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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itakaKen (飞翔的鹰), 信区: comic
标 题: 十二国记-第四部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第九章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Mon Oct 25 20:57:38 2004), 转信
“我生在巧国。”旅途中那只名叫乐俊的半兽这样说道。
“但是,在巧国,半兽不能进少学。所以,我到雁国来留学。”
的确,就算在芳国,半兽也不能进少学和大学。听了这话,她点点头。
“不允许游民和难民入境,在那个国家没有户籍是行不通的。这样的国家很多。虽然
,现在只有巧国不给半兽发放户籍,但过去都是一样的,戴国的新王好像也终于开始
给半兽发放户籍,但还没等完全贯彻,就冒出了个伪王。”
“……是吗?”
“其实在芳国和巧国,舜国和庆国,基本上半兽都做不了官吏,也不能进入高等学府
就读。”
乐俊的旅行方法实在是有些乱来。凭驹虞的脚力,到芝草的话要不了一天的功夫,但
他却特意在四处的城镇上逗留。还屡屡绕到与芝草反方向的城镇去。虽然有驹虞,所
以不是什么费力的旅行,但祥琼还是不得不纳闷。旅行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实在是
搞不懂。
“游民和难民不能成为官吏,不能上学读节的国家更多。对于山客、海客就更加严厉
。一般都是当作游民来对待。如果是巧国,受到的是游民以下的待遇。相反,也有国
家给予他们良好的待遇。奏,雁国和涟国就是如此。山客和海客会带来罕见的东西。
纸、陶瓷器、印刷术、医术。”
“真的有山客和海客吗?”
祥琼至少没有亲眼见过。
“最早建造寺庙的是芳国吧?”
“是吗?”
“是以必王的时期来的山客,开山建寺,传颂佛教为开端的。所以,至今,芳国还是
施行火葬。只有芳国、雁国、奏国和涟国是进行火葬的。芳国的里祠好像不是庙堂,
而是寺堂的风格,建筑物的排列是不一样的。”
“必王是……?”
“应该是芳国的第十二或十三代的王。”
祥琼呆呆地看着半兽。比起芳国的人民,身为公主的祥琼,乐俊更了解芳国的情况。
这让她既感不甘又觉焦躁。
“接下来,明天开始对祥琼来说会有点辛苦啊!”
这是离开芝草后,驹虞又行了两天,即将进城门的时候。通向门的道路闲散着。离日
落还有一段时间,乐俊把一只小筒绕在驹虞的脖子上。祥琼看到今早乐俊把一封信放
进筒里。
“什么意思?”
“明天开始,要徒步去雁国。”
怎么这样?祥琼还没来得及抗议,乐俊就催促着驹虞。
“玉,你先回去,信就拜托你了。”
呜哮一声,驹虞飞向空中。像是风筝一样飞上天后,长长的尾巴飘扬着,仿佛是被风
吹跑一般消失在视野内。
“你放走驹虞打算干什么?离雁国还有好长一段路啊!”
“大概五天吧。饶了我吧,我不会再四处乱晃了。”
“不是这个问题,今晚要住哪儿?”
半兽不管在哪个城镇都不是很受欢迎,乐俊如果进了高级旅馆之类的地方,对方一定
会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即便如此,一看到随行的驹虞后,必定会态度大变。要是没
有驹虞的话,很有可能被别人拒绝投宿。
“没关系的。不一定要住大旅店,玉不在的话,就与不必要拘泥于马房了。最低程度
的旅店也可以。”
迄今为止所住的旅店一定是上述的种类,因为必须要有寄放驹虞的像样的马房。祥琼
接受了他的意见。一边赶忙追上向城门走去的乐俊。
“难不成,你想住最差的旅店?开玩笑的吧?”
乐俊眨眨眼。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能睡就行了,在哪里都一样。不过也不会让祥琼住杂居的旅店的。”
“但是……没有床吧?房间又很脏。”
祥琼这样说道。乐俊边进城门边叹气。
“你啊,还真是公主的命啊……没事的,就算是硬铺也不至于窄到会从上面滚下来。
板之间也还不至于不能睡人。”
“我知道的。”祥琼脱口而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讨厌。我再也不能睡在那种
地方了。”
那会让祥琼显的很惨。因为那会让她想起悲惨的生活。从恭国逃出来以后住的尽是高
级旅店,这使她更难忍受。
乐俊抓了抓耳朵下方松软的毛,小城镇的大马路也像街道一般闲散着。
“人一般是睡在床上的,也有人会睡在地板上,更有人会睡在地上。”
“这种事,我知道的。”
“总觉得,祥琼你仅仅是知道而己啊。”
祥琼皱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把这些作为知识去了解。却不明白它的本质。”
“开什么玩笑。我是一直睡在床上的,从缝隙吹进来的风,冰冷的房间,薄薄的被褥
,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我不想过那种生活了。”
“为什么?”
