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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chyoo (小鱼儿★&北风起,倦鸟思归),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第九章 精神病院的诞生(2)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1月22日21:33:02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疯人院作为一个司法机构是完全独立的,不承认其他权威。它直接判决,不许上诉。它
拥有自己的惩罚手段,根据自己的判断加以使用。旧式的禁闭一般来说不属于正常的司
法形式,但是它模仿对罪犯的惩罚,使用同样的监狱、同样的地牢、同样残酷的体罚。
而在皮内尔的疯人院中,司法完全自成一体,并不借用其他司法机构的镇压方式。或者
说,它使用的是18世纪逐渐为人所知的医疗方法,但是,它是把它们当作惩罚手段来使
用。把医学变成司法,把治疗变成镇压——这种转换在皮内尔的"慈善"和"解放"事业中
并非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吊诡。在古典时期的医学中,由于医生对神经系统性质的各种古
怪认识,浸洗和淋浴被当作灵丹妙药,其目的是使机体解除疲劳恢复元气,使枯萎的纤
维得以放松。诚然,他们还认为,冷水淋浴除了令人愉快的效果外,还有骤然不快的感
觉所造成的心理效应,即打断病人的思路,改变情绪的性质。但是,这些认识依然属于
医学思辨范畴。而在皮内尔那里,淋浴法则明显地成为一种司法手段,淋浴是疯人院中
的常设治安法庭所惯用的惩罚手段:"它被视为一种压制手段。它常常能够使对之敏感的
疯人服从体力劳动的一般律令,能够制服拒绝进食的顽症,并能制服被某种想入非非的
古怪念头所支配的精神病人。"
总之,一切安排都是为了使疯人认识到自己处于一个天网恢恢的审判世界;他必须
懂得,自己受到监视、审判和谴责;越轨和惩罚之间的联系必须是显而易见的,罪名必
须受到公认。"我们可以利用洗澡的机会,用一个龙头突然向病人头上喷射冷水,提醒病
人认识自己的越轨或疏忽。这样常常能用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印象使他仓皇失措或驱散
原来的偏执想法。如果那种想法仍顽固不化,就重复进行冷水淋浴。但是一定要避免使
用强硬的语气和刺激语言,否则会引起反抗;要使疯人懂得,我们是为了他而不得已使
用这种激烈措施;有时我们可以开个玩笑,但不要过火。"这种十分明显的惩罚必要时可
经常反复使用,以此使病人认识到自己的过失。这一切都应为了最终使司法过程变为病
人的内心活动,使病人产生悔恨。只有产生了这种结果,法官才能同意停止惩罚,因为
他们可以断定,这种惩罚会在病人的良心中继续进行。有一位躁狂症患者有撕扯衣服和
乱摔手中东西的习惯。对她进行了多次淋浴,并给她穿上一件紧身衣。她终于显得"深感
羞辱而神情沮丧"。但是,院长担心这种羞愧可能是暂时的和表面的。"为了使她有一种
恐惧感,院长使用一种冷静而坚定的态度对她说话,并宣布,以后她将受到最严厉的对
待。"预期的效果旋即产生:"她痛哭流涕近两个小时,一再表示悔悟。"这种过程反复了
两次;过失受到惩罚,过失者低头认罪。
然而,也有一些疯人不为所动,抵制这种道德教化。这些人被安置在疯人院的禁区
,形成一批新的被禁闭者。对他们甚至谈不上用司法手段。当人们谈到皮内尔及其解放
活动时,往往忽略了这第二次幽闭。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皮内尔反对将疯人院改革的
好处提供给那些"宗教狂人,他们认为自己受到神灵的启示,竭力招揽信从者,他们以服
从上帝而不服从世人为借口挑动其他疯人闹事,并以此为乐"。但是,禁闭和牢房也同样
适用于"那些不能服从一般的工作律令的人,那些用邪恶手段折磨其他被收容者和不断挑
动其他人争斗并以此为乐的人",以及那些"在疯癫发作时有不可抑制的偷窃病的"女人。
