前为了帮朋友订卧铺票，曾经有过在西直门排队一夜
的经历。这两年实行了网上订票，订票只需夜里十二点后轻
点鼠标就可以了。我想将来会愈加方便。


    这么多年里，我从未坐过卧铺。一方面为了省钱，一方
面也体验艰苦。其实硬座的艰苦并不算什么，我能在这里敲
下文字，而那些乘坐号称“专列”的民工们，和那些不能承
受而中途发狂跳车的农民们，有谁会确切知道他们的感受呢？


    时间在一年年过去，中国毕竟也在一年年进步，有时是
发生在不知不觉中的，火车就是一个明证。最初的半票只有
27.5元，后来换成了空调列车，几经调价，现在涨到了86.5
元。最初旅途需要二十七个小时，现在减少为二十一个小时
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伏在桌上一觉醒来，和周围的旅客漫
无边际的闲聊；或是听着车轮的铿锵声，望着窗外的景色，
可以品味时间、空间、人与社会。


    车窗外一个个站牌飞速后退：

    带岭——朗乡——铁力——庆安——绥化——兴隆镇—
—呼兰——哈尔滨——扶余——德惠——长春——公主岭—
—四平——昌图——开原——铁岭——沈阳——沟帮子——
锦州——葫芦岛——兴城——山海关——秦皇岛——抚宁—
—丰润——玉田——北京

    我又回到了北京。
--
※ 修改:·TeacherZhang 於 06月30日21:35:59 修改本文·[FROM: 匿名天使的家]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