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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itakaKen (飞翔的鹰), 信区: comic       
标  题: 十二国记-第三部 东之海神·西之沧海-第六章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Mon Oct 25 20:42:09 2004), 转信

由于无所事事,六太在广大的城内到处游走。自厨房到斡由的寝室,能看的地方几乎
都看过了,但却无法让平时悠哉的宰辅眉头轻展。事实上,城里的各个角落都没法令
六太静下心来。自被抓时算起,时间约过了二个月。 
六太努力思索自己该如何是好。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更夜成了自己的敌人、斡由企
图谋反、而自己更成了俘虏。本想——至少能出州城说服尚隆及王师,但却想不出任
何可以逃出州城的方法。 

顽朴周边也开始设置兵力,随时准备迎战王师的讨伐部队。以顽朴主力中心,分散于
各处的州师也陆续被召回,全军集合于顽朴城下。 

见到如此情景,六太不禁焦急的想该如何是好。顽朴西边,在可望见漉水的山腰之上
已见到王师扎营的炊烟。一场战争看来是无可避免。快的话——战争在这几天内就会
开打吧! 

非得想个法子阻止不可!但六太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时间已所剩不多,如果不快点行
动的话,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六太在牢中咬着手指,坐于骊媚侧边的正前方。而骊媚则是抱着婴儿,坐在六太面前
。 

“台辅,您究竟在烦恼些什么,能与骊媚谈谈吗?” 

六太低语着“没什么。”。 

“只是有些郁闷,倒也不是烦恼。” 

“请您不要太过操心。” 

“我没有操心。——倒是,斡由真是个受人爱戴的人啊!打我到城内后,就不曾听过
有人说斡由的不是或是指责。如果是尚隆的话,早就被骂得一无是处。” 

骊媚叹了口气,轻拍着沉睡中婴儿的背。 

“斡由的确是个有才能的官吏,但决无法与陛下相提并论。” 

“你真的很支持尚隆。——斡由的确是个勤奋的人。自我来到城里后,我还未见过斡
由有疏于政务。” 

“——台辅。” 

“除了勇猛果敢外,还十分通情达理,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如果尚隆能多向斡由学
习就好了。总觉得……当初如果选斡由为王,说不定会更好。” 

骊媚蹙起眉,表情不悦的抬起脸。 


“台辅,您是在同骊媚说笑吧” 

“这是我的真心话。” 

“为什么您会说出这种话!台辅难道不信任您所选出的国王吗?” 

“相信啊~” 

六太无奈地笑了笑。 

“但那家伙的确是个混帐!” 

“陛下决不是愚昧之人。至少骊媚认为陛下是个相当得体的君王。所以骊媚才愿奉陛
下为主。” 

“啊、难不成骊媚很在意尚隆。” 

“台辅!” 

听到骊媚动怒的语气,六太缩了缩脖子。六太心里也明白,由于自己真的焦急过度,
所以才拿骊媚开玩笑。 

“骊媚真的很难过。……为何台辅会如此轻蔑陛下。如果陛下真是愚昧之人,为何您

要将玉座赐给陛下?” 

“这件事不要问我!要问就去问天帝!” 

骊媚叫了声台辅,接着坐直身子看着六太。 

“当骊媚出仕牧伯之时,陛下曾对骊媚致歉。” 

“尚隆吗?……那可真是稀奇。” 

“诸侯并非国王的臣子,一但约制他们的权力,势必会有相当的反抗。” 

——骊媚的主君对着她说“但是……”。 

“但也不能让诸侯任意而为,总有一天,我会下令罢黜他们,到时说不定会有人举兵
反抗。所以不能放任他们增加人民的赋税,进而养兵蓄锐。” 

这是尚隆特意到骊媚府上造访时所说的话。 

“当我开始整顿诸侯之时,想必会遭到十分强烈的反抗吧!除了依据天纲所载的条文
,令诸侯无法蓄养过多的兵力外,也得防止诸侯们在私下缔结盟约。所以,必须有人
到州侯城里,负责监视诸侯的一切。” 

“这么重要的责任,您要交与骊媚是吗?” 