祥琼呆呆地圆睁双眼。
“为什么?你知道那是多么凄惨的生活吗?天亮前还很困的时候,被敲醒,连饭也不
吃就开始工作。满身污泥和沾染了家畜臭味的稻草。有时甚至因为得不到足够的食物
而挨饿。一到筋疲力尽很想睡觉,可是却饿的睡不着或是冷的睡不着。就算睡不着,
早上还是会被叫醒又继续工作。被所有人当成傻瓜而挨骂,我不想再想起那种生活了
。你明不明白?”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不好?为什么那就是悲惨的生活?日夜工
作的农民过的都是那种日子。穷人的话挨饿也是正常的。为什么讨厌想起那些事?我
是不明白。”
乐俊说着停下脚步,“啊——”他看着右手边。
“就住那里吧。”
他所看的,是看上去并不那么流行的小旅店。一楼有间放着几张桌子的工房,要是没
有表示旅店的招牌的话,还会以为只是个食堂而已。
“骗人的吧,那种地方连床都没有。话说回来,哪有人穿成这样去那种旅店投宿的?
”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去买件衣服来吧。”
乐俊从怀里取出些零钱,伸到祥琼面前。
“我要住那里用这些钱做套衣服回来,或是拿着它逃走,选个你喜欢的吧。”
对着语塞的祥琼摇了摇尾巴,他笔直朝那个旅店走去。祥琼呆呆地看着老鼠上前和店
员塔话。
这些零钱能买的衣服是最差的东西,像曾经在芳国的里穿过的粗布襦裙,就旧衣服来
算是不错的了。这种天气里,不能没有背心和裘皮,但是买不起。要是连那种东西都
想备齐的话,只能卖掉替换的绢制衣物了。大概想再次穿成那样吧。
但是,祥琼想到,自己手头的钱不多,在这里被乐俊弃之不顾的话,只能卖掉那些衣
物。即便如此,最终也不够到雁的旅费。即便吃最差的食物,住最差的旅店,到最后
也不知道能否穿越国境。
心想着,没办法了,但一想到又要回到好不容易才逃离的悲惨模样,就有种想哭的感
觉。一想到一副那种打扮,没了驹虞,被半兽带着走的自己就感到气愤。
咬着嘴唇,祥琼找到了旧衣服店。用替换衣服做交换,定做了一套粗布衣裳后,只有
鞋子不相称,结果只得连鞋子也卖掉做为支付,买了双无骨的他鞋。这样一来,这次
变成了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和鞋不相称。结果只能借店里一角屏风的阴影处,把衣服换
掉。
穿上硬撅撅的襦裙后,祥琼不禁流下了眼泪。
现在在庆国,有个少女正穿着奢侈的惊人的绢制襦裙。锦衣刺绣的裘,沉重的珠饰。
祥琼一边咬着唇,回到了旅店。对店员说自己是半兽带来的让她觉得很丢脸,被带到
老旧的走廊里时的心情更是凄惨。
“这里。”店员粗鲁地说。打开门后,铺着板的地板上,半兽做在火盆的前面。
他看着祥琼,抓了抓耳朵的下方。
“真不了解女孩子啊……穿着绢衣住进脏兮兮的旅店,真有那么丢人吗?”
“不是你说这么做的吗?”
“话是没错啦。不过没想到还真去换了……虽然这也算是真心话。啊,对以后的旅行
来说还是这样比较好,因为我们要做这种程度的旅行嘛。”
“……真过分。”
祥琼绷着脸作着不动。乐俊看着火盆里。
“我说过很多次,大家都穿成那样。公主出身真是不方便啊。”
“不方便?”
“认为理所当然的就是理所当然的。很不方便吧?的确,习惯穿着奢侈的衣物后,是
会觉得穿成这样太过分了。你很想穿绢制衣物吧?但是,这样想的不止是祥琼你一个
。”
“……那是。”
“女孩子的话,不管是谁都想穿漂壳的绢衣。想每天都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这难道不
是真心话吗?想过着如女王、王后、公主一样的生活,无论是谁一定都是这么想的。
”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公主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没错,但是,你不已经是公主了吗?”
