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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itakaKen (飞翔的鹰), 信区: comic
标 题: 十二国记-第四部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十一章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Mon Oct 25 20:59:16 2004), 转信
雁国位于柳国的东南方,冬天时的气候和柳国没多大差别。要是没有马车的话,旅途
的艰辛基本上和柳国一样。由于没有马车,所以人们用驰车。驰车拉着牢固的客厢,
通过铺砌的十分整齐的街道南下而去。
贫穷的旅客只好肩并肩地徒步而行。寒风一吹过,哪怕是不断地走,身体也不会觉得
暖和,依然是寒冷切骨。旅客都把暖炉抱在怀中,手里提着装有木炭的袋子,还有一
点柴,就这样低头而行。他们用随身带着的炭在路边生火取暖。祥琼坐在驰车上,看
着步行的旅客,对坐在对面的乐俊说:
“徒步地出行可真够辛苦的。”
客车上有三个座位,两个是面对着的。这时候乘客只有祥琼和乐俊两个人。
“祥琼你真的要去戴国吗?”
祥琼叹了口气说:
“我本来是想去庆国的。”
“什么……”
“我想去庆国当一个侍从,然后找机会接近景王,本来我以为一直都进展得很顺利的
,还想把王位从景王手中抢过来,但是……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空想而已。我要害你的
朋友,你生气吗?”
乐俊动了动胡子,说:“我当然没生气,不过真的如你所愿,那我以后可真的没机会
再见景王了。”
“是啊。”祥琼笑了笑说,“另外我很想得到一个户籍。听说要是去戴国,那里有船
可以送我去庆国,然后庆王会给我土地和户籍。”
“什么?”乐俊惊讶地说道,“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本来我也想骑吉量去戴国的,但是既然去庆国可以得到土地和户籍,我就觉得其实
先去庆国也不错。”说完,祥琼盘起腿,注视着自己的手。“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被公
主这一个身份所缠绕着。我不想失去我在王宫中的一切,我很想过以前那种奢华的日
子。要在地里耕种,要穿一些土里土气的粗布衣,这实在太丢人了。后来我听说景王
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于是我就开始嫉妒起那个人。他夺走了原本属于我
的东西,我恨她。”
“是吗……”
“说实话,我一直以来都很不愿意睡那些简陋的公寓。我不想穿那些毛织的衣服。真
是太丢人了。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祥琼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
,直到指尖变成白色。“我以前只是在宫中游乐,根本不知道人民对我父王如此地恨
之入骨,还恨不得杀我父王!想知也无从得知。就因为这样,所以我现在就要受惩罚
。所以月溪,惠州侯,他竟然剥夺了我的仙籍,让我流落他乡。现在我都明白了。”
“是吗……”
“如果我不是公主了,我就只有寄宿在里家了。而且我还未成年,又不是当官的料子
。我最后被人放置在里家。对于这些事情,我以前是一点也不明白的。”
“那你现在明白了不就好了吗?”
“是吗,”祥琼笑了笑,问道:“景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的年龄确实和你差不多。”
“但她不可能像我这样愚蠢吧。”
“但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说自己是蠢才,怎么能当得了国王呢。”
祥琼听罢,笑得更厉害了。“我们,好像很像……”
“你们确实很像,但你比她有女人味,她呢,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粗鲁的女人。”
“哈哈……”祥琼一边笑一边看了看外边的景色。“我真想去一趟庆国看看。想去会
一会那个景王,见不到也没关系,我想看看在她管理下的那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了。
”
“在雁国也有很多旅行队是前往庆国的。”
听乐俊这么一说,祥琼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听你这么说,是不是有很多人回
庆国去了?”