骊媚半带感激的对尚隆行礼。骊媚本是掌管刑罚的司刑,官位居于下大夫之下。而今
却突然被提拔为卿伯,骊媚自然觉得受宠若惊。 

“但是……”尚隆接着摇头制止骊媚的行礼。 

“你先不要谢我!如果州侯起兵反叛,牧伯是首当其冲的牺牲者。叫你去州侯城,言
下之意就是——一旦有万一时,你得有为国舍身的觉悟。——但,我手中能用的臣子
不多,虽然不愿你遭到不幸,但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派去。” 

骊媚不禁肃然起敬,用着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国王。 

“请陛下千万别这么说,即使真有个万一,那也是骊媚心甘情愿的。” 

“州牧伯一共要派出八人。老实说,我一直犹豫是要派你还是朱衡。——但考量过二
者的长短之后,总觉得你比较合适。朱衡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一旦在州侯城里见到什
么动静都会写报告的。即使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也会写一堆长篇大论来回报。这种需
要沉住气忍耐的工夫,他是做不来的。” 

“……是的。” 

“——愿意去吗?” 

“骊媚诚心领命。” 

尚隆对骊媚轻低下头,用沉痛低沉的声音说着“抱歉!”。听到这个声音,骊媚对一
切已有了觉悟。 

“喔……” 

听到六太有气无力的回应,骊媚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六太。 

“骊媚是第一次见到陛下有如此真诚的表情。——陛下决不是愚昧或不负责任的人。
只是想自己该想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只是不会将这些想法表现出来。” 

“你未免也太抬举尚隆了吧?” 

六太笑了笑。 

“如果朱衡他们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抱头痛哭的。说不定还会抱怨尚隆根本就不明白
侧近们的辛苦。——朝议的时间,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听臣子们的建议,光只
是任意而为的做出决定。” 

“但陛下从不会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虽然帷湍老是骂陛下漫不经心,但却明白陛下
其实是有鸿浩之志。即使骊媚处在如此凄惨的处境,但也不会对陛下感到绝望。” 


“你真的对尚隆太宽容了。” 

骊媚哀伤的摇摇头。 

“为何您要如此说。骊媚真的很伤心,台辅为何如此不信任陛下!” 

“骊媚……我……” 

“陛下决非是无能之人,至少骊媚是如此认为。陛下自百官中拣选出有心之臣,并赐
与其要职,就可见得陛下并非愚王。” 

“要职?牧伯的确是要职,却是游走于死亡边缘。帷湍及朱衡虽没有死亡威凭,但官
位也不过只到大夫不是吗?” 

听到六太如此揶揄的话语,骊媚再次摇摇头。 

“这样才不会引起风波。为了不让其他人见到别人一步登天,进而引起足以使国家倾
倒的大祸,所以才赐给他们不至于引起别人妒嫉的官位。虽然骊媚官居牧伯,但却是
派任在内臣们所见不到的地方,所以才不会引起诸官妒嫉,进而使朝政混乱。” 

“可是……” 

“遂人的确只是位居中大夫的小官,但却是司掌治理山野的重官。请您想想——如果
王上所下赐的治水款项,被官员们中饱私囊,那还能建起巩固的堤防吗?王上将地官
之中,最能为人民谋福利的官位赐给帷湍。遂人之上虽有小司徒及大司徒,但这二人
皆是胆小怕事之辈,谁也不敢妨碍帷湍,所以国土才得以日渐丰裕。” 

六太沉默不语。 

“朱衡官拜朝士,虽只是个下大夫,但朝士是除了处罚外朝所有官吏外,连各州州侯
也可以处罚。而且也是唯一可以直接上奏陛下的官吏;成笙虽是大仆,但却是夏官中
最接近王上的官员,可以随侍陛下身边,防止奸臣轻举妄动。而官位在朱衡及成笙之
上的人,也不敢妨碍他们行事。” 

“骊媚……别再说了!” 

