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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不夜城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Sat Oct  4 00:15:51 2003)

                       
 夜色中的歌声魅影

这是我第四次看。《不夜城》。首先必须承认我非常喜欢夜晚，因为在黑夜里有盏橙黄色
的灯光，我觉得很安全。说起来，我觉得看《不夜城》更加象和金城武的约会，这是我反
复看他的理由之一，我喜欢这个自称是黑夜中象蝙蝠一样的男人。生活里，每在一番貌似
繁华的激荡过后，那种无法言说的悲凉袭来，我的手就会像被磁力吸引，拨开一段日子以
来的积累，划向那已藏在深处的它。然后不开灯，不动，不说话。两个小时似乎过得很快
。一切都是那样的毫无道理，又顺理成章。说真的，谁也不会在一部黑帮电影里，找寻自
己的生命轨迹，抑或是指导前路的灯塔。这只不过是心境正无法遏止的败坏，忘情如我者
还在落井下石，饮鸩止渴罢了。当设想灵魂出窍般的跳出自己，旁观那浸在人影晃动的荧
光中的呆滞眼神，纵然阳光普照，春暖花开，也禁不住不寒而栗了。那时候，关于黑蝙蝠
的臆想，已然在脑海里无所顾忌的疯长。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当时，就记住了开始出片名时那个创意极佳调度巧妙的长镜头。一路
的追随，走走停停，曲折回环，有人进入，又有人被滤出，其间演职员的字幕像磷火一，
样从画面里渗出来。然后，被追随者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而镜头却昂然向上一挑，不夜城
的实景字样出现，而后向旁边摆过，人物又出现在另一个空间里。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
开场，在震撼之余也绝对没有想到，这样的一部电影将和我产生那么微妙的维系：那飘忽
的追随无形中一直在魔幻般的继续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李志毅不是一个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他能随心所欲地表现出一种极致绚烂的残酷。在影
片中，凝造冷峻。凄迷的情调和气氛相当出色。他在镜头中的色彩角度和场面调度的运用
花了无数心思。夜晚的戏是最难拍的，可是在他的镜头里，我第一次看到夜晚里丰富的情
感和多情的面貌。一个影评人曾经说过：两个男女主角那种“飞蛾扑火”式的纠缠，使人
感到一种厉害关系之后，仍然存在一段凄迷情欲执着。冷酷和热情之间在出色的摄影中合
盘托出。我想这大概就是此片在摄影镜头和音乐共舞下产生的化学作用。
与大多数电影一样，《不夜城》的配乐在电影中也充当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将配乐和镜头
分开来理解无非不可，不过毫无疑问，正是因为在影片中2者水乳交融的结合才使影片更加
完美。
电影刚开始那段跟踪的长镜头还记得吗？我们摄影师手提摄影机的带领下，随着刘健一走
进歌舞伎町。一路的追随，走走停停，曲折回环，有人进入，又有人被滤出，其间演职员
的字幕像磷火一样从画面里渗出来。然后，被追随者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而镜头却昂然向
上一挑，不夜城的实景字样出现，而后向旁边摆过，人物又出现在另一个空间里。很意外
的是，导演并没有把这段我以为会是很色彩很多的画面处理的斑斓十色，反而却是黑白影
调。我们在黑白弯曲的横街小巷里穿梭。迎面而来的是各色人种，在黑白加上细微粒的的
景框中都是一些边缘人：妓女，乞丐，援助交际的女学生，有色人，吵嘴的情侣。游艺的
