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yz (无花果),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天龙地虎 8
发信站: 听涛站 (Sat Nov 27 00:42:41 1999), 转信

郭飞鸿抱拳道:“高明!”
    花明满面不屑地道:“苏步是九上九出,燕步是二二三三,秦步是花步两跺,李步
是一虚三实,你这黄家八旗步,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郭飞鸿“哧”的一笑道:“所以你是见闻尚浅了!”
    病书生花明冷笑道:“你如信口胡诌,老夫要扎穿你的心!”
    郭飞鸿冷笑道:“知为知,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既有‘病书生’之雅号,却没
有读书人虚心下问之风度,令人好笑、齿冷。”
    花明一声狂笑道:“黄毛小子,也敢教训起人来了!好,你且说来!”
    说罢,向前又踏了一步,郭飞鸿却后退了半步,接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花明眉尖一挑,心忖道:“这又算是什么玩艺儿?”
    他哪里知道,这是郭飞鸿胡乱想出的玩艺儿,根本不成为步法家数,其旨在以虚欺
敌,可笑花明,身负偌天的奇能,一时反倒被蒙住了。
    郭飞鸿这种怪步,使得他越发地戒惧起来,一时不敢冒闯,像他这一类的奇人,是
绝对不作没有把握的事的。
    当时他嘿嘿冷笑着,眼角放出了凌厉的神光,道:“这也是黄家八旗步法?见鬼!”
    郭飞鸿哈哈笑道:“黄家八旗步,乃是一实二虚三点六坐,大不同于你所说的苏燕
秦李!”
    花明箭眉闪闪道:“什么是一实二虚三点六坐?怎么个虚?又怎么个坐?”
    郭飞鸿又哈哈一笑,花明怒声道:“笑什么?”
    郭飞鸿道:“我差一点上了你的当?”
    “上我的当?”花明更是糊涂了。
    郭飞鸿点头道:“可不是,我要是说出了这一实二虚三点六坐,你岂不是学会了?
我平白无故传给你一手天下奇绝工夫,而你却连一声谢也没有,甚至还不领情,我岂不
是成了寿头了?”
    花明低头想了想,面色灰白地道:“如此我不问你就是!”
    郭飞鸿一笑道:“我也是说到此为止!”
    花明一双细目上上下下打量了飞鸿一刻,实在气不过道:“你这黄家八旗步法一定
要说出来!”
    郭飞鸿笑道:“为什么?”
    “因为……”花明身子抖了一下道:“任何人不能欺骗我,你也不能例外,据我所
知,天下根本就没有这么一种步法,你休想骗我!”
    郭飞鸿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
    花明狂笑道:“我当然不信,你是一个坏透了的小子,你骗不了我!”
    郭飞鸿心中一动,暗忖,糟了,这老鬼怎地又聪明起来了,看来我必须要另施点花
样了。
    兵法有言:“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用之于二人打斗则该为,“斗智为上,斗力
为下”。
    郭飞鸿此刻面临着生平未见的大敌,若论实力来说,双方相差甚大,郭飞鸿决不是
对方对手,可是他忆及龟山云海老人之言,对这位当世的双魔之一,只能智勇兼取,不
可凭一时匹夫之勇力敌。
    他诌出这一套“黄家八旗步”,果然使得花明困惑不已,可是如果始终一成不变,
亦难收镇慑之效,所以郭飞鸿不得不再另想花样!
    病书生花明见郭飞鸿低头不语,益发认为他是情虚有诈,冷笑道:“小子,你怎么
不说话了?”
    郭飞鸿哼了一声道:“我已说过,信不信由你!”
    说罢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正眼也不看花明一眼,花明一声狂笑道:
“好!我就见识一下你的黄家八旗步。哼!”
    双足一点,挺身而上,这老魔两只留有长指甲的瘦手左右一分,直往郭飞鸿一双肋
骨上插来。
    他身形一倾,飞鸿立时觉出力道像是一堵墙似的,全面向自己身上压来。
    和如此一位武林异人对敌,必须要全心全意十分小心,任何的一点失误,都可能制
命。
    郭飞鸿早知他要出手,这时身形一闪,无意中使出了师傅的‘小六乘挪移步法’,
只一闪,已至八尺以外。
    花明陡然一怔,狂笑道:“小伙子,你露了马脚了吧,这明明是小六乘步法,你却
来骗我是什么黄家……”
    “黄家八旗步法!”郭飞鸿一笑道:“一点都不错!”