六太叹口气回应骊媚,但骊媚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由于陛下赐给帷湍的官位是遂人,这并不是掌理赋税征收的官,也不是管制直辖地
的官员,所以大部份的税收都落入奸臣手中。自陛下承接天命以来,国土因之前的荒
芜而一直没有好收成,地方上也没有进凭过一次税收。因此,陛下以复兴国土为首要
目标,所以才赐与帷湍遂人的官位。难道您看不出来,陛下是多么为人民设想的吗?
” 

“我明白尚隆并非暴君。……但这样是行不通的,尚隆毕竟是一国之主。” 

骊媚摇头叹口气,接着低头沉默片刻。她将膝上的婴儿放置于地上,接着站起身。 


“台辅,请您别忘了!国家荒废是万民的苦难,国王基登是雁州国全民的悲愿请求。
” 

六太本想转身问骊媚“你想做什么?”,但肩膀却被骊媚抓住而动弹不得。 

“骊媚?” 

“台辅所选出的主君——是尚隆陛下,决不是斡由!” 

“骊媚……我……” 

我并非不相信尚隆,而是无法相信国王。 

“雁州国全民所等待的君主,是延王——也就是尚隆陛下。” 

“这我明白。但是——” 

“再过几天,王师将会抵达顽朴。” 

六太想转身看向骊媚,但却被骊媚自后头抱住而无法弹。脸也因被骊媚白皙的双手捧
住而无法转头。 

“骊媚?” 

“——请您回宫城去吧!” 

骊媚将手举到六太额前,但那并不是为了梳理六太的头发。——而是为了取下封于六
太犄角的白色石子。当六太听见丝线断裂的声音时,那个声音也重重撕裂了六太的心
。 



“——真是快哪,转眼王师就要到顽朴了!” 

斡由自云海上向下眺望藉下界。站在他身后的更夜,也用着同样苦恼的表情看着下界
。漉水流自顽朴时,河道会弯得好似弯曲前行的蛇般。而对岸,隔着一块沼泽地之处
,则可见到王师旗帜正于彼方飘扬。 

“终于要开始了。” 

自台辅被抓后,王师仅以短短二个月的时间惊人速度整顿军备,并行进至顽朴城外。
——只要王师一越过河岸,一场战争就将开始。 

“——请恕微臣惶恐,卿伯。” 

出声之人正是元州州宰、白泽,此刻他正平伏于地,脸上则是写满苦涩的表情。 

“怎么了?” 

“城下有人开始动摇了。有人传言卿伯是意欲篡位的逆贼。” 

斡由笑了笑。 

“废除陛下的实权而设置上王,这还不至于被称作逆贼吧!” 

“但士兵已开始动摇,有不少人开始逃离军队,再这样下去是会影响士气的。” 

斡由走进白泽,在极近的距离质问白泽。 

“既然已知道这是件大逆不道的事,现在才感到退缩吗?白泽!” 

“但士兵们并不知情。自从得知王师将来到顽朴后,有些因服刑而被征召的士兵们,
正蠢蠢欲动的想叛逃。” 

“这不也是预料中的事吗?” 

“卿伯——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斡由的表情因不快而扭曲。 

“白泽,到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白泽只是再次平伏行礼,更夜则是冷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也难怪有人会开始迷惑。 

虽然没有在任何下官、士兵们面前表现出来,但事态的确超出斡由原先所预期的范围
。——王师的兵数远比预期中还来得多。 

王师离开关弓之时,人数不过七千五百人。任谁都会预言这是场稳操胜算的战争。更
何况,州侯城向来都被称做是难攻不落的城,再加上在地利上占上风,就算受到攻击
,也决不会轻易被攻陷。当时,每个人都是如此安心的认定。 

斡由用冷淡的眼神看着白泽。 

“王师目前有多少人?” 