“回庆国的人可多着呢。因为他们想看看景王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国王,甚至连延王
也助她一臂主力,以让她顺利即位。他们想知道,景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是啊,并不能这么说就能断定她是一个贤能的君主啊。”
“你说的可能也有道理。不过我看你与其留在雁国还不如回庆国,你在那里还可以分
到土地,哪怕再小的土地也足够你养活自己了。”
祥琼苦笑了一下。
乐俊说:“虽然说你是被芳国人民赶出来的,但你要知道,在雁国,难民的生活是很
艰苦的。尽管这比起在一些快要灭亡的国家要强,虽然雁国会照顾你们,但是你们看
到雁国人过着那样富裕的生活,你们会怎样想?要想成为雁国的子民,必须从雁国的
官府那里买得田地,或是做雁国的官。但是,这两个都不是轻易办得到的。要是你想
在雁国生活下去,你就要像浮民那样,被一些富农所雇佣,帮他们种地,或在商店里
面工作。他们都非常想念自己的国家的。”
“这个我知道……”
“我也是很幸福的了。运气这么好,能够进了大学。哪怕是庆国的子民也是很幸福的
,他们比起那些难民要强多了。”
“是吗?”
“景王和延王是挚交,景王曾经对延王说,请多多关照我庆国的子民。而延王爽快地
答应了。就这样,庆国的人民已经是深受恩泽了。至少庆国的人可以被送返自己的国
家。这都由雁国和庆国的国家经费中拨款,其中雁国,庆国各出一半。但是,滞留在
其他国家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也是……”
“景王也是很幸运的。不管怎么说总有强大的雁国作她的后盾,希望她好好地干一番
事业出来吧。”
庆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那是一个处于芳国遥远南方的国家。
“那些旅行队是不是只接送庆国的人呢?”
“没有规定说非得庆国的子民不可。要是没有旅券的话也无从证实。因为有很多人都
是把自己的家烧得干干净净的,才逃亡到这里来的。要是你真的决心要去庆国,我可
以送你到高由。”
“乐俊……”
“走过下一个街角就有我的座骑,就是那驹虞。有了它,只需两天你就可以到达高由
山,再去关弓。”
祥琼看了看东南方向,说:“我就算去了庆国,也是很担心的。”
“没事,你去吧。去看看那里的情形。”
“……好吧!”
“那你小心保重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尽管说吧。”
祥琼点了点头。
Ⅱ
是升纩,是他把清秀杀了。
在旅馆里发呆的铃,脑子里面就只有这句话。
“我不会放过他的!”
也不知这样自言自语地说了多少遍,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那是旅馆的下人。
“客人,城门已经打开了,你是要赶路呢,还是继续留宿呢?”
铃从怀中取出钱袋,说:“我还要在这里住几天,这是住宿费。”
铃给下人今后五天的住宿费。刚好离尧天就只有五天了。
“啊,小人知道了。”下人收下钱,眉开眼笑地走开了。看着下人离去的身影,铃目
不转睛地说:“我不会原谅你的,升纩!”
之后,铃就一直在街上徘徊。她装作是旅游观光的样子,不管见到谁都问关于升纩的
事。不过人们都守口如瓶的。铃想,看来他们都有难言之隐。
最初她想打听关于升纩的罪状,但是走了五天,她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升纩可是一
个有权有势的乡长啊,在止水乡他就是王!他征收的税要比国家所规定的要高得多。
那个差额就全归升纩所有。这么重的税率对人民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他贪脏枉法,
愚弄百姓!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升纩做了这么多恶行,但却一次都没有被人处罚过
。街上的路人说,升纩他一世也不会受到惩罚的。因为升纩用税收中的一部分来收买
上级,因此可以说升纩的地位可是稳如泰山。
接着铃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直接地去尧天,找景王申冤,揭露升纩的寓兽行为,只
要有采王所签发的旅券,就能办到。但是在第五天,铃已经不想再去找人询问了。因
为在这五天里面,铃所知道升纩的罪行,远比自己猜想的要多得多。而且,虽然乡里
面的人都感到愤愤不平,但谁也不敢当众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但铃还是从人们口中得知当地的税制是“七成一命”。
当地的税收是人们所得收入的七成。哪怕有一点点的不足,就要用生命去偿还,要不
就是自己被杀头,要不就是用家人的生命去抵偿。总之“一命”去偿还。
据说升纩经常在庐狩猎。而且只要只要心血来潮的话,就会到郊外去,强抢民女。数
日后才见到那些已经衣衫褴褛的女子被释放出来。
另外,有很多商人不时地从巧国过来。或者有船从戴国行驶过来。而在那些马车、船
只里面装着的不是物,而是人!由于这里不时有人被杀,所以必须从一些荒芜的国家
补充足够的人力。那些人大多是浮民、饥民,都是被人甜言蜜语地骗过来的。首先升
纩会派人把粮食运到那些快要灭亡的国家,然后分派给那些失去土地的,饱受饥饿之
苦的人们。这就让他们误以为止水是如何富裕美丽的乐园,给他们送粮的乡长是一个
如何贤惠的人。于是他们就糊糊涂涂地坐上了去止水的马车和船。以为可以在止水落
户入籍,但他们那里知道,今后等待着他们的只是无尽的痛苦。
“太可恶了!”铃压制不了自己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景王竟然让升纩这种人当
乡长!?”
