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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hh (读研), 信区: material
标  题: 跟数学家抬杠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10月03日00:51:38 星期三), 站内信件

跟数学家抬杠
    在普林斯顿研究院,物理系和数学系共用一间休闲室。每天下午4点钟,我们都在那
里喝茶。这一方面是模仿英国学校的作风,另一方面也是放松情绪的好方法。大家会坐
下来下下棋,或者讨论些什么理论。在那些日子里,拓扑学是很热门的话题。
    我还记得有个家伙坐在沙发上努力思索,另一个则站在他面前说:“所以,这个这
个为真。”
    “为什么?”坐在沙发上的人问。
    “这太简单!太简单了!”站着的人说,接着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连串逻辑推论,
“首先你假设这个和这个,然后我们用克科夫理论的这个和那个;接下来还有瓦芬斯托
华定理,我们再代入这个,组成那个。现在你把向量放在这里,再如此这般……”坐在
沙发上的家伙勉力挣扎要消化这许多东西,而站着的人则一口气又快又急地讲了15 分钟
!等他讲完之后,坐在沙发上的家伙说:“是的,是的!这真的很简单。”
    我们这些念物理的人全都笑歪了,搞不懂这两个人的逻辑。最后我们一致认为,“
简单”等于“已经证实”。因此我们跟这些数学家开玩笑说:“我们发现了个新定理 —
—数学家只懂得证明那些很简单的定理,因为每个已被证明的定理都是很简单的。”
    那些数学家不怎么喜欢我们提出的定理,我就再跟他们开个玩笑。我说世上永远不
会有令人意外的事件——正因为数学家只去证明很简单的事物。
找数学家麻烦
    对数学家来说,拓扑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学问,其中有一大堆千奇百怪的可能性,
完全“反直觉”之道而行。于是我又想到一个主意了。我向他们挑战:“我跟你们打赌
,随便你提出一个定理——只要你用我听得懂的方式告诉我,它假设些什么、定理是什
么等等——我立刻可以告诉你,它是对的还是错的!”
    然后会出现以下的情况:他们告诉我说,“假设你手上有个橘子。那么,如果你把
它切成N片,N并非无限大的数。现在你再把这些碎片拼起来,结果它跟太阳一样大。
这个说法对还是错?”
    “一个洞也没有?”
    “半个洞也没有。”
    “不可能的!没这种事!”
    “哈!我们逮到他了!大家过来看呀!这是某某的‘不可量测量’定理!”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难倒我时,我提醒他们:“你们刚才说的是橘子!而你不可能把
橘子皮切到比原子还薄、还碎!”
    “但我们可以用连续性条件:我们可以一直切下去!”
    “不,不,你刚才说的是橘子,因此我假定你说的,是个真的橘子。”
    因此我总是赢。如果我猜对,那最好。如果我猜错了,我却总有办法从他们的叙述
中找出漏洞。
    其实,我也并不是随便乱猜的。我有一套方法,甚至到了今天,当别人对我说明一
些什么,而我努力要弄明白时,我还在用这些方法:不断地举实例。
    譬如说,那些念数学的提出一个听起来很了不得的定理,大家都非常兴奋。当他们
告诉我这个定理的各项条件时,我便一边构思符合这些条件的情况。当他们说到数学上
的“集” 时,我便想到一个球,两个不相容的集便是两个球。然后视情况而定,球可能
具有不同的颜色、长出头发或发生其他千奇百怪的状况。最后,当他们提出那宝贝定理
时,我只要想到那跟我长满头发的绿球不吻合时,便宣布:“不对!”
    如果我说他们的定理是对的话,他们便高兴得不得了。但我只让他们高兴一阵,便
提出我的反例来。
    “噢,我们刚才忘了告诉你,这是豪斯道夫的第二类同态定理。”
    于是我说:“那么,这就太简单,太简单了!”到那时候,虽然我压根儿不晓得豪
斯道夫同态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我也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了。虽然数学家认为他们的拓扑
学定理是反直觉的,但大多数时候我都猜对,原因在于这些定理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
难懂。慢慢地,你便习惯那些细细分割的古怪性质,猜测也愈来愈准了。
    不过,虽然我经常给这批数学家找麻烦,他们却一直对我很好。他们是一群快乐的
家伙,构思理论就是他们的使命,而且乐在其中。他们经常讨论那些“简单、琐碎”的
理论;而当你提出一个简单问题时,他们也总是尽力向你说明。
    跟我共用浴室的就是这样的数学家,名字叫做奥伦(Paul Olum)。我们成了好朋友
,他一直想教我数学。我学到“同伦群”(homotopy group)的程度时终于放弃了;不
过在那程度之下的东西,我都理解得相当好。
    我始终没有学会的是“围道积分(contour integration)”。高中物理老师贝德先
生给过我一本书,我会的所有积分方法,都是从这本书里学到的。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下课之后,他叫我留下。“费曼,” 他说,“你上课时话太多
了,声音又太大。我知道你觉得这些课太沉闷,现在我给你这本书。以后你坐到后面角
落去好好读这本书,等你全弄懂了之后,我才准你讲话。”
    于是每到上物理课时,不管老师教的是帕斯卡定律或是别的什么,我都一概不理。
我坐在教室的角落,念伍兹(woods)著的这本《高等微积分学》。贝德知道我念过一点
《实用微积分》,因此他给我这本真正的大部头著作——给大学二三年级学生念的教材
。书内有傅立叶级数、贝塞尔函数、行列式、椭圆函数——各种我前所未知的奇妙东西

    那本书还教你如何对积分符号内的参数求微分。后来我发现,一般大学课程并不怎
么教这个技巧,但我掌握了它的用法,往后还一再地用到它。因此,靠着自修那本书,
我做积分的方法往往与众不同。
    结果经常发生的是,我在麻省理工或普林斯顿的朋友被某些积分难住,原因却是他
们从学校学来的标准方法不管用。如果那是围道积分或级数展开,他们都懂得怎么把答
案找出;现在他们却碰壁了。这时我便使出“积分符号内取微分”的方法——这是因为
我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工具箱。当其他人用光了他们的工具,还没法找到解答时,便把问
题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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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此门中,人面桃花红

桃花依旧在,人面,无踪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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