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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五章 智赴“鸿门宴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Wed Mar 30 12:32:34 2005),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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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智赴“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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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着一套铁青色金利来西服,系着一条绿色领带。拿着猩红的酒杯; 
  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朝着我和老局长走来。“两位警官先生,兄弟己 
  死,我又要去台湾。那笔被盗的巨款我们不再追究了。谢谢!”然而他那 
  得意狡诈的神情一点也没有逃过老局长的眼睛。 

                  一 

  故事讲到这里,陈功皱起了眉头。 
  “这也是一起疑难案件?” 
  “不仅仅是疑难案件,而且也是悬案,因为时过境迁,侦察的难度可想而知,派
出所和刑侦队的同行都认为是难以侦破的死案。但我已向受害人的亲属作过承诺,要
尽力而为,这样,我不得不使用分心术,有时考虑老磨坊里的事情,有时考虑强奸案
,差点患了精神分裂症。你看,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给你讲述故事了,是逐案逐案
地讲呢?还是按时序先后?” 
  “就按时序先后吧。” 
  “那好,这样思路还清晰些。我继续说下去吧。” 

  离开了聂小玉的青砖瓦屋之后,我的心思转移到了强奸案方面,我制定了一个工
作方案,首先是把她送到医院诊治,让她恢复记忆和辨认能力;第二步是让她带我去
看看出事现场;第三步是让她在黄龙坡、九龙村的所有中青年男子中进行公开或秘密
辨认;第四步是对她所辨认的嫌疑对象进行审查。 
  我回到九龙村找到了治保主任杨根生,要求他适时对老磨坊里的事给予高度关注
,随时给我提供情报信息,然后离开九龙村,回到县局汇报了我的发现和工作方案,
建议成立专案组。领导上同意我和派出所的同志摸准嫌疑对象后再加派力量,并且告
诉我,在没有认定谁是罪犯之前,绝不能擅自采取强制措施。如果侦察工作有了进展
,或者发现新情况,必须及时请示汇报、领导上作出这样的决定可谓用心良苦,他们
既超心在案情毫无眉目的情况下安排大量警察去大轰大闹,可能造成人力、财力的浪
费,劳而无功,又担心案情有所突破以后继续由我一个人调查不符合法律规定。 
  领导的关心使聂小玉的住院非常顺利,县政府及时给了一笔经费作为小玉的治疗
专款。有了经费保障,医生也就尽心尽力。医生检查发现,聂小玉处女膜陈旧性破裂
损伤程度反映了罪犯发泄性欲时的猛烈与野蛮。她已经有了妊娠反应。其神经紊乱的
确是因为性强暴打击太大,医生及时给她作了人工流产,并在县局法医的委托下将那
胚胎组织的混合物提取了。正在这时,杨根生用电话向我报告,说王恩为了迎接他父
亲王季英归来,专门把祖父王禹的坟墓修饰一新,我觉得这很平常,没有在意,到派