而且,更另铃愤怒的是,虽然升纩有这么多的恶行,但却从未受到过惩罚,这都是因
为背后有人撑腰。难道,那个人就在尧天这里?难道就在这里最高级的地方,金波宫
?
铃听人说,予王也是这样的人。先王予王对治国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不管下层的官
吏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情。只是一味的不知廉耻的接受官员们的阿谀奉承,谁给她
送珠宝玉石的她就赦免谁的罪。
“没办法,因为她是女的啊。”拓峰的人们说道,
“庆国的女王都不怎么受人民所爱戴。”
铃不禁地嘲笑自己,“与我一样来自蓬莱的女王,在这个世界里的唯一一个理解我的
人,一个温柔的充满同情心的人……太过分了!”
景王是铃的全部希望,是她的唯一生存支柱,铃一直以来都渴望着能与这个人见面。
“真蠢!”,铃不禁地嘲笑自己,“我不会原谅你们的!升纩……还有景王!”
铃离开拓峰直奔尧天。与预期一样,在第五天就到了尧天。在那里铃用烙款把所有的
钱都取了出来。铃想:“要是给采王知道了她一定会皱眉头的。不过我顾不上这些了
。”
铃开始寻找得到官府许可的武器店。寻常的武器是伤不了妖魔鬼怪的,那在妖魔面前
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脆弱。要是想对付妖魔的话,就要用施有特殊咒语的武器。而
那些武器只有国府,冬官府可以制造。因此也叫做冬器。冬官府只会把冬器交托给有
官府许可的商人贩卖。这种经营冬器的商人就叫做架戟。作为标识,在架戟的门口一
般都挂着官府的许可证和一把戟。
在架戟里出售的有盔甲,另外那些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绳啊锁啊,都只能在这里买得
到。
其实铃以前也经常去才国西南枇山山脚的一家架戟那里。那时照管洞主梨耀的坐骑赤
虎的仆人,都需要装备防身用具。铃去那里就是帮那些仆人买盔甲。
与一般的武器店极不一样,架戟里出售的武器有一种可怕的功能,就是不仅仅可以除
魔,也可以杀仙!因为升纩身为乡长,位列下大夫。这也属于仙人。要杀他只能用特
制的武器。铃在武器店里看了看,选择了一柄短剑,虽然铃不懂得用剑,但她知道剑
是很必要的。架戟一般不会随便买冬器给客人,但铃带着的采王签发的旅券,现在派
上用场了。
然后铃去找骑商。骑商就是贩卖坐骑的商人。对于铃来说,牛和马都是不中用的。她
需要的是比马跑得快的,能翻越任何城墙的骑兽。
有些骑兽其实是从黄海那里抓获的妖兽,妖兽肆虐于黄海,而专门在那里抓妖兽的人
叫做猎尸师。被这么叫是因为他们抓回来的很少是活着的妖兽,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
妖兽的尸体。至于那些决无仅有的活的妖兽会被买给骑商,由骑商调教,最后成为工
人乘坐的骑兽。可以说,那些骑商每天都在死的边缘徘徊。因为上述种种原因,所以
骑兽价格昂贵。其中被公认为最名贵的骑兽是驹虞,据说如果能擒获一只驹虞,并把
它训养为坐骑的话,那一生就衣食无忧了。
铃走进店里面。里面坐着一个矮小的男人,面被布蒙着。
“欢迎光临。”那男人只是用眼角瞥了铃一眼,冷冰冰地说道。那男人的头顶到有脸
根,爬着一条长长的疤痕。
“我要买骑兽。”
“你要多少钱的?你可以出多少钱?”男人问。铃把钱放在桌上。
“这些钱可以买到什么样的货色?”
