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qiao (白云深处),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剑神05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Jun 17 17:11:47 1999), 转信
剑神
五
司空湛虽是出身旁门左道,然而在炼气这一关上,却有独特的法门,就是这种不
伤真元而保真元的调气之法。
虽然进境很慢,而且??能作初步奠基之用,但已经能使修者得到登门之钥,迈
进道成之界了。
叁个人一心一意,各以本身的真气溶合在对方的真气中。
史剑英的修为较二女高出很多,本来是很难进行的,但他本身已非元阳之体,元
阳之气已经冲淡了不少,再加上以一合二,配合得恰到好处。
过了一段时间後,叁个人都进入到天人交泰的忘我之境,使得叁个人的真气溶为
一体了。
史剑英在感觉中体会到真气的输出已无抗力,而收回的真气也十分通畅,不再有
阻碍了,知道初步功成。
含笑收回双掌,看看二女都是神光焕发,才起立道:「多谢二位妹妹,使愚兄又
进入到一个新的境界,再遇上那个妖妇时,就不怕她再施什麽鬼魅伎俩了。」
谢玲笑道:「大哥说那里话了,我们得益更多,这一阵真气互交,至少也抵得上
一甲子的吐纳之功。」
谢瑜却问道:「史大哥,那妖妇是谁?」
史剑英咬牙恨道∶「万妖公主向妙妙,前世使你们形神俱灭,今世毁我道基的都
是她。」
谢氏二姝都为之一怔!
谢瑜也一咬银牙,圆睁星眸道:「再碰到她的时候,我绝不饶她,一定要整得她
形神俱灭,报却前生灭神毁体之恨不可。」
史剑英道:「此妖已练成身外化身之术,我一连斩了她十几个化身,还是无法除
得了她。」
谢瑜道:「我才不怕她,我离开北海时,把恩师的玄冰雷珠偷了两颗出来,见到
她时,先放起鲛纱网,把她罩定了,然後再发出玄冰雷珠,炸她个四分五裂,史大哥
再用玄冰神梭发进去,收掉她的残魂,看她还往那里逃。」
史剑英忙道:「那鲛纱网能困住她吗?」
谢瑜道:「怎麽不能,鲛纱网是玄冰宫叁大镇宫至宝之一,我师父用它不知收服
了多少千年精怪。此网一撒,可弥六合,大小由心,大可以藏山川,小可以纳芥子,
巨细无遗,再加上玄冰雷珠与玄冰神梭,叁宝齐合,威力无穷。北海地处穷荒,正是
山精海怪匿藏之处,我师尊就仗着叁宝雄峙北海,威镇群妖。」
司空湛恰好由外面进来,呵呵笑道:「妮子又在夸口了,既然鲛纱网如此神妙,
你刚才为什麽不施展出来,帮我把那几个厉魄罩住,省了我多少麻烦。」
谢瑜道:「那时我一心在姊姊身上,急糊涂了,而且施放此网时,必须人在网外
,船舱中一共只那麽点地方,我也没有个存身立足之处呀!」
司空湛笑道:「你那网不是大小由心吗,你把玲侄跟史老弟罩住就行了。」
谢瑜急了道:「那怎麽行,鲛纱网本身即具有耗人元神的效果,姊姊身受重伤,
怎麽经得起呢!」
司空湛笑道∶「小妮子就凭这点东西,居然敢到无心岛上去找鱼玄机夫妇的晦气
,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幸好遇上我跟史老弟,否则你姊姊的命救不回来,你的一条小
命又要赔进去了。」,谢瑜道:「司空伯伯,你不相信这两件宝物的厉害,到了东海
,等我施展出来您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北海玄冰叁宝的威力我是知道的,确是相当可观,但你的阅历太浅
了,纵有至宝,也难以竟功。刚才我只诈了你一下,你就把底子全??了出来,天下
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人家要知道了底细,就有趋避之法。」
谢瑜红着脸道:「这儿都是自己人我才说出来,如果是敌人,我怎会把底细告诉
对方呢。」
司空湛道:「只要你没有保密的警觉,你还是藏不住秘密的,敌人如果换个方式
,故意用语激你一激,你照样会倾??无遗。瑜侄,我是你双亲的知交,他们又是为
我而死,所以我们的关系很密切,我必须要匡导你,你日後在外面行道,这个好强多
嘴的毛病,一定要改一改。」
谢瑜低下头道:「是,多谢伯父教诲,瑜儿一定记住。」
司空湛又道:「古月仙长命我用『轮回光镜』把你们前生的事迹重演一遍,你们
可知此举费了我多少心力?」
谢玲道:「我全不晓得,但听恩师说过,此举极耗功力。」
司空湛道:「不错,施为一次,至少要耗去我一甲子的修为。」
史剑英愕道:「前辈用口说了也就是了,何必要损耗这麽大的精神呢?」
司空湛道:「这是令师的示意,要你们在亲身的体验下,去了解恩怨情牵的前因
後果。」
谢玲略一沉思,才道:「伯父是不是要我们忘却前仇?」
司空湛道:「前生之事,你们已然身经目击,是仇是怨,你们也该平心静气地想
一下,向妙妙对你们是恩是怨,你们自己也很清楚。」
谢瑜道:「她虽然帮史大哥御过了天劫,那并不算是恩,我跟姊姊也能抵得过的
。」
司空湛微笑道:「向妙妙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你们,可见她的能为高出你们很多,
然而她在抵御天劫时,也累得心神交疲,可知那天雷不是你们抵抗得了的。」
谢瑜低头不语了。
司空湛道:「你们醒来之後,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是凶着,要制她於死地,史
老弟不能恩将仇报,才舍身以救。你们居然不念夫妇情分,连史老弟也一起下了毒手
,可见你们心性之狠毒,完全不像个修道人。」
谢瑜道:「那时我们不明就里,照目击的情形,可恕不得我们生气发怒,泯灭理
智的。」
司空湛笑道:「你们总该想想史老弟是如何躲过天劫的,再者前生你们与史老弟
可不像今日初会,已是多年的夫妇道侣,相知极深,难道你们对他毫无信心?」
说到这儿,他声色一厉:「盲目猜忌,出手狠毒,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放过,幸
而是在前世,我们尚无渊源,如果是在今世,我这个世伯饶不过你们。」
骂得二女都低下了头。
司空湛又道:「向妙妙苏醒後眼见你们杀了史老弟,自然愤不可抑,出手对付你
们是情理中事。但她究还有点良知,没有下狠手,要你们形神俱灭。所以史老弟的元
神向她攻击时,她宁可本身受创,也没有再施杀手,保全得你们一灵不泯,仍能投胎
为人。」
谢玲道:「伯父,侄女知道了,我们绝不再恨向妙妙就是,如果再见到她,我会
向她道歉。」
司空湛道:「史老弟,你呢?」
史剑英想想道:「再晚要追杀她,非为前生之怨,而为今生之孽,她如不害人,
我绝不伤她。」
司空湛一叹道∶「向妙妙不知道你已转世为人,但她以前仅有微行而无恶迹,她
是真心的爱你,也是在那一次的打击後,她才一变本性,开始淫荡无检的。」
史剑英刚要开口。
司空湛摇摇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的元阳被盗,所以才恨她入骨,但你
仔细一想,她对你还是有点情义。可能是由於你的形貌未变,使她记起了前生的你,
所以才留了一点,没有尽吸你的元阳,否则纵有令师呵护,也无法使你能驻灵胎而复
体了。」
史剑英沉思片刻才道∶「多谢前辈指示,但再晚要除去此妖,非为本身恩怨,乃
是为屈死在她手下的无数冤魂。」
司空湛一叹道:「老弟这麽说,老朽就无以为词了。不过老弟要记住,斯女本性
尚佳,除淫行外并无大恶,虽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中,也是自己定力不坚,为色所迷。
」
史剑英不以为然地道:「她的??女迷魂术,何等厉害,有几个人能抗御得了?
」
司空湛微笑道:「临安城中有一个书生,品行方正,根本不会法术,却在她的蛊
惑下,丝毫不为所动,此人姓文名天祥,已是当世名臣,老弟说没人抗御得了,这话
就失之笼统了!」
史剑英也不禁低下了头。
司空湛轻叹道:「老朽不想为谁说项,但向妙妙修为日深,如能渡化向善,将是
降魔绝大助力,老弟好好考虑一下!」
史剑英陷入沉思。
司空湛神色又转为厉道:「我拚舍一甲子修为,使你们洞悉前因,也因此了解一
下你们的心性。再世为人後,玲侄已渐消戾气,殊为可喜。瑜侄却仍是浮扬暴燥,望
善自警惕,前生之覆辙可鉴,如果一步之不慎,自误而误人,再坠魔障,就沉沦永无
出头之日了!」
这番话说得谢瑜粉汗淋漓,愕然失色道:「瑜儿知错了,还请伯父不时启迪指教
!」
司空湛苦笑一声道:「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但愿你常记住我的话,也不失
我这一番辛劳!」
叁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再说话。
舟行忽缓,舱中四人都为之一怔,连忙出舱一看,但见玉磬真人脸色沉重,披发
仗剑,全力行法催舟,十分吃力!
史剑英忙问道:「师弟,是怎麽回事?」
玉磬真人道:「不晓得,暗中好像有一股绝大的阻力挡住了船,使我们行进很困
难!」
司空湛道:「此地已是东海,去无心岛不过百里之遥,可能是对方在岛外所设的
禁制所致!」
史剑英运用慧目,四下看了一遍,皱眉道:「我看不出有什麽异状呀!」
司空湛道:「请道长暂停行法,待老朽以易数一卜,看看阻力来自何方!」
玉磬真人停止了口诀。
司空湛神色肃然,就在船头上盘膝坐下,取出数枚金钱,倒在一个竹筒中,摇了
几摇後,摊开在船板上。
看了一遍才皱眉道:「奇怪了,照六爻神课所示中并无凶兆,似非敌方所为,但
东南西北四方,居然都没有一点迹象!」
谢瑜道:「四方之外,只有天地,我们再上下找找看!」
史剑英举目向天,但见苍穹如洗,万里无云,笑笑道:「上方没有问题,就一定
是在下方了。容我下去看看!」
他整了一下衣服。
谢瑜道:「史大哥,我跟你一起下去,我的水性很熟!」
司空湛道:「对方既然能将我们的舟阻住,可见一定是修道练气之士,与水性无
关,史老弟身边有紫云罩护体,更有降魔利器紫电神剑,还是让他下去吧!」
史剑英凝气聚神,然後将身一纵,入水无波,迳直潜行到了船底,但见一个赤身
少女,长发及腰,紧贴在船底下,含睇微笑。
史剑英运目细望,发现这个小女虽然不着一缕,全身却没有一丝邪气,而且秀美
绝伦,倒是不便用降魔剑对付!
他慢慢地潜迎过去!
那裸女坦然无惧,而且伸手向他连招,似乎叫他游近过去。
她赤裸裸地面对着一个男人,既无羞涩之状,也没有淫邪之色,完全是一派天真
无邪之状。
而且史剑英经万载空青灵石仙乳洗过的眼睛也可看出这个少女的确是个人身,而
不是什麽妖异所变。
由於少女没有敌意,他也友善地潜过去,运气传声道:「姑娘是何方道友?阻止
我们的船,有何指教?」
那少女咧嘴笑了一笑,突然像一只箭般地射过来,动作之快,简直无法想像,不
等史剑英有何动作,就拉住了他的手,直往海底潜去。
她力量也大得出奇,史剑英连连挣扎,却是毫无用处,因为他在水中,手脚都无
以着力。
史剑英被她拉住的是左手,右手本可以拔出紫电剑来刺伤这个少女而脱身的,但
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对方一直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而且史剑英也知道自己的神剑通灵,假如对方
有侵害自己的意图,不待他动作,紫电剑就会自动脱鞘伤敌的。
现在神剑毫无动静,就证明情况很正常。
於是就这样被她拖着,不知在水中潜行了多久,也不知有多深,而水底的光线已
越来越暗,证明是入水很深了。
史剑英被海水的压力,已经挤得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复体重生後,又得神州五子之助,冲破了生死玄关,进入第八重天,
功力大进,如果以他从前的状况,此刻只怕早已七孔流血而死了。
可是看那少女,竟是十分自然,不禁深感惊奇,这个女孩子的体质,实已超过了
人体修为的极限,变成超人的禀赋了。
再往下潜,压力更大,而眼前却忽然光明了,那是许多奇形怪状的鱼类,身上发
出了强烈的光。
史剑英实在感到受不了,鼓足气力,再度传声道:「姑娘,不能再往下了,我受
不了这种压力。」
少女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从史剑英脸上的神色似乎了解他的状况。
她笑了一笑,将他一扯,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整个身子贴住了他,不等史剑英
有所抗拒,少女的嘴唇已经吻上了他的嘴。
史剑英慌忙挣扎!