“……我。”
不是公主,祥琼想如此否定,乐俊轻轻地竖起尾巴。
“你是公主啊……但是芳国的百姓却很憎恨你吧。”
“为什么?”
“迄今为止,你已经见过芳国的难民了吧,大家都痛恨着先王。没有人替公主辩解…
…你被别人憎恨着啊。”
“这不是我的错。”
祥琼叫道。祥琼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恨自己。
“是你的错啊……因为你是公主。”
“那是父亲他……”
“因为你的父亲成了王,所以你才成了公主。这的确不是你的错,但是,王在成为王
的瞬间就产生了相应的责任,而公主也产生了责任。不可否认的。”
祥琼呆呆地看着弯着背的老鼠。
“现在,有两个国家有公主太子。柳和奏。才的王原来也有个太子,但是在登基前去
逝了。柳的太子好象是国官。正为了国家在工作。奏的公主和太子也都在认真地辅佐
王。公主是官立医院的院长,以前,病人是在家养病,把医生叫到家里去的,现在则
是住到有医生的地方,接受照料。那是由奏的公主所发起的。祥琼究竟都作过些什么
呢?”
“什么?”
乐俊看着反问的祥琼。
“有公主因劝谏离道的王,而被父亲杀死。听说就在不久前架崩的巧的公主就和太子
一起干着农活。没能阻止国家的崩溃,他们只为了负起这个责任而自愿这么做的。在
下一任王登基之前,至少一点也好,他们为了守护这个荒废的国家而工作着。……你
又做了些什么?”
“但是……父亲说我什么都不用做……”
“那本来就是错的,祥琼应该纠正这一点。”
“但是……”
“你不知道吧?别国的公主都在做些什么。”
“不知道。”
“不可以不知道的。比起作为公主的祥琼,我更了解芳国的情况。这是比衣着蓝缕更
为丢脸的事,你不明白吗?”
“但是……”说到一半,祥琼又把话咽了回去。不知道自己在“但是”后应该说什么
。
“穿着毛织的衣服感到很丢人?但是,这世上大部分人都穿着这种衣服。没有人会因
此感到丢脸,因为这是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获得的最好的东西。当然,也有人什么都不
做却能穿上绢衣。但是,这种人会遭人怨恨。恨自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那些
人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祥琼,也会怨恨那些
人,什么都不做却拥有自己失去的东西的人吧?”
“这个……”祥琼说了一半就掩住了嘴。祥琼不足正恨着一位女王吗?
“对着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还要挑三拣四的。祥琼因为不明白这一点
,才会被别人憎恨。”
“但是……”
“祥琼一直过着奢侈的生活吧?但有没有一直做着与此相符的事呢?”
“但是!”
祥琼把手撑在地板上。
“你想说,这种情况都是我的错吗?都是我不好吗?”
我没办法承认,也不想承认。
“是父亲说我什么都不用做的!父亲和毋亲这么说的话,我能做什么?不可能求他们
让我进大学吧!也没有机会学什么东西,这些全部都是我的错吗?这样的人要多少有
多少。即便如此,还是过着奢侈生活的人也不在少数啊!为什么只责怪我一个人呢!
?”
“没有不尽责任就能到手的东西,就算有,这当中也一定有着什么差错。就算把这些
差错当成借口,也不会有人给予认同的。”
“但是!”
“你有数不尽的绢衣吧?关于绢衣的事情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但是,你知道这些东
西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要花多少功夫,又为什么自己会被
赋予这些东西呢?只有当你把这些事情全部了解清楚后,才能说是明白了,我是这么
想的。”
“我不想听!”
祥琼伏在地上,捂住了耳朵。
“我现在不想听,求你了!!”
Ⅱ
“那么,出发吧。”
被乐俊催促着,祥琼老实的抱起了行李。
昨晚,扔下爬在地上哭泣的祥琼离开的他,最后还是没有回来。
到了今天早上才来叫醒哭的累的睡着了的祥琼,在喝了食堂的粥,温暖了变冷的身体
后,他们离开了旅馆。因为乐俊什么都没说,祥琼也就保持沉默。
两人步行离开城镇,向东走去。柳比芳国要少雪,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风。现在
已经到了最冷的季节。走路的时候如果不拿毛织的披肩连鼻子一起遮住的话,鼻尖就
会结出很小的冰柱。同样,如果不用布包住头发的话,连头发也会冻住。旅行的人大
部分都坐着马车。厚厚的车蓬罩着的车板上铺着稻草和布,在里面放入火盆,同乘的
旅客们互相以体温取暖。近郊的农家在农闲时用拉货的马车做这种生意,在芳国也有
同样的制度。只不过用的不是马车而是马啦的雪橇。
“你们从哪儿来的?”