男人看了眼那些钱,眼一下子瞪得圆圆的。“你要能飞的呢?还是要快的呢?”
“我要能飞的,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听话。”
“你能够骑飞鸟吗?”
骑飞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会,要是可以的话,尽量给我选一匹马吧。”
“那就要三骓吧。其他的都不行的了。”
“三骓?那是什么骑兽?”
“那种马毛色为青色,虽然不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行,但脚力很好,一条河他也可以
轻松飞过去。速度不是太快,大概是马的三倍吧。但耐力不错,要是你觉得合适的话
,我给你选一匹温驯的。”
铃点了点头,说:“就要那个吧。”
“你住在哪里?”
男人这样问是因为骑兽一般都不会放在店里面。铃将自己的名字和投宿的地方告诉他
。
“到时候我会送到那里去。不过这可能要到七号才行。因为我要用三天去把他牵来,
这还要让它休息一天。”
“七号也没问题。”
“那你先给一半的订金吧,剩下的在七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铃点了点头,“那我回去等你。”
等三骓来的这几天可不好受。铃的钱几乎都用来买骑兽了,所以只能用剩下的一点钱
勉强度日。这就是自己向往的尧天。在凌云山脚下的呈阶梯状的城市。铃没有丝毫的
喜悦,她脑子里面想得都是清秀惨死的事情。
“清秀,这里就是所谓的尧天!”
铃抬头看了看凌云山山顶的王宫,“景王就在那里,那个容许升纩胡作非为的人!”
铃的手探进怀里,握紧怀中的那柄短剑。“我要斩杀升纩,然后骑三骓反回尧天,利
用采王签发的旅券跟景王见面。我应该怎样痛骂他们好呢。那个杀人凶手升纩不,应
该是景王!”
骑商按照约定,在七号把三骓送到铃的面前。另外还递给铃一千香球。香球是一种系
在腰带上的装饰品,一般是把香点燃放到里面去即可。而这个香球里面装有骑商特别
调制的香。骑商平时训练骑兽的时候,都会先点燃这些香。当把骑兽买出去的时候,
会一起把香送给女主,买住点燃香就可以吸引骑兽跟自己走。然后慢慢地减少香的分
量,让骑兽慢幔记住主人的气味。
但这些对于铃来说都是多余的。哪怕骑兽记不住铃的气味也没关系,只要能迅速折返
回尧天,哪怕把三骓给累死也不在乎。
接下来三天,铃留在尧天,先习惯骑这匹三骓。然后她就骑着三骓向止水乡奔去。
“清秀,我现在就给你报仇!”
他要让升纩和景王都尝尝清秀所尝过的痛苦。
Ⅲ
早上的工作都做完后,阳子送走远甫等人。在这里的学校没有规定学生的年龄。所以
兰玉和桂桂都一起上小学。小学主要是教文章的读写和数学。虽然说小孩子虚岁七岁
,也就是五周岁的时候上小学,但因为没有说必须在哪一年毕业,所以也有大人去。
也有的大人抱着还没断奶的婴儿去上学。最重要的是人们在这里不仅仅可以聊天,还
可以学到一些使用的东西。小学就是这样一个悠闲的地方。所以上小学的人也只是在
从城里回庐这段时间。于是小学一般在春天到秋天都不开放。至于要是想上更高一级
的学校,那就要经过小学校长的批准。
当其他人都出去后,阳子就一个人在纳闷。她想,究竟回不回去拓峰找那个叫铃的姑
娘呢。怎么办好呢?其中原因之一是回去尧天的班渠到现在还没回来。阳子一边准备
早饭一边考虑接下来究竟如何做才好。
“阳子!”远甫总是和兰玉还有桂桂一起上学,也一起回来。回来的时候,最快跑进
大厅的总是桂桂。
“你们回来啦。”
“你看,有客人。”
“找我的吗?”
“是的。”桂桂点头说。阳子看了看他背后,只见兰玉和远甫走了进来。一看到阳子
就笑嘻嘻地说:“辰门的附近有个叫荣可馆的旅馆,他就在那里等你。”
“旅馆?”
兰玉笑着走进厨房,把阳子叫到阴暗处,说:“是个男人。”
阳子皱了皱眉。脑力里马上浮现出的是拓峰那奇怪旅店的那个男人。
“是不是一个很粗野的男人?身材高大的?”