出所找搭档侦办强奸案。十多天之后,杨根生告诉我,说是王季英探亲已回到了九龙
村,向他问起过被盗三万元的案件,打听谁人侦办那些案件,再接下来,王季英要王
恩买了香、纸、鞭炮,并且让王恩带着,到王禹墓地祭把了一番。杨根生要求我会一
会这位从台湾来的阔佬。可我仍然觉得这位老人肯定是为了催案,在案件尚未圆满终
结的情况下与他会面,无疑是自找麻烦。况且他的祭祖也是平常之举,毫无兴趣可言
。于是我有意躲了起来,回到了青龙村老家。六月二十四日,杨根生找到我,给我一
张请帖,说是王季英邀请我到老磨坊做客赴宴。我大吃一惊,以为是王季英已经得知
我是王义盗窃案侦办人,询问我的破案结果。杨根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说王季英
的宴请与案件无关,而是因为王恩变了副模样。 
  “你一定想象不到,王季英这次回来,不仅给家乡增添了风光,而且把他儿子王
恩也改造了一番,你见了王恩,一定认不出来。” 
  我好生奇怪。他王季英父子不通变形法术,怎么会认不出来呢?追问究竟,才知
道王恩嫌自己面目不俊,以后去台湾有失观瞻,恳请父亲同意他做美容手术,王季英
自然喜欢,就带他去了市里的美容院,回到九龙村的时候,王恩已经改变了一副模伴
,他非常得意,把王小龙从学校召回,又准备了酒席,以王季英的名义请乡亲们赴宴
。 
  这则旧貌换新颜的消息引起了我的兴趣。即使王季英追问办案结果,我也得到老
磨坊去参观一下美容术在王恩身上创造的奇迹。因此,我作好了应付王季英问话的准
备,随同杨根生来到了老磨坊。王季英父子似乎料定我会光临,早已迎出门来。我定
睛一看,面前的王恩果然面目一新,单眼皮做成了双眼皮,塌鼻梁也突然隆起,额上
没有了横纹,显得光洁明亮起来,穿着一套铁青色金利来西服,系着一条绛色领带,
扮成了城里人模样,只是那扇形的鲇鱼大嘴无法改变;再看王季英,倒真像王恩的父
亲,小眼、塌鼻、阔口、方脸,不过是年已古稀、鬓发斑白了,稀疏的白发往后梳着
,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华贵,拄着盘龙拐杖的手上有一枚宝石钻戒闪闪发光、显示着
阔佬的富态与威仪。王小龙似乎也为父亲的整容感到高兴,望着父亲忍不住发笑。我
好生疑惑:既然王季英如此看重仪表,为何不把自己的面目改造一番呢?他是以为年
老无需改造了吗? 
  我想着这些,随他们走进磨坊,迎面扑来一阵鸡肉、猪肉的香味,几位当地的厨
师正在厨房里烹炒美味佳看。磨坊里早来了三十多位乡亲,村支部书记、村长也都在
这里,他们在四张木桌旁边围坐着,激动地等待着美餐,争先恐后地发表着感人肺腑
的议论,赞叹着王季英的忠心、爱心,王恩的幸运以及老妇人秀芝的洪福齐天,特别
是对王恩的新面目和当代的美容术赞不绝口。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秀芝似乎有所顾
忌,不再念叨她的圣经,胸前的十字架也不见了踪影,她倾听着使她快感的议论,频
繁地扯起衣角擦着自己的眼睛,恨不能擦亮了眼睛一睹这激动人心的场面和她的丈夫
,以及面目一新的儿子,她似乎在抹着无比幸福的眼泪。 
  “这位先生就是办案的警官么?”我刚刚落座;王季英突然问道。 
  “是的,是的。”我连忙回答:“不过,因为王义自绝于世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一
定难度,赃款无法追回,可是您老还设宴款待,真让我羞愧难当啊!”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请放心,我不是那种胸怀狭隘的小人。我想过了,王义虽
然不是我的儿子,但毕竟是秀芝所生。他很穷,我理应给他一些关照。”老人摘下眼
镜,长叹了一声说:“我没想到他会窃取兄长家里的钱财。唉,真是饥寒起盗心明!