宗教狂热导致的不服从,拒不工作和偷窃,是对抗资产阶级社会及其基本价值观的三种
重大罪行,即使是疯癫所致也不能宽有。它们应受到最彻底的禁闭,受到最严厉的排斥
,因为它们都表现为对道德和社会一律化的抗拒,而这种一律化正是皮内尔的疯人院的
存在理由。
过去,非理性被置于审判之外,从而被武断地弓版给理性的权威。现在,它则受到
审判)但不仅仅在它进入疯人院时为了识别、分类和使它从此变得清白而对它进行审判
。它已经陷于一种无休止的审判中。审判永远跟随着它,制裁它,宣布它的过失,要求
它体面地改过自新,甚至驱逐那些可能危害社会秩序的人。疯癫逃脱了那种武断的处置
,其结果却是进入了一种无休止的审判。疯人院为这种审判配置了警察、法官和刑吏。
在这种审判中,根据疯人院所要求的生活美德,任何生活中的过失都变成了社会罪行,
应受到监视、谴责和惩罚。这种审判的唯一后果是,病人在内心永远不断地悔悟。被皮
内尔"释放"的疯人以及在他之后受到现代禁闭的疯人,永远被置于受审的地位。如果说
他们已不再被视为罪犯或与罪犯相联系,他们仍每时每刻受到谴责。他们受到指控,却
从未见到指控的正文,因为他们在疯人院的全部生活就构成了这种指控的正文。在实证
主义时代,皮内尔创立的并引以为荣的疯人院不是观察、诊断和治疗的自由领域,而是
一个司法领域,在那里,疯人受到指控、审判和谴责,除非这种审判达到了一定的心理
深度,即造成了悔悟,否则疯人永远不会被释放出去。即使疯癫在疯人院外是清白无辜
的,但在疯人院中将受到惩罚。在以后一段时间里,至少直到我们这个时代之前,疯癫
一直被禁闭在一个道德世界之中。
除了缄默、镜像认识、无休止的审判外,我们还应提到疯人院特有的第四种结构。
这种结构是在18世纪末确立的,即对医务人员的神化。在上述结构中,这种结构无疑是
最重要的,因为它不仅确立了医生与病人之间的新联系,'而且也确立了精神错乱与医学
思想的新联系,并且最终决定了整个现代疯癫体验。在疯人院的前三种结构中,我们发
现它们与禁闭的结构相同,只是发生了位移和形变。但是,由于医务人员的地位发生变
化,禁闭的最深层意义被废除了,具有现代意义的精神疾病就有可能出现了。
尽管图克和皮内尔的思想和价值观差异很大,但是在转变医务人员的地位这一点上
他们的工作却是一致的。我们在前面看到,医生在禁闭过程中不起任何作用。而现在,
他成为疯人院中最重要的角色。他掌握着病人的入院权。图克的休养院明文规定:"在批
准病人入院时,委员会一般应要求申请人提交由一名医生签署的诊断书。……诊断书还
应说明,病人是否还患有精神病之外的其他疾病。最好还应附有其他报告,说明病人精
神失常已有多长时间,是否用过或用过何种医疗手段。"自18世纪末起,医生诊断书几乎
成为禁闭疯人的必要文件。疯人院内,医生已具有主导地位,因为他把疯人院变成一个
医疗空间。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医生的介入并不是因为他本人具有医疗技术——这
需要有一套客观知识来证明。医务人员在疯人院中享有权威,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科学家
,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如果说疯人院需要医务专业人员,也是当作司法和道德的
保证,而不是需要科学。一个廉正而谨慎的人,只要具有在疯人院工作多年的经验,也
能胜任工作。医疗工作仅仅是疯人院的庞大道德工作中的一部分,认清这一点就能保证
对精神病人的治疗:"给躁狂症患者提供在确保他和其他人安全的条件下的各种自由,根
据他越轨行为的危险程度来压制他,……搜集各种有助于医生的治疗的事实,仔细研究
病人的行为和情绪变化,相应地使用温和或强硬的态度、协商劝慰的词句或威严命令的
口气,难道这一切不应是管理任何疯人院,不论是公立还是私立的疯人院的神圣准则吗
?"据图克说,休养院的第一位医生是因为他具有"坚韧不拔的精神"而被推荐任命的。这
位医生刚进人休养院时,毫无精神病方面的专门知识,但是,"他以满腔热忱走马上任,
因为他的技术发挥关系到许多同胞的切身利益"。他根据自己的常识和前人提供的经验,