但少女却一口气渡了过来,劲力很强,史剑英根本就挡不住。可是那口气冲进腹
内,竟然具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使得身外压力为之一轻。
下降的速度未灭,光亮更强,史剑英已经可以看见海底了。
一大片洁白如玉的细沙,堆着一些奇特的翠绿色石块,长如翠绫的海草,笔直地
竖立着,色彩鲜丽的珊瑚树,高有达丈许的。
更还有许多鱼介游行其间,形状之异,为生平所罕见。
而海底的光芒,这次却不是发自鱼身,而是一枚高达数十丈,横可及亩,色泛淡
红的贝壳上发出。
那枚贝壳已经空了,巨大的洞口高达叁四丈,直立在沙地上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宫
阙。
史剑英还是第一次领略到海底的奇景,不禁为之目迷神夺,而少女却带着他,直
投进了贝壳的洞口。
进了洞口之後,史剑英感到压力骤轻,原来里面竟是没有水的,脚下与四壁晶莹
如玉。
少女这才放开了史剑英,拖着史剑英的手,顺着微斜的坡道,往上走去,升高近
十丈,绕了一圈子,已经到了第二层。
竟完全像一座巨大的宫室,陈列着许多不知其名的海底奇珍,光灿夺目,有一张
鱼骨叠成的床榻,也有一架整块晶玉雕成的矮几。
床榻上??着细柔的海草,少女将史剑英推到床上坐下,口中哑哑作声,但史剑
英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歉然地道:「这是姑娘的居室吗?」
少女似乎同样也听不懂他的话。
但她柳眉一掀,从架上搬下了一付笔砚,两卷皮纸。
她把一卷摊开在史剑英面前,一卷展舒在自己面前,又取了两枝笔,各取一枝,
先在纸上写着:「余名龙女,君何名?」
史剑英见她的字十分娟秀,但写的却是古体,遂也用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後问道:
「卿邀余何为?」
「要君作伴,龙宫寂寞,亟思一侣。」
史剑英怔住了,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但看她一脸焦急之色,又不忍坚拒,乃写道:「容再洽商。卿何以居此海底,尊
上何人?」
少女「」龙女提笔欲书,但忽而抛下笔,又取了一卷皮纸交在他手中,史剑英打
开一看,上面密布字迹,是龙女的生母所书,也明白了龙女的身世!
原来这座贝阙,是龙女的生母所留。
她本为异类,处此海底,已有万年之久,修炼成人体之後,在海上邂逅一浮海浪
游的青年修士,结为俦侣。
该青年为天生哑疾,姓龙名无言,而龙母脱体为人,亦不谙人语。
龙无言得龙母先天禀赋之灵气,加上自己的丹诀道书知识,夫妇共参大道,更得
海底各种灵药之助,得双登仙籍,共注长生。
遗有一女,即为龙女,是女先天禀赋极佳,奈何父母俱不通人言,仅能授以文字
而解意龙无言夫妇道成飞升,无法携女偕登,唯留之以待有缘。
龙无言精於易数,预卜日後将有一根骨绝佳之青年途经此地,与龙女有宿缘,请
纳以为妇。
贝阙顶层,藏有登仙真诀与龙母所遗元丹,分而服之,可登仙藉!
史剑英看完後怔住了,急忙道:「不行!我已经有了妻室……」
龙女仍是听不懂他的话,把笔递给他。史剑英无可奈何,只得写道:「余已有妇
,碍难从命!」
龙女笑笑笔答:「无碍!妾不争名份,容则可邀以同处,不容则留此十载,任君
去留!」
史剑英再写道:「余有急事欲赴无心岛。」
「妾可随君同往!」
「此去生死难卜!」
「有妾同行,包君无恙!」
「婚姻应两厢情愿,岂可强人所难?」
龙女笑了一笑,提笔写道:「缘由天定,非人力可挽,君已入妾母遗蜕,为先天
禁制所拘,非经好合无以脱困!」
史剑英不禁勃然作色,但龙女一笑,飞也似的掠身而出,史剑英连忙追出去,龙
女已出了洞口!
史剑英追到洞口,龙女却站在洞外丈许之处含笑而立。
史剑英也想出去,可是那一层海水,就像是一片透明的墙壁,不管他如何用力,
就是走不出去。
史剑英无可奈何地道:「姑娘,你如果不撤去禁制,我就要不客气了。」
龙女仍是微微含笑,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沙土上划着:「妾亦无能为力,君入蜗
居,即受家母元磁真气所吸引,除与妾身交合後,可抗消磁力,此外别无脱身之途。
」
史剑英这下是真的生气,神剑出鞘,正待往水面上刺去,可是无形中有一股绝大
的引力,把剑从他的手中吸了出去,一直飞向贝宫的顶层。
这枝紫电神剑是他视如生命的降魔至宝,他如何舍得,连忙追了上去。
几经转折,在他的计算下,一共转上了第十九层,那儿??有宽约寻丈的一个小
间,趺坐着两个面如冠玉的修道人,一男一女,宝相庄严。
女的手中执着一口剑,男的手中却执着他的紫电剑。史剑英先是一怔,随即运用
心法,想把紫电剑收回来,但是紫电剑却动都不动。
那男女二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却没有一丝敌意。
史剑英无法收回神剑,知道此男女二人法力高深,且见二人一脸正气,绝非邪类
,乃屈身下拜道:「再晚史剑英,参见二位前辈,请将敝剑赐回,并赐告脱困之法。
」
女的微笑启言道:「你知道我们是什麽人吗?」
史剑英道:「二位想是龙无言与龙母前辈。」
女的微笑道:「不错,那柄剑是你的吗?」
史剑英道:「该剑为家师所赐,再晚佩用已有二百多年了。」
龙母一笑道:「紫电青霜铸自春秋,至今已二千馀年,其间迭易数主,虽说神物
无主,有德居之,但到底有个先来後到,拙夫龙无言曾拥有过一段时间,若论剑主,
似乎尚在令师之先。」
史剑英不禁一怔!
龙母笑笑道:「你可是不信,此剑为雌雄一对,雌剑青霜,一直在我手中,我与
外子之结合,即在这一对剑上,我的青霜剑即可为证。」
史剑英忙道:「不,再晚绝对相信,紫电剑已通灵,原与再晚心意相合,可是再
晚连运用心法俱未能收回此剑,想必是剑识旧主,毋庸置疑了。」
龙母一笑道:「你想不想收回呢?」
史剑英道:「剑既归故主,自非再晚所应有。」
龙母道:「不错,好孩子!郎君,你看如何?」
那男子启口笑道:「事由天定,非人力可为,这一对剑分分合合,早有定数,分
以定性,合而弥劫,现在这两枝剑又自动不期而合,想必外界又有什麽妖邪在作祟了
。」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东海无心岛上碧瑶宫主鱼玄机管玄英夫妇,网罗群魔,
意图称尊。」
他把所知的情形与此行的使命简单地说了一遍。
龙无言笑道:「湘君,无心岛近在咫尺,居然有这种妄人,你我却一无所知。」
龙母却笑笑道:「郎君,知道了又怎麽样,你我俱非尘世中人,而我们所修的道
法也不是与人争斗的,否则我们也不会把女儿隔离而不见面了!」
龙无言点头轻叹道:「小友,你见过小女了?」
史剑英道:「见过了,而且也拜读过前辈所留的书简!」
龙无言道:「那是我在闭关前所留,彼时拙荆大丹未成,硬骨未化,对事尚未能
尽悉,这百年清修,我们终於渡过最後一关,才知道此事早经天定!」
龙母笑道:「你对小女印象如何?」
史剑英道:「令嫒天真未凿,丽质天生,如得为侣,实再晚之幸,其奈再晚前生
已有妻室,不久前再世重逢」「」龙母道:「我们都知道了,你谢家姊妹不过才隔世
之姻缘,但你与小女却是累世宿缘,这不是我故作虚言来骗你,在降魔双剑上,早就
有偈言留下了!你看过没有?」
史剑英道:「再晚从未见到剑上有什麽偈言!」
龙无言笑道:「你只有一柄雄剑,自然看不见的,这偈言是并镌在双剑上的,必
须双剑合壁,才知全貌,我与拙荆就是因此而结合的!」
说着把龙母手中的青霜剑也要了过来,与紫电剑合并在一起,青紫两道光辉交映
,在剑身上现出一行古篆:「剑合人合,魔消道长,剑分人分,群魔乱舞!」
镂纹极细,??拙难辨,史剑英平时也看到了这些花纹,却不甚真切。
因为只有一半,而且镂文半阴半阳,阴阳间隔,必须要青光照进阴处,紫光映在
阳凸之纹上,才构成完整的偈铭。
龙无言道:「小女因为煞气太重,与我们所修的大道异途,所以我们只教了她一
些防身之法术,却没有教她语言,免得她出世惹事。小友携阳剑而来,不仅可证宿缘
,且应为双剑合璧出世荡魔之时,小友还有什麽疑问吗?」
史剑英见到两支剑上铭文,知道宿缘早经天定,遂不再犹豫,跪下叩头道:「小
婿拜见岳父岳母!」
龙无言一招手,虚空将他托起道:「罢了,缘由前定,不过假我们而生,这些世
俗礼数,不必讲究了,贤婿带看小女行道荡魔後,莫忘虔修,灵山会上,总有再见之
日!」
龙母道:「这贝阙顶层是我跟外子清修之处,一向以道术封闭,连小女都不知道
,如非紫电神剑破禁,贤婿也不得而入。贤婿见到小女,也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心生
旁??,扰我清修。启智灵丹一颗,贤婿交小女服下後立能言语,并洞悉前因。我於
定中生慧,知贤婿与小女虽有宿缘,但合藉尚非其时,你持着青霜剑交给她,就带她
是吧!」
史剑英道:「这个恐怕她不会相信!」
龙母笑道:「小女一心求欢,非为欲使,乃是受我们留言所使,其实她从未与人
交往,根本不知男女好合之事!」
史剑英道:「这个小婿知道,她笔书男女之事,却目无淫意,是以小婿并未以淫
邪视之!」
龙母道:「服下启智灵丹後,她自己会明白的,我以异类修成人体,全仗一念之
坚,故不能启杀孽而毁道基,降魔之举,我们无以为助,但小女却可为你一大臂助,
去吧!」
她把两枝剑都交给了史剑英,还有一颗玉色如雀卵大小的丹丸,袍袖一挥,一股
潜力将史剑英挥退了几步。
再抬头看时,眼前只见一片淡紫色穹光,彷佛立身之处,已是顶端,再也看不出
上面还有一层了。
於是他朝顶阙再度跪下礼拜後,才起立转身,发现龙女已站在背後,一脸惊惶之
色,史剑英朝她笑了一笑,把手中的青霜剑交给了她。
龙女对这一柄剑似乎早经相识,接过後抱在怀中,亲吻不已,过了很久,才以诧
然的神色,望着史剑英,大眼睛中流露出一连串的疑问。
史剑英却微微一笑,伸手招呼她一起来到下面。
龙女迫不及待地取笔书问:「剑从何来?」
史剑英笑答:「剑由令尊堂托交,并有灵丹一颗,希立服,当知分晓。」
他把那颗灵丹也取出交给了她。
龙女对人毫无机心,也不问来由,取过灵丹,投入口中。
先是一种痛苦的表情,好似那灵丹在她体中,给了她一阵子极为难堪的感受,但
是慢慢地就消失了。
无限灵智通澈全身,接着就啊地叫了一声:「难过死了,这是什麽药?」
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而且说得极为自然,史剑英也不禁深服仙丹妙用无穷,含笑
问道:「你会说话了?」
五个字进入到她耳中,接着她的脸上掀起了一片从所未有的兴奋,又跳又翻,连
打了十几个跟斗,口中只是叫道:「我会说话了,我会说话了!」
等她兴奋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史剑英才含笑道:「你既然已能言,想必也洞悉
前因後果了?」
龙女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是的!我都明白了!」
接着又问道:「你见过我的父母了吗?」
史剑英点点头。
龙女忙又问道:「他们在那里?」
史剑英记起龙母的吩咐,不能让她知道他们就在顶阙清修,笑笑道:「他们是以
元神显形,把一剑一丹托我转交,略作指示就隐去了,因为她们修为正值紧要关头,
不能分神相见,只说日後自有相逢之期。」
龙女禁不住十分悲怨地道:「爹娘为什麽不跟我一见呢?」
「因为他们正值修为要关,跟你见面,怕因为心神受激而致前功尽弃,只有等功
成脱关後再行相见了!」
龙女这才轻轻一叹,然後目注史剑英道:「我们的事,我的父母是否有过指示?