兰玉“扑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穿着很讲究的。”
“是不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阳子想,如果不是那个高大的男人,那肯定是阻止他的那个少年。谁知兰玉瞪了阳子
一眼说:“你真的把那个人给忘记了。阳子你也真是的。他说还只要告诉你有个下人
来找你,那阳子你肯定会明白的。”
阳子满脸迷惑地看着兰玉。
“还有下人,阳子你真行啊。”
阳子慌忙摇手,说:“那有这回事,不是这样的。”
“哈,看你这害羞样子。他看上去是个挺不错的男人。高大英俊。”
“我都说不是啊,那家伙究竟说了些什么了!?”
“那家伙,还挺亲切的嘛。”
兰玉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捋起衣袖,走到水池边。
“你还是快点去见见他吧。要是今晚不回来,就托人捎个口信。”
※ ※ ※
“果然是你啊。”
阳子一边说一边走进旅店的客房,恨恨地盯着坐在那里的人。对方歪了歪头,有点莫
名其妙地看着阳子。
不过他马上郑重地一低头,向阳子深深鞠了一躬,说:
“劳烦大架,真是万分抱歉。”穿着果然是很讲究,虽然比起其他官员,看上去有点
朴素,但总不能穿着官服出来吧,因此阳子也就不以为奇。
“你也选了一个很好的人帮你传话!”
“这……?”
引阳子进来的店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门一眼,悄悄地走了出去,而且连问也没问一句
就把门给关上了。阳子见状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说完阳子慢慢地坐下来。只听到店员在外面偷笑。
“都是班渠那家伙。你派班渠来不就行了吗?”
“但我想亲眼看看里家究竟是怎么样子的,所以来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没有不过我在想,发生什么事情了,要劳烦我我们的景麒大人专程赶来。”
景麒把书箱放在腿上,从中拿出一束文件。
“请问您带有玉玺吗?”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阳子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这种东西你不提早跟我说
我怎么会带在身上呢。”
“那这写文件先请您保管着。明天盖章后请让班渠把它带给我好吗?”
“明白了。”
阳子接过箱子。虽然朝中事务全权交由景麒办理,但那些向高层官员下达的命令必须
有国王的玉玺盖章。阳子打开那些文件粗略地看了起来,但是由于阳子不懂汉文,所
以也只是形式地看看而己,要想明白其意思,还得让景麒读给她听。
“里家的生活怎么样了?”
“里家吗?那是个好地方。远甫人很亲切,里家的孩子也对我很好。”
“我想也是这样,那就好了。”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烦恼的事。”
听到阳子这么说,景麒轻声说道:“是那个事情吗?那个叫升纩的官吏,我大概地问
了一下关于他的情况。他是和州止水乡的乡长,人们对他恨之入骨。”
“和州真是个麻烦的地方,首先是州侯呀峰,然后就是升纩那家伙。”
“本来他做了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朝中很多官员都要求惩处他,但是由于他有呀峰
做后盾,呀峰处处包庇着他,所以一盲都没能成功。”
“远甫把呀峰称作没有尾巴的狼。”
“确实是这样的。”
“幸好和州离这里还很近,我可以去看看那个升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另外我也要去
和州的首府看看。”
“但务必请陛下不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放心,我小心一点就是。”
景麒看了一下阳子的脸说道:“真的吗?但我闻到你身上有一股腥味啊。”
“什么?”阳子慌忙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那大概是血腥味吧。但主上看上去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啊,我只是碰到一些事故而已。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了,难道现在还有气味吗?”
“看来好像不是带有怨恨的血的气味。所以也只是很淡的。所以嘛,无比请陛下小心
在意。您可是我们庆国的希望啊。”
带有怨恨的血。阳子不禁想到在跟伪王作战的时候,景麒经常这样说。不管是否为了
正义而战,只要是杀人了,或者是命令别人杀人了,死者的血所带着的怨恨就缠绕着
阳子久久不散。麒麟是很怕血腥的,特别是带有怨恨的血更让麒麟感到痛苦。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了。”阳子不禁想起延麒六太说的话:
“象景麒那样的麒麟是不吃荤腥的,不是他们不喜欢吃,而是他们不能吃。因为他们
连油煎的或是油炸的东西都吃不了,一吃就身体不适。所以那些被流放到蓬莱的麒麟
寿命很短,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另外,没有追随国王的麒麟寿命也就是三十年左右
,而被流放到蓬莱的麒麟寿命就更短了。大概只有十来年左右,麒麟就是这样的一种
生物。
“你放心吧,我真的会小心在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尧天现在怎么样了?”
