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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权力论》@罗素——5王权(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3月03日11:12:0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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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权力论》@罗素——5王权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Feb 28 21:04:50 2003), 转信

第五章 王权
    国王的起源和僧侣的起源一样,是有史以前的事情。国王统治的演变过程的早期
情形只能从今天最落后的野蛮人所保存的制度中加以推测。当这种制度充分发展而尚
未开始衰落的时候,国王是领导他的部落或民族进行战争的人,是决定何时宣战于媾
和的人,并且往往也是(尽管不一定总是)制订法律和掌管司法的人。他即位称王的
权利,通常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是世袭的。此外,他也是一个神圣的任务:纵使他本
身不是神,至少也是神权国王。
    不过产生这种国王统治,先要经过统治方式上的长期演变,还要有一个在组织结
构上比野蛮人社会要高级得多的社会。即使是现在多数欧洲人所想象的野蛮人的酋长
,在真正的原始社会里也还是找不到的。我们所认为酋长的人也许只能行使宗教上和
礼仪上职能。有时候也许像英国大城市的市长一样,只能指望他主持宴会。有时候他
宣战,但不参加战斗,因为它太神圣了。有时候他的神圣威力达到臣民不得看他一眼
的程度,这实际上就使他不能多参加公共事务。他不能制订法律,因为法律是习惯决
定的;执行法律也不需要他,因为在小型社会里,处罚能有邻居们自动执行。某些野
蛮人的社会有两个酋长,一是世俗的,一是宗教的,好像古时日本的幕府将军和天皇
;但不像欧洲中世纪的皇帝和教皇,因为宗教的酋长照例只有掌管礼仪的权力。在原
始的野蛮人当中,一切事情通常由习惯决定的多,有正是管理机构决定的少,所以欧
洲人成为酋长的那种首要任务,不过体现了王权的模糊不清的开端而已。
    迁徙和外族入侵时破坏风俗习惯的强大力量,所以也是使统治成为必要的强大力
量。在统治者够得上成为国王的那种最低级的文明社会里,王室有时处于外国血统,
他们最初是靠某种明确的优越性而获得尊崇的。但这种情况在君主制的发展过程中,
是一个寻常的还是异乎寻常的阶段,还是人类学者所争论的问题。
    很清楚,战争对于王权的加强一定起过很大的作用,因为战争显然需要统一的指
挥。使王位成为世袭是避免争夺继承的最简便的办法;即使国王有权指定其继承人,
他也一定会从他的家族中挑选。不过王朝不能用就持续。每一新王室的开创者不是一
个篡位的人,就是一个外族的征服者。一般情况是由宗教用某种传统的仪式使新王室
合法化。教权既然成为新王朝权势的重要支柱,它就趁这种机会从中取的好处。查理
一世曾说:“无主教即无国王。”在有国王的一切时代里,和这句名言相类似的话,
一直是不错的。有野心的人觉得王位非常值得想望,只有强有力的宗教制裁才会使他
们放弃自身取得王位的愿望。
    不管原始酋长发展成为历史上的国王所经过的各个阶段是怎样的,埃及和巴比伦
的这一过程在有史的最早时期就已经完成了。人们认为大金字塔在公元前三千年以前
即已建成。它只有在君主掌握了统治臣民的巨大权力以后才有可能建成。在这一时期
,巴比伦有过若干国王,他们占有的领土没有一个彼得上埃及国王;但他们在各自的
疆域内却都是十足的统治者。在公元前三十世纪至二十一世纪这段历史结束以前,出