试用了各种医疗方法。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这并不是因为疗效很糟,也不是因为治
愈率太低:"医疗手段与康复过程并不是密切相关的,这使他不能不对它们产生怀疑,认
为医疗手段可能并非是康复的原因,而只是陪衬。"他发现利用当时已知的医疗方法几乎
毫无作用。由于怀有博爱之心,他决定不使用任何引起病人强烈不快的药物。但是,这
并不意味着这位医生在休养院中无足轻重。由于他定期看望病人,由于他在休养院中对
全体职工行使权威,因此"这位医生……对病人思想的影响有时会大于其他护理人员"。
人们认为,图克和皮内尔使疯人院开始接受医学知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引进科
学,而是进一种人格。这种人格力量只是借用了科学的面具,至多是用科学来为自己辩
护。就其性质而言,这种人格力量属于道德和社会范畴。其基础是疯人的未成年地位,
疯人肉体的疯癫,而非其头脑的疯癫。如果说这种医务人员能使疯癫陷于孤立,其原因
并不是他了解疯癫,而是他控制了疯癫。实证主义所认定的那种客观形象只不过是这种
统治的另一面。"赢得病人的信任,使他们产生尊敬和服从的情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目
标。而这只能是良好的教育、高雅的风度、庄重的语调和敏锐的洞察力所产生的效果。
愚昧无知、没有原则,尽管可以用一种专横来维持,但只能引起恐惧,而且总是激发不
信任感。看护已经获得支配疯人的权力,可以随心所欲地指挥和管束他们的行动。他应
该具有坚定的性格,偶尔施展一下他的强制力量。他应该尽量不去威吓,而一旦做出威
胁就要兑现,如果遇到不服从,立即予以惩罚。"医生之所以能够在疯人院行使绝对权威
,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父亲和法官,他就代表着家庭和法律。他的医疗实践在很长一
段时间里不过是对秩序、权威和惩罚的古老仪式的一个补充。因此,皮内尔十分清楚,
无须现代医疗方法,只要医生使这些古老的形象发挥作用,就能医治疯人。
皮内尔援引了一个17岁少女的病例。这个少女是在父母的"极端溺爱"下长大的。她
患了一种"轻浮的语妄症,其病因无法确定"。在医院里,她受到极其有礼貌的对待,但
是她却总是摆出一种"高傲"的样子,这在疯人院中是无法容忍的。她在谈到"自己的父母
时总是出言不逊"。疯人院决定对她实行严厉管教。"为了驯服这个桀骜不驯的人,看护
利用浸泡的手段,表明自己对某些胆敢对父母大逆不道的人的强硬态度。他警告这个少
女,因为她抗拒治疗,并且顽固不化地掩饰自己的病因,今后她将受到各种理所当然的
严厉对待。由于这次前所未有的严厉态度和这些威胁,这个少女受到"深深的触动,……
最后她承认了错误,并坦白说,她丧失理智是因一段无法实现的痴情所致,她还说出了
所迷恋的人的名字"。在第一次坦白之后,治疗变得容易了:"一种最理想的变化发生了
,……她从此平静下来,并且百般表达对这位看护的感谢,因为是他使她结束了长期的
烦躁,使她内心恢复了平静。"这个故事的每个情节都可以用精神分析的术语加以转述。
应该说,皮内尔的看法是相当正确的。医务人员能够发挥作用,并不是由于对这种疾病
有了一种客观界定或者有了一种详细分类的诊断,而是凭借着一种包含着家庭、《威、
惩罚和爱情的秘密的威信。正是由于医生让这些力量发挥作用,由于他自己戴上父亲和
法官的面具,他就可以一下子撇开纯粹医疗方法,而使自己几乎成为一个巫医,具有一
个萨马特古斯Q22'的形象。他的观察和语言足以使隐秘的故障显露出来,使虚幻的念头
消失,使疯癫最终让位给理性。他的出现和他的言语具有消除精神错乱的力量,能够一
下子揭示过失和恢复道德秩序。
正当有关精神病的知识试图呈现出某种实证的含义时,医疗实践却进入了一个似乎
能创造奇迹的不确定领域。这是一种奇异的吊诡。一方面,疯癫使自己远远地处于一个
非理性的威胁已经消失的客观领域里。但是,与此同时,疯人却倾向于与医生牢固地结
合在一起,而这种合作关系可以回溯到十分古老的联系。图克和皮内尔所建立的疯人院
的生活造成了这种微妙结构诞生的条件。这种结构将变成疯癫的核心,成为象征着资产