」
史剑英大方地道:「有的!缘既前定,剑合人合,你收拾一下,我们就该去行道
降魔了!」
那颗灵智丹中,龙母已经把所有的智慧与因果渊源都灌输其中,龙女不待解释就
完全明白了。
她笑了一笑道:「好吧!在这个海底下我也住够了,一直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
界,可是身受禁制,不能离开海面一步,现在终於能出去了!」
她打开了一具古鼎,里面放着许多法宝,一袭冰绡云裳,一对辟水龙珠,一双日
月仙戈与一罐丹药。
每样都附有用途,她把辟水珠与日戈分给了史剑英,着起冰绡仙衣,又对宫中四
处,投了留恋的一瞥。
然後道:「走吧!还有许多丹诀道书,是供修为登仙之用,目前用不到,等我们
行道功成後,再回到这儿来虔修时用得着,放在这儿,有我父母所设的禁制封闭,不
怕别人前来窃取,比带在身上安全。」
於是她牵着史剑英的手,走出了洞口,挥手一摇,整座宫阙就在一阵光影闪烁下
隐去了。
由於史剑英身上佩有辟水珠,海水在身外叁尺之处,就被逼开了,连衣服都不会
沾湿,而人在水中,却升降自如,较之陆地上还要轻快灵便。
一面徐徐飞升,史剑英一面将自己以往的事以及此行的任务作了个梗述。
龙女笑道:「原来是无心岛那一对活宝,我见过他们,没什麽了不起。」
史剑英愕然道:「你见过他们?」
「是的,我经常在海底潜游,有一次就到了无心岛,触动了禁制,被他们发现了
,两个人都出来追我。但是在水里,却没有我的行动快,那个男的更坏,他居然施展
隐身法,悄悄地到我身边。我早就知道了,却故意跟他开玩笑,装作不知道,等他一
把抱住我的时候,我就狠狠的一扯,扯掉了他的胡子。」
史剑英惊道:「鱼玄机已修成散仙之体,在他的掌握中,你居然能从容脱身而不
受伤害?」
龙女笑道:「我虽然不会法术,但我却有两项最厉害的护身本能,那是与生俱有
的,第一是不受伤害,不管是什麽东西,到我身外十丈处,我就感觉到了。」
第一种本能是得自天赋,史剑英是相信的,因为她的母亲深居海底,虽以异类修
炼成道,却没有受到天雷之劫,就是凭着这种本能。
的行动已可渐渐展开。
於是她立即行动,将围绕在身外的另外四道光华中的白光用手握住,真气相连,
使她身上的白光暴涨,将黄光越冲越淡。
红色的丙火光气似乎畏避水势,远远地躲开了。
龙君儿祭起手中的青霜神剑,与庚金真气纵成一团,急声叫道:「剑哥!快用紫
电剑斩断乙木,助我一把。」
史剑英身剑合一,冲进阵中,首先把乙木真气斩断,随即摇身直上,一阵铮铮响
声後,金光四碎。
龙君儿指著白色的水气包围住红光,如拨水浇炽炭,在一团水雾中光敛雾散。
古月真人大笑道:「好!贫道也锦上添花,分润馀荣。」
语毕,手捏大乙神雷掌诀,扬掌一放,轰然声中,那一座横额狂书「碧瑶仙府」
的白石门楼,被震成了一堆瓦砾。
群仙跨过瓦砾,但见史剑英与龙君儿并肩而立,脸含微笑,直如一双璧人。
方九大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被阻於门外,倒被你们两
个小娃娃给闯了进去。」
司空湛微笑道:「龙姑娘,破阵固可喜,但是得不偿失,你们紫电青霜两枝神剑
,是制敌最具威力的利器,要等最後关头才用的,现在都亮了相。」
龙君儿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请剑哥帮忙,他的紫电剑早就亮过相了,对方
也早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但是你的青霜剑亮得太早了。」
龙君儿道:「没有,青霜剑是前古神兵,就是不要剑哥帮忙,也能克住那一股金
光真气的。我就是怕对方晓得双剑合璧,才把剑上的光芒隐起,让剑哥来竟功。对方
即使有点知觉,最多以为这是一柄利器而已,绝对想不到是青霜神剑的。」
司空湛不禁奇道:「龙姑娘,你久居海底,能言解语不过是这旦夕间事,你怎麽
会这些心计智谋的?」
龙君儿娇笑道:「司空伯伯,我以前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并不是没有知觉。何况
这些诱敌之计,在海底的世界里是最常见的事。有一种海葵,生有碧绿的触须,舒展
开来与海草无异,等到小鱼游来去吃食时,触须突然卷缩,把小鱼反捕为食,像这种
例子还多得很。」
古月真人不禁一叹道:「贫道还只以为虞诈乃人世所独有,故道君老子乃创绝圣
遏智,剖斗析衡之说以息争。现在看来,此说又不尽然矣,因为即使是毫无智慧的生
物,亦解诡诈设陷,又何况是人呢!」
龙君儿笑道:「师父说对了,天生万物不等就一定会有争,智力低的,为求生求
食而争,智力高者,则为求利求欲而争,只有我们为义理而争,才是正道之争。」
骑鲸客笑道:「有理,有理,世上万物之中,只有人才肯为不关自己的利害,仅
为一个正理,不惜牺牲去争。此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也。吾人既蒙天心独眷,赋与此
重任,自当不负所寄,扫荡妖氛,破除邪恶以不虚此生。」
这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听得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抬头挺胸,直向宫前而去
。
在门楼与正殿之间,是长达百馀级的石阶,鱼玄机可能以为一道五行大阵已固若
金汤,所以没有设其他禁制。
当群仙浩浩荡荡,抵达宫门之前,才有值门的门人,勿勿入内禀报去了。
宫门前是一片宽约数十丈的平台,白石为砖,洁润如玉,而宫殿的建设,碧瓦朱
栏,极尽富丽之能事,可见建造之匠力。
火鸦童子因为先前受挫於五行大阵之内,心中有气,冷笑一声道:「鱼玄机与管
玄英这一对混帐,当真以为自己是众仙之祖。看他这种排场,那像个修道人,比人间
帝王之家,还要奢华多倍,我赏他一把烈火,给他来个片瓦无存,看他还神气得来。
」
口中才说完话,已是一道烈焰喷出。
那是他积聚数千年的本命真火。
因为火鸦童子本为远古火神鸦修炼而成,未成道时,以火为粮,这一口烈焰,是
腹中多年烈焰所凝的元丹,威力非常!
那几个守门的门人,才被火焰接触,已化为一蓬青烟,连灰烬都不见一点。
只是在青烟中,幻出几条淡青色的人形影子!
此乃是那些人的精魄元神,拼命挤拢过来,套住那一团鲜红色的烈焰元丹,不使
它接触到其他地方。
火鸦童子泠笑道:「好,你们以为精魄元神是虚质,不怕火炼,我倒要叫你们尝
尝厉害接著又是两口真气喷上!那团火球光芒更盛,由鲜红而呈晶亮的白色,如同暑
午炎阳。以火鸦童子数千年之修为,自非这些最高不到三数百年的东海门下神魄所能
抗御,那一个个虚影都发出了吱吱的惨叫,青色越来越淡,眼见即将炼化。古月真人
心有不忍,轻叹道:「火鸦道友,碧瑶主人为恶,与他们的门人无关,姑念他们修为
不易,请道友网开一面,饶了他们吧?」
火鸦童子微微一笑道:「掌教真人不必可怜他们,这些家伙都是死有馀辜,罪不
容赦。底下却又低声传音道:「道兄放心,我会有分寸的,绝不会要他们形神俱灭的
,只是藉以示威。而且也让他们了解一下,投在碧瑶门下有什麽後果。他们拼死护宫
,连道兄都不忍加以诛绝,那一对老怪物却视若无睹,可见其刻薄寡恩。等他们多吃
点苦後,道兄再施法剑,把他们解救下来,示之以恩,他们必心生感激,碧瑶宫也就
众叛亲离了。」
古月真人这才微微一笑道:「原来道友也是在施用计谋。」
火鸦童子一笑道:「这都是跟龙姑娘学的,我修为多年,那会这麽沉不住气,对
这些後生小辈也滥施杀手。」
语毕神色一厉大喝道:「鱼玄机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我是为了一念之仁,不
忍心见你们形神俱灭,才手下留情,你们再要不知好歹,可怪不得我了。」
张口又是两口真气喷出,眼睛却向古月真人一示眼色。
古月真人早已有了准备,连忙一展袍袖,发出一股青气,托住了那团火球,硬拉
了回来。
那几条青色人影也被火球一起带了过来,为古月真人的太乙真气所阻,才隔落在
地,似乎十分疲弱。
古月真人心有不忍,取出一个小瓶,交给玉磬道长道:「玉磬,他们元神为真火
炼炙,损耗过巨,你用我的天一贞水,帮助他们复原吧!」
玉磬道长一怔道:「师父,天一贞水是莫前辈送给您作为异日成道飞升之用,现
在用掉了将来怎麽办?」
古月真人正容道:「玉磬,亏你还是我全真门下长徒,怎麽连本教济世真旨都没
有明白?修己乃居道次务,救人才是第一要旨。为了救人,别说是一瓶天一贞水,就
是舍却我多年道基也在所不惜,别多说了……快去。」
玉磬不敢违命,拿著小瓶,在每人身上滴下了三滴。那一个小瓶不过才姆指大小
,贮藏有限。
一共五个人,十五滴之後,瓶子已空。
那五个人得天一贞水之滋润,立刻恢复了元气,一个个起身而立,都恢复了原状
。
史剑英慧眼一看,但见这五人都是肉身本体,根本不是元神虚体,不禁愕然道:
「师父,您上当了,他们的本体根本就没有销毁……」
一个青年人脸有愧色道:「是的,我们是碧瑶门下护门五大门人,也是家师门下
第六至第十弟子,都修成了三尸化身,刚才为烈火所毁,只是一具化身而已。」
火鸦童子道:「我的烈火乃内丹所化,你们居然能藏住本体而不被炼化,倒是很
不容易。」
那年轻人道:「碧瑶门下二十四名弟子都有此种修为。」
司空湛笑道:「鱼玄机夫妇得道久远,连广成遗阙中的禁制阵法都能移出为用,
门人自非弱者,这倒不足为奇。」
火鸦童子道:「假如古月掌教不加援手,我一直把内劲加强下去,你们又能支持
多久?那年轻人道:「仙长修为深远,我们已经熬到最後关头,如果再延迟一会儿,
我们的三尸化身都要被炼化了。」
火鸦童子道:「鱼玄机也不加理会?」
那年轻人道:「这本是家师的计划。」
火鸦童子不禁一怔道:「什麽,他是故意要你们如此的?」
那年轻人道:「是的,如果我们的三尸都被炼化之後,魂魄元神也就溶入於仙长
的内丹之中,等仙长收回内丹之後,三灵俱为家师所制,以後就唯家师之命是从了。
」
银鸽儿愤然道:「好恶毒的手段。」
火鸦童子却泠笑道:「那有这麽容易,我几千年的修为,精凝神固,又岂是外魔
所能干扰的。」
那年轻人道:「仙长可不要大意,这不是外魔,而是我们的元神所化的煞魄溶注
在内丹中,形成心魔。而且仙长也是魔道出身,对这类内魔的抵御之力最为薄弱,不
知不觉间,慢慢侵蚀,绝难摆脱。」
司空湛骇然道:「这是魔教中心魔制魄之法,为魔法中最厉害的一种,火道友倒
不能不服气。」
年轻人道:「家师已经深入广成遗阙,进到魔府最後一层,所有的魔书丹诀都被
取了出来,目前就差紫府仙阙最後一道禁制未能突破,所以才有小西天龙华会之设。
」
司空湛忙问道:「那又有什麽关系呢?」
年轻人道:「因为要破这层禁制,必须以一百廿八个修道人的精魄去与一百廿八
道禁制对消。这一百廿八人必须是修为有素、道行高深之士,所以设下小西天龙华会
,以广成遗珍为饵,诱使大家前来,供作牺牲。」
司空湛道:「就算大家都来了,肯为他牺牲吗?」
年轻人道:「家师自有方法,使大家俱入掌握,像我们心魔制魄,就是其中之一
,其馀的就不知道是什麽方法了。因为我们二十四人,各司一职,心魔部门,就是由
我们五个人担任,我们只知道这一种方法。」
火鸦童子冷笑道:「以你们五个人的元神,只为控制我一个人,不是代价太大了
吗?」
年轻人道:「我们是从仙长身上著手,等仙长在握後,再由仙长身上扩及其他,
神州五子,刚好每人控制一位,然後由神州五子普及到十三奇。」
火鸦童子道:「把我们控制住了,对你们又有什麽好处?你们的元神已经溶入我
们内丹之中,本体已不存在。」
年轻人道:「是的,但五位的修为高出我们很多,借五位之体,孕我们的元神,
乃可达不死之境。」
火鸦童子道:「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只是你们又没有想到,就算一切如意,将
来在广成遗阙中,仍然是要供作牺牲,形神俱灭的。」
年轻人道:「群仙大会如果顺利召开,取足的人数超过一百廿八位之後,就不必
要我们了。」
司空湛道:「如果取不足呢?」
年轻人道:「那就拿我们去抵数,家师让我们明晓内情,就是要我们拼死去努力
,延揽人手。」
司空湛一笑道:「你们就心甘情愿冒形神俱灭之险?」
年轻人叹道:「我们那里是心甘情愿,但元神受制,如果违抗,将受到烈焰炼魂
之惨,逼得非做不可。」
司空湛道:「那你们现在把门户中的机密尽泄,就不怕受炼魂之惨了。」
年轻人脸有欣色道:「家师对火鸦仙长的底细不清楚,火鸦仙长所施的烈火内丹
,与加诸我们元神的毒火是同一性质,而且炽烈更甚,刚才一阵焰炼,已经把我们的
禁制炼消了。」
火鸦童子一笑道:「难怪你们一个个拼死缠住我的内丹不放,原来是利用我的内
丹去摆脱禁制。」
年轻人苦笑道:「我们身受的禁制每天都要发作一次,除非那一天有所建功,才
能豁免,实在苦不堪言。现在好容易有了个机会,我们宁可多受点罪,也想摆脱了。
刚才虽然摆脱了毒火禁制,但本身的损耗也极为严重。幸而掌教真人慈悲为怀,以天
一贞水为滋润,获益良多,感恩戴德,乃冒死将内情呈告,以为酬答。」
古月真人笑笑道:「五位一心向善,乃获天佑,非贫道之功,只是五位今後将何
去何从呢?」
年轻人道:「家师虽然对我们控制过苛,但究竟有授道之恩,我们都是凡夫俗子
,如果不是家师收录传授,早已与草木同朽了,因此我们不能恩将仇报,与师门为敌
,但求各位网开一面,放我们离开觅地清修。」
古月真人道:「你们走得了吗?」
年轻人道:「心魔制魄大法必须隔绝施为,不能稍露形迹而使对方有所警觉,所
以我们的行为,家师毫不知悉,趁这段时间,赶快离开还来得及。」
古月真人道:「令师道力之高,已可神游四海,意测万里,你们躲到那里都逃不
过他的搜索的。」
年轻人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们只是为逃命,并没有存心背叛家师,
他老人家应该可以放过我们的。」
古月真人道:「如果各位确信令师能宽恕各位,贫道等自然不会留难,但各位如
果……年轻人忙道:「掌教真人成全之德,我们没齿难忘,此去全凭天命,却万不敢
追随诸位与家师为敌。」
古月真人笑道:「各位弄错了,叛师欺上,天地不容,贫道对各位不忘本十分钦
佩,怎会要各位叛师反噬呢!只是怕令师不肯甘休,为各位找一个隐身修真之所。」
年轻人喜道:「掌教真人有何指示?」
古月真人笑向龙君儿道:「龙姑娘,请你帮他们一个忙,把癸水真丹各给他们一
颗,让他们到令堂的贝阙中躲一躲,以令堂所设的癸水禁制,才可以躲过鱼玄机的追
索。」
龙君儿倒是十分大方,毫不考虑就把灵丹倒出五颗给了他们。
古月真人又取出一道灵符道:「各位手持此符,服下灵丹後,到了海边,自有灵
光为引,可保无恙,去吧。那年轻人接过灵符,躬身一礼,勿勿率领四个同伴叩谢而
去。火鸦童子愕然道:「老道士,你那儿又有一道接引灵符?」
古月真人道:「这是龙前辈飞函中留下来的,这一切早在龙前辈预测之中,而且
说和这五人前世有渊源,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使之重归门下。」
火鸦童子道:「我还以为你神通广大呢,原来还是得了高明指点,那位龙道友可
真了不起。」
古月真人道:「他得龙母之助,虔修内务,在预知休咎方面,已臻天人一体之境
,纵观前後数百年,无不历历。只遗憾的是他们伉俪俱已进入玉宅飞升的境界,不再
理世务了,否则这荡魔之举,他们只要略一伸手就解决了。」
龙君儿忙接口问道:「师父,家父对我们可有什麽指示?」
古月真人笑道:「姑娘是指何而言?」
龙君儿道:「我是指我们将来。」
古月真人道:「没有,姑娘为他们唯一的爱女,如果有危险,他们定然不会坐视
,至於未来休咎,令尊却没有说什麽。因为预泄天机,易招天怒,为修道人之大诫。
姑娘但能上本天心,下体侠怀,以行道济世,惩暴扶弱为本,多行义举,必可得天佑
而逢凶化吉。」
火鸦童子笑道:「这是老生常谈,谁不知道。」
古月真人道:「虽为老生常谈,却为不磨至理,古今来人人皆知此理,然行之有
恒者却不多,否则鱼玄机夫妇也不会倒行逆施而妄生是非了。」
众人不禁凛然!