“现在王师所有兵力,恐怕有二万人以上。” 

“你说什么!” 

斡由不禁吃得的双目圆睁。 

“这比之前报告的还多出三千人!” 

白泽慌张的应答“没错!”后,再次平伏于地上。 

“三千”……更夜口中喃喃念着这个数字。王师随着往顽朴的行军愈近,所集结的人
数也愈多。最初元州诸官们都嘲笑说——不过是一些只会拿着铁锹的农民,人数绝不
会超过一万。但现在,这些人再也笑不出来。 

自传出令尹窥视王上的玉座,国家将再度成为有如折山般荒废后。之前一直支持斡由
的人们,在听闻传言之后,不禁都憎恨起斡由。元州的官员们有的指责斡由的行为,
开始纷纷出城投奔顽朴近郊外的王师。现在也是如此,据说附近村庄也集结不少想追
随王师的人,朝着顽朴而来。 

“派往关弓的密探先前回报,目前留在关弓的靖州师,目前已超过三万人。” 

“——混帐!” 

斡由不愧是胆识过人,在听到这消息后,仍一脸强硬的怒吼。 

“——光州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兵攻击王师!” 

白泽深深地低下头。元州师虽有一万二千五百人,但那只是向国府所报告的数量,实
际人数不到八千人。而这其中有三千人是向光州借来的,剩下的三千人则是向州民征
召而来。 

州师的人数是以州本身所课税之值而设定。以一般而言,大多是以报少不报多为主。
而原本在台面上所做的协议是——元州师全军待命于顽朴等候王师攻来,光州师则半
数自背后攻击,其余半数则进攻关弓。 

“光州侯被召往关弓了。——现在被任命为冢宰。” 

斡由迈开大步走近白泽,对平伏的白泽投以强烈的视线。 

“怎么没有接到这份报告!——派往关弓的密探究竟在做什么!” 

“微臣感到万分抱歉,因为密探疏于报告。” 

“——混帐!” 

其实真正想骂“混帐”这二个字的人是白泽。由于一直没有收到自关弓所传来的消息
,于是白泽派人前去凭查,这才发现是派去的密探故意封锁消息。 

——臣等并不知卿伯是为了篡位而欲逼退承接天命的陛下。只知卿伯是为了元州州民
,进而想取回元州的自治权。但却没听说卿伯是以台辅为人质,向陛下索讨玉座! 


说着,那名密探以无法承受背负逆贼之名为由,连夜带藉部下,在白泽所派的使者眼
前投靠王师。 

“……看来元州诸官都太低估玉座的重要性及天命的威信。” 

“你是指枭王所坐的玉座的重要性,及让枭王登上玉座的天命吗?” 

“人民却是对此深信不疑。任谁都会相信,新王的登基就是代表丰裕时代到来的象征
。臣等违背人民所深深信仰的期待,也难怪人民会群起反抗元州。” 

“白泽——!” 

当斡由站起身时,更夜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那是怀内弓弦断裂的声音,更夜不禁僵
直了身子。当那声音传进在场人的耳里后,斡由及白泽一起看向更夜。 

“——怎么了。” 

更夜的脸色刹时变得铁青。 

“赤索条……断了……” 

“——你说什么!” 

“微臣去看看情况!” 

更夜扔下这句话后,纵身翻上站立于身旁的妖魔背上,冲出窗口飞去。 



“——六太!” 

更夜大叫着飞奔进牢中,但却被眼前意想不到的景象吓得僵在原地。 

牢中的惨况,是连长期待在妖魔身旁,看惯各种凄惨景况的更夜,也不得不为之后退
,可以见得牢中的景象是何等凄惨。 

六太坐于地板之上,因头上沾满血糊,无法看清他此刻究竟是何种表情。正当更夜想
飞奔向前时,身后的妖魔却发出警戒的声音,接着跳过来一把咬住更夜的衣领,将更
夜整个人往后拉。就在被往后拉的那一瞬间,更夜见到地板上正跃出一只野兽,它差
一点就咬住更夜。 

“——六太!” 