镜头跟随刘健一的步伐有规律的活动，歌舞伎町的众生相尽被摄入。手提摄像一向被拍记
录片所用，被认为是不抒情的表达，但这里不同，因为梅林茂的音乐另画面诗意昂然，给
黑色的世界带了一次美的装饰。首先是弹拨音乐，它一点一点渗入 ，因为这里是以健一的
角度看别人，紧接着是弦乐加入，因为这里还要负载介绍健一的身份背景。当音乐慢慢起
来的时候，仿佛和黑色影调一样充满了悬念和接下来的沉重。
三个角色，三种不同的旋律。
这里面的人物没有我们一般认为正常的人物，而每个人都充斥着极强的悲剧色彩。也许在
夜晚活着的人本身就是不该快乐的。他们在游移。象没有灵魂的躯体。江湖人物的倾颓命
运，边缘地带的飘零生活，在安静祥和的夜那里自然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于是，只能“不
夜”。而他们生活寄居的范围当然也可以叫做“城”，想来和什么“森林”都如出一辙。
在这座城里，每个人都必须做一个阴谋家，挖空心思地要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但同时
也可能难以避免地作为别人局里的一颗棋子，或砧板上的一块鱼肉。杨伟民，黄秀红，叶
晓丹，钱波，哪个人不是贪得无厌，心狠手辣，到头来又有哪个人能够从容走出悲惨的运
命。一入江湖深似海。刘健一又何尝不是在各种势力间极尽闪展腾挪之能事，无可奈何地
，心细似发，如履薄冰。
因此在每个人物出场的时候，导演会给他们配上属于他们的旋律和色调。
影片开始不久就有健一的独白。这让我想起来金城武在《重庆森林》里那个不是很快乐的
警察。其实刘健一在这里面的人物性格不是很明显，除了一点自白式的笔墨外，他更象一
个有灵魂的黑道中人。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他的生命里只有不断的任务。属于他的主
题音乐有2次出现。出现在他噩梦醒来。“做噩梦的时候都是可怕的，每次醒来都忘记了梦
的内容”。这仿佛告诉我们这是一个不断和过去告别的男人。在这一段中，导演选择了不
断变化的光影色调。一下子是绿色，一下子又出现的是红色的光，除了表现人物内心的不
安定之外，还有表现人物命运的不稳定性。
在这里也有一段为健一为对象的主题曲。音乐以管乐加人声哼唱带出，中段加入清脆的钢
琴，再逐渐淡出，悲剧感增强，无奈味道较浓。，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再配上不断变化
的灯光对于观众更加清晰健一本身的人物性格有更加深的理解。
再说说夏美这个人物吧。对夏美这个美丽而妖冶的聪明女人，男人主义者总会有一些失望
和惋惜。她的悲惨经历就如同恶魔附体，让她在自我保护时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她知道假
他人之刀杀心腹之患，知道以眼泪博取同情，知道自残身体明节，知道以勾魂眼神和青春
肉体为饵，知道因势利导随行就市，竭尽所能地维护自己的生命和利益。当然，这本来也
就是这个边缘地带的生存守则。山本未来饰演的夏美集妖媚狠毒于一身也可以叫人信服。

影片中的色调几乎都是冷色的，但是导演为了这里面的为数不多的女性角色配上了暖色调
和风情万种的音乐。夏美第一次出场，和健一争风相对之后，马上导演给两人的面部用了
橙色的暖色调和暗昧的暖光。而“NASUMI”的音乐首次出现，好胜大胆颇有心计的夏美由
节奏强，有力度的打击乐鼓声带出，配合主调轻松逍遥的旋律，带点热情奔放，日式的琴
音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配合暖色调的镜头，给人一种不经意的轻浮感。这也是夏美的
大部分面貌。琴音是不断重复的同一调子，明快易记，背后是迷幻的电子音乐，两者结合
，给人一种张力，也非常到位的塑造了夏美复杂的本性。
影片对小人物的塑造也十分用心。比如金城武故意让夏美和吴富春打电话的时候，特意给