同乘的客人以妇女,孩子和老人居多。健壮得男人是在路上步行的。在这些旅行者中
,坐在祥琼边上的妇女这样问道。
祥琼一边抱紧怀里的暖炉,回答道“芳国。”
暖炉相对于在金属制成的圆形箱子里注入热水的汤婆子来说,放进去的是炭。其表面
有无数个小坑,在坑的底下开着小孔,暖炉里面铺着石绵。冬天,旅行者会把这种平
坦的暖炉挂在脖子上,在街上行走。
“芳国可够呛的啊,王已经死了……”
“是啊……”
罩着厚厚的车蓬的车板很昏暗,没有点一盏灯。
“小朋友是从哪儿来的?”
女人又转头问乐俊,祥琼在合紧的披肩下苦笑着。
“我出生在巧国。”
“哎呀,听说巧国的王去世了?三年前是芳国,前年是庆国的王去世,戴国又是那种
状况,最近还真不太平呢。”
“柳国多好啊,有一个这么长命的王。”
“对啊。”女人笑笑。
“虽然,还远及不上雁国,但比芳国和巧国要长很多了。真是幸运啊。”
话虽如此,祥琼想起了街道的景象,原以为会是更富饶的国家,但景色超乎想象的凄
凉。几乎没有高耸的建筑物,街道仿佛是要渗透到地里去一般延伸着。
祥琼这样插嘴道后,包括女人在内的所有乘客都笑了起来。
“柳国的人家啊,都是在地下的因为冬暖夏凉。所以人们都接二连三地钻到地下去了
。所以不管哪户人家都是地下的比地上的大。”
女人说,除去多雨的东北部和虚海沿岸,柳国的人家的地下室是很大的。因为寒冷所
以不适合耕种,但是却拥有丰富的石材。把石头切割下来,在地下建造房屋,在地下
有些地方还铺出小小的街道,用以连接各个地下室。
“什么……”
祥琼对他国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有离开过芳国,没有与他国的人接触过,宫中
也基本上只有自己国家的事,很闭塞。因为没有特别对其他国家的事产生过兴趣,地
下室的谈话就显得更加新鲜。
“空气不会变糟吗?不会有味道吗?”
“因为可以换气嘛。”
“但是,没有阳光吧?那不是一片漆黑吗?”
“有天花板啊。柳国的人家的院子像纵穴一样延伸到地下,光从那里照进去,所以一
点都不暗。天花板旁边的房间很舒服哦。”
“但是,街道呢?”
“街道也一样的你没看到过吗?在大马路中央有细长的建筑物。”
祥琼想起来了。在大马路的中央,像是马房一样的建筑物延伸成细长的一条。虽然是
建筑物却没有屋顶,还以为那是什么呢?
“啊一那个就是天花板?但是,下雨的话,不会积水吗?”
女人笑了。
“因为那里少雨啊。”
原来如此,祥琼点点头,看着旁边的乐俊。
※ ※ ※
“旅店不会在地下吧?还是说,找找看的话,能找到有地下房间的旅店?”
“地下不是让人投宿的,而是旅店的人自己住的。在柳国,地下越大,收的税就越多
,要是做买卖的话,要支付更为庞大的一笔税金。”
女人笑眯眯地眯起眼。
“小朋友,你知道的还真多啊。”
乐俊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的下方。女人仿佛没注意到那个,表情般展开了笑颜。
“柳是个好地方啊。虽然麦的收成不好,但有旷山,石和玉泉,以及木材,倍受恩泽
啊。”
“芳国也有矿山啊。柳国饲养家畜吗?”
“养是养,但是好的干草不多啊。听说芳国有好马?”