在更夜及六太之间,站着一只三尾黑狼,满是血糊的地上,则伸出一双好似伸展羽翼
的白色手腕,不停地舞动着。妖魔发出鸣声威吓站于更夜眼前的妖魔。更夜再次叫唤
六太,直到快叫破噪子之际,六太这才缓缓回头看着更夜。 

“六太!快叫令使住手!!” 

六太发出细微的声音叫了声“住手……”。 

“……够了,俐角。” 

但令使却回应着“可是……”,六太像昏眩般的摇着头。 

“——住手。……我不想再见到血了!” 

发出如细小鸣声般的命令后,六太看向更夜。 


“更夜……救救我。” 

更夜踏出脚步,毫不迟疑的飞奔到六太身边。令使们则是消失身影,让出一条通路。
 

“六太,你没事吧?” 

更夜将手扶住满是鲜血的肩膀,想帮助六太站起身。但六太的身子就宛如冻僵般,一
动也不动的呆在原地。 

更夜看向周遭的地板,自身旁尸体的手边,拿起已被鲜血染红的石子,接着抵在六太
额上。 

“……更夜,快住手……” 

“不行,忍着点……” 

“更夜……” 

当更夜想再次将赤索条系于六太额上时,六太的影子里传出声音。 

“求求您,请不要这么做……” 

当女子的声音传入更夜耳里时,更夜瞬间以为那声音是骊媚,进而感到背脊一阵冰凉
。 

“如果再将犄角封住,对台辅的身体而言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是令使吗?” 

“求求您。突然淋到这么多鲜血……对台辅真的伤害太大了!” 

“可是……” 

“只要您不危害台辅,令使们决不会任意袭击其他人。——求求您……” 

正当更夜迷惑于是否要答应时,六太的手本想举起挥开更夜的手,但却无力地落下。
——接着失去了所有意识。 

“——是骊媚吗?” 

更夜来到斡由面前报告时,听到斡由如此询问,更夜则是点头回应。 

“……恐怕是牧伯擅自扯断台辅的丝线。” 

斡由瞬间感到愕然,接着整个人倒进椅子之中。 

“……真是有勇气。——台辅情况如何?” 

“正在昏迷中,似乎是淋到大量鲜血的缘故。” 

“不要紧吗?” 

“很难说。” 

更夜依照六太令使的指示,用云海海水彻底洗净六太身上的血糊,暂时保住六太一条
命。 

“封印呢?” 

更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微臣改用咒语镇住。” 

“封住犄角的话,对台辅而身体状况会不会有影响?” 

“多少会有。——但不封住的话又不行。” 

斡由深深地叹口气。 

“你不是说,用人做牢笼的话,麒麟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 

更夜仅仅是低垂着脸。 

“微臣感到十分抱歉。” 

“……算了!那牢笼自己坏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台辅的处置不是全权交给你吗
?为什么不在牢中好好看守?” 

“微臣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斡由再次深深叹口气。 

“幸好台辅平安无事,但决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如果再有下次决不宽待。” 

“——遵命。” 

白泽则是大叫着“卿伯”,忽地出现于斡由面前。 

“这不就——不就是玉座的重要性啊!” 

“白泽!” 

“试想元州谁官里,有人会为了元州舍命吗?不论骊媚是为了陛下或是为了玉座而舍
命,元州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错误的。因为陛下就是让骊媚甘人舍命的存在,要不就
是玉座真的是有其重要性。” 

“——白泽!” 

“如果卿伯有理的话,那为何顽朴城外会集结许多讨伐元州的人民。讨伐元州所募集
的民众已接近一万人,况且数字还持续增加中。” 

“那么——我来问你!” 

斡由声音中明显透露出怒气。 

“你要我怎么做?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你难道不明白吗!” 

“请让微臣再次出使关弓。微臣定会以命相搏保全卿伯的性命。” 

“你想用金钱买我的性命吗?——别开玩笑了!” 