阶级社会及其价值观的庞大结构的一个缩影,即以家长权威为中心的家庭与子女的关系
,以直接司法为中心的越轨与惩罚的关系,以社会和道德秩序为中心的疯癫与无序的关
系。医生正是从这些关系中汲取了医治能力。正因为如此,病人发现,在医生一病人的
结合关系中,通过这些古老的联系,自己已经被交给了医生,而医生则具有了几乎是神
奇的治愈他的能力。
在皮内尔和图克的时代,关于这种能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说法。人们仅仅用道德行
为的效能来解释和论证它。它与18世纪的医生稀释体液或放松神经的能力一样不具有神
秘性。但是,医生很快就抛弃了这种道德实践的意义,而将自己的知识限定在实证主义
的规范中。因此,从19世纪初开始,精神病专家就不再明白自己从伟大的改革家那里继
承的能力具有何种性质。改革家们的效能似乎完全与精神病专家关于精神病的观念、与
其他医生的实践毫无关系。
这种精神治疗实践甚至对于使用者也很神秘。但是,它对于确定疯人在医学领域中
的位置十分重要。首先是因为在西方科学史上,精神病医学第一次具有了几乎完全独立
的地位。要知道,从古希腊以来,它一直仅仅是医学中的一章。我们已经看到,威利斯
是在"头部疾病"的标题下研究疯癫的。而在皮内尔和图克以后,精神病学将成为一门独
特的医学。凡是热衷于在生理机制或遗传倾向中寻找疯癫病因的人都不能回避这种独特
性。由于这种独特性会把愈益模糊的道德力量卷入其中,从而在根本上成为一种表现内
疚的方式。这就使人们更不能回避它。他们愈是把自己局限于实证主义之中,就愈会感
觉到自己的实践在悄悄脱离这种独特性。
随着实证主义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医学和精神病学,这种实践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精神病专家的能力也变得越来越神奇,医生与病人的关系也越来越深地陷入一个奇特的
世界。在病人眼中,医生变成了一个魔法师,医生从社会秩序、道德和家庭中借用的权
威现在似乎来源于他本人。因为他是医生,人们就认为他拥有这些能力。皮内尔以及图
克都曾坚决认为,医生的道德作用不一定与任何科学能力有联系。但是人们,首先是病
人认为医生之所以具有消除精神错乱的力量,是因为他的知识具有某种奥秘,他甚至掌
握了几乎是魔鬼的秘密。病人越来越能接受这种屈服于医生的状态,因为医生既具有神
圣的力量又具有魔鬼的力量,是不可用凡人的尺度来度量的。这样,病人就愈益把自己
交给医生,完全而且预先就承认了医生的权威,从一开始就服从被他视为魔法的那种意
志,服从被他视为具有预见能力的科学。结果,病人就成为他投射到医生身上的那些力
量的最理想、最完美的对象。这是一种除了自身惰性之外毫不抗拒的纯粹对象,随时准
备成为被爱尔科(Charcot)用来赞美医生的神奇力量的那种歇斯底里患者。如果我们想
要分析从皮内尔到弗洛伊德的19世纪精神病学的认识和实践中的客观性的深层结构Q24)
,我们实际上就得说明,这种客观性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巫术性质的物化体现,它只有在
病人本人的参与下才能实现。它起始于一种明明白白的道德实践,但是随着实证主义推
行其所谓科学客观性的神话,它逐渐被人遗忘。虽然这种实践的起源和含义已被遗忘,
但这种实践活动一直存在。我们所说的精神治疗实践是一种属于18世纪末那个时代的某
种道德策略。它被保存在疯人院生活的制度中,后来被实证主义的种种神话所遮蔽。
然而,如果说医生在病人眼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魔法师,作为实证主义者的医生则
不可能这样看待自己。他不再明白那种神秘的力量是如何产生的,因此他不能解释病人
何以如此合作,他也不愿承认那些构成这种神秘力量的古老力量。但是,他又不得不给
这种神秘力量以某种地位。而且,因为在实证主义的理解范围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实
这种意志传达或类似的遥控操作,所以不久人们将要把这种异常现象归因于疯癫本身。