“还有牛和羊,有很多呢。”
“柳国虽然也有养,但是不多。因为夏天干草不长长啊。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很幸运
。王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冬天很严酷。”
“真的很冷呢,吓我一跳。”
“与戴国相比是略胜一筹。在戴国,如果晚上外出的话,连鼻子也会冻住。即使是在
白天,如果你不时时搓搓你的鼻子的话,就会产生冻疮。”
“啊,不会吧……”
祥琼微微泄了口气。
“原来有很多的国家啊。……我不知道。”
原以为任何地方都跟芳国差不多。冬天时普降大雪,银装素裹;夏天时,草木茂盛,
是绿之海洋。
“真的是这样。在南方的国家不是说即使是冬天也能在外露宿吗?一年麦子可以收割
二次。”
女子看着乐俊,乐俊挥了挥小手。
“麦子的确可以收成二次。但是冬天时怎么可能睡在外面呢?奏国的南部的话也许没
什么问题。”
祥琼轻轻地发起了牢骚。
“庆国的冬天也是温暖的吧……”
“是啊,到底是怎么样呢?”
说完,女子叹了口气。
“听说庆国的新王已经登基即位了。时局快点稳定,国民能快点安居乐业的话就好了
。”
祥琼没有作答。
“如果国家贫困衰落的话,国民应该很辛苦吧。戴国的饥民都是一份饱经风霜的样子
。如果家付之一炬的话,冬天时就只能冻死了。”
“的确如此……”
“戴国全国已经荒芜一片,最近连柳国边境也开始有妖魔出没。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
过,但传言是这样说。”
祥琼不由地看着乐俊的脸。
“而且最近,天气也开始变化无常。听说北方普降大雪。把小小的里家给封闭了。现
在面临的就是会不会饿死之类的严重问题,百姓间掀起骚动。明明即位的是个好皇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马车嘎吱嘎吱响。祥琼总感觉这个声音就好像预示着国家的动荡不定。国家是从上(
即王)开始腐败荒芜下去的。如果连官员都腐败,可能真的会倾覆灭亡也说不定。
王不即位,国家同样会荒芜。持续天灾、妖魔猖獗。因为火灾、洪水而失去家园,人
们也失去了过冬之所。祥琼想起了在里家度过的寒冬。即使夏天的情况略好一些,而
成熟的麦子却不断被蝗虫掠食,百姓又失去粮食。严寒、洪水,哪个都会直接导致饥
荒。
芳国也会像那样荒废掉吧。
祥琼这样想着,终于想到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城镇的门前下了马车,祥琼自言自语道。
“没错。”乐俊的回答很直接。
“不过,不了解的事,从现在开始去了解就行了,不成问题的。”
祥琼停下脚步。
“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祥琼应该更早知道些芳国的事情,国家的事情,王的事情公主的事情。
“芳国的公主因为该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而被罚。这件事已经做了一个了断。一味的
悔恨也无济于事。但是,祥琼的人生这才开始吧。用不着着急。”
“是吗?”
“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公主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没法再来一次。那
个时候就彻底死心,只要记住什么是不好的就可以了,不是吗?”
“是吗……”
“王和公主真是麻烦啊。一旦失去了玉座就没办法从头再来,就这一点来说,老百姓
要轻松多了。只要不死,就可以重头来过。”
是啊,祥琼俯视着半兽,柔软的灰毛光看起来很暖和,银色的胡子闪着细微的光芒,
感觉上很漂亮。
“……现在才注意到,乐俊看上去很温暖呢。”
乐俊笑着。
“只有现在啦,到了夏天的话,可就热死人了。”
祥琼再次轻轻笑起来。
Ⅲ
“远甫真对不起,我能出去一下吗?”
吃过早饭后,阳子逮到正要去小学教书的远甫,这样对他问到。
“没关系,去哪?要很晚才回来吗?”
“关门前一定回来。去下拓峰。”
一瞬间,远甫的两根白眉毛皱了皱,然后侧过头问道。
“为什么去拓峰?这么突然。”
“只是想去看看。……不行吗?”
远甫踌躇似的没有回答。他马上又自己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去看看也好。……这样也好。”
说了句充满迷意的话,远甫转过了身,走出了院子。
阳子皱着眉,目送着他的背影。
什么事呀?