白泽缩起身子,平伏于地。 

“……胜负还未决定。如果现在临阵脱逃,那如何说服城下的州民。就跟人民明说吧
!到底是谁违悖天理!是谁紧抓着玉座不放却不理朝政的!——我说的有错吗?” 


“卿伯……” 

“有理的是元州。只要向人民说明就会明白。——我的确是做出绑架台辅此种大逆不
道的行为,但台辅并没有请求我让他回去,而是认同我所说的话,自愿留在元州的。
” 

“……遵……遵命。” 

“我也不想使用这种手段。但攻入关弓会造成许多人民的困扰。更何况以元州目前的
兵力也无法进行远征。只要对人民说明就能得到谅解吧!我也不愿让正在服刑或是开
垦农地的农民们,拿起武器上战场啊!” 



六太心想——血腥味真重。就好像投身于血泊之中般,围绕于周边的血腥及尸臭怎么
拂也拂不开。 

海浪不时微微地传来,浪花轻拍着岛上海贼护城的沙滩,不时也将一些尸体冲上岸。
由于村上水军已攻进附近海域,即使城中的人想将尸体好好安葬,却也是无力为力。
村上水军虽摆明非取下敌方将领首级不可的气势,但也明白——如果轻易接近海滨,
只会增加由城里所投出的石子及箭矢所伤的负伤者。 

岸上尸体的腐臭味,混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随着风自海边吹送城内深处。六太闭
上眼,不停地摇着头,企图能用这个举重来拂去空气中的血腥味,接着无力的看着自
己的脚。这几天来,六太持续发着不算低的高烧。正当六太深叹口气时,一个明朗的
声音自身后传来。 

“——什么啊!你还没逃走啊!” 

在这种情势下还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尚隆外绝不做第二人想。六太转过头,尚隆正
如六太所想的,肩上扛了把太刀站在六太身后。 

“亏我还好心为你着想,特地叫人送了跑路费给你说。真是个不懂别人好意的小鬼啊
!” 

好不容易自陆上逃到岛上护城的人们,此时都露出害怕的表情,肩并肩地缩在一起。
其中有几个人靠在尚隆旁边,用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尚隆。尚隆则是轻挑着眉头。 

“——怎么啦?干嘛一脸悲壮的表情,会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放轻松点!” 

六太却对这句话发出轻声的责难。 


“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虽是不负责任,但却是事实啊!反正结果都是相同的,那又何必操那么多心。” 


说着尚隆朝视线方才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三名老人笑着。 

“不要那么僵硬,到时如果要跑,脚可是会不听使唤的。放轻松点,我会尽量想办法
的。” 


听到尚隆所说的话,老人们安心地吐口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就安心吃饭吧。我已准备好逃离的船只,如果到时你们饿得
跑不到小船上,那就白费工夫了!” 

没想到尚隆竟会对这些看来没什么体力的老人这么说。但老人们却似乎因尚隆所说的
话而感到安心,低声笑着说“老头子们还摇得动桨呢!” 

尚隆则是扬手笑着回应:“那就好。” 

“如果还需要什么就直说吧!没有万全的准备,想做什么也都办不到啊!” 

一名老妇人揶揄的对尚隆摇手笑着说“真是个散漫的人”后,尚隆朝着城角的瞭望台
走去,六太则慌张地跟在后头。 

“等一等——” 

“干嘛!别跟过来会比较好,这里有时会有村上那边射过来的箭。” 

“有胜算吗?大家都能逃掉吗?” 

“怎么可能有胜算!沙滨都被敌军包围了,连退路跟补给都被切断。” 

尚隆看向陆地,在之前敌方的火攻之下,城下村里所飘扬的旗帜之中,现在仍夹杂着

薄薄地硝烟。 

“要我们反攻的话,距离也太远了不是吗?对方现在只要下令士兵们按兵不动,仅仅
包围护城,接着等城里的物资耗尽就行了。——对方现在就是耐心等着我们坐以待毙
。” 

“还有兵粮吗?” 