觉岸上人合什道:「鱼玄机虽说有毒谋,却想不到中途会有龙仙长伉俪横插一手
,使我们安然而渡。由此可见,天心虽渺却无微不至,多行不义,必致天谴。如今障
碍已除,我们可以直捣魔宫了。」
於是群仙鱼贯而行,直达宫门!
但见双扉紧闭,全无声息。
觉岸上人合什口喧佛号後,默运天龙禅唱神功,朗声道:「十三奇应邀而至,主
人闭门以饷,岂是待客之道。」
语音才落,但听得一声锣响,双扉洞开,出来了一个宫装少女道:「岛主有旨,
宣十三奇进诣。」
神州五子中的血鹰子最是暴燥,厉声喝道:「放他的屁,我们是前来赴约的,可
不是来进诣的,趁早把鱼玄机跟管玄英那两个老怪物叫出来,否则我们就打进去了。
」
那少女脸色一沉,娇喝道:「仙宫重地,岂容尔等肆意咆哮,姑念尔粗鲁无知,
著令自行掌嘴二十,以示薄惩。」
血鹰子厉声叱道:「胡说,老子不看你是个少女娃娃,立刻揪下你的脑袋来。」
那少女冷冷地道:「匹夫还敢无礼,掌嘴。」
说著用手一指。
血鹰子全身打了个冷噤,身不由主地举起了手,正待往脸上掴去!
觉岸上人突然大声吼叫道:「血鹰道友,快住手。」
血鹰子顿了一顿。
那少女又厉声道:「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快自行施罚。」
「道友,使不得,快放下手来。」
「红面大汉,快打,否则惩罚加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嘶喝著!
觉岸上人运用的是佛门狮子吼觉迷神功。
那少女却声色俱厉,越叫越响。
血鹰子则如痴如呆,不知道听谁的好!
群仙见状,大为骇然!
他们也知道那少女所施的必是一种魔功,可慑人意志。
血鹰子在神州五子中虽是道行最浅的一个,但也有近千年的修为,居然无法抗拒
那少女的命令,可知这种魔法的厉害。
而觉岸上人的狮子吼为佛门降魔禅学之一,也只能与那少女的魔功不相上下,尤
令群侠感到惊异!
火鸦童子忙问道:「司空教主,这女子使用的究竟是什麽邪法,会如此厉害!」
司空湛惑然地道:「我也不知道,魔教中虽有呼音慑魄之术,但都不像这个样子
!」
这时觉岸上人与那少女都将真力施为至最高境界,所发的声音也高亢至不能再闻
,只看见他们的嘴巴在动了。
火鸦童子忙道:「血老五,你究竟怎麽了?」
血鹰子双目痴呆,单手斜举欲击未击,听若未闻。
司空湛道:「火道友,令友神智已为二人所夺,此刻他们正以内力在拼,你的话
根本传不到他耳朵里去,还是别问他的好,否则心神一受纷扰,更易为魔所侵!」
火鸦童子一叹道:「这真是邪门了,老五也是多年修为了,怎麽连一点气力都没
有使出,轻易就为人所制了呢?」
司空湛道:「我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何来路,却能确定她所用的一定是种魔音邪
功,血道友初时不觉,未曾运功相抗致为所乘。现在只希望上人能以佛法胜过该女,
才能使血道友脱困了!」
正说著,宫中又走出一个矮胖的老者,满脸红润,笑嘻嘻地问道:「这是怎麽回
事?」
那少女无暇为答,用手指指血鹰子,继续运功与觉岸上人抗撷。
血鹰子却开口道:「他们两个人一个要我打自己,一个叫我不要打,叫我不知听
谁的好!老者笑嘻嘻地道:「那麽,你自己倒底愿不愿意挨打呢?」
血鹰子道:「当然不愿意,可是那女孩子的话我又不能不听,我实在感到很为难
!」
老者笑道:「既然你非听那女子的话不可,乾脆就打两下算了!」
血鹰子道:「可是老和尚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能不听他的话!」
老者一笑道:「这倒也是,我教你一个办法好了,你轻轻地打自已几下,既不伤
了朋友之情,又应付过了命令,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血鹰子点头道:「这话不错!」
手掌待要落下!
火鸦童子连忙伸手托住,喝道:「老五!你疯了,这是人家在害你,你难道连好
歹都分不出来!」
血鹰子道:「我知道,老和尚是一片好意!可是我又不能违抗命令,只有这样子
才能解决问题!」
那老者笑道:「对了!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一举两得,岂不是省了许多
麻烦!火鸦童子托住血鹰子的手,觉得劲力越来越大,忙运玄功相抵,才堪堪托住,
正想把他的手扳垂下去。司空湛忙道:「火道友不可,你的道行深於血道友,虽然可
以强迫他把手放下,可是令友已为魔音所惑,运足了内力,逞强为之,只有伤及令友
。」
火鸦童子见血鹰子双目如火,一张红脸涨成了紫色,知道司空湛的话没错,不禁
急道:「那可怎麽办?」
司空湛神色凝重地道:「这老头儿我认识,由于他,我也知道那女于是什麽人,
他们是高黎贡山的四大心魔。这老儿叫欢喜叟,那女子叫怒仙子,还有一个哭婆婆,
一个快乐仙童,这四人以喜怒哀乐四情魔功,专事慑人心魄,为魔教中四大高手。血
道友先为怒魔所制,身不由主,现在又为笑魔所侵,灵智全失。你只好以全力支持,
不要使令友的真力强过你,但也不能强过他,否则令友就毁了,且待我们想办法。」
欢喜魔叟笑吟吟地道:「司空湛,你也是魔教中人,怎麽反而帮起外人来了?」
司空湛怒声道:「老邪,你们虽然出身魔道,也已修成了修罗大道:「列身散仙
之体,何等逍遥自在,竟然为鱼玄机所惑,助纣为虐,自取灭亡。」
欢喜叟嘻嘻然仍笑道:「司空湛,我们虽身列散仙之界,但一般正道之士都鄙弃
我们为旁门左道,不屑一顾。只有鱼岛主伉俪倾心结交,士为知已者死,为报答这一
番知遇之恩,我们就是为了他们舍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司空湛道:「我为你们的无知感到可怜,鱼玄机与管玄英心怀叵测,只是在利用
你们。欢喜魔叟笑道:「就算你说得对吧,他看得起我们才借重我们,比起那些眼高
於天的正道之士,对我们不理不睬好得多了。我们在高黎贡山修真,从来也没有人来
看我们一趟,可是来到碧瑶宫之後,我们却备受尊崇。」
司空湛道:「修道主静,各人都有自己的事,不来看你们,是为了不打扰你们的
清修。欢喜魔叟笑道:「胡说,我们在高黎贡山,经常有人前去采药,我们不但竭诚
欢迎,而且还殷勤款待。可是那些家伙有的置之不理,有的虚情应付。我们不知受了
多少白眼,忍了多少闲气,现在鱼岛主伉俪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出气,正要好好整整那
些家伙。」
司空湛道:「没有人会这麽不讲理吧?」
欢喜魔叟哈哈大笑道:「怎麽没有,这红脸汉子就是一个,五年前他到高黎贡山
,是快乐仙童接待他的。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将快乐仙童凌辱了一顿!他要真是正道
出身倒也罢了,但他不过是个扁毛畜生,自以为身列十三奇就看不起我们了,我们非
要给他一点厉害看看不可。」
银鸽儿道:「难怪他们要对老五下手了,我彷佛听老五说过这回事,他说看见那
个小孩子一身妖气就不屑理会,我还说了他一阵,叫他改天登门去道歉,那知过了几
天,事情一忙就忘记了。」
欢喜魔叟大笑道:「现在後侮已晚了,这头红鹰是毁定了。」
银鸽儿闻言怒道:「也不过是一些小误会,你们竟狭恨这样深,难道神州五子就
怕了你们不成。」
欢喜魔叟大笑道:「银鸽儿,你别以为道法高,血鹰子已受了喜怒两种心魔侵入
,我们如果不撤回魔功,他永远也脱不了困。」
银鸽儿道,。「我可以叫你们形神俱灭。」
欢喜魔叟笑道:「以前我们除了所练心魔之外,别无防身之术,所以才委屈求全
,现在可不同了。鱼岛主不但折节下交,还帮助我们练成了三尸化身元神,你们有本
事,最高只能斩却我们的一尸而已,但血鹰子却毁定了。」
银鸽儿含愤就将出手!