他因此丢了性命,我也很难过的。今天当着这么多乡亲说明,我不再催办这件案子,
不再要求警方追回赃款了。你们警方不必再费精力侦察了。” 
  “您老请我赴筵就是为了向我说明这件事情吗?可是王恩的意见呢?三万元在我
们穷山沟里可不是个小数。” 
  “这也是他的意见。不信,你问王恩。” 
  王恩点头称是,并解释说他与王义毕竟是同胞兄弟,他谅解了。 
  于是我打算告退。既然如此,我更没有理由享受他们的招待;然而,王季英却扯
出另一个话题: 
  “我请你来不仅仅是向你说明我对王义的谅解,而且请求您为王恩帮忙:你是警
察,这个忙一定帮得上的。” 
  “别那么客气,有什么事用得上我。请您老直言,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尽力而
为。” 
  “是这样。我这分第二次回家乡了,耳闻目睹这深山之中老百姓的生活还相当贫
穷艰辛,我没有理由把他们母子留在这里,王恩父子也要求跟我到台湾去,于是我打
算在小龙大学毕业之后就接他们到那边定居,继承我的财产。可是秀芝不同意,她说
死也死在放里,因为她两眼失明,到陌生之地就更加为难,而这老磨坊是她摸索惯了
的。这很让我为难。如果台湾与大陆赶早统一了多好!统一了,我就把家产全部变卖
了回故乡、为建设家乡奉献余力。但这形势我看不明白,那边不少人说台湾要独立,
如果真那样,我回故乡定居也很难,想来想去,还是让王恩父子到台湾去,这样,就
要大陆警方办理合法的手续。我想你是家乡人,这个忙是愿意帮的,至于秀芝,我会
耐心地做她的工作。”他说到这后面几句,贴近了我的耳朵,话音轻轻的。 
  “那好说,只要台湾那边接受,办个去台湾的手续只是小事一桩,现在我们放宽
了政策,只要给政保部门说说就行了。”我大言不惭地说。 
  “这就好!到底是家乡人好说话,既然你答应帮忙,那么这顿便餐是不该拒绝的
吧?”老人又发出邀请。 
  我见他说话诚恳,真的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应邀入席。随着一阵盘碗杯盏的交响
,酒菜摆了上来。王季英端起了酒杯,站在碾盘的中心地带,以东道主的身份宣布说
: 
  “今天,我这个海外游子,满怀重归故里的喜悦之情,请大家到微舍小聚,为的
是表达几十年来想念祖国、想念家乡、想念乡亲的亲情,并要感谢各位对秀芝婆孙三
人的热情关照,请各位于了此杯。” 
  大伙收喝一声、几十只酒杯举了上去,又一齐仰了脖颈,把酒杯倾斜着扣上了嘴
唇,水酒人喉的咕浓声、啧啧的咂嘴声响成一片。 
  “这第二杯酒,”王季英豪情满怀,再次举杯叫道:“我要乘此机会向各位说明
一件事情。我儿王恩不仅继承了我的血统,而且继承了我的粗俗庸陋的面目。他讨厌
这种继承,认为给他的婚姻制造了先天的障碍。我也为此感到羞愧。因此,我同意他
整容的请求。也就是说,他的整容是在我的支持、准许之下并由我亲自带他到美容院
去做的,请大家对此勿生非议。同时,我要当众宣布,从此以后,我儿王恩要改名为
王新生了。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顺应我儿的意愿,他说改名以后,可以让他的生活
更新、请大家承认这个事实,并庆贺他的新生活!” 
  大伙愣了一下,似乎对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感到不解。王恩见了,站起来笑
嘻嘻地补充道:“我父亲的意思表达得比较含蓄,他的中心思想是,尽管我改变了面
貌,改变了名字,但我是他儿子这个事实不会变。我众远是他的合法的继承人!” 