尚隆面露苦笑。 

“没有了!先前还有自陆上运来的存粮,不过再怎么省吃俭用,也顶多只能撑上半个
月。所以之前我才说要提防后方的,父亲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兵法!” 

尚隆的父亲跟尚隆正好相反,是个非常喜爱风雅之事的人。为了整肃家风,还特意自
京城里请来教师,教导管弦及歌舞。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尚隆母亲及尚隆的侧室们都是
自京都所娶来的女人,而尚隆的正室也是如此。只有尚隆一人是这其中的异端。 

“——但是,由于人数急遽增加,现在连半个月都撑不过去了。无论如何都得在断粮
前让所有人都逃出去才行。” 

说着尚隆脸上浮现出苦恼的表情。 

“虽然我都说要投降,但村上家那群混帐,竟连个回音都没有!看来他们还真是有自
信。——算了!那群人可能也明白身为海贼的骨气吧!” 

“海贼的骨气?” 

“虽只剩下些女人及孩子,要不就是些老人。但……海贼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
是女人及孩子,但毕竟也会操作船桨;就算老人们目前垂垂老矣,但以前也曾是叱吒
战场的刚者。只要还能拿得动武器,仍是可以上战场的。就算将其凭为臣下,想必也
不会掉以轻心吧!与用陆地来划分领土的国家不同,村上家是以海域来划分势力。—
—也就是说,能做到斩草除根是最好的。” 

六太抬起头,视线直视着尚隆说“你的意思是——大家都得死啰!”,尚隆则回以笑
容。 

“反正先要求对方放了女人及孩子。这次你可得老实的逃走,可别再像之前那样了。
” 

“这样的话……你会死吧?” 

六太的质问却引来尚隆的放声大笑。 

“即使村上家有着菩萨心肠,也不可能会放过我吧!——算了,反正人生的趣事我都
享受的差不多了,没啥好可惜的。” 

“——你这是真心话?” 

六太低头问着,尚隆在一瞬间沉默后,接着笑着。 

“……或许吧。” 

尚隆看着身后的远方的陆上。街道已被烽烟烧得差不多,而那里正排列着村上家的兵
阵。在其后的山丘上,已不见原先应有的城堡,只留有一堆堆被火熏黑的石垣。 

“——大家都死了。连你的妻子跟孩子都……” 

“早就叫他们快逃,但父亲做梦也没想到会战败吧!明知战争就要开打,或许也认为
不会波及到自己,当我离城到岛上来时,他还叫我要回去参加连歌会。” 

尚隆不由得苦笑。 

“虽然连孩子都死了,这令人感到悲哀。……不过也好,至少他是跟亲生父亲一起死
的,多少令人感到安慰吧……” 

六太仰头看着尚隆。 

“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你的父亲?” 

尚隆只是淡淡地回应。 

“可能是吧……” 

“由于兵粮不够,得在兵力全灭之前让人民逃走。” 

当尚隆这么说时,六太正好替他将食物送来。那已是陆上城民逃至岛上护城的第三天
。 

“可是少主——不、是城主……” 

“等到物资耗尽就太晚了!先让护城里的人民逃走吧!只要这些人能逃走,城里的物
资还可以缓一些用尽。如果不早点决定,我们手头上所剩不多的粮草迟早会用完的。
” 

臣子们没有应答的低下头。 

“反正被困在这里迟早也会饿死的。但如果能用剩下的船只让人民逃走的话,说不定
反而会被敌军的船只包围,到时只能被杀的精光。还不如让军队直接攻击在城下的布
阵,尽力让人民逃走。” 

说着尚隆笑了笑。 

“如果觉得活够本的人就跟着我留下来,不然的话就守护人民自后方逃走。等你们越
过国境后,就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各自归隐去吧!” 

手腕受伤的老爹此时却高举着双手。 

“向后撤退也需要领兵之将啊!既然如此,就请城主带着人民逃走吧!” 