瑛州和和州的边境相交于合水。渡过峡谷上搭建起来的桥,所来到的地方就是止水乡
了。坐马车到止水乡的乡都拓峰要花半天的时间,阳子坐在马车里,拉上了外衣。
在雁国,无论河有多宽,都架有桥梁。渡河的整备也很齐全,马车也好,船也好,都
能渡河。在庆国必须要下车过桥,而且桥本身的数量也不多。在这条合水的上流,为
了渡过峡谷而架设了座桥,但因为是座吊桥,所以马车是无法通行的。旅行的人必须
在这里下了车,通过桥梁后,再到对岸继续搭马车。即使如此过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对岸十分的遥远,又没有办法中途放弃,旅行的人必须要好好地想想才行。
庆国很穷。
阳子一边看着在对岸等着接客的马车长队,一边想着。
和雁国真的是不能比呀。
花了半天到达的拓峰是比北韦还要荒芜的城镇,到处是荒废的残骸。如果是北韦早己
把受灾严重的建筑物等重新修建起来了。但是拓峰这里还是焚烧过后的残骸,以及损
坏严重的建筑物。镇外的空地上并列着几排小屋,百姓围着微弱的火苗在取暖。是在
北韦完全看不到的灾民的景象。
瑛州得到了很好的治理呀。阳子这样想着,瑛州侯是台甫景麒,而在北韦是黄领,百
姓也可以相信自己能得到救济。相反的,恶名昭彰的呀峰作州侯,就会产生那么大的
差距呀。
阳子走下马车,付了钱。来到了城门口,跟着班渠细微的声音,朝街道的西南方走去
。
每穿过一条街,两边并排的房屋都十分简陋。几乎就要倒了的房子,街道一脸饥饿的
孩子们。目光迟钝的大人们呀。阳子看者这些,无意识的单手握住了温袍。紧紧地抓
住包在袍里的剑柄。
“是那里。”
脚边微弱的声音这样说到,阳子往那条路望去,从附近建筑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些简
陋的住宿旅馆,在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卖东西的,想来也就这点算是能保住点旅馆
的面子。
阳子走向了旅馆,往里面张望。里面穿着粗布衣服,气质粗旷的男人们的目光一起集
中在了阳子的身上。
“有什么事啊,小姑娘。”
里面站起来的是在北韦看到过的高大男子。
“我想问一下路。这里能吃饭吗?”
男人们的视线一下了松散了开来。只有那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把阳子带到了旁边
的桌椅处。
“坐吧。迷路了吗?”
“正是那样。”
阳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背部绷的笔直,那是景麒派到阳子那里的使令冗佑在警惕着
。冗佑紧张着。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而准备。实际上,虽然移开了视线,但
是围着桌子而坐的男人们也在警惕着阳子,这点阳子也是明白的。
“你。”男人把手撑在桌子上探出身子说。那粗壮的手指上带着细细的戒指,给阳子
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女的?”
“怎么了?”
阳子抬头看着男人,男人轻声笑了声。
“你还真有胆量呀。”
“那真是多谢了。你是这里的人?”
“是的。”男人一边点头一边对阳子露出了笑容。
“以前没有在北韦见过吗?”
“没有印象。”
从这表情来看,确实是分不清楚男子是真的不记得了呢,还是装做不记得。
“应该不是我吧。”
“那只能是我看错了吧。”
阳子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个男人,这个旅馆,实在是太可疑了。这些男人到底是些什
么人,看来还是要让景麒调查一下好。
“我说我是来这里吃饭的。”
男子微微一愣,接着直起了身体。从这体格健壮的躯体射来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阳子
。
“真的是很有胆量的女孩子呀。有钱吗?”
“这里很贵吗?”
“很贵的哦。”
“那么。”阳子站了起来。
“好象不适合我呢。那到广途去的话要怎么走呢?”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什么人?”
“旅行者。”
“你认为这能让人相信吗?你的胆量也太大了吧。”
周围的男人们也都站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这边,阳子紧握着锦袍的剑柄。
“……你是来调查什么的?”
“我只是来问路的。”
“可不要小看我们了。”
阳子被六个强壮的男人包围住了,就在她想拔剑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阳子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男人们听到后也转身走向了店的里面。大个子男人转
过了身去,人墙让出了一条路。走过来的是个少年。大概十四、五岁左右,站在这群
男人的中间,哪个少年就越发显的矮小。
他走向那个男人,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说。
“放开!”
一边说一边往阳子看了看说。
“你可以走了。”
“是。”
他拉开了男人的手腕。那只手上也带着一只戒指。阳子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真对不起。让你受到了惊吓。大家都很少看到女孩子呀。”
“……是吗?”