  “对对对!是这样!”大家顿时大悟,发出一阵喝彩。把第二杯酒又喝了下去。
 
  “这第三杯酒,”王季英又站起来说:“为的是请大家谅解死去的王义。我已经
告诉在座的警官,王义毕竟是王恩的同胞兄弟,他因为穷才做了那件事情,而且还自
寻短见,王恩,不,王新生说为此感到不安,并且不再要求警方追缴赃款,我也是同
样的意见。请求大家谅解我,我就此表示心中的十分愧意了。” 
  接下来,王季英父子还说了些什么劝酒的话题,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当时把这
次宴会的主旨归纳了一下,无非是一次群众性的公证,证明王恩也就是王新生是王季
英合情合理合法的继系人,无非是向人们表示一种大度与宽容,宣布撤销对王义的指
控。但我却产生了新的疑问:这个由王恩改变而成的王新生,原来是那样的狭隘,怎
么突然间变得如此豁达?为了那三万元钱,他曾经不顾兄弟的手足之情激烈地指控,
甚至在王义死后催案不休,不惜以灵与肉的诱惑骗取朱素珍的信任,企图摸清三万元
赃款的底细。为何一下子突起善念,不让警方再追究下去了呢?他是真诚的谅解,还
是另有隐情呢?特别是王义的尸首始终没有发现,作为一个警察,即使原告撤诉,也
不能这样草草收兵。于是,我也站起来举起了酒杯: 
  “尊敬的从台湾归来的王老先生和各位多亲,我真诚表示对王老先生满怀眷恋的
归来表示欢迎,并对他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谢。但我作为一个警察。对自己在办案中表
现出的无能表示非常惭愧。不过,请大家相信,只要受害人或者组织上要求我继续侦
办,我会继续调查。大家如果相信我的话,请共饮此杯,预祝办案顺利!” 
  我说这番话的用意,是想着看王新生的表情,侦察一下他的虚实。但没有收获。
他说:“不是不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只是对兄弟的死表示内疚面已,既然你要继续
办理此案,我们老百姓当然无权干涉,我作为受害人,还应当积极配合!” 
  次日,王季英要离开故乡,王新生招母亲秀芝托付给朱素珍照看,带着儿子王小
龙为王季英送行到了县城。我也随同他们离开了九龙村,将有关情况给县局领导作了
汇报,领导上十分高兴,说是此案到底划了个句号。 
  然而。十天以后,朱素珍却写了封密信给我,说是在王新生家中发现了失窃的赃
款。我大吃一惊;再次赶到九龙村核实。 
  “如此看来,事情发展到这里并不是句号,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陈功笑道。
 
  不错,那的确是个大问号。我继续叙述着这个故事。 
  我再次赶到九龙村后。首先核实朱素珍的重大发现。她告诉我,就在王季英祖孙
三人离开老磨坊的那天夜晚,她利用关照老人的机会,在老妇人熟睡之后,悄悄地上
了三楼,发现了那个据说存放过三万元现金的木箱,但她没有钥匙,无法打开扣在铁
绊上的铁锁,就用一把铁凿撬开了铁绊,开启了箱盖,发现里面竟然存放着两扎—百
元票面的钞票,数了数正好两万元。她顿时有了疑问:这钱不就是被盗的现金么?然
而丈夫王义为何在遗书中承认这钱是他偷了呢?为什么警察又在那堆积肥料的草棚里
发现了被焚烧的赃款的残余呢?如果真是丈夫作案,这赃款又为何回到这木箱里来了
呢?正在这时,老妇人秀芝忽然从梦中医来,朱素珍慌忙盖上箱子,谎称小解回到老
妇人床上。第二天一早,她又谎称为老妇人洗衣服,顺便将木箱、钉子、铁绊带出磨
坊,在溪洲上用石头将铁绊钉好,恢复了木箱的原样。回磨坊时再把木箱放回原处。
她思考了好几天,一直弄不清其中蹊跷,于是下决心将情况提供给我,要我弄明白事
情的真相。 
  我及时赶到王新生存款的镇信用社,查询王新生支取存款的情况,知道他近段时
间并未取出存款,我不得不相信那两万元就是曾经失盗的赃款。没几天,王新生回到
了老磨坊。我带上杨根生到了他家,要求王新生打开那个木箱。王新生先是愣得地看
着我,不知怎样对付我的这次突然袭击。不一会,他似乎明白了朱素珍发现了那钱的
秘密,狡猾地笑了起来:“警官先生,我不是说过,你不必再为那起案件操心了吗?