    他说时按照“一实二虚三点六坐”胡乱地转了一通,正当他要表演那“坐”字诀时,
身形一转,却发现病书生花明已立于身后。
    这老迈病书生花明面上此时带出了一种鄙夷的微笑,他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哑声
道:“看掌!”
    掌心向下一沉,指尖作劳燕分飞之势,一出手便贴向郭飞鸿的背后,霍地向外一抖,
郭飞鸿正在表演得得意之时,怎会想到有此一着?
    这时候他是除了挨打一途之外,别无良策了。
    不过郭飞鸿已由对方先到掌上,体会出这一掌并无太大的功力,自己还挨得起。
    无可奈何之下,他双足一弹,紧跟着背上着了一掌,整个身子飞出了丈许远,“噗”
一声跌倒在地,虽是挨了打,他还是忘不了玩个花头。
    只见他身子一旋,面不改色地飘立一边,哈哈一笑道:“老头儿,你这算是哪一手
呀?”
    花明见对方形同无事人儿一般,心中也不禁动了一动,固然是这一掌他意在试探虚
实,并未用上十足内力,可是凭自己所浸淫的数十年掌力,哪怕是一成,也能有“开碑
碎石”之功,而对方这个小伙子,竟能无动于衷,这已是不大容易了。
    这一霎时,病书生花明不再多疑。他已认定了对方必定是卦相中所示不利于自己的
那个年轻人。
    有了这个认定,花明不再留情了。
    这老头儿仰天一声哑笑道:“小朋友,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天倒要看看你如何
逃开老夫手下!”
    郭飞鸿心头一惊,他知道:“智取”已成过去,眼前将是“力斗”开始的时候,当
下略一定神,把内力贯注下体,使得自己下盘稳若泰山。
    然后他向后退了几步,使背部靠依在一株松树之上,嘻嘻一笑道:“花老头,我劝
你动手前要三思而行,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花明目射精芒,一步步向前逼进。
    忽然,他在郭飞鸿身前五尺处站定了身子,猛然双掌一扬,只听得“咔嚓”一声大
响,郭飞鸿背后那株大树拦腰倒下,大树帽子倒下来的声势,有如天崩地裂,声震山川。
    郭飞鸿在这种情形之下,自是不能保持静默,他只有窜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甫一落下的当儿,病书生花明已如凌空的鹞子一般,一下贴近了他身边,
郭飞鸿左肩向下一坍,右手用“穿心掌”向外一抖,叱声:“打!”
    病书生花明伫立的身子,不进不退,右手骤出,实实地接了他一掌。
    这是双方倾集实力的一次交锋,郭飞鸿只觉得掌心一热,由于他下盘内力充沛,身
子不过是摇了摇,可是五内在这霎时之间,受了极大的震动,只觉喉头一甜,心血一阵
上翻。
    郭飞鸿暗中道了声不好,这口血要是吐出来,败像立现,往后就不堪设想了,他真
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有如此真纯的功力。
    他面色一变,强吸一口气,不吐反吞,“咕噜”一声,把欲吐出口的一口鲜血,硬
生生咽了回去,在残枝败叶飞扬中,他那傲岸的身子,兀自保持住原来的姿态,足下更
是不移分毫。
    病书生花明面色黯然了。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谜”,他真不敢相信,天下能有如此一个年轻人,
居然能实实在在地接下了自己一掌,他——郭飞鸿,身不摇,足不移,简直如同无事人
儿一般,至于对方内心的感受如何,他就无从体会了。
    就表面而论,花明气焰立挫,那只右手,也感到了阵阵酸麻,他心底呐呐地自语道:
    “好家伙!好个厉害的小子……”
    说着,他身子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些。
    郭飞鸿在短暂的时间里,得到了休息,显然他已受了些内伤。可是,他眼前却不能
表现在面上,对付这种大敌,是一丝一毫也松弛不得的。
    他冷冷一笑道:“老头儿,你看吧,这一个回合,你并没有占着上风,我们何不坐
下来谈谈,你与我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花明一双明锐的眸子,不住地转着,他也是在用智力去分析对方的一切。
    闻言后,这老头儿哈哈笑道:“好的,小朋友,我倒要问问你了,铁云既是你师父,
可是以我看,你的武功却在铁云之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飞鸿冷笑道:“这些年来家师功力精进已倍胜于昔,又岂是你所能妄断的!”
    病书生花明左右走了两步,摇头道:“不对,他武功绝不如你,也许你不是他的师
弟,那么,你师父又是谁?快快老实告诉我!”
    “铁云!”郭飞鸿冷然道:“我已经告诉你了!”