虽然这些治疗方法凭空无据。但决不能被视为虚假的疗法,而它们很快将成为医治假象
疾病的真正疗法。疯癫并不是人们认为的那种东西,也不是它自认为的那种东西。它实
际上远比其表象简单,不过是信服和迷惑的组合。在此,我们可以看到巴格斯奇氏癫症
的缘起。通过一种奇怪的翻转,人们的思想又跳回到几乎两个世纪之前:在疯癫、虚假
的疯癫和模拟的疯癫之间,界限不清一相同的症状况在一起,以致相互交错,无法统一
。而且,医学思想终于做出了一项鉴定,将疯癫的医学概念和对疯癫的批判概念等同起
来。而在此之前,自古希腊以来的整个西方思想一直对此犹豫不决。在19世纪末,在巴
彬斯奇同时代人的思想中,我们看到了在此之前医学从未敢提出的奇妙公理:疯癫说到
底仅仅是疯癫。
这样,当精神病患者被完全交给了他的医生这个具体实在的人时,医生就能用疯癫
的批判概念驱散精神病实体。因此,这里除了实证主义思想的空洞形式外,只留下一个
具体的现实,即医生和病人的结合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概括了各种异化(精神错乱、让
渡、疏离),它们既被联系起来,又被分解开。正是这种情况使19世纪的全部精神病学
实际上都向弗洛伊德汇聚。弗洛伊德是第一个极其严肃地承认医生和病人的结合关系的
人,第一个不把目光转向别处的人,第一个不想用一种能与其他医学知识有所协调的精
神病学说来掩盖这种关系的人,第一个绝对严格地追寻其发展后果的人。弗洛伊德一方
面消解了疯人院的各种其他结构的神秘性:废除了城股和观察,废除了疯癫的镜象自我
认识,消除了谴责的喧哗。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开发了包容医务人员的那种结构。他
扩充了其魔法师的能力,为其安排了一个近乎神圣的无所不能的地位。他只关注这种存
在:这种存在隐藏在病人的背后和上方,表现为一种不存在,而这种不存在同时也是一
种无所不在,这就是分布在病人院的集体生活中的各种权力。他把这种存在变成一种绝
对的观察,一种纯粹而谨慎的缄默,一位在甚至不用语言的审判中进行赏罚的法官。他
把这种存在变成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中,疯癫以一种平静止的运动抓住自己而又放弃
自己。
对于医生来说,弗洛伊德改变了皮内尔和图克在禁闭所建立的各种结构。如果说"解
放者"在病人院中异化了病人,那么弗洛伊德的确把病人从这种疯人院的生存状态中解救
出来。但是,他没有使病人从这种生存状态的最基本因素中解脱出来。他重新组合了疯
人院的各种权力,通过把它们集中在医生手中而使它们扩展到极致。他创造了精神分析
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中,通过一种神奇的短路,精神错乱(异化)变成了对精神错乱(
异化)的消解,们为在医生身上,精神错乱已变成了主体。
医生作为一个造成异化的形象,始终是精神分析的关键因素。也许是由于精神分析
并没有压制这种最根本的结构,也许是由于它把其他各种结构都归并于这种结构,因此
它过去不能,将来也不能听到非理性的声音,不能通过它们来破解疯人的符号。精神分
析能够消除某些形式的疯癫,但是它始终无缘进入非理性统治的领域。对于该领域的本
质因素,它既不能给予解放,也不能加以转述,甚至不能给予明确的解释。
自18世纪末起,非理性的存在除了在个别情况下已不再表露出来,这种个别情况就
是那些如划破夜空的闪电般的作品,如荷尔德林、奈瓦尔、尼采及阿尔托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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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生命,远离颓废~~~~~~~~~~
小鱼儿, 冬天来了,你的窝垒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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