与阳子神采飞扬的神情不同,景麒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看来
主上不在的话,朝廷就会变得混乱起来。”
朝廷还是老样子。分为两个派别地明争暗斗。虽然以前身为冢宰的靖共失去了实权,
而反对派的首领大宰也死了,但是情况还是一点也没好转。现在由于失去了有权者的
支持,所以两派官员现在都把目光转移到扩大势力上去,不断地拉拢中间势力。
另外也有些造事者说,国王因为害怕被人刺杀,所以己经回蓬莱了。有些人说国王已
经跑到雁国去,寻求雁王的保护,或是隐藏在内宫的深处不出来了。更有甚者还说国
王已经被逃亡的麦州侯浩瀚绑架了,不管怎么说,其中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人们都对国
王不理朝政都抱有不满的情绪,另外对国王会不会再回到朝廷来呢,大家都对比感到
迷惘。
听景麒这么说,阳子有叹了一口气,“是吗……”
“还有人说,既然朝廷已经变得四分五裂,那么不如去拜托延王,让雁国派官员来处
理朝政。”
“什么!”
阳子瞪大眼睛,轻轻咬了咬下层,接着就苦笑了一下,“原来这样,原来他们觉得要
是我没有延王的支持是什么都干不成的。”
这也是事实,但阳子被人这么想,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可能有点难接受,不过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阳子浑身一震,转头看着景麒。
“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专门来跟我说这个的……”
“因为这有必要向你确认一下。”
景麒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避开阳子的目光,因为景麒知道,阳子现在肯定是在以看
待禽兽般的那种目光来看自己。他不愿正视那种目光。
“景麒,难道连你也开始不相信我了吗?”
“对不起……”
“景麒,其实最信不过我的是我自己。哪怕没人怀疑我的能力,我自己也对自己没有
信心,我不清楚我可不可以胜任做一个国王。可不可以胜任治理一个国家,但是,即
使整个世界的人也在怀疑我,唯有景麒你要相信我!”
“是的。”景麒点头道,阳子看着他,马上醒悟到手中那些文件的内容,她打开文件
说:“景麒你要赶着回去吗?”
“这么快我就回去也没办法解决问题,所以我还是先去雁国一趟。”
阳子“哼”地笑了一下说:“是吗?我明白了,那么景麒你顺便去一下拓峰吧。”
“拓峰?是在止水乡的……”
“没错。”阳子点了点头说。
“和州的首府是叫什么?”
“好像是叫明郭。”
“嗯,本来我想去一下明郭的,去了明郭之后再去看看拓峰,我想了解一下和州的情
况,不知你可不可以为我带带路呢?”
“但是……”景麒欲言由止。阳子抬头看了看他说:“我是想让景麒你去看看那里的
情况。那是在王宫所看不到的庆国的景象。”
“那好吧。”
“那么先把这处理了吧。你可以读给我听吗?”
Ⅳ
“远甫……”
阳子走到远甫的书房前停住了脚步,她叫了远甫一声,里面马上传来了远甫沉稳的声
音。
“阳子吗?有什么事?”
“我进来了。”说着,阳子推门走进了书房。远甫坐在窗户旁边的书桌上看着阳子。
“对不起,我想向你请两,三天假。”
“可以啊,这次你又要到哪里去?”
阳子看了看远甫关切的脸,苦笑着说:“我要去和州的首府明郭。”
“去明郭?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对。”阳子点头说道,“兰玉说:要是以后要分配到和州,她不如先和这里的人结
婚,到取得本地的户籍后,再和那人离婚,她对和州的憎恶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所以
我想了解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地整治一下那里。真想不到,在这样的
国家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哈哈……”远甫突然笑了出来。阳子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远甫……”
“看起来你们倭国对婚姻应该是很执着的吧。”
远甫向阳子招了招手,就像往常那样,让阳子坐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
“阳子没有必要那么认真,在这里婚姻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你想想看,倭国
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吧。”
“那就是说没有结婚的必要了吧。确实,人生在世,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话实在太寂
寞了。所以人才要交合,在我们这里叫做野合。”
“那么,是因为生孩子的话很麻烦?”