司空湛忙阻止道:「道友不可反攻,他们所练的心魔别成一家,除非他们自行撤
回,否则就成附骨之疽,永无解脱之日!」
欢喜魔叟大笑道:「还是司空老鬼有见识,我们三尸元神被斩却一尸,最多再修
练四十九日,又可复原,可是我们所施的心魔,只受一神控制,这一神被灭连我们也
收不回来了。银鸽儿忙问火鸦童子道:火鸦,你怎麽说?」
火鸦童子轻叹道:「只有忍耐一下,刚才我用元神透入老五体内,想助他驱出心
魔的,那知连自己也陪上了。」
银鸽儿惊道:「什麽,你自己也为心魔所侵?」
火鸦童子道:「是的,不过没什麽了不起,我最多舍弃这一付神躯不要,破个几
年光景,再练一具好了。但老五还是原体,想以元神练成实体,至少又得要几甲子修
为,目前只好再撑一撑,你们注意一下,别再上当了。」
欢喜魔叟大笑道:「对,我们拼却一个心魔,毁掉你们一个道身,我们只要七七
四十九日之功,你们最少也要几年修为,这笔帐太上算了。哭婆子、小鬼,你们两个
别躲著,快出来见识一下。」
宫中又出来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妇与一个身高四尺,一脸顽皮之相的童子,一愁一
乐,相对成趣。
哭婆婆首先朝血鹰子道:「红脸汉子,你自己毁了不打紧,叫我们这麽一个天仙
似的女孩子也陪你同归於尽,你又居心何忍,不如听她的话,打自己几个嘴吧算了,
那又损不了你一根汗毛。」
血鹰子神志受制,本已无主见,只是手臂为火鸦童子所托,无力行动,苦著脸道
:「我动不了。」
哭婆婆道:「没关系,那是你的好朋友,你求求他就行了。」
血鹰子道:「我不知道该怎麽求。」
哭婆婆道:「我哭出声来,他的心一软就行了,你不会我教你,」说著放声大哭
起来。
血鹰子忍不住也想跟著哭。
司空湛忙道:「哭不得,你只要一哭,心神整个被毁,连旁人也将受波及了。」
古月真人一叹道:「贫道略尽心力吧。」
他闭目就地趺坐,顶上泥丸宫开,一个长约尺许的小道装人脱窍而出,飞至血鹰
子头上,如同原身一般跌坐,身上发出万道金光,将赤鹰子全身罩定。
那是他毕生修为的元神离窍,以大罗太乙神功,护定了血鹰子,使哭婆婆所发的
魔音无法侵入。
哭婆婆越哭越伤心,听得每个人都很不舒服。
快乐仙童却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这麽多的大人都在掉眼泪,羞羞脸!羞
羞脸!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在脸上轻轻地括著,神态十分天真淘气可爱。哭婆婆的哭
魔心功是对每个人而发的,那哭声凄厉哀怨,听入人的耳中,立刻触动每个人的心怀
。因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二生离死别,情牵孽扰的往事,被哭声勾了起来,直觉
天愁地惨,日月无光,一片凄凉情形。但大家心里也明白,知道这是对方的邪术,都
拼命地施展护神心功,镇定心神,不使心魔入侵。正因为全神都用在抵御哭魔之扰,
忽略了快乐仙童的忘忧心魔,更为厉害,看了他一派娇憨天真无邪的小儿情怀,竟不
知有诈,有几个人居然伸手去擦眼泪了。这一个无意的举动,却使得心神的防御为之
一懈,原本没有眼泪的,一擦之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悲怀,直想跟
著放声大哭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龙君儿。她的天赋既佳,自幼生长在海底,
原又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居多,不识忧喜为何物,直到服下龙母所炼的灵智丹後,才
开启灵窍。而她平时所累积的灵智与心神相合。但她的灵智与对世情的认识,都是她
父母经过抉择後才贯注给她的,因此她的六识坚定,完全不受魔扰。而且她的父亲龙
无言对各种魔功心法都有很深的研究,一看情形,知道对方巳全力发动,而自己这边
的人显然己有几个人入了魔境。於是她含笑走向哭婆婆身边,柔声道:「老婆婆,不
要哭了,你们以前虽然不得意,可是帮鱼岛主建此大功後,立刻名扬天下,谁敢对你
们不尊敬?再者,你们进入广成遗阙後,取得里面的藏珍,对你的影响尤大,你只要
取得其中的回春丹就够了。」
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使得哭婆婆不期而然地止住哭声,
诧问道:「回春丹有什麽用?」
龙君儿一笑道:「回春丹能使你立刻回复年轻时的花容月貌,而且从此芳华永驻
,你这麽喜欢哭,就是因为你成道太迟,形成这付衰迈之相,使大家不愿亲近你,你
看那个小弟弟,不就比你得人缘多了。」
她说著手指快乐仙童,见他正以全力施为,诱使群侠入魔,手舞足蹈,而一张红
喷喷的脸上,更是流露出许多使人爱怜的表情。
哭婆婆哭声一止,本身的心神已浮动,再看看快乐仙童的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丝
笑意,忙问道:「是真的吗?」
龙君儿笑道:「当然是真的,你恐怕已经忘记自己年轻时的形貌了,幸好我这儿
有一面溯往宝鉴,还可以帮你回忆起来,你不妨看一下。」
她从囊中取出一面铜镜,举在哭婆婆的面前,镜中竟是一个面露微笑,风情万种
的绰约少妇。
哭婆婆只觉得那少妇似曾相识,不禁微微一笑,镜中人也回她一笑,这才使她记
忆起来,那本是自己早年之形貌。
龙君儿笑道:「看你以前有多美,忧愁足以伤身,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哭
坏了的,以後可不准再哭了。」
哭婆婆忙道:「不哭,不哭。」
龙君儿道:「不仅不能哭,还要多多的笑。」
镜中少妇已经先露栲犀,嫣然一笑。
哭婆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
龙君儿见一敌已制,又转到怒仙娘面前去道:「你看见没有,哭婆婆已经不哭了
,你还生什麽气呢?你再看看,你镜子里的模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瞪大了眼,气
噘了嘴,就多丑就有多丑。」
把手中的铜镜一照!
怒仙娘但见镜中一个形貌酷似自己的女孩子,也是怒容满面,嘴角扭曲,目大如
铃,发赛飞蓬,竟是一付夜叉鬼婆之状,不禁心神一震。
龙君儿笑道:「天下悦目顺心的事不知多少,你偏要自寻烦恼,专找生气的事,
真是何苦来哉,哭婆婆换哭为笑,就变得那麽可爱,你若是笑一笑,比她还美上十分
。」
怒仙娘再看哭婆婆,但见她已变成了先前镜中的美艳少妇,风姿绰约,笑面动人
,居然也跟著一笑。
宠君儿迅速转到欢喜叟面前,厉声道:「你这老儿,妄修练多年,大道未成,仍
是依人作嫁,仰人鼻息,有什麽值得高兴的,这整天嘻著嘴笑个不停。」
欢喜叟怔了一怔,脸上的笑容已然冻结。
龙君儿又转到快乐仙童面前,一个巴掌打过去叱道:「小鬼,乳臭未乾,不知人
事,别人都在忙正经的,只有你永远长不大。」
快乐仙童不禁怒道:「你凭什麽打我?」
龙君儿将手中铜镜一收道:「我才懒得管你们呢,现在你们爱哭的哭,要笑的笑
,该乐就乐,喜欢生气的就生气好了,我对你们该说的话都说了,你们好好想一想吧
!」
十
龙君儿手中所持的是龙官至宝大虚幻镜,与四人分别交谈时,则又运用了西方六
贼心功,动人於无形。
更巧妙的是她在针对一人时,别的人根本无所觉察,只有受术者一人产生感应。
等到她把幻镜一收,四大心魔才知道著了她的道儿。
四人忙各自整饬心神,重新施为。
但是心贼已生,为龙君儿所幻起了!
他们这一施为,在不知不觉间,互相自生影响。
哭婆婆哭声依旧,内心原受笑声所引。
快乐仙童被一巴掌激动怒意,居然为怒仙娘的怒魔所侵,气冲斗牛。
怒仙娘受了欢喜叟的喜魔所侵。
而欢喜叟又为哭魔所动。
施为一阵後,大家都感到不对劲了。这四人在一起修为年久,感到身为魔使,立
刻收功,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龙君儿笑了笑道:「你们仗著心魔害人,现在自已也尝到了身受魔侵的滋味了,
还不赶快把心魔收回去。」
四魔看看群侠,只有血鹰子一人入魔较深,其馀的人都已神定气闲,由魔境中脱
除了出来。
龙君儿道:「你们虽然练成了三尸化身,但一尸为魔所侵,在我们合力之下,你
们另外两个化身能逃得了吗?」
心魔中以怒仙娘修为最深,顿了一顿才道:「丫头!算你厉害,我们收回心魔放
过赤鹰子有什麽条件?」
龙君儿道:「你们根本不够资格谈条件,唯一的办法就是收回心魔,滚回高黎贡
山去安心静修,少兴妖作怪。」
怒仙娘冷冷道:「我们如果不接受呢?赤鹰子就毁定了。」
龙君儿也冷冷地道:「你们修成了三尸化身,赤鹰前辈修为比你们更深,自然也
修成了三尸化身。你们最多毁了他一个化身而已,稍加时日,就可以复原,可是你们
若不收回心魔,今天就准备形神俱灭吧。」
说著朝史剑英打了个眼色,史剑英会意,立刻掣出了紫电神剑道:「你们逃得我
这降魔神剑一斩吗?」
神剑煞气已动,剑身上射出一股紫色的光辉,看得四人神色大变。
龙君儿道:「而且你们已受我大虚幻镜的作用,以天魔制心魔,如果我施为起来
,你们之间,喜怒哀乐次序全乱,互相牵制,直到精焦神枯为止。我是念你们尚无大
恶,不过一时受人所惑,才给你们一条自新之路,你们还敢在这儿讲条件。」
说著取出太虚幻镜,照定四人,正待施为。
司空湛在旁道:「龙姑娘,请看老朽薄面,放过他们吧,他们与老朽俱为魔教出
身,同为一脉,平日尚知自爱。」
随即又向四魔道:「四位道友,龙姑娘是龙宫玉女,她的双亲得道尚在管玄英之
前,身具家学,你们绝非其敌。管玄英自已知道厉害不敢出面,却驱使你们出来送死
,你们何必这麽傻呢,还是快点走吧?」
怒仙娘与哭婆婆刚才吃过大虚幻镜的亏,知道这面镜子的厉害,见到龙君儿持镜
又将施法,不敢逞强了。
两人先行收回了心魔。
欢喜叟与快乐仙童见同伴已然屈服,也只得作法收回心魔。
四个人一溜烟似的走了。
赤鹰子这时才回复了神智,朝龙君儿一拱手道:「多谢龙姑娘援手,否则咱家可
惨了。龙君儿笑笑道:「前辈的神智很清醒嘛!」
赤鹰子苦笑道:「这几个魔头的心魔的确厉害,咱家明明知道他们在施魔法,心
里也很明白,但就是无法自主,如果不是姑娘解救,咱家恐怕这一辈子也脱不了困。
」
古月真人也叹道:「贫道已尽全力,也不过只能抵抗一时而已,龙姑娘宝镜之威
,的确不同凡响。」
龙君儿笑道:「师长过奖了,大虚幻镜虽是专制心魔之神器,但是我的修为太差
,根本无法运用。全因各位前辈的道法高深,引得他们全力施为,我才能趁虚而入,
也不过到此为止,刚才如果吓不了他们,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史剑英道:「什麽!你是唬他们的?」
龙君儿道:「当然是唬人的,我要是有能力制住他们,早就发动了,何必要大家
辛苦。史剑英道:「你太冒险了,万一他们不肯屈服怎麽办?」
龙君儿道:「那我也没办法,他们已经制住了赤鹰前辈。如果跟他们说好的,他
们肯听吗?只要让他们又溜回宫里去,赤鹰前辈在他们掌握中,我们投鼠忌器,也将
一筹莫展,我只有逞险一试,所以我才要你取出紫电剑!」
史剑英道:「神剑虽利,但也斩不了他们三尸。」
龙君儿道:「必要时我只得亮出青霜剑,双剑合璧,逼使他们就范也不能放他们
走,对这种制人的心魔我略有所知,我的太虚幻镜只能保护我一个人。」
笑笑又道:「司空伯伯,还是您配合得好,要不是您出来帮个腔,我就要拆穿马
脚了。司空湛笑道:「我是魔教中人,对魔教的事自然知道得较为清楚,你的大虚幻
镜虽是魔宫至宝,但非魔教中人,无法发挥其神效。你使他们四人自乱其术,却不知
道进一步役使他们,我就知道你尚未能竟其玄妙,因此你声势一张,我就晓得要帮腔
一番了。」
史剑英笑笑道:「君儿,没想到你这麽一个纯真的人,居然也晓得虚张声势。」
司空湛笑道:「老弟!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一种攻心之术,不战而屈人之兵,
是为上上之策。」
史剑英道:「万一他们不接受呢?」
龙君儿道:「那只有用你的紫电剑阻其归路,用我的青霜剑配合,使他们形神俱
灭,这样赤鹰前辈虽然为心魔所困,却因为无人控制,可以凭自己的修为将其炼化。
」
赤鹰子惭愧地道:「龙姑娘解救之德,咱家深铭於心,容後再图酬报。」
龙君儿忙道:「前辈言重了,你们五位对剑哥的造就栽培更多,这只是申谢而已
,何况此行是为荡魔卫道,同仇敌忾,守望相助也是本分。」
火鸦童子却庄容向赤鹰子道:「老五,这一次是你自己招来的麻烦,如果你上次
不对人家横加讥讽,人家不会专找上你,今後你必须把这个目中无人的狂态改一改。
」
赤鹰子不服气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如此,你们都还不是一样,除了十三奇中这
几位老友,你们对谁客气过?」
火鸦童子道:「我们都要自省一下,这次东海之行,我深深体会到人上有人,天
外有天之言。信不吾欺,鱼玄机与管玄英还没有见到,我们已连番受挫,可见我们这
点修为,还是浅薄得很。」
神州四子都低头不语,显然他们心目中也有同感。
古月真人叹道:「道友此言,我们都应该共加慎审。十三奇自聚首以来,虽以卫
道为任做了一些事,但也把名头闯得太大了。树大招风,不知不觉间,可能已树下不
少敌人,而且我们壁垒自封,对一些同道疏於连系,招致的误会更多。鱼玄机这次组
龙华会,有那麽多的人参加,固然是受广成藏珍之利诱,但也是我们促成的。」
火鸦童子道:「掌教这话又怎麽说呢?」
