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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son (下雨喽.....), 信区: PCgame
标题: 挣扎(2)
发信站: 听涛站 (Sat Jul 29 19:15:41 2000), 转信

他同行的路程不能说是愉快。因为他少言寡语。以至于一直都是我在喋喋不休。我尝试
着满足于他偶尔为之的评论。却因为那些评论过于简短尖锐而作罢。当我向他展示我右
脚上的伤口时，他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然后告诉我说我该洗脚了。我想，你可以理解我
的处境了。但是，我仍然坚持有一个同伴比一个人好。只是那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想法就
让人心安。我和鳄鱼搏斗的伤一直都没有复原，所以他总走在我前面，不时的停下来等
我，和我并行一段，然后又不知不觉的跑到了前面。马蹄声纷繁杂乱的响着，不是一个
人时规律的嗒嗒声。只是这一点就让我很满足。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似乎天生的经验丰富。他带我寻找穿越树林的小径，河流的
浅滩。小心翼翼的避开狮子的狩猎范围。不时的停下，借助我所不知道的什么方法判断
方向，并且，事实证明，每一次的选择都是正确的。
　　我们走过河流，波浪在马蹄下碎裂，河流潺潺的响着。我们穿过树林，斑驳的阳光
洒在脸上，风带着下雨般的沙沙声丛树叶间穿过，马鬓随风飘摇。我们走过草原，草叶
长到手边，因为我们的行进而波浪般散开，我在这样的旅程中找到安宁，以往习以为常
的一切在这一刻凸显出他们的意义。这个世界改变了，只是因为一个同伴。
　　我们走到了世界的西南端，然后改道向北。一路上断断续续的说点什么。我们并没
有在意交谈的内容，仿佛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许是因为在那种气氛中，不交谈，简直
是有点浪费。你知道这一路上天气一向很好，天空湛蓝如洗，仿佛期待着我们用什么声
音去填满它。至少我这样认为。然而不久之后，我们就看到了敌人的农民。
　　那个农民穿着棕色的衣服，而不是我们的蓝色。他枯廋而弱小，忙于挖掘金子，因
而无视于我们的存在。甚至看着我们从眼前走过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以
至于我几乎怀疑这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
　　然而我没有拔剑。毕竟我们不是来砍农民的。我们只是要侦察敌人的情况、确定进
攻路线。就可以了，不应该节外生枝。而且，我不否认那个农民面无表情的令人作呕。

　　我们经过那个位于平原上的金矿，穿过树林里面一群忙于砍树的农民，进入了他们
的村庄。我很快失望的发现他们的技术水平并不高。至少我还没有看到什么太出乎意料
的东西。而且能让我们这么轻易的进入他们的村庄说明他们疏于防范。
　　然而他摇了摇头。只是催促我快走。
　　而后我终于明白了他担心的是什么。我们陷入了包围中。
　　用这样的兵力对付两个骑兵，在我看来是夸张了一点。而我很快发现这其实是必须
的。因为他们没有骑兵，并且显然的不想让我们逃离。我怀疑他们临时把散布于村庄各
个角落的几个士兵聚集起来，匆忙的组成了这个包围圈。尽管匆忙，却有效。我听到弓
弦震动的声音，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上插上了几根箭。“快跑。”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
调整了方向，冲向房屋间的空隙。然而我的马不听使唤，惊恐的原地打着转，我知道自
己愚蠢的就像一个被钉在地上的箭靶，他回头看见了我的窘状，猛然调转马头，向我冲
了过来。他从我身旁擦过，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抽出了剑，阳光在他的肩上，剑锋上闪
耀着，刺入我眼中。“快跑，”他的吼声在我耳边回荡着。身后又是一片弓弦响。我可
以听到箭头插进肉里的声音。我不敢回头，没有走多远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和马匹倒地
的声音。我忍住不流泪，直到确认他们无法再追上我，才让泪水肆意的模糊我的视线。

　　我策马向村庄奔去，精疲力竭，泪流满面。路上我与敌人的一个骑兵打了个照面，
他和我一样精疲力竭，泪流满面。我伸手握住了剑柄，却发现他并没有动武的意思。他
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猜想他也让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猜想在他身上发生了类似的
事情。我们都被命运击倒。甚至根本没有机会奋起一战，就被迫逃脱。村庄里的人告诉
了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群敌人的骑兵想要偷袭我们的农民，却不巧撞上了巡逻的弓箭
手，在追逐弓箭手的过程中被我们的大部队包围，只有一个人逃了出去，但可以肯定的
是，短期内他们不会有力量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那之后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所事事，只是整日在村庄里游荡。我身上的伤始终
没好。因此在毁灭性的战争爆发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沉湎于对他的怀念，以及对死亡的
渴望中。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以至于当我回忆这一段岁月的时候不得不用他来代指他。
于是没有人会知道他沉默寡言，经验丰富，勇于牺牲。人们只是把他和千千万万个他混
为一谈。我想我一辈子都会为这件事情而后悔。
　　十四个骑兵沿着我和他探索的道路奔向敌人的腹地，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冲进了那
群正在砍树的农民中。然后就是被我们称作小径作战的屠杀。
　　归来的骑兵们向我描绘了那场战斗。（他们固执的称之为战斗）
　　他们肆意的砍杀任何剑锋所及的农民，愚蠢的农民们先是丢下手上的斧头四下走避
，随后放弃了一切希望开始反扑。这让一切变得更加容易。他们恰恰来得及在敌人的部
队赶到之前杀光所有农民并撤退。然后洋洋得意的向我复述那一切。毫不吝惜的将部分
功劳归于我和他。而我想象着那群农民，想象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走来走去，想象着他们
默默的倒在剑锋下。我只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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