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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花盆里的橙子树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Wed Jun 29 13:59:28 2005), 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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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花盆里的橙子树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Fri Apr 2 18:23:28 2004), 转信
上课的时候,同学在看一本青年文摘,拿过来随手翻了一下,有一篇文章叫《花
盆里的桔子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完了故事,
虽然与自己的没有丝毫类似,但是翻腾的思绪无法停止,于是就写出这些文字。
花盆里的橙子树,是姥姥种下的。
从小,我就在姥姥家里长大,在上学之前,在家里面住的时间都没有在姥姥家的
时间长。我刚一岁的时候,妈妈因为要去治病,就把我断奶留给姥姥照看。姥姥家在
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姥姥与普通的农村人一样,又不一样。
姥姥在年轻的时候,在市里面的教堂当过一段时间的修女,所以懂文化,这在农
村里同龄人中并不多见,听说姥爷的珠算就是她教的。姥姥信天主教,很虔诚。我记
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姥姥就开始教我识字,念节气歌,当然,还有一小段一小段的
祷文。听姥姥说,每年过年的时候,爸妈接我回去过年,我都哭天抢地不回去,因为
妈妈一年也顾不得看我几次,所以我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印象。让我叫妈妈,我不叫
,当时最小的姨还在教书,我就把妈妈叫大姨。我在妈妈那证实过这一点,有的时候
说起这件事,她会偷偷掉眼泪。
姥姥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种满了果树和菜,也有一些花。果树以杏树居多,还
有一些梨树和桃树,曾经还有一棵桑椹树。种的花记得的有大丽花,凤仙花,虎皮莲
,一种橙色带黑点的花,还有一种叫扫帚梅的花,一年生,茎和叶都很细,开的花有
好几种颜色,在我家那边很常见。有的时候,去田里也能看到一种蓝色的兰花,我们
叫它鸽子花,院子里面没有,因为挖回去很难活。后来,听说这种花的根能入药,于
是很多人挖,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绝迹了。夏天是很开心的季节,因为果树都结果了
,天天可以吃。花也都开了,院子里面除了满眼的绿色还有鲜艳的花。人小的时候眼
睛比较低,可能看到的花花草草都觉得大了一号,现在那种绿意和缤纷的色彩依然在
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姥姥和姥爷都是很喜欢侍弄这些花草的,姥姥也有一些盆花,月
季,芍药,牡丹,但是这些的印象很淡了。
橙子树是舅舅带回来的橙子种出来的,舅舅在湛江上大学。那个年代,在那个并
不起眼的地方有人能够去南方上大学,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舅舅是姥姥最小的
孩子,从小就很疼爱,这也是不言而喻的。我小的时候也很崇拜他,他在湛江学校里
照的照片,很帅气,舅舅的钢笔字写得非常好,清秀又带刚劲。直到现在,我也没有
去到他那么南的地方,没有写出那么漂亮的字来。
舅舅回来要坐不知道几天的火车,然后还要转几次汽车,每次回来,都会带南方
的那些水果。香蕉只能带青的,椰子带回来,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吃。舅舅说,荔枝
是最好吃的,但是带不回来,太容易坏,芒果不好吃,还没有家里面的杏香甜。除了
这些,带回来的就是橙子。姥姥很喜欢吃橙子,说"那个味儿才好呢"。有一次舅舅给
姥爷带回来一张生日卡,画着寿星和寿桃,有的地方有金色点缀,很精美,是那种有
立体感的卡片,打开折成90度,寿星刚好站在那里,舅舅写的字也很棒。直到现在,
姥姥也留着那张卡片,我也记得当时大家看到这种新奇卡片时候的开心的表情。姥爷
已经过世七年,卡片也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上次我回去的时候,还看到那张卡片用塑
料盒装着,放在姥姥的床前。床前还有一张卡片,是我一次写给她的新年礼物。
姥姥决定种下橙子树,说看看它能不能开花结果,因为姥姥家里面有很多果树,
这种想法并不新奇。橙子籽种在花盆里,我已经记不起它是什么时候长起来的了。姥
姥还说,树不知道得几年能长大,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冬天的时候这棵树是很难熬
的,姥姥就把它用塑料包起来放在向阳的地方,这棵树也很坚强,一直活了起来,花
盆也换了几个,没有足够大的花盆,就只好用水桶了。现在,那个区区的水桶大的地
方,已经布满了橙子树的根须,橙子树也不可能再怎么长大了,带花盆大概比暖瓶高
那么一点。现在橙子树有的时候会开花,白色的,很小,姥姥很高兴。当然,她不会
指望它结什么果子,淮南淮北的典故可能她也清楚。如果追问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养
这棵树的话,恐怕是因为对舅舅的思念吧。舅舅当年念书的时候,一年只能回来两次
,这棵树也就寄托了她全部的思念和期待。当然,姥姥也是很喜欢花草,喜欢树的,
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吧。
舅舅后来毕业,正赶上海南建省,听说那个时候去海南赚钱特别容易。舅舅的老
师也希望他留在那里。可是姥姥说,那么远,回来也要那么多天,我如果有个三长两
短,见都见不到你,还不停地掉泪。姥姥想舅舅,只能把日复一日的思念转移到这棵
橙子树上,今天发了几颗芽,明天掉了几片叶,上学一年还能回来两次,若是在那边
工作,一年到头怕是影子也看不到一个,难怪姥姥那么伤心。舅舅拗不过,只好回到
市里面的钢铁厂上班,坐车不算太远。没过几年,厂子效益也不好,舅舅下岗了。他
在湛江学的是轮船制造,回到北方,根本没有什么资本再找一份好的工作,而且几年
下来,年轻气盛的冲劲也没有了,只能找一些与机械沾点边的工作,舅妈也不太能接
受他的样子。妈妈和小姨曾是埋怨姥姥,都是因为你,不然留在那边多好啊,早就能
挣大钱了,回来坐飞机都坐得起。姥姥说,我哪想到会这样啊,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橙子树曾经是姥姥的骄傲啊,舅舅能去那么远的地方,有那么好的前途。可是现
在,姥姥的期待已经定格了,橙子树也已经越长越大,或许永远不会结果,像舅舅那
样吗?橙子树过了那么多个北方的冬天,它真的能够不枯萎吗?
不知不觉我也已经到了舅舅的年纪,来到了舅舅当年也向往的清华。在家里守望
的,除了姥姥,还有妈妈。或许,我带回去的一件不起眼的东西成了她们种下的橙子
树,寄托她们的期待和思念,而我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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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我搬家了
原因不是因为它经常停电和漏水
只是
我已经开始留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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