现了伟大的国王汉谟拉比(公元前2123-2081)。他做了一个国王所应做的一切事情
。他特别以其法典著称于世。这部法典是太阳神赐给他的。法典表明,汉谟拉比做了
后来中世纪君主始终没有做到的事,那就是使宗教法庭从属于民事法庭。它也是一个
出众的军人和工程师。爱国的诗人歌颂他的征讨业绩:
        伟大的战士——国王汉谟拉比
        在战争风暴中打击仇敌,
        任何时刻都显出强大的威力。
        扫荡敌人的土地,是战争止息,
        叛乱压平,邪恶清除,
        敌人像土偶一样的崩溃。
        昔日高山险峻难飞越,
        而今畅通无阻。
    他亲自记述他兴办灌溉事业说:“既然安努和恩利尔将苏美尔和阿卡德的土地交
给我治理并将该地的王权托付给我,我开凿了“汉谟拉比富民运河”,把水供给苏美
尔和阿卡德的土地。我将流散于四方的苏美尔人和阿卡德人聚集起来,供给他们牧场
和水利;我牧养众人,使之丰衣足食,在平安的住所里定居下来。”
    作为一种制度来说,国王同志在埃及大金字塔时代和巴比  汉谟拉比时代已经发
展到顶点。后来的国王拥有更广阔的领土,但谁也没有更加全面的统治其王国。在埃
及和巴比伦,国王的权力不是由于内部叛变、而是由于外族征服才告终的。国王确实
无力跟僧侣斗争,因为臣民对国王的服从取决于君主制在宗教上的重要性;不过除了
不能跟僧侣斗争以外,国王的权威仍然是无限的。
    希腊人在有史时期开始或有史以前,在大多数城邦里,已经把作为政治统治者的
国王废掉了。罗马的国王试史前的;在全部罗马史上,罗马人对国王这一名称,始终
怀有不可克服的厌恶心理。在西欧,罗马皇帝从来就不是符合这已成为全部涵义的君
主。他的起源是超出法律范围的,并且他总是依靠军队的。他对老百姓可以自称为神
;但对兵士来说,他只是一个颁发或不颁发适当奖品的将领而已。除了偶尔的,短暂
的时期以外,罗马皇帝不是世袭的。真正的权力总是在军队的手里,皇帝不过是军队
暂时推戴的一个人而已。
    蛮族入侵又把君主制带来了,但也有所不同。新的国王是日耳曼部落的酋长。他
们的权力不是绝对的,而是取决于元老会议或亲属团体的合作。当一个日耳曼部落征
服一个罗马行省的时候,它的酋长就成为国王,但他的最重要的伙伴成为具有一定程
度的独立性的贵族。这就引起了封建制度,是西欧所有的君主受制于跋扈的贵族。
    在压倒教会和封建贵族势力之前,君主国一直是软弱无力的。教会衰落的原因,
我们已经说过了。在英、法两国,封建贵族在和国王的斗争中遭到挫败,因为他们是
政治清明的障碍。在德意志,贵族的头头们发展成为小国王,结果使德意志受法国的
摆布。在波兰,贵族政治的无政府状态一直持续到瓜分为止。在百年战争和蔷薇战争
之后,英、法两国的一般公民已不得不相信一个强有力的国王了。爱德华四世依靠伦
敦市的帮助获得胜利,他甚至从该试试民众选出他的王后。路易十一是封建贵族的敌
人,是上层中产阶级的朋友。这一阶层帮他反对贵族,他则帮他们反对工匠。“他统
治得像一个大资本家。”——这是《不列颠百科全书》为他写下的一个公认的评语。

    文艺复兴时代的君主,在同教会斗争方面,和早期国王比起来,又一个很大的有
利条件,即教育已不再为教会所垄断了。为建立新型的君主国,世俗法律家的帮助是
极可宝贵的。
    在英、法、西班牙三国,新型君主国是处于教会和贵族之上的。它们的权力依靠
民族主义和商业这两种增长中力量的支持。只要新型君主国被认为对这两者有用,君
主国就强盛;一旦被认为无用,君主国就发生革命。英国都铎王朝未做不利于民族主
义和商业的事,但斯图亚特王朝却把许多专卖权赐予廷臣,从而妨碍了贸易。斯图亚
特王朝还让英国先后被拖在西班牙和法国的战车上。法兰西君主国鼓励商业并加强了
民族力量,一直到科尔被任职终了为止。以后,南特敕令的撤销、一系列损失愈来愈
大的战争、压榨人的赋税、教士与贵族纳税义务的豁免——这一切是商业与民族主义
转而反对国王,终于引起了革命。对于新世界的征服使西班牙走上了岔路,但后来西
属新世界发生了叛变主要是为了能跟英国和美国进行贸易。