我为什么这样,你知道吗?”“你说你谅解了王义。”我说。 
  “是的,我谅解了他。因为我和朱素珍一样,对那笔赃款的存在毫不怀疑。她撬
开了我的房门,又撬开了我的箱子,发现了这个秘密算她精明。可我比她先行一步,
并且采取与她一样的手段。一个月以前,乘她外出的机会,我悄悄潜入她的屋子,在
她女儿丹凤的书箱里发现了王义盗窃的赃款。我把属于我的现金拿了回来,这是天经
地义的事情。” 
  他说完这些,毫不犹豫地打开箱子,果然,两扎一百元的人民币出现在我眼前,
这个数额虽然与他原来报案时所说的三万元有一万元的差额,但是很容易作出判断。
王义在投水前将赃款焚烧了不到几百元,那灰烬的余痕。大多是其它纸张被焚烧后留
下来的,剩下的九千多元可能送给情妇梅中娥了。 
  王义之所以这样做、显然是要掩人耳目,以确保他死后赃款不被追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及早报告公安机关?倘若没有被人发现,你可以永远将
此情隐瞒?”我问。 
  “我曾经打算向你你报告,不过,我害怕自己悄悄进入他人住宅的行为被你们知
晓后引起你们的怀疑,后来,我想既然赃款已经找回,兄弟已经身亡,我何必再麻烦
你们,给死者的灵魂增添不安呢?因此,我将这个情况隐瞒了,只是借助父亲回乡的
机会,向你提出了不必要为此案费心的要求,实际上,这样做才是对死者的谅解。难
道你还要我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或让你们记录在案卷中存入永久档案,让死者的灵
魂永远不得安宁么?” 
  “可是,你没有解释这样一个问题,王义既然把赃款藏匿在家中,为什么他妻子
朱素珍不知晓?直到他死前,也不向朱素珍透露?再说,朱素珍怀疑自己的丈夫作案
,她就会满屋子寻找这笔赃款,她为什么么没有发现?” 
  “这很容易解释。朱素珍一直与王义关系不好,王义至死只会关心自己的女儿、
而不会关心他所不爱的女人。他把钱收藏在女儿的书箱里,是想女儿发现这笔钱,利
用这笔钱;而朱素珍根本没向想到王义会把钱收藏在容易被人忽略的、女儿的书箱里
。即使你们警察那天搞搜查,不也是没有对这个书箱进行彻底检查吗?你们见到了王
义的遗书,就草草收兵了。” 
  王新生的解释引起了我的回忆。的确,那次搜查是很不彻底的,派出所的同志看
到了那个装满书籍的箱子,却没有将里面的书箱透底翻,只是搬了几摞书出来摔在地
上,无所发现,就放弃了那个书箱,去搜查别的部位了。想到这里,我真有点后悔并
责怪派出所的同志办事草率。 
  但是,对他的解释我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没有证据证实悄悄潜入朱素珍住房在那
书箱里发现并拿回这笔赃款是否属实。任何人也不能提供证据来证实他的单独行动。
我庆幸的是他没有把罪名加在朱素珍身上,如果他说这笔赃款是朱素珍带进磨坊悄悄
放在木箱里的,目的是想为丈夫翻案、洗贼名、要赔偿,这案情就更加杂乱无章了,
甚至会导致王新生与朱素珍的一场官司,惹起一场更大的风波,制造更多的麻烦。 

  我扫兴地离开了老磨坊,到杨根生家中,闷闷不乐地躺倒在一张竹制的凉椅上,
决意不再思考这个案子,然而,大脑似乎失去了控制,一些问题老是顽强地在脑海里
旋转,搅成了一团迷雾。这个由王恩改名的王新生,为何像魔术师似的,为自己制造
日新月异的变化?他明明是王季英的合法继承人,为什么要在整容之后大办筵席让群
众公认?其实,他只需要王季英的承认就可以保障他的合法权益,不必弄得全村轰动
,这种追求轰动效应的行为与他原来那种保密、慎重的做法似乎不尽一致。 
  想到这些,我决心多呆几天,企图获得更新的发现,消除我心中的疑点。 
  果然,杨根生打听到消息说,梅中娥加强了与王新生的联系,王小龙也回到了家
里。我对这个女人的行踪产生了兴趣,同时想观察一下王新生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在
七月六日那天上午,我想好了一个理由,再次向老磨坊走去。 
  刚到磨坊门口,忽见那木门突然打开,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人提着一个旅行装冲
出磨坊,一边小跑,一边怒气冲冲地嚷道: 
  “我不再认你这个父亲!我不再回这个家!你只喜欢那个野堂客,我总有一天要
杀死她!” 