“说什么傻话!如果我带着你们逃,村上军反而会追过去不是吗?——啊、如果我往
反方向逃的话,或许敌军就不会杀人民了。好、如果到时阵形撑不住的话,就这么办
!” 

老爹却深深的低下头,嘴里念着“不是这样……”。 

“村上军就交给臣等去阻挡。请城主您尽快逃走吧!只要您不死,小松家就得以延续
。即使是得请求大内,也请您一定要活下去。等时机一到,小松家一定能再兴的,请
您一定要忍耐到那个时候。——老臣在这里叩头求您了。” 

“即使再兴了又能如何?” 

尚隆呆然的说出这句话。 

“最重要的人民都已四处离散,何来国家再兴这种话?——算了!这本就是乱世,我
国因为弱小,所以注定得被消灭,根本就不用再兴。我都已死了这个念头,人总是在
死前才会珍惜眼前的所有啊~” 

老爹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 

“今后人民或许会因国家破灭而深陷于离散的愁苦之中,但只要知道城主您还平安无
事的活着。即使人民受到的苦难再大,也会因深信小松家会再兴而忍辱偷生的。如果
城主真的在这里战死,那小松家就真的是灭亡了。请您在人民之中选个替身吧!在老
臣为您阻挡村上追兵时,尽快往大内逃去吧!” 

“——别开玩笑了!” 

尚隆的怒吼让老爹瞬时愣了一下,接着满脸惊恐的看着尚隆。 

“我可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是要承担起这个国家的命运!怎么可以舍弃人民逃走!”
 

老爹卧倒的平伏在地。 

“就因您身负着国家的命运。——老臣请您快些逃吧!” 

“虽然我被称作少主,但也受过城下人们不少的恩惠而一路走来的。我如果在此舍弃
他们,那我将用什么脸去面对那些曾照顾过我的人!” 

“——少主!” 

“我还不至于蠢到不能理解人民称呼我为“少主”的理由。” 

尚隆有些自暴自弃的说着。 

“就算人民欣赏我的个性,但也不会有人认为我会有出息吧!而他们之所以为我而战
,不过是因为——我将来会是他们的主人。” 

“城主大人……” 

“我明白他们如此为我而战的道理。你们不也是如此?为了让这个国家能安稳平和,
才如此地为我尽心尽力。” 

臣子们在听完尚隆的话后,皆一起平伏于地。 

“所以我一个人独活的话,小松家真的能再兴吗?——笑死人了!一个对小松家人民
舍弃不管的城主,如果真的复兴了小松家,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国家?莫大的城中就只
有我一个人,我要那种国家做什么!” 

臣子们仍平伏于地,身子却不停地颤动着。 

“如果想取我的首级,那就让他们来吧!杀头不过就是一刀,也不痛不痒的。但人民
就像是我的身体,每杀一个就像是挖去我身上的一块肉,那可是比首级被斩还痛上千
百倍。” 

说着尚隆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已浮现如往常般的平静泰然。 

“——算了!反正我的首级也不过是连在脖子上,专门用来转来转去的装饰品。” 


尚隆笑着说。 

“我想试试——这样的首级能换来多少人民的性命。” 

隔天破晓,船便自岛上出发。小松军拚命抵抗村上军猛烈的攻击,好不容易突围登陆
时,出发时的六艘军船已半数沉没。面对登陆后的布阵,小松军为了确保人民的退路
而奋战不懈。但激减的兵力却无法支撑到人民逃走。逃走的人民被村上军团团包围,
连保护人民的士兵也被砍杀殆尽。 

——小松家至此宣告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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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的三叶草是祈求;二叶的三叶草是希望;
    三叶的三叶草是爱情;而四叶的三叶草就是幸福。
 其实,无论是‘祈求’、‘希望’,还是‘爱情’,
   最终所渴望的归宿都是‘幸福’。而四叶的三叶草,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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