    商业虽曾支持国王反对封建无政府状态,但它只要觉得自身足够强大,就总是拥
护共和政体。在古代、载重十几北意大利和汉莎同盟诸城市、在荷兰的隆盛时代都是
这样。所以国王与商业的联盟是一件不自然的事情。国王求助于“神权说”,尽力使
自己的权力成为传统的、准宗教的。在这方面,他们获得局部的成功:处理查理一世
这件事,被认为是不信神的邪恶行为,并非一般的犯罪而已。在法国,人们把圣路易
推崇为圣徒传中的人物;他的某些虔敬上帝的行为流传下来,掩护了历代君主甚至路
易十五——他仍是一位“最信基督教的国王”。法国国王建立起新的宫廷贵族统治以
后,他们比较喜欢的往往是宫廷贵族而不是中产阶级。在英国,上层贵族和中产阶级
是联合在一起的,他们所安置的国王只是议会制定的一个尊称,一点也没有国王陛下
的古老魔性。例如,乔治一世已不能抑制瘰疬,而女王安妮还能。在法国,国王把贵
族争取过来,可是后来国王和贵族的头颅一起掉在断头台下。
    商业和民族主义联盟,始于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时代的伦巴第联盟,后来逐渐
传遍欧洲,并在俄国二月革命中取得了最后与最短暂的胜利。商业与民族主义的联盟
,在其得势的地方,总是反对以土地为基础的世袭权力的,先和君主政体联盟一起反
对,然后又反对君主政体;最后,无论在什么地方,国王或者消灭了,或者降为有名
无实的领袖。如今,民族主义与商业已经散伙了;在意大利、德国和俄国,获得胜利
的是民族主义。始于十二世 兔 烂的自由主义运动已走完了它的路程。
    传统的权力,为从外部加以破坏时,几乎总是要经历一定的发展过程的。由于得
到人们的尊敬,它就胆大起来,自以为公众不会不赞成它,因而也就不把公众放在眼
里。由于它怠惰,愚蠢或横暴,它就渐渐使人不得不对它自称为神权的资格发生怀疑
。这种资格的来源不过是习惯而已,因此一旦对它提出批评,就很容易加以否定。一
种对反抗者有用的新教义就取代了旧教义;有时候继之而来的只是一场混乱,海地从
法国人手里获得自由之后就是这样。通常的情况是,必须先有一段长期的几位昭著的
恶政,然后精神上的反抗才广泛传布;而且,反抗者往往把旧权威的一部或全部移转
给自己。奥古斯都把罗马元老院的传统威严吸引到自己身上;新教徒拒不信奉天主教
,但对圣经则仍然尊崇;英国议会逐渐取得了国王的权力,但为破坏对君主政体的尊
敬。
    然而,这一切都是有限的革命;较彻底的革命就比较困难了。如果共和政体突然
代替世袭的君主政体,通常是要引起各种动乱的,因为一个新的政体对人们的思想习
惯没有支配力,而且一般说来,新政体只有在符合个人私利的范围内才能得到人们的
尊重。所以野心家竭力企图成为独裁者,只有经过相当长期的失败才肯罢休。如果没
有这样的失败期,共和制度将不能支配人们的思想,而支配人们的思想乃是稳定所不
可缺少的。一个新共和国从一开始就稳定,美国几乎是唯一的例子。
    我们时代的主要革命运动,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对私人经济权的攻击。我们可
望在这里找到这些运动的共同性,犹如在基督教、新教和民主政治二者的兴起中找到
其共同性一样。关于这一问题,留待以后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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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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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
做一个幸福的人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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