“在这里只要向里木许愿,就可以有孩子。当然向里木许愿必须要是那些已经结了婚
的人,不然里祠是不允许的。这样一来,结婚就不是单纯为了得到一个伴侣了。”
“啊,是这样的吗?”
“因为想要孩子所以结婚,要是没打算要孩子但又有需要时,就进行野合。只是,如
果想要孩子的话就必须夫妻两人同时起里祠那里祈祷。这也只是因为有这样的规定所
以人们才结婚。就这样,城市的人口就开始移动。因为一方必须去另一方那里。出去
了的人并不需要回故乡。反过来,要是觉得现在的城市的生活太辛苦了,那也可以到
别的城市去谋求幸福。”
“那么,国家的人口也可以按照这样的方式不断地移动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前提是结婚的两人必须是同一户籍。因为跟其他国家的入结婚是
不允许的。这些都是太纲所规定的,谁也无法改变。要是想要孩子,就必须和本乡的
人结婚,结婚对象不能够是另一国家的人。明白了吗?”
“但是,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规定?”
“哈哈……”远甫苦笑了一下,说:“这恐怕只有神才知道答案。我想这些可能与国
王必须是该国出身的这条规定有关。虽然以前也有国王允许本国子民和别国的人结婚
,但是后来那些夫妻不管如何想里木许愿,始终是没有胎果长出来。由于异国结婚的
人没有孩子,所以允许与别国人通婚这一条,还是以失败告终。这或许就是世间的规
律吧。”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阳子轻声地嘀咕着,远甫见状不禁笑了起来。“在倭国应该
没有神吧。但是在这里有天帝,这世界的规律都是由天帝所创造出来。你知道太纲第
一条是什么吗?”
“为王者,以仁治天下?”
“没错。做国王的人,都不能违背这一条去鱼肉百姓。一旦违背了这一点,必定受天
谴。当然,也有违背太纲而制定法令的情况,但是那些法令总是不能很好地起作用。
原因就是这个世界是有规律的。至于太纲是人们按照这些规律编写出来的呢,还是像
传说那样是天帝所创造的呢,就无从追究了。”
“原来如此……”
“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阳子自言自语地说。
“我听阳子你这么说,倭国的婚姻制度。应该是为了是家得以存续,也就是说,使血
统得以继承,是吧。但是在这里,没有所谓家的东西。在这里,孩子满二十岁就必须
要离开家人。不管如何富有的人,也不能够把自己的家财留给自己的子孙。要是我到
了六十岁,土地,家,都必须要归还给国家。要是幸运的话,虽然可以终生持有这些
财产,但要是我死了,想要把这些留给什么人是不可能的。尽管自己积累的钱财还可
以留给伴侣使用,因为毕竟这是夫妇两人共同创造的财富。要是丈夫死了,这些可以
留给妻子,但要是妻子死了,这却必须要还给国家。相反,不管是怎样贫穷的人,要
是他没饭吃了,国家却会给饭他吃。这都是这里的太纲。”
“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孩子呢?”
远甫笑了笑,说:“大概因为上天觉得人性善良而赐给人的吧。确实,要想得到孩子
,要想里木结出胎果,父母亲的人品必须得到天帝的认可。据说,孩子会在午夜灵魂
出窍,到天帝那里报告父母亲的行为。当孩子的父母亲死了,就根据孩子的报告来觉
得是否惩罚他们。”
“但这都是富有宗教性质的传说而已吧。”
“应该说,这是一种修行。天帝赐予你孩子,你就必须把孩子养育成人,这对于人来
说也可以算是一种修行。实际上,很少人随随便便就要孩子,因为那极度花,费心力
体力,还有金钱。”
“难道这就是孩子到了二十岁就必须离开家人的原因?”