古月真人道:「喜怒哀乐四大心魔若论声望,绝不会高於我们任何一人,但他们
却受到鱼玄机的礼遇。龙华会上给我们只是一个巡山侍者之职,这分明是存心折辱我
们,而不是邀我们赴会。我们与碧瑶宫素无怨隙,鱼玄机本心绝不是要跟我们过不去
,他这样做,无非是讨好另一些人。可见得那些人对我们积怨之深,他们参加龙华会
可能也只是为了要折辱我们,舒一口气而已。」
火鸦童子道:「这不是岂有此理吗,除了十恶不赦的巨奸大恶,我们从不对人主
动生事,那些人恨我们干吗?」
司空湛笑笑道:「各位已负盛名,嫉妒之心,已为构怨之由,再加上各位疏於交
往,心胸狭小之徒,自然会以为各位意存轻蔑。怨恨之生,较之仇心更烈!即以四大
心魔为例,他们并无大恶,只是不甘寂寞而已。而且他们向好之心颇切,对修道人更
是曲意交结,然而始终为正道摒诸门外,所以才会受到鱼玄机的蛊惑。」
十三奇都默不作声。
司空湛道:「兄弟为魔教中人,对这种心情知之最深,魔教中并不是天生邪恶的
,但因为不见纳於正道,因此才流之偏激。」
骑鲸客笑道:「司空兄之言,兄弟绝不否认,只是兄弟也稍加补充,我们并不是
故意冷落。像我们一见司空兄就十分尊敬,并无排外之心,我们除了忙著积修外功还
要兼及自修,实在也没有什麽馀暇去从事睦谊的活动。」
司空湛笑道:「兄弟没有说各位不当,只是建议各位在积修外功之便,不妨也抽
暇做些睦谊的工作。尤其是对一些出身旁门而又能洁身自爱的修道人,各位折节下交
,使之有受宠若惊之感,向道之心更切,匡邪道以就正,弭劫害於未生,功德尤甚於
降魔除害。」
古月真人肃容道:「教主之言良是,我们以前是虑未及此,今後一定在这方面多
加注意,人没有天生邪恶的。善恶之辨,每个人都知道,唯小人耻以独为小人。古月
真人肃容道:「教主之言良是,我们以前是虑未及此,今後一定在这方面多加注意,
人没有天生邪恶的。善恶之辨,每个人都知道,唯小人耻以独为小人。怨愤之生,因
而导致魔侵,愈陷愈深,才渐渐成为邪恶之徒,如能匡之於未溺之前,渡之於初溺之
际,善莫大焉。」
司空湛感叹地道:「兄弟正是这个意思,兄弟在往昔也是恶名昭彰,但受了谢老
友夫妇的感化,才一心向善,万没想到竟累及挚友为我丧生,因此我对这两个侄女儿
,负疚良深。」
谢玲忙道:「司空伯伯,您对我们呵护之德已经山高水深了。先父母虽然丧於奸
魔之手,那是为护友而全义,是应该做的事,易地而处,您也一样会为先父母舍命的
,所以这绝不能怪您。」
骑鲸客笑道:「玲儿的话不错,谢兄伉俪求仁得仁,虽死而无憾,我们既为至友
,唯一可做的是助这两个孩子手刃亲仇,以慰在天之灵,现在仇人已经见了面,我们
不必再说那些了,还是打点精神应付吧!」
正说之间,宫中乐声又起,鱼玄机与一个中年盛妆妇人在两列男女童子执仪前导
之後,缓步而出。
在他们之後,跟著一批形形色色的人群。
群侠忙退後几步,形成一列排开。
两行人在宫前的石坪上,相距七八丈站定。
那中年妇人沉声道:「古月!你出来!」
古月真人跨前一步道:「无量寿,道人稽首了。」
中年妇人沉声道:「古月!我就是管玄英!」
古月真人欠身浅笑道:「管仙子请恕贫道等来得冒昧!」
管玄英已大怒道:「古月!你们十三奇太目中无人了,伤我门人,毁我宫门,掠
我重宝!火鸦童子笑笑道:「管玄英,还有一件事你会气得跳脚,你岛上会喷魔火的
那条焰龙我们也收去了。」
管玄英闻言一怔道:「你胡说,凭你们也能收得了它?」
火鸦童子笑著道:「你倚为长城的魔火毒阵,今天完全不生效验,你就应该想到
是怎麽回事了。」
管玄英不信道:「那是你们中添了个司空老贼,懂得五行生克之道,没有触动阵
法。那条焰龙已有万年之根基,连我都只能运用阵法,将它镇压在地心之处,百丈之
内,无人能近,谁能将它收服?」
史剑英笑笑道:「管玄英,你的运气大差了,我们这边恰有一个天生癸水为体的
人,以水克火,把你的那条毒龙乖乖地收走了,你如不信,不妨去看看。」
管玄英听他们说得如此逼真,乃暗运玄功,以心灵感应去发动火阵,连摧几次都
毫无作用。
感应所及处,似乎已成空虚,不由大为震惊,再运施元神,潜往火阵中心处一探
,发现那条火龙果真已不见踪迹。
鱼玄机从妻子的脸上已看出情况有异,见她元神归窍,连忙问道:「夫人!是不
是真的被他们收去了?」
管玄英哼了一声道:「不错,你整天忙著迎来送往,要我把它移了开去,才会让
人趁虚而入。」
鱼玄机忙道:「夫人!这可怪不得我,那条焰龙连你都无法控制,总不能叫你整
天都全神放在它身上,你又不肯把阵法控制枢纽交给门下弟子去管。」
管玄英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拉来的好帮手,弄了个向妙妙,把混元霹雳
珠也骗过去了。」
鱼玄机见妻子当众数说他的不是,不禁也变色道:「夫人!向妙妙阵前倒戈是我
的疏忽,但也要怪你的徒弟,那等重宝,她居然轻易交给外人。焰龙之失,更怪不得
我,你自己一直把持著阵法枢纽,结果被人弄走了,你还毫无知觉,可见你是如何不
经心。」
旁边一个绿袍道人见他们夫妇快要吵起来了,忙上前一步笑道:「贤伉俪不必为
这些小事生气,东西丢了,偷东西的人还在,有了人还怕追不回失物?」
管玄英也知道自己那一阵脾气发得没来由,岛上事务都是两个人经管的。
只有镇服焰龙的毒火神幡,因为鱼玄机道行不足,才由自己一人主管,东西丢了
,疏忽之责咎在已身。
她刚才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听得绿袍道人如此一说,正好找到台阶,连忙道:「
道兄说的是。」
脸转向群侠,沉声道:「是谁收去我焰龙的?」
龙君儿挺身而出道:「是我。」
管玄英似乎又有点不信道:「会是你这丫头?」
龙君儿傲然道:「管玄英,你们在本姑娘面前倚老卖老,你们夫妇以前又不是没
在我手里吃过亏。」
管玄英道:「胡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鱼玄机忙道:「夫人!这丫头就是海中那个赤身女娃娃。」
管玄英也看了一下道:「不错,原来是这小鬼,难怪我的焰龙会失去灵效了。绿
道友,这可是你的良机。这个女娃儿是海底一个万载贝母所生,天生是癸水之质,你
要修炼阴火神功,这是最佳的炉鼎。」
绿袍道人眼泛邪笑道:「那就请管仙子先承让一场,待贫道将这女娃收下後再找
来人算帐!」
管玄英笑道:「道长请便好了,不过这女娃滑溜之极,愚夫妇在海底追了她几趟
,都被她溜走了,道兄出手时最好先断了她的归路,不让她接近海水!」
绿袍道人含笑扬手,袖中飞出了几点绿色火星,一闪即逝!然後笑道:「仙子请
恕贫道放肆在四下先布下了阴火搜魂冷焰,因为听仙子一说,贫道对此女兴趣大增,
不得不预为之筹,免得叫她脱出手去。」
管玄英笑道:「道兄客气了,久闻道兄的阴火搜魂冷焰为魔中之煞,一经施为,
方圆十里内有如天罗地网蚊蚋不漏,今天正好拜识一下!」
绿袍道人哈哈大笑道:「仙子言重了,贫道这点玩意儿在仙子眼中不值一笑,不
过用来对付这些自命为正道的狂妄之徒,倒是颇为适合。少时贫道收服了那女娃之後
,仙子也可以大展神通,把十三奇一一制住,不怕他们逃上天去!」
语毕缓步出场手指龙君儿道:「女娃!适才本仙长与管仙子之言你都听见了,你
若知趣的话,乖乖地站到本仙师身边来,本仙师一定不会亏待你!」
龙君儿在灵智丸中,接受父母为她日後行道时所需的一切智慧知识,但是龙无言
及龙湘君都是参悟正道的修道人,根本没想到炉鼎等这些邪恶的名词。
因此龙君儿眨著大眼睛问道:「你说要我做炉鼎?炉鼎是什麽东西?」
此言一出,群侠皱皱眉头!
对方阵中却掀起了一片哄笑之声!
绿袍道人尤为得意,哈哈大笑道:「炉鼎是一种很好玩的游戏,你只要跟本仙长
玩过之後就会知道了。」
龙君儿道:「真的?我在海里面长大,很少有机会玩游戏,你说的这种游戏如果
真的很好玩,我倒愿意一试!」
司空湛轻轻一叹道:「龙姑娘!这道人在侮辱你,你别跟他多说了,而且你天真
未凿,不知人世险恶,此道邪恶异常,还是由史老弟出去对付他吧!」
龙君儿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知炉鼎为何,但晓得绝不是什麽好事,因为他说
话时一脸邪气,老伯放心好了,我会对付他的!」
说著含笑出场道:「鱼玄机,你们这个道士是什麽人?」
鱼玄机道:「此乃藏中大雪山绿云洞冷焰宫中绿袍仙长,他得道已有千载,能看
上你是你的福气!」
龙君儿笑笑道:「我不知道大雪山在那儿,也不认识他是何许人,因为你是主人
,我只问问你,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鱼玄机道:「本宫邀请前来的,都是修为有素的高士!」
龙君儿道:「他说要我做他的炉鼎,那是一件很好玩的游戏吗?」
鱼玄机究竟是一岛之主,面对著这种问法,也不禁难以启齿。
管玄英却道:「绿袍道兄要你做的事,自然不会是坏事,而且对你大有好处,可
以尝到从所未有之乐!」
火鸦童子已厉声道:「管玄英,这是你对一个天真未凿的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
管玄英冷冷地道:「男欢女爱,乃人性之本,有何不当!」
龙君儿笑笑道:「管仙子既召开小西天龙华会,以西王母自居,她说的话一定不
会错的。管仙子,你是否也做过这位绿袍道长的炉鼎?」
管玄英不禁脸色一红怒道:「无知贱婢,胆敢信口胡言。」
龙君儿笑道:「我本来无知才向你请教,既然这是好事,又能有这麽多的好处,
你一定是跟他玩过了才会知道。」
火鸦童子哈哈大笑道:「说得对!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管玄英,你们夫妇已成
散仙之体,修真东海,也算是一方之宗,可是你不自尊重,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
信口黑白,这下子可是自取其辱了。」
管玄英满脸怒容道:「道兄,你如果再不出手,我就要自己对付这贱婢了。」
绿袍道人尴尬地陪笑道:「管仙子请息怒,贫道立刻就擒下这女娃娃。」
他一弹指,飞出一朵绿色的火星!
这是他所炼的九幽阴磷,专能侵摄修道人元神,有形无质,歹毒异常,一经沾身
,即生作用,由施者遥控其剧缓。
而阴焰在受制者体内,激生许多幻念,煎熬元神,百般痛苦。
更厉害的是此等九幽阴磷,系深埋地府之腐尸白骨中提出,磷火中孕有死者之幽
灵戾气,随化随生,驱之不散,灭之不绝。
司空湛一见阴火,连忙喝道:「龙姑娘!小心。」
但因为龙君儿首当其冲,喝阻已是不及!
绿焰来到龙君儿身前时,迸然四散,化为千万点火星,跟著鬼声啾啾,把龙君儿
罩在一片碧绿的愁雾里。
望去只如一个碧纱的帐笼,罩著一条淡淡的人影。
史剑英见状正要 史剑英见状正要过去。
司空湛拉住道:「不可!这种阴火鬼磷最能扰人心神,老弟过去了不特於事无补
,反而会影响到龙姑娘的抗拒力。」
史剑英道:「君儿能抗拒得了吗?」
司空湛道:「龙姑娘得天独厚,本身为纯阴之体,阴火对她的作用较小,而且她
根固质纯,人事阅历浅,长居海底,惯於寂寞,不知恐惧,因此,那些幽灵鬼啾,对
她也没有什麽幻化威胁,只要能抱元守一,必无大碍。」
史剑英默运慧眼望去,果见龙君儿在绿雾中,还朝自己扮个鬼脸微笑,心中较定
。
绿袍道人却十分得意地笑道:「管仙子,这女娃娃已在贫道控制中了。」
管玄英却道:「道兄还是别太大意,这贱婢年纪虽轻,却不知有什麽怪的护身功
夫,愚夫妇在水底用了好几种禁法,都未能将她困住。」
绿袍道人笑道:「她既是癸水之体,在水中已得地利,且占五行之助,自然不容
易困住她。现在到了陆地,以土克水,已断其後路,而贫道的阴磷系九幽之至阴,以
阴制阴,不怕她不受制,现在贫道就把她擒过来。」
说完口中啸声连连,那一团绿雾,裹著龙君儿,向他慢慢移去。
司空湛见状急道:「不好,龙姑娘恐怕受制了。」
史剑英倒反而放心道:「不要紧。」
谢玲道:「人都受对方控制了,怎会不要紧。」
史剑英笑道:「她身著她母亲留下的紫绡仙衣,功能抵御一切邪毒阴功之侵害,
我看得较为清楚!那团阴火在她身外半寸处,为一层淡紫光幕所阻,丝毫未受影响,
她是故作受制,要给那妖道一个厉害。」
司空湛道:「不错,我也忘了她身有龙宫至宝紫绥仙衣护体了,这类阴火对她根
本不起作用的。史老弟,为了配合她的行动,你得装作一下。」
史剑英道:「我用什麽去破那阴火呢?」
司空湛道:「老弟的紫电剑是仙府奇珍,对这类阴火或有克制之效,不妨试试看
。」
史剑英立刻仗剑冲上去,手中神剑连挥,剑光如一道紫色匹练,扫过那团绿雾,
立刻被冲破一块,可是绿雾迅速又补上了。
他削得快,绿雾也补得快,紫光过处,阴磷所附的幽灵多少总要被消灭一点,啾
啾惨嗥之声,听来十分刺耳。
古月真人轻叹道:「剑英,快住手!那阴焰中的幽灵都是遇天灾受劫的冤魂,为
地气所压,才维持著一灵未泯。对方残酷成性,不加顾惜,吾人却不可如此。我的太
乙神雷与觉岸上人的佛门灵光都可以消灭这些阴磷的,但我们本慈悲之心,不忍出此
。」
火鸦童子道:「掌教真人也真是的,这些劫魂,乃九幽阴气所积,纵然脱禁,经
天光一照,也会根快消逝的。又何苦留著邪恶之徒作为害人之具呢,我正想用三昧真
火烧它一阵,只是怕伤及龙姑娘,未敢造次。」
觉岸上人合什道:「蚊蚋虫蚁,亦为天地一命,残之亦伤天和,那些幽灵也是一
样,老衲是想等龙姑娘脱困後用佛门灵光将之送往幽静之处,任之自生自灭,所以才
隐忍未动,道友万不可造次。」
火鸦童子道:「龙姑娘准能脱困吗?」
古月真人道:「她的尊堂道力通神,早已预测爱女有惊无险,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
这时史剑英已经止手不攻。
龙君儿却已为绿雾裹到绿袍道人身前半丈处站定!
