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ixloveone (游虾),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饮马流花河章 4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Apr  5 11:40:54 2000), 转信

    BBS水木清华站∶精华区    BBS水木清华站∶精华区
    发信人:eaglelion(我已经不太晕了),信区:Emprise标题:饮马流花河4发信站:B
BS水木清华站(TueJul613:08:271999)萧逸:饮马流花河四天泉倒挂,烟波浩缈。
    几只灵猴腾跃穿波于眼前湖光山色,一行雁影追认着长空尽头的无边浩瀚……
渐飞渐远,无远弗届……青山如黛,桃红遍野,乱红秋千里,交织着人的奇幻与梦境

    “摇光殿”恰似投合人心,容了“奇幻”与“梦境”,“它”的存在与耸峙,
代表了人定胜天,说明了人类的妙想灵思,毕竟能实现于这个人间,却不是几声美的
赞赏所能涵盖得了的!
    对于全天下拿剑的朋友来说,“摇光殿”几乎是绝对的神秘,神秘得近乎于幻
觉,像是浮光掠影,简直不着边际。
    然而它的存在,却又毕竟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像是一块未经发掘的美玉,其实
它早就发光了,只是人们昧于无知而已。
    
“摇光殿主”李无心――一这个自视绝高的女人,其实并不年迈,今年还不到五十
岁,如果她愿意的话,仍将有漫长的今后岁月等待着她,甚至于从一开始她就可以抓
住流逝的韶光,不使她美丽的容颜像一般其他女人丧失得那么快。然而,她竟然不此
之图!虽然她仍然是美丽的.只是那一
颗隐藏在美丽之后的心,却早已衰老,而且“衰老不堪”,要不是那一身奇异的武
功支持着她,也许她就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很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为自己取了“李无心”这个名字。真实的名字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个天底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也许她的儿子也知道。
    她是有过一个儿子的……只是后来那个儿子却又“死了”,真实的情况谁也不
知道,也只有她这么说而已。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出身良好,像是有永远也挥霍不尽的钱,至于这些钱的来
处,却又讳莫如深,一如她这个人,这一身奇异的武功……细推起来,每一样都深不
可解,引人遐思。
    
虽然她很美,但青春对于她来说,却是那么短暂,短暂得近于没有。对于她来说,
像是没有“过去”这两个字,因此,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敢在她面前轻谈过去。如果
说在她生命里确是还有“过去”的话,那么这惟一的一点过去,便只是她那个一度痴
心妄想,最终却又心灰意冷,已经“死
去”了的儿子。
    除了那个“死去”了的儿子以外,她还收人,简直像没事人儿一般,一时化惊
为喜,几疑身在梦中。
    沈瑶仙才知道方才自己运用气功,为她打通穴路,其实并不彻底,显然另有玄
虚,不由大感惊异。
    李无心道:“这个姓君的,身手大有可观,瑶儿,这一次你可遇见了厉害的劲
敌了。”
    沈瑶仙呆了一呆道:“娘娘是说……”
    李无心道:“连我都几乎上了他的当,你以为他是施展什么手法锁住冬梅右手
穴路?”
    沈瑶仙想了想道:“这人内力充沛,像是纯阳功力,难道不是?”
    “那你就错了。”李无心微微摇了一下头,才自注视向她:“我原来也以为是
这样,但是错了,那是失传江湖己久的‘六阴’手法!”
    沈瑶仙失惊道:“娘娘说的是‘六阴分花’手法?”
    “不错!难得你也有点见识。”李无心道:“看来这人即使不是出身‘大营’
,也必与大营百门有些瓜葛,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冬梅即使没有性命之忧,时间一
长,这条膀子却也别想要了。”
    冷笑了一声,李无心又接道:“他总算手下留情,否则六阴伤脉,寻骨而入,
当场就有致命之危,这种手法正是本门‘摧心掌’的厉害克星,看来他是有意施展给
我们看的,倒是用心良苦!”
    
李无心那双细长复明亮的眼睛,缓缓移向窗外,像是思索着什么,那一颗古井无波
的心,更似有些波动,牵起了层层涟漪。而她一向倔强,不与人随便妥协的意志,却
不是容易变更的。“瑶儿,”轻轻叹息着,她似有无限感慨:“十几年来,你己尽得
我的秘传,摇光殿秘功到底如何,却有
待你来证实它了。”
    沈瑶仙睁大了眼