“就是这样。所以父母亲必须善待孩子,轻视孩子就是轻视神灵。这就是说通过孩子
来仕奉神。”
“原来是这样……”
“这些对阳子来说可能太神奇了。其实这里也有所谓的血统观念。阳子所说的血统,
也就是同姓。要是结婚了的话,其中一方必须入另一方的户籍。姓就随之而改变,但
是却和自己的伴侣同处于同一个户籍之下。小孩子必须从该户籍里的姓之中继承一个
。这其实是有用意的。因为天要换一个国王时,那就一定是异姓的人。同姓的人是不
可以继承天命的。”
“有这种事情?”
“庆国的前任国王予王本姓舒。因此就选了不是性舒的阳子你来做国王。另外巧国的
先王是姓张的,继承者就不能够姓张。另外芳国的国王也架崩了,他本姓孙,所以继
承者就不能姓孙,这些都是事实来的。”
“是吗……那么说,我的朋友就不可以成为稿王。要是是姓张的话,过去确实是没有
这样的先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姓是生来就有的,今后一生都不会再改变。哪
怕是父母离异,自己的姓也不会改变,就算是跟别人结婚了,姓还是不会变。人都有
固定的姓,姓的含义就仅仅是这样而己。”
“这个跟倭国根本不一样。”
“就是嘛。”远甫笑着说,“在你们倭国,人们一旦结婚就很执着,都希望坚守着这
段婚姻,但在这里却不一样,人们频繁地结婚。哪怕是其他人的小孩子也很乐意抚养
。就算是带着孩子再结婚也不成问题。而且是孩子越多越好。因为取得做父母的资格
,因此他们必定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是吗……”
“当然也有人不想要孩子。这些人就没有结婚的需要,所以有需要是进行野合即可。
因为结婚有很多很多繁琐的手续要办,所以不要孩子的人也不愿去找这样的烦恼。由
于很多人都是背井离乡的,所以要是随便和远方的人野合,就要到冬天才能见到伴侣
了。”
“原来是这样。”
“要是夫妇其中一人是当官的话,情况就更坏,因为当官了,就必须经常到处移动。
但是结婚的人一定要在同一个乡里面。这对他们的晋升是很有影响的。因此有些人索
性就不结婚了。”
“是这样吗?”
这么说,确实在官吏里面有很多人都是独身的。而结了婚的人大都是不当官的。
远甫继续说:“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婚姻只不过是这样一种东西。在想要小孩子的时
候才有意义。要是根本没打算要小孩子的话,那结婚了也没意思。”
“是吗。”阳子叹了口气想,“现在对于兰玉来说,比起生孩子的事,还有更重要的
事情:那就是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会被分配到哪里。
“这与倭国太不一样了。”阳子歪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
“那我可以结婚吗?”
远甫苦笑说:“国王可不是人,是仙。”
“是吗?”
“当然要是一早就结婚了那就没得说,但要是登基时还没有结婚,那以后你也别想结
婚了。不过虽然是国王但也有进行野合的。然后生下孩子的人也有。接着国王就封伴
侣做王后,或是大公之类的。但是,阳子你有庆国的千千万万的子民,这和通过照顾
儿子而仕奉天帝一样,你是通过治理你的子民来仕奉天帝。”
“是吗,我明白了。”
远甫看着阳子,笑着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的好孩子,去看看我们的世界
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阳子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出发。”
阳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里满是远甫的话:
“民即子,通过照顾自己的孩子来仕奉天帝。”
阳子的故国没有特别信奉哪个神。因此对她来说,对天帝的虔诚之心究竟是什么,她
无法理解。仕奉神,这对她来说太深奥了。
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在这时候,不知何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主上……”
“谁?”
“是我,班渠。”好久不见的班渠竟然在这个时候来访。
“我发现里家周围被五个人包围着。”
阳子猛地坐起来,“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消失了!”
“跟着他们!”
班渠应了一声“是。”,就追出去了,一直到次日清早才回来。“他们在北韦逗留了
一晚,然后出了城门,看来是去拓峰的,因为他们一直在找去拓峰的马车。”阳子拿
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看来我是不得不去拓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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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的三叶草是祈求;二叶的三叶草是希望;
三叶的三叶草是爱情;而四叶的三叶草就是幸福。
其实,无论是‘祈求’、‘希望’,还是‘爱情’,
最终所渴望的归宿都是‘幸福’。而四叶的三叶草,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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