史剑英剑指绿袍道人厉声喝道:「妖道!快把你的阴火收了起来。」
绿袍道人哈哈一笑道:「当然要收回,此女已为本仙长定为炉鼎,你不说本仙长
也舍不得伤了他。」
袍袖轻挥,绿雾如一道匹练般地投入袖口。
龙君儿站在那儿,神情似甚萎顿。
绿袍道人笑道:「女娃娃,现在你对本仙长是否心悦诚服了。」
龙君儿顿了一顿才道:「服了,那鬼火真可怕,你可再不能放出来吓我了。」
绿袍道人笑道:「只要你听话,本仙长自然不会吓你。」
龙君儿道:「我一定听话,你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绿袍道人目泛邪光笑道:「你把衣服脱了。」
龙君儿呆呆地一笑道:「我以往从来不穿衣服的,穿在身上难过死了,巴不得脱
下去。线袍道人笑道:「可见我多爱护你,跟我在一起,绝不要你做不舒服的事。」
龙君儿居然一笑道:「你真好,现在就脱?」
绿袍道人道:「不错,现在就脱。」
龙君儿果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史剑英叫道:「使不得。」
龙君儿道:「有什麽使不得,人心的正邪在乎其本性而不在衣著,我一向在海底
习惯了不穿衣服,披上了这玩意儿不知有多拘束。都是你硬要我穿上的,人家那位道
长多好,他就不要我做这种讨厌的事,道长你说对不对?」
绿袍道人两只贼眼盯在她的身上,为她均匀而玲珑的体态引得欲火大盛。
因为龙君儿自幼裸露已成习惯,却又居於水中不受风月之侵,肌肤微带棕色而细
嫩,不像一般女子之娇弱,而且还泛著温香的光泽。
看得绿袍道人张大了嘴,忍不住道:「对,对,小心肝儿,快到道爷身边来,道
爷要好好地疼爱你一下。」
龙君儿在脱衣之际,已经把装贮法宝的百宝丝囊裹在衣服中拿在手里,连同青霜
剑包在一起。
闻言弯腰抓起了衣服,袅袅地向绿袍道人走去。
绿袍道人见她手中鼓鼓的,忙问道:「这是些什麽东西?」
龙君儿道:「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许多宝贝。」
绿袍道人哈哈笑道:「你跟了道爷,要什麽东西没有?何必还把那些破铜烂铁当
作宝贝。龙君儿笑道:「你别瞧不起我的这些东西,恐怕没有一样东西是你拿得出来
的。」
说著把百宝丝囊递了过去。
绿袍道人接过丝囊,心中还暗怀戒意,因为龙君儿的态度,超过了他预料的驯服
。
他全身密布煞气,丝囊到手後,戒心稍减,打开了丝囊,见里面宝光大盛,无一
不是罕世奇珍,不禁眉开颜笑。
宠君儿还指著道:「这是缺玉钓戈,我这柄是雌的,雄的在剑哥那儿,我可以向
他要过来送给道长。这是日月乾坤环,专破一切邪法阴魔。那瓶子里是我母亲的本能
在蜕化後所练的癸水真丹,为纯阴至宝,修道人只要得了一粒,就可以抵御一次天雷
之劫。」
绿袍道人贪心大炽,看到身後许多同道也都眼睁睁地盯在自己手上,连忙道:「
好了,等下子我们慢慢再看。」
他把丝囊的口束紧了,紧藏在自己身边,伸手揽著龙君儿的纤腰道:「小心肝儿
,道爷带你找个地方快乐去。」
管玄英是因为龙君儿十分滑溜,才想叫绿袍道人去对付!
现在见他轻而易举地把龙君儿掳了过来,还落下了许多异宝,不禁悔心大生,连
忙道:「道兄,请等一下。」
绿袍道人知道她的意思,忙以传音道:「仙长,此女囊中的宝物都很珍贵,而且
全是吾辈求之不得之物。贫道无独占之心,但粥少僧多,每人分润一件又不够了,所
以贫道才想暂时离开一下,把东西藏起来,再与贤伉俪均分。」
管玄英笑笑道:「那我就把寝官让给道兄作为练炉开鼎的法台吧,道兄尽管前去
,无人会来打扰的。」
她一拂袖,袖中撒出一圈淡青色的光彩,把绿袍道人与龙君儿都罩住了。
她笑道:「这是我寝宫外元磁真极所化的两气之一,也是进入寝宫之钥,现在道
兄已可自由出入了,如果有劳神道兄之处,我想请起来也方便一点。」
绿袍道人知道这是她下的禁制,怕自已乘隙溜掉。
因为这元磁真极是她以毕生功力所练的元磁神功,与心灵互生感应,只要稍有异
动,立生知觉,以另一股真气为引,虽远在千里之遥,也会被她吸了回来。
心中不由暗怒,但他知道管玄英道力通神,不敢得罪,只得笑道:「那就多谢仙
子了,贫道去去就来。」
他一驾遁光,连同龙君儿一齐飞起,眼看快要进入宫中,忽然惨叫一声,分成了
两截落下。
又是一阵青光绕体,在断躯中才遁出的元神也被绞碎了,成为一缕缕的游魂,在
一阵碧焰煎燃之下,只冒几道青烟,就寂然无声。
龙君儿却穿好了衣服,又把百宝丝囊取回系在腰下,飞身回来!
管玄英大怒道:「绿袍道友呢?是怎麽回事?」
龙君儿道:「我也不晓得,他一定是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才被我父亲留在我身上
的禁法腰斩了。」
管玄英道:「胡说,那有这种事?」
龙君儿道:「信不信由你,我父亲知道我阅历大浅,怕我吃了坏人的亏,在身上
留了一道仙法禁制。如果有人想存心不良占我的便宜,禁法立即发动,将对方斩得形
神俱灭,那个道士在半空中,手就不规矩,到处乱摸,触动了禁制。」
管玄英道:「你说绿袍道友已形神俱灭了?」
龙君儿道:「大概是吧,反正是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管玄英飞身纵起,一驾遁光,向绿袍道人残尸之处,细心地观察。
史剑英却迎上低声问道:「君儿!是怎麽回事?」
龙君儿道:「我知道这妖道的阴焰十分歹毒,除了元神精凝的法体外,肉身之体
,很难抵御他的九幽阴火。所以才想个办法来对付他,等到了空中,我用青霜剑将他
腰斩了,又把他的元神斩成了几截。」
司空湛道:「此妖修为极深,怎麽会轻易就伏诛了呢?」
龙君儿道:「那是他贪心的报应,我的百宝丝囊是母亲精心苦炼多年的纯阴至宝
之一。他抢了去佩在身边,无形中受了阴气所镇,一身法力都施展不出,而管玄英在
他身上又加了一个禁制,使他的元神更难逃脱。」
史剑英道:「那也不致於形神俱灭呀。」
龙君儿道:「这要怪他自己不好,他先前怕我逃走,在四周布下了搜魂阴火毒焰
,这下子元神受损,无力镇压,阴焰受感应而回,把他自己给炼化了。」
史剑英叹道:「君儿,绿袍道人多行不义,作法自毙,但你所用的手段太卑劣了
。」
龙君儿道:「我晓得,可是此妖必须以青霜剑斩去,我又不能在鱼玄机与管玄英
面前亮出青霜剑,只好用这个方法把他骗开了再行诛却。」
史剑英道:「你的用心虽佳,但是手段不正,以後千万要注意,因为你阅历不深
,灵智初开,如果一味以巧诈之术为喜,久而久之,邪心自生。」
司空湛肃容道:「史老弟说得对,魔道中人,都是以习性而沦入邪道的,龙姑娘
以後要注意。」
管玄英已经沉著脸回来了。一名阔口狮鼻,面如熟蟹的红衣番僧首先问道:「仙
子!绿袍怎麽了?」
管玄英道:「确是形神俱灭了。」
那些人都为之一惊。
管玄英道:「残尸似为利器所腰斩,绿袍修行千年,如果不是极为锐利的仙府奇
兵,绝对伤不了他的,因此那丫头说是她父亲所留的禁制尚为可信。」
红衣番僧道:「洒家只见到一阵青光,却没看见有什麽仙府奇兵,那会是什麽禁
制呢?管玄英道:「绿袍的法力尚未及施为,可见他是在心神松懈的情况下受制的,
那女孩子的根基浅,无此法力。必然是绿袍道友迫不及待,引发了禁制,而他的元神
,则是被自己所施的阴火反击而炼化的。」
红衣番僧道:「洒家要去看看,同时也替他收个尸,绿袍与洒家的交情最深,略
为故友尽点心。」
管玄英朝他一笑道:「大师请。」
红衣番僧飞身过去,抓起绿袍道人的残尸,首先用手抓向胸口,掬出了一颗血淋
淋的心脏,塞进自己口中,连骨头都一齐咽了下去。
然後又在残尸上张口狂吸,最後捧起绿袍的头颅来,用手指戳向脑壳,剌了一个
洞,把脑浆也喝了下去。
这才将两截残尸往空一抛,双手拍出一蓬烈火,在空中罩住了残尸,未曾落地前
,已将残尸毁成一堆劫灰,张口一吸,连火带灰都吸入口中。
这家伙吃人心、喝人血、吸人脑的行动,把每一个人都看得呆了。
直等他飞回来,鱼玄机迎上问道:「飞龙大师!你这是做什麽?」
飞龙和尚嘻开大嘴笑道:「令正管仙子说得很对,绿袍的确是法力未及施为就被
杀了,他多年修为都还留贮体内,糟蹋了大可惜,洒家既是他的朋友,自然名正言顺
地接收了过来。鱼玄机忍不住道:「大师!他是你的朋友。」
飞龙和尚大笑道:「不错,因此洒家还替他收了尸,如果不是朋友,洒家连皮带
肉都吃了。人肉是天下最佳的美味,洒家来到贵处,还不好意思开口,已经憋了几天
了,今天好容易有了个机会,还是没有动他,已经算是对得起朋友了。」
鱼玄机见自己邀来的这些修道练气士对飞龙和尚的言行都生出厌恶之色,不禁愕
然道:「大师这样对待朋友,还有谁敢与你深交?」
飞龙和尚笑了笑道:「洒家在饿极时才吃朋友,因此与洒家交上朋友有个好处,
就是被洒家生吃的可能性较少。」
鱼玄机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正待发作。管玄英却笑道:「大师!你既然得了绿袍
的好处,就该为他报仇才是。」
飞龙和尚嘻开大嘴道:「那是当然,不过洒家不吃女人,因为洒家练的是赤阳神
功,沾不得阴气。他偏偏又是死在一个女孩子手里,而洒家有个规矩,在杀死敌人之
後,一定要吃掉对方,所以这个仇可报不成,那天遇到她老子时,洒家再出手就是。
」
管玄英笑笑道:「大师!这里有的是男人,足够你大嚼一顿的,不一定非要找那
女孩子不可。」
飞龙和尚道:「但洒家还有个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人都没招惹洒家
。」
管玄英道:「怎麽没有?那姓龙的女娃儿自己杀不死绿袍,都是那姓史的小伙子
暗地教唆的,你要替绿袍报仇,就该吃了那姓史的小子。」
飞龙和尚哦了一声道:「小子!是真的吗?」
史剑英对飞龙和尚的残暴行为,早已看不顺眼,闻言厉声道:「妖僧,禽兽尚且
不食同类,你比禽兽还不如,不管绿袍妖道之死是否出自我的示意,我都要杀了你为
世除害。」
飞龙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在对谁说话?」
史剑英厉声道:「我在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妖僧说话。」
飞龙和尚笑道:「好!有种,洒家最喜欢吃你这种骨头硬的小伙子,因为骨头硬
的人咬起来有劲道。小子!佛爷有个规矩,骂过活佛的人,一定要吃到肚里去,你本
来可以不死的,但你连骂了活佛两句,注定非死不可了。」
史剑英挺身仗剑而出!