    花明一声凌笑,他在左右走步时,早已窥好了第二次下手的路子。
    眼前这个少年,既经他认定是加害他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过去的!
    郭飞鸿自知方才一击,自己五内已受了轻伤,此刻再要和对方交手,那是太不智了,
所以他借着说话,暗中运气调息,一方面他也在注意着花明的动静,由花明的眼神中,
他知道再次的攻击又将要来临了。
    病书生花明凌笑声中,右手五指,如同鸟爪似地弯屈了起来,郭飞鸿情急之下,忽
然忆起了当日云海老人传给自己的两招绝招。
    为了救命,这两招必须要施展得恰到好处,才能使对方知难而退。
    他心中有了主意,面上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微微地笑道:“花明,你还要打
么?”
    话方出口,紫帽儒衣的花明,已自他右面凑了上来,郭飞鸿的右手就在这时缓缓举
了起来。
    花明发出了一声怪啸,鹰爪也似的右手,伸缩之间,看起来骤然长大了几乎一倍,
这种“巨灵金刚掌”,郭飞鸿还是只听传说,而从未曾亲眼见过。
    这种掌力惊人的威力,郭飞鸿是久仰了,只要容他把内力吐出来,自己要想再保全
这条性命,可就妄想了。
    郭飞鸿就在这危机一瞬间,身子一晃,冷叱道:“老头儿你欺人太甚!”
    随着叱声一抖手腕,云海老人所传的一手“海天一线”使了出来。
    这招式看似无奇,其实乃是云海静悟中,针对花明武功而创设出来的绝世奇学,只
见郭飞鸿右手一翻,左手骈指如刃,由右腋下递了出去。
    花明面色一变,口中“晤”了一声。
    奇怪的是他那么凌厉疾快的势子,竟然会被郭飞鸿这种看似无奇的招式阻止住了,
他一声惊呼之后,整个身子霍地退了下来。
    郭飞鸿在他骤退的同时,左足向前猛然踏进了一步,左手二指由上而下,正正地划
了下来。
    病书生花明更吃了一惊,一双大袖霍地一抛,作飞虫状向后再次撤身,可是他的攻
守进退,都早在云海老人算中,是以这“海天一线”早已把他退路也封死了。
    随着郭飞鸿指力向下一划,花明“眉心”、“心坎”、“咽喉”、“丹田”四处穴
道,全都暴露在郭飞鸿的混元指力之下。
    花明这一惊,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总算此老一身软硬功夫,已入化境,他竟然能
在必死的情况之下,绝处脱身。
    他那瘦削的身子,就像是一条绸缎似地,飘然贴地,全身看过去作波浪状,疾移一
尺,郭飞鸿如刃的指力,顿时走了个空。
    尽管如此,花明那一袭儒士服,已是由胸而下,如同被剪子剪了一般,整整齐齐地
开了一道大口子。
    这种情形之下,一任病书生花明再厚的脸皮,也不能再装作不知,同时他也是实实
在在为对方的绝世武功所败了,灰白的面颊,带出了一种极为难看的笑容,向着郭飞鸿
点了点头道:
    “小朋友,这一手功夫好厉害,老夫见识了!”
    郭飞鸿这时呆立一边,一言不发,他是在想,云海老人传给自己用来对付花明的,
只有两招,自己己用了一招,如果对方再不服输,自己可就危险了。
    花明之言,顿时触动了他一点灵感,当下冷笑道:“老朋友,见好就收吧。承教,
承教!”
    说完抱了抱拳,转身徐徐而去!
    他每走一步,内心都在担着一分惊险,因为像病书生花明这种奇人,每发一招,哪
怕是举手投足间,也足可制人死命。
    可是他一步步走出去,直行出十丈以外,并未见病书生花明再猝起发难,至此,他
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并且知道,一场风波大概是到此为止了。
    郭飞鸿站定了脚步,徐徐回转身来,暮色中,病书生花明仍然站立在那坡岗之上,
怔怔地望着自己,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暗的关系,他面色显得一片灰白。
    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如今正陷于极度的痛心惊吓之中,他不明白,甚至无法猜测,
对方那奇妙的一招,是如何发出来的……
    这时候,他在搜尽枯肠地想想想……
    郭飞鸿提了提真气,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可是自己无论如何,总算已经找到了要
找的人,完成了云海老人交嘱自己的初步任务,往后如何下手,只有稍待再说!