  我明白了,那青年一定是王小龙,他请假回家,一定碰上了不愉快的事情,他的
不愉快是否也与王新生的变化有关呢?正当我这样思考的时候,王小龙已经从我身边
跑了过去。我立即回过头去,快步跟上了他,在一处僻静的山湾里,我叫住了他: 

  “王小龙,慢走,我想找谈谈。” 
  他停步不前,回过头来将我打量,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忧伤和疑惑
,我向他简单地说明来意,以排忧解难的口气问道: 
  “小龙,你请假回家本该与父亲、祖母在一起,怎么要走呢?你想去哪里?” 

  小龙像是百感交集。忍不住流卞眼泪,坐在地上抽泣起来。半晌,他才忍住了,
努力平静一下说: 
  “我看不惯这个家了!这个家里来了妖精了!他有了几个钱,又是整容,又是嫖
女人,只陪着姨子婆娘快活。心里哪儿还有我这个儿子?” 
  “你是说父亲不关心你?这哪能呢?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晚年还要靠你的啦!
”我感到惊异,询问底细:“你说说看,你父亲怎么不关心你?说不定我能帮你。”
 
  我天生忠厚诚实的面孔和友好的口气使小龙觉得我并无恶意。他说起家庭、学业
,发泄着对王新生的不满。 
  原来,他从小一直受到父母的宠爱,尽管原来家境贫寒,父母还是望子成龙,积
攒金钱送小龙上学。两年前,他正读着高中一年级,母亲突然患肝病去世,王恩更是
对儿子宠爱有加,一个学期之内总要去学校看望几次,还鼓励他考名牌大学。去年秋
,在台湾的祖父王季英回大陆探望,给了父亲一万美金,抵得人民币八九万元,父子
俩高兴异常。王恩对儿子说,其中三万元让儿子以后读大学。后来叔叔王义偷了三万
元,虽然损失不小,但还有五六万元存在信用社,按说,小龙读大学在经济上是不成
问题的,可是今年的高考在即,小龙怕成绩考不好,让班主任老师带他到县教委那里
打听有关通过人事关系录取大学生的消息。有人告诉他,考试上不了分数线也不要紧
,只要舍得花钱,可以打通关系弄个委托培养的指标,这叫做“花钱买文凭”。他问
了一番具体情况,得知市里新建一所大学,可以收他这样的学生,只是要比正式考上
的学生多交一万元,找一个委托培养的单位需要几千元拉人事关系。于是,小龙急忙
赶回家向父亲要钱,没想到刚刚作过整容手术,改名为王新生的父亲竟然变心了,不
仅说他这个儿子不聪明,少才华,不是读大学的料,而且不愿意拿出那一万五千元。
父子俩为此吵了起来。最使小龙伤心的是,王新生在儿子求学的关键时刻舍不得花钱
,却用了六、七千元整容、嫖女人,如今又私下里与梅中娥商量如何在秋后大办婚事
。小龙说到这里,禁不住浑身发抖。 
  “我真不明白,他以前没有几个钱的时候,倒是很关心我的。现在有几个钱了,
连父子之情也淡薄了?世人都说金钱万能,而我看到的只是魔鬼和妖精!” 
  “你是说父亲因为有了金钱之后才有这样的变化?” 
  “我说不清,反正我觉得他除了爱钱,就只有那个骚女人!” 
  “你回家几天了,那个女人到你家几次?” 