少年象是拽着男人粗壮的手臂一样,脸上浮现出笑意。
“请不要介意。”
阳子点了点头,好险总算男人们的包围圈解除了。一边挤出人墙往门口走去,阳子一
边回头看了看那少年,然后又马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旅馆。
“为什么让她走,夕辉?”
目送着走出去的女孩子,男人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着那少年问到,少年轻叹了口气,
松开了手。
“……我不是在帮她。是在帮哥哥你呀。”
“你的是说我会打不过那个小女孩?”
“那种胆量可是不比寻常呀。而且……”
夕辉看着女孩儿走出去的门口。
“她带着奇怪的东西……”
“什么?”
“温袍撞到桌子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夕辉很细心。
“……从长度来看,应该是把太刀。”
男人们听了,一下子都往门口看去。
阳子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样子,往小路走去。
一定有些什么。
那个男人确实是她在北韦看到过的男人。而且总觉得那些旅馆的男人都很紧张的样子
,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旅客那么简单。还有那个少年。
轻皱着细眉往广途走去的时候。阳子一直在思考着。
阳子抬着头突然听到了从刚才看见的出口出传来的悲鸣声。不是一,两个人的悲鸣,
是一群人的喊叫声,还有马车的车轮的声音和马蹄声。
阳子从小路奔了过来,跑到了广途上,看见了远去的马车还有倒在路上的孩子。夕阳
的余辉射在广途上反射出令人眩目的白光。
Ⅳ
终于到了,铃爬下马车伸了伸发痛的腰。
拓峰位于和州止水乡的最西面。过了这个镇,就是瑛州了。还剩五天左右的行程。
铃一边把清秀抱下了车,一边笑着说。
“明天就能到瑛州了。”
“嗯。”清秀也笑着回答,突然就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这样的事情最近经常发生。
一站起来身体就会发软,膝盖支撑不住地倒下去。
“不要紧吧?”
“如果姐姐能背我的话,就没关系。”
“治好病后就换你来背我。”
铃这样说到,清秀笑了起来。当然不可能背着清秀去寻找投宿的地方,所以铃就把清
秀托付给了车夫照看一下。
“我找到住宿的地方就回来,这点时间就拜托你照看一下清秀了。”
“好是好,但是你一定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呀。”
城门是当日落时就关闭的。要是过了这个时间,就没法出去了。
铃看了看天色,但到日落还是有段时间的。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清秀坐在城门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车夫根本就没把他的存在当那么回事。
“大哥哥,你回去可以了。”
清秀笑着对转过头的男子说,又指了指城门外。清秀说的话总有点奇怪,但是他自己
却从来没有这样觉道过。如果是铃就听得懂清秀的话,但是铃之外的人要听好几遍才
听的懂。
“回去。可以。”
清秀重复说着,又站起来指给他看城门。虽然身体有点摇晃,但还是站住了。
男子看着他笑着说了声谢谢,就驾着马车走了。大概家里人在等着吧。出了城门的男
子回过身向清秀挥了挥手,清秀也向他挥了挥手。还看不见铃回来的身影。清秀想要
是就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和铃错过呢。
那还是回到城门附近比较好。街道隔壁内侧的环途围成的一个环。这条大路的两边并
排着露天小店,几乎占据了半条道路,不过街道仍然很宽阔。
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一边对撞到的行人道着歉,清秀试着往城门附近走去。人流
声,买卖声,还有似乎离的很近的杂耍的喧闹声和喧哗的音乐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清秀一边小心地看着一边横穿大路。
因为被音乐声掩盖住了,所以清秀没能听到急驶到眼前的四头马车。慌忙想要避开,
但还是被车子的前轮撞倒了。
马车急忙停了下来。马很不情愿地急停了下来,仰起了身体。这下糟了,清秀想到,
车是很豪华的马车,应该是很有钱的人乘坐的,可能会被责骂挡路。
“你在于什么!滚开!”
车夫的责骂声从车子上传了出来。
“对不起。”清秀一边低头道歉,一边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脚都不听使唤了。
“这个死小孩!为什么要挡在路中央!”