他还没有学成驭剑之术,因为紫电神剑是通灵神器,无须修练即能心与剑合,所
以他一剑挥出,威力之强,不逊於飞剑。
飞龙和尚退了两步,在袖中取出一枝寸许长的金色小棒,挥了一挥,就成了一根
长约丈馀,顶嵌九环的禅杖。
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不会使飞剑,这可合了活佛的胃口,活佛是西方罗汉
法体临凡,最瞧不起那些使飞剑练法宝的家伙。临阵交手,要凭真本事,飞剑法宝,
是最没出息的玩意儿,来!来!来!咱们好好地打一架。」
第二种则是环境养成的,海中的鱼类都有这种本事,那是靠着水波的震动,在身
上起的感觉。
海底的鱼介多半没有视觉,全靠着这种感觉,来体察外界的状况,捕食、避敌。
因此笑笑道:「你第二种本能到了陆上就会迟钝多了,最多只有一半的功劲,不
过你有着先天的自卫能力,不会受多大的影响,鱼玄机後来怎麽样?」
龙女笑道:「他们追到海底,进入到我母亲所设的癸水禁制区域内,就无法再进
了,只有乖乖地退走。」
史剑英道:「这次我们是主动去找他们,可不能再仗着癸水禁制以却敌了,还是
要小心点。」
龙女笑道:「无心岛距此不过百里之遥,眨眨眼就到了,怕什麽,打不过他们,
我就往海里一跳,依然可以躲到我母亲所布的癸水阵里去。」
史剑英心中一动,觉得这倒是很好的退路,因此问道∶「那禁制是否每个人都能
进入的?」
龙女道:「不能,这禁制是专为我一个人而设,不过你要进去,当然没问题,我
已经渡过一口真气给你,那就是入门之钥,与阵式自然而然会起感应。」
史剑英道:「那就没多大用了,我在上面还有几个同伴,本来就利用这禁制,也
让他们有个退路的!」
龙女道:「那有什麽关系,我给他们每人都渡一口真气就行了!」
史剑英一叹道:「谢玲谢瑜是女子,跟你的关系很密切,自然没关系,司空湛与
我师弟就不行了!」
「怎麽不行呢?」
史剑英叹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龙母虽然把她的灵智启通了,却没有把世俗的
礼法灌输给她。
他只得道:「你不懂的事还多着呢,慢慢再说吧,对了,你的名字就叫龙女吗,
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龙女道:「没有!以前我从不跟人见面,我的父母又不会说话,没有人要叫我,
有名字也没有用,这两个字也是因我母亲起的,她是龙母,我就是龙女!」
史剑英道:「这两个字称呼起来实在很不方便,你姓龙,名字就是一个女字了,
我总不能叫你女妹。你母亲通言之後,取了一个名字叫湘君,你也从母名叫君儿吧!
」
龙女道:「好极了,以後我就叫龙君儿,你叫我君妹,我叫你剑哥!这样顺口多
了!」
史剑英道∶「不行!你叫我剑哥倒无所谓,我叫你君妹,又犯了你母亲的讳了,
我只能叫你君儿!」
龙君儿一笑道∶「随便你,你说怎麽好就怎麽好,母亲的灵智丹中不但启发了我
的语言能力,还要我以後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说着话,两个人已升出水面,但见那条船还是在海面上停留着。
四个人都站在船头上。
见到他们,司空湛立刻笑道:「好了!好了!终於上来了,再不上来,瑜丫头就
要下去找了,这位是龙姑娘吧!」
史剑英带着龙君儿上了船,连忙道:「前辈何以得知?」
司空湛笑道:「你下去之後,这条船就跟被生铁铸定了似的,一动都不能动,我
用尽了一切方法,才知道是受到某种仙法禁制,却是毫无办法,接着没多久,海底冒
上一道红光,托着一封柬帖,说明了一切!」
史剑英倒是觉得很轻松,因为免去了许多唇舌。
司空湛又笑道:「恭喜老弟了,霎那之间,把前生几世的旧缘都续上了,本来是
双璧联辉,现在是一变而为叁星伴月了!」
史剑英觉得有点讪然。
龙君儿却坦然毫不在乎。
她抓了谢玲谢瑜的手,十分亲热地道:「二位姊姊,我叫龙君儿,是剑哥刚给我
起的名字,我真高兴极了。本来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现在哥哥姊姊都有了。」
谢玲笑道:「不敢当,我们应该是妹妹才对!」
龙君儿道:「不!你们先认识剑哥,就是姊姊!」
司空湛笑道:「龙姑娘若论宿缘,早在二侄之先,若论今生,则又略迟片刻,这
姊妹可难分了,不如以齿序论吧!」
史剑英笑道:「这不妥,如果以齿序论,君儿就成我们的祖宗了,她久居海底,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了。我们都历劫转世,她却是只转了一世。我看不如这样吧
,玲妹居长,君儿居次,瑜妹第叁,从她们的外貌上看来,大概可以这麽分!」
龙君儿高兴得直跳道:「好极了,这样一来,我姊姊、妹妹都有了,只是少了一
个弟弟玉磬道长道:「也不少,叁位姑娘都跟史师兄结了姻,我这个师弟还是低低在
下。」
谢玲摇头道:「那怎麽敢当,道长前生为弟,今世为兄。」
玉磬道长道:「可是史师兄是以前生之体现身,我那玉鼎师弟早已化为子虚乌有
了。」
司空湛笑道:「道长与史老弟的次序因门户之故,不能错列,但要这叁个娇滴滴
的小姑娘也称你为师弟,未免太不伦不类了,以令师与欧阳儿的交谊,玲瑜二侄理应
称你为师兄,龙姑娘也这样称呼吧。」
史剑英道∶「应该如此,师弟,你也别太拘泥了,你跟她们没有直接的渊源,称
呼起来,总得名实相符像个样子。」
全真门下,最重长幼之序。
史剑英以师兄的身份吩咐下来,玉磬道长只有连连称是。
解决了称呼问题,史剑英又略述在海底的遭遇。大家共同欣赏过青霜剑後,再看
看双剑合璧的光辉。
司空湛笑道:「看来魔道当灭,所以才天假其遇,使我们在东海途上,得以双剑
复合。龙君儿又拿出带来的珍宝,给大家共赏。取出那一瓶灵丹时却道:「这不知道
是什麽,当初我父亲给我时,只告诉我它能益元保命,却没有进一步说明。」
司空湛道:「老朽对炼丹之道,倒是小有心得,乞赐一观,或能如其始末。」
龙君儿很大方地递出去道:「老伯请看好了。」
司空湛倾出一看,瓶中共储有二十粒。
另附有一张说明,写着:「此为拙荆原蜕元丹所化,愚夫妇大道已成,留此无用
,乃炼为丹丸二十,以赠有缘。拙荆万载根基,半储其中,且为癸水之精,修道人服
一丸,可抵百年修为。并能遇水而吐纳自如,如鱼游水中,以之抗天雷之劫,尤具神
效,服此丹後,可出入癸水大阵而无阻」「」龙君儿笑道:「原来它还有这麽多的功
用。剑哥,你刚才还说怕大家无法进入我母亲的癸水禁制吗?每个人吃一颗就行了。
」
说着每个人分了一颗。
司空湛道:「龙姑娘,你倒大方,你知道这癸水灵丹有多珍贵吗?尤其是它能抗
御天雷之劫,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呢!」
L
龙君儿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它对我没有用,我沾了母亲的光,没有天劫之虞
,而百年功力,增之有限,既是对别人有用,当然是送人的好。」
司空湛叹道:「龙姑娘如此存心,据至宝而不吝,无怪能得天独厚,老朽避劫已
有高僧护法。且此一身修为,大概不怕在无心岛上被困,盛意心领,玲瑜二侄与玉磬
道长,不妨各服一丸,以为日後行道之助。」
史剑英道:「前辈虽有高僧护法而渡劫,但前辈所炼的鬼魂厉魄,遁入峨嵋雷洞
广成遗阙内。该地多为雷火之禁制,癸水恰为克星,前辈服了,对异日收回厉魄之行
大有裨益,还是请哂纳吧。」
龙君儿笑道:「是啊!老伯别客气了,家父说得很明白,留赠有缘,可不是给我
的,老伯能够见到就是有缘,还是收下吧!」
司空湛再叁称谢,收下了一丸。
其馀叁人倒是老实不客气收下了。
史剑英道:「十叁奇中,有一大半要我帮忙为他们护法渡劫,我正想难以分身,
有了这灵丹,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
玉磬道长笑道:「不错!尤其是神州五子。用处更大了,龙老前辈五千年修为元
丹所炼的灵丹,对常人虽抵百年修为之功。对他们而言,每粒灵丹不折不扣,足抵二
百五十年的虔修。他们帮助师兄元神复体,冲破第八重天,每人所耗的修持,不过一
甲子,师兄却四倍以报,一定大出他们的意外!」
史剑英忙道:「师弟!你怎麽这样小气,他们在相助之时,并没有想到我有这番
遇合,只是希望我为他们守关护法而已。虽是存着望报之心,但施多於受。因为我并
不费什麽功,也没有什麽危险,只是辛苦一点,唯其如此,才能获致报过於施的善果
。」
玉磬道长连忙道:「小弟不是斤斤计较,所要声明的也是这番道理,因果之报,
在於有心无心而已。黄雀报恩的寓言,正是力诫人之贪欲,天心虽杳不可测,然天道
之精微,巨细无遗,尤足发人深省。」
司空湛微笑道:「话是很有道理,但不是你们该说的道理,因果循环,乃是佛门
之说,不是你们道家的宗旨。」
玉罄道长道:「前辈此说是对道家还不够了解,仙佛异途,却是殊途而同归,佛
门以渡世而成正果。道家则是登门後,再积善功而成大道,只是迟早而已,但一定要
走完这一段路程而登彼岸。」
龙君儿笑道:「你们说的什麽?我怎麽都不懂!」
谢玲微笑道:「他们是说仙佛之异同,一个是从救人济世为行道的开始,一个是
以积善救人为行道的完成。两者的优劣异同,一直是个悬而未决的话题。大妹,你灵
智初开,对这两途都没有偏见,你来说说看,孰优孰劣?」
龙君儿想想道:「我认为道家好。」
司空湛道:「龙姑娘一定会偏向道家的。」
龙君儿道∶「这不是偏向,我有我的理由。道家先从修己入门,有了基础後才开
始济世,不仅成效大,而且受惠者也多,佛门以渡人为行道的开始,本身的能力太弱
,自然困难得多。」
司空湛道:「正因为困难重重,才显得难能可贵,佛家渡一人可成正果,道家却
要修积十万件外功才能功德圆满,也是这个缘故。」
龙君儿笑道∶「这是指本身的获益而言,我的看法却是对另一方面,一人成道,
有千万人得到好处,一人成佛,却只有一个人得益,比起来相差得大多了。」
司空湛不禁语为之塞,半天才道:「龙姑娘这一个说法太妙了,我跟无垢老和尚
论交後,听他宣扬了不少佛法宏大之处,就没有想到用这个道理去驳他。」
史剑英却笑道:「这笔帐不是这样子算的,佛门以无比之毅力来渡人,道家却以
道法来救人,这是从善的效果上来看。从恶的方面看,佛门以慈悲而渡人,道家以惩
恶救人,差别又大了。如果修道人定力不坚,意志不纯,因嗜杀而成性,转而由善为
恶了,所以修道人沦入歧途者很多,而佛门却很少有这种现象。」
龙君儿道:「那麽从佛的就没有坏人了?」
史剑英道:「可以这麽说,除非是打着佛门弟子的幌子而作其为恶的掩饰者,那
根本就不是佛门弟子了。所以修道人在成道的历程中,要经过叁次的富劫,一次比一
次厉害,一次比一次难,就是考验他的意思。而怕他转入歧途,在恶迹未深前先加以
殄灭,而佛门弟子,只要一心向善,走的都是坦途,上天对一切都是极其公平的。」
司空湛肃然道:「史老弟这番话才真是持平之论,老朽痴长多年,竟然还不如老
弟懂得多。」
玉磬道长道:「史师兄假灵胎而养真元,泰山玉皇顶上一甲子馀的静修,定而慧
生,不仅性凝,而且智纯。成就实非小弟等所能及。无怪乎轻而易举就突破了第八重
天,先前小弟对师兄的速成还不胜羡慕,以为师兄的福缘得天而独厚。现在才知道这
一切并非偶然,种种福慧,俱是师兄自己修积而贮,仅是藉外人而加启发而已。」
司空湛笑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在修行这一条路上
,没有捷径可循的。」
谢瑜却不服气道:「司空伯伯,这话我不同意,像龙姊的堂上就是一个例外,他
们二位老人家既未积修外功,也没有历受天劫,却平平顺顺的直叩仙途,这又怎麽说
呢?」
司空湛又被问住了。
史剑英却道:「我们只是从二位老人家的留存上得知他们已成大道,对成道的经
历并不清楚,不可贸然断言。也许他们得天地灵境之助。但也??是较一般人少点阻
碍而已,绝不会平平顺顺,毫无艰险的,等以後再见到二位老人家时,就可以问个明
白了。」
司空湛笑道:「对,积功而不居,修善而不宣,才是吾辈之应为,那两位前辈只
是不肯说而已。我也认为绝不可能是一无事事而成道的。青霜神剑为降魔之利器,神
物通灵,能自行择主,绝不会无缘无故落在龙前辈手中的。有关这些问题都不是当务
之急。现在龙姑娘已经出来了,二位前辈加诸於船上的禁制想必也撤除了,我们还是
赶快动身往无心岛上去吧。」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内,船身已在海上自由飘荡,禁制早撤。
於是玉磬真人又开始行法推舟。
舟行如箭,破浪急进。
前五十里倒还风平浪静。
在将近无心岛时,风浪突然大了起来,浪起如山,直压而下。
--
拍拍拍,弹棉花,棉花臭,炒黑豆,
黑豆焦,拌胡椒,胡椒辣,起宝塔,
宝塔尖,冲破天,天落雨,地滑塌,
滑到你木头木脑小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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