  “我昨天才回家,那女人就来了一次。我不在家的时候,不知来了多少次?她昨
天下午到我家以后,父亲就把我撇在一边了,与那个女人躲在楼上粘一块,好像没我
这个儿子似的。”“这不足为怪,你父亲还只四十多一点,需要女人的关照与温馨。
” 
  “难道那个女人比我还重要吗?我真恨不得杀了她!我先发了毒誓,如果我上大
学失误,就一定要杀死她!” 
  “这不行”我劝慰道:“事情总有个原因,你仔细想想,凭你的观察与感觉,你
父亲还有别的什么变化吗?” 
  “别的变化?”王小龙思考着我的提问,沉吟了一会说:“别的变化好像不明显
,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喜欢与我这个儿子在一起说话了,只喜欢与那个骚女人相处。”
 
  “他身体上可有什么变化?” 
  “除了作过整容术的面部以外,我看不出其它明显变化,只是比以前稍微瘦弱一
点,我想,他经常被那骚女人摄取精魂,哪有不坏身子的道理?另外,声音有点嘶哑
,看样子是感冒了。” 
  “这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他不关心这个儿子,你奶奶该说句话呀” 
  “奶奶说了的。可是,奶奶只关心我读书的事,对那女人的事却不管,好像同意
父亲与那个女人媾合似的,所以奶奶只是劝我父亲支持我读书,而父亲不是说我没有
读大学的才华,就是说如今读一般的大学没有用,白费钱。这样,奶奶也就不多嘴了
。” 
  “听你这样说,我也感到不平,这样吧,你先别走,与我一道到你家去。让我做
做你父亲的工作。”“不。我不回去!我见不得那个骚女人,是她破坏了我的家庭与
父子关系,一见她面我就只想杀人。” 
  “有这么严重吗?你离开父亲,升大学的事怎么办?” 
  “我就到镇上信用社去,把父亲的存款取出三万元,然后,我不再回这个家!”
 
  他这样说着,倔犟地站起身来,背起那个蓝色的旅行袋。径直向前走去。我一面
为他伤感,一面却想:从王恩到王新生。其变化的内幕究竟是什么?得找个机会与老
妇人秀芝谈谈才好。 
  然而,当我重新走近老磨坊的时候,王新生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修补父
子之间的感情、从磨坊内钻了出来,与我打了个照面,匆匆问了声好。急忙循着儿子
出走的小路追了上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 
  “你是找我有事吗?对不起,我要找我儿子,你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就在前面不远,二十分钟可以追上他。” 
  “唉,他真不理解大人的心思,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哪有不心疼他的?他能上
大学的话我哪能不支持?人家做梦都办不到的事呢!我是要考验他读大学的决心。我
这就给他送钱去;你随便到我家里坐,我老娘在家里。” 
  他叫嚷着,带着十分的自豪感大踏步地走了,对我的来访好像漠不关心。 
  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些踌躇,老磨坊里却传出老妇人重重的叹息,我推门直入,见
秀芝重新挂上了十字架,面向门口,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划着十字,一双深陷的失明的
眼睛在努力地眨巴着眼皮,那样子是在告诉我,她在为离开了磨坊的儿子和孙子担心
。我向她问好,作了自我介绍,谈起家庭琐事,好不容易将谈话拉上了事先拟定的主
题。老人的话证实,王新生将王季英送走之后,回到家里就跟她商量他今后与梅中娥
的婚事,梅中娥昨天下午来过一次,被小龙吵走了,王新生既舍不得拿出一万元为儿
子拉关系,又恼恨小龙吵走了梅中娥,就争论起来。闹了一场父子纠纷。这些琐碎的
事证明,王新生的确有了感情上的变化。这变化究竟起因是什么呢?在最近半个月的
时间里老磨坊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呢? 
  “请问,除了这些情况,您老家里最近还算安宁吧?” 
  “安宁?哦,你提起这个,我可觉得有点害怕。”老人惊恐地说” 
  “害怕什么?王新生不是守着您老吗?” 