“对不起。我身体不太好……”
听到这话,穿着官服的男人脸色变的差了起来。因为听不懂清秀在说些什么。清秀低
下头,向车里的人拜了下去。
“别管这些了,快走。”
车里传来了男人含笑的声音。
清秀慌忙要站起来,但是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还不行,这种时候还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清秀这样想着再一次努力要站起来,这时他听到车子开始移动起来的声音,响亮的
皮鞭声,马笔直地向清秀冲了过来。
虽然慌忙地往后退去,但清秀的脚步却不听使唤。就这样坐在地上想爬走逃离,也因
为过于焦急而使不上力,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马蹄踢到了清秀的脸上,扬起了一阵
尘土。
清秀一下子停止了思考无法再考虑任何事情了。
广途上响起了悲鸣声。
马车没有停下来,而是慢悠悠地驶了过去。后面跟着的仆人也没有人正着眼看一下清
秀,都是漠然地通过了大路。
目睹着眼前发生的这出惨案,人们都漠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留下被马践踏过的孩子
躺在那里。
就算有谁想要去帮忙,也因为害怕那些随从会折回来而不敢上前来帮忙。那些随从的
主人是乡长,那是乡长的马车。乡长名叫升纩。在升纩面前做出什么惹人注目的事的
话就意味着危险会降临,这是住在这条街上的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
“嗯。”孩子发出了呻吟声。
还是有人想去帮忙的。但是至少要等到升纩的马车转过这个拐角才行。
小孩子抬起自己小小的头,然后就马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清秀听到周围悉悉嗦嗦的声响,想再一次抬起头来寻求帮助,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动弹
不得了。
路人们的身影,已经模糊了起来。
没有人来帮帮我吗?我想起来,但是站不起来。
好疼呀。铃。
旁边的小路里飞奔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影让人惊讶地停止了脚步,往清秀走过去。
“不要紧吗?”
身边跪着的人影是谁?清秀已经视线模糊了起来。但是还是看出了那用布包裹住的红
色头发。
“谁能帮忙送一下这个孩子呀。”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到了清秀的肩上。
“振作点,马上就好。”
“……我,不想死呀……”
“不要紧的。你不会死的。”
“铃……会哭的。”
那家伙要是哭起来的话,老是止不住的。
看上去非常的悲伤……非常可怜的。
接着清秀就不省人事了。
铃回到了城门附近停靠马车的地方,但是却没有看到清秀的身影。一边往四周看着,
一边在想他会去哪里呢?然后她看见了附近的人群。
发生了什么事吧。
广途的空气漂浮着微妙的气氛。
“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没看见吗?”
铃听到一些人们的议论,自然而然地向人群中走去。明明聚集着这么都人,但这附近
却被静寂所包围着。
“一个桔色头发的孩子被……”
铃听到人群里发出的细小声音。
“说的是清秀?”
铃挤进人群,看到眼前的一切呆住了。跪在地上的人影,以及倒在旁边的小孩子。
“清秀!”
是不是昏倒了,最近身体一向都不好。
正在向那里靠近的铃又感到十分愕然。为什么竟然流那么多血。
“清秀!”
铃跪了下来,向周围的人喊到。
“发生了什么事了?谁能帮我叫医生?”
“……已经,来不及了。”
铃一下子回过头看着说话的人。
“如果……不叫医生的话……”
“刚刚……已经断气了。”
铃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那个人和铃年纪差不多,可能还比铃小一点。红色的头发也
不像是染出来的。
“不会的……”
“你的名字是?”
铃摇着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是再早一点点赶回来的话……
“如果你就是铃的话,还是不要哭比较好,这是这个孩子最后的希望。”
他应该是她这样说着,低下了头。
“……大概,他是这种意思。”
“不会的!”
铃触摸着清秀的身体,指尖还是温暖的。
“清秀!”
这严重的伤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头发变得血迹斑斑。为什么手脚会那样歪歪扭扭的,
为什么胸口会这样凹陷下去。
“怎么会这样……?”
明明很快就能到尧天,就能遇到景王,让清秀得到治疗。
铃就像是要从敌人手里抢回清秀那样,紧紧地抱住清秀的身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倒在这里了。大概是被马车撞的吧。”
铃环视着周围的人群,想要找出犯人。但人们都在摇着头。
“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
铃紧握着双手,不断地自言自语。
“清秀,太过分了……这种事,到底是谁干的!”
城门就要关闭的太鼓声响了起来,人群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最后就剩下几
乎崩溃印铃和清秀两个人了。
“清秀……”
尧天明明已经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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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的三叶草是祈求;二叶的三叶草是希望;
三叶的三叶草是爱情;而四叶的三叶草就是幸福。
其实,无论是‘祈求’、‘希望’,还是‘爱情’,
最终所渴望的归宿都是‘幸福’。而四叶的三叶草,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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