    他想进一步探查病书生花明的根底,可是他身受内伤,已不容许他冒险行事,反正
花明既在此出现,一天半天他是不会走远的。
    在沉沉的暮色里,他找到了拴在树上的马,翻身上鞍,顺着驿道一直行了下去。

                      ※               ※                 ※

    “福升客栈”已掌上了灯,郭飞鸿的马,越过了客栈,却在一家叫“元记”的药铺
前停了下来。这时,他只觉得全身无力,五内如焚,那强压住的一口血,终于忍不住在
这时呛了出来。
    一个店伙计吓得丢下了手上的小秤,跑出来道:“客官你怎么啦?受了伤啦!来,
进来坐会吧!”
    飞鸿吐出了这一口血,倒觉得五内舒服多了,这时他牵着马,摇了摇头道:“不要
紧,为我配一份药!”
    伙计赶忙回头倒了一杯水,郭飞鸿接过来喝了一口,道:“桃仁五钱、川贝七分……”
    伙计高应道:“有!”
    郭飞鸿接着念下去:“坎离铁砂,加热醋拌和,以牛皮纸封之,合计斤半!”
    店伙计摸了摸头道:“唷……这玩艺儿怕不大好找……行!有!”
    “取桃仁、川贝研粉,用黄布包裹,共置纸袋,趁热快快取来!”
    伙计领命入柜,三个小伙计,都放下了工作,赶着为飞鸿弄药,一个身着夏布衫的
小老头,大概是这“元记”药号的掌柜的,笑嘻嘻步出来道:“这位相公,你进来坐一
会吧,是受了内伤吧!”
    郭飞鸿略一迟疑,点头道:“也好!”
    迈步进入药铺,老先生拉开一扇门,内有一个小暗间,设有一张木榻,原来他这药
铺,除了为客配药之外,还代人疗伤看病,内外伤都治。
    这时掌柜的点起灯,道:“解开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郭飞鸿接过了灯,沉声道:“不用,我自己会,你快取药来吧!”
    小老头怔了一下,转身走出,郭飞鸿随即解开了上衣,就灯下一看,禁不住打了一
个冷战,心说:“好厉害的花明,我这条命真是拣回来的了!”
    灯光下,他整个的腹肋间,浮现出了一片暗紫颜色,这正是被内炁真力所伤的显明
现象,若非是郭飞鸿内功至厚,只此一震之力,已足可碎其内脏有余了,而现在,却是
一时岔气所致,只需去了淤集在五内的内炁,就可还好如初了。
    店伙计推开门,手中捧着配给郭飞鸿的药袋,龇着牙,连连叫道:“哟!好烫,客
官你这药怎么个用法?”
    郭飞鸿接过来道:“你退下去!”
    然后他把一件外衣撕成了尺许宽的一条长带,把那牛皮纸袋,紧紧地缠在胸腹之间,
一股奇热如焚的热流,骤然攻入内腹。
    这一霎时,郭飞鸿这位铁打的汉子,也痛得哼出了声,一时间,汗水洗面而下,他
挣扎着坐上木床,双膝盘空,牛喘了起来。
    这真是痛穿心肺的一刻,整个腹内,仿佛是有十万雄蚁在咬嚼着,那种痛楚,可真
不是一个人所能忍受的。
    可是过了这一时,痛楚慢慢减轻了,郭飞鸿整个人仿佛被洗了一个澡似的,被汗水
湿透,再试着运行一下气机,已是大为通畅。
    他睁开了眸子,解开了布条,把牛皮纸封由胸肋间取下,人喘成一团,他全身血脉
气道虽已通畅,只是新伤方愈,全身上下却是半丝力气也没有,倒身在木床上,呼呼大
睡起来。
    就在这时,药铺前出现了一个紫帽瘦高的老人,他那双细长而闪光的瞳子,打量着
门前的那匹马,频频冷笑不已。
    店伙计见状惊异地上前招呼道:“老先生要抓药么?”
    瘦老人哼了一声,道:“我是找人的!”
    用手指了那匹马一下,道:“这匹马的主人可在这里?”
    店伙计怔了一下道:“不错,是一位相公,老先生要找他么?”
    紫帽老人点头道:“我自己进去……这位相公可是受了伤?”
    店伙计点头道:“不错,是受了伤!”
    瘦老人面上一喜,遂冷冷笑道:“我是他朋友,请带我进去见他!”
    店伙计哪知内情,当时回身一指道:“那位相公,就在里面房中上药呢!”
    瘦老人抢进店内,推开了房门,只见郭飞鸿仰面睡着,一灯如豆,老人身形微晃,
已至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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