  “是呀!他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可是最近他在夜里常常说糊话,有时惊叫着鬼来
啦!我问他见到了什么鬼,他吞吞吐吐地说是王义。” 
  我吃了一惊,追问道:“据我所知,身心愉快的人不会做这样的恶梦或有这样的
虚幻景象,他现在有钱用,有那个梅中娥与他相好,应该是无忧无虑,怎么会这样?
” 
  “我担心是他中了邪气,他以前不做恶梦。” 
  “中了邪气?这话怎么说呢?我弄不明白。” 
  “你不知道,他是给他祖父王禹扫墓回来后才这样的。” 
  “喔,我明白了,你是说祖宗的阴魂吓唬过他?” 
  “只能那样解释,”老妇人说到这里,努力睁开眼皮,显出惊恐的样子:“就在
大约一个月前,我丈夫王季英从台湾来信了,说是不久回来给祖人扫墓,要求王恩也
就是王新生把王禹的坟墓修一回。” 
  “王禹的坟墓在哪里?” 
  “具体地点我也不清楚、听新生说、好像就在这九龙潭下游的一个山湾里,大约
有三里路。新生还说,那儿风水极好,因此,儿孙有福气。没想到风水好的坟却动不
得的,动了就中邪气。 
  “是什么候修坟的呢?” 
  “收到王季英的信的第五天,听王新生说是阳历六月九日,天正热。他干了大半
天,回家时天黑了,自鸣钟都敲了八下啦。” 
  “修墓后不几天,王季英就回来了,是吗?” 
  “是的,不到十天时间,季英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新生就带他去祭扫祖坟。
然后,季英又带新生去整容。” 
  “啊,是这样,这不奇怪。相信迷信的人总以为坟墓里有鬼魂,因此害怕。我知
道王新生可能生来胆小。”我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 
  “他没有让梅中娥用药治一治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他对我说过,要烧香纸,说是王义可能死得不甘心,阴魂
不散找到老磨坊里来了。后来,季英带他整容之后,他似乎好些了,不再那样神魂魂
颠倒了,他说这是祖宗保佑的结果。委英返回台湾之后,新生又去祖坟那里烧香烧纸
,并把坟墓再次修建了一番,让石匠凿了块石碑,准备选择个日子立上,为的是感谢
祖宗保佑。可我认为是天主保佑的结果,如今我越发信奉天主了。”说完这些,她又
念念有词,在胸前划了十字。 
  “这可好,您老有福了。” 
  “是呀,自从他爹回来探望之后,新生对我更是殷勤,穿衣啦,梳头啦,送茶饭
上手啦,比以前孝顺多了!” 
  “这么说,他真是变了。” 

  听着老妇人的话,我再次陷入了沉思。王新生的这些变化说明了什么呢?我用手
拍打着脑门,像是要敲出灵感似的。我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双眼睛正从门缝里朝
屋里窥探,死死地盯着我。当我抬起头来朝着那扇木门张望的时候,发现门缝外的目
光是那样的阴冷。那目光发现了我已经惊觉,也就不再隐蔽。他像个老侦探似地突然
推门而入。他是王新生。看到我毫无戒备的样子和大吃一惊的神色,对我放声大笑。
 
  “你没有把钱送去!”我问。 
  “我没有追上我儿子。不过,他总得找我的。”他回答说。 
  该动身了!我想。于是说声“打扰”,告辞了老磨坊。 
  就在那天晚上,我通宵难眠,总觉总王新生与梅中娥的疑点越来越大。她或许与
王新生合谋害了王义,逼迫王义自尽,并且在后来互相作证,证明王义的自尽和自己
的清白。老磨坊内正在酿造的不仅是某种喜剧,而且正在酿造某种悲剧。但是这些微
妙的现象与盗窃案,与王义自尽又有什么联系和因果关系呢?为着这个疑问,我受着
空前的折磨。总是一片黑暗。 
  正在这时,县局传来了哑女聂小玉病愈出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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