了他眼光一丝很明亮的光线，让我们很清晰得看见了他眼里对他妹妹的柔情，少了一贯的
愤怒和暴虐，按理说他的造型是不讨人喜欢的。但是他对妹妹的不伦畸恋却是毫无保留的
。所以导演还给他专门配上了一段音乐“THEME FOR FUCHING”，这首以钢琴开首的小曲充
满了深情，中间以小提琴加吉他接力演奏，悠长流畅。
还有比如郎雄的出场。给他的是蓝黑色的调子。与这个人残酷无情的性格也是十分相符合
。
     电影里极致的环境，极致的遭遇衍生出极致的惨烈，而生活却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抽离
。往往最终我们所感受到的，就是这个如烟似幻的影像世界，其实和我们自己早已经如影
随形。虚晃一枪，跳出圈外只不过是一个尴尬的托词，谁也改变不了自己发条橘子般的命
运。时间在忘我的流动，每个人都逡巡于自己的世界中，该爬行的爬行，该飞舞的飞舞。
出没无常的浮光掠影，也放任了你完成一次又一次的事关美好的自我欺骗。为了迎接所谓
的希望，梦想，亮色，曙光，也为了抚慰注定的幻灭，悲凉，谎言和背叛，只能靠你自己
在生命中的不懈抵抗。
 这里面不得不提健一和夏美的几场戏。
 镜头在处理他们的时候，有些放慢节奏，是不是给本来残酷的世界一丝温情？也许不是，
只是会显得更加的残酷和无情。
健一第一次潜入夏美家里，等待出现的那场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止是剧情交代也是健
一不断自我反省的理由。他不止一次问自己：我是否一开始就不应该进他家，开他的行李
箱？人是有很多选择的，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不由意志的选择。当然也必须有你必须承担
的后果。在进夏美的屋子之后，本来一切都是黑色的，当健一拉开窗帘，一束光进入房间
，同时也打到了那个罪恶的箱子上，白色调在一片黑暗中特别明显，难怪也会引起健一的
注意，也就难怪他会在接下来的等待中无数次问自己：开不开箱子？离开这里？忘掉一切
？屋内黑压压的叫人不能喘气的气氛，突然屋外下起了白花花的雪，好一个黑白比较。还
有梅林茂的音乐“LONG WAY TO HOME”这里和前面黑白开场的旋律相同，却改用全部有提
琴演奏，少了静谧的感觉，配之视觉的设计：寂寞的窗口，灰暗的雪景，屋内隐隐透出的
淡淡光影，人在其中显得无比的焦虑和不安。
健一和夏美还有另外一首主题曲“UNFORGOTTENABLE”夏美说这是属于他们的爱情回忆，正
如歌名一样，是不可能忘记的。但是也是不可能的，世上有2种人，骗人的和被骗的，不幸
的是，他们都是前者，所以也注定无法契合。只能是悲剧。
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在车上。而车外的镜头都是别样的浪漫。第一次出的时候，音乐随二
人行走，穿过街道的白光，无形的夜风，隧道的黄光和歌舞伎町病态的街头。象两个人从
梦幻回到现实世界。还有一次，是2人的温情段落。在去温泉的路上。在这一段落，导演给
了他们比较梦幻的蓝色光和绿色的水光在他2人的脸上荡漾，如同置身与一个美丽的梦中，
大概此时此景二人也分不出现实与梦境。最好一次出现。是健一准备下车杀死杨伟民，车
门打开，音乐响起，零星雪花飘入车厢，健一对夏美那种原始情感的保留，也在这里做了
隐喻。
我不知道我从这部电影里究竟得到了什么，但是我很清楚的明白，我自己却在持续陷落中
自我迷醉地倾听着耳畔呼啸的恐怖风声。原来，悲哀自己的悲哀，只不过是借助一场人世
的苦难给自己布置一个精巧的感情陷阱，然后有了导引般的，爆发出声声极尽哀婉的，撕
肝裂肺的惨叫。镜头里是黑或者白，善与恶，和一种人性根深蒂固的脆弱。而镜头外只有
我的无奈，不信任，悲哀……和又一个无法安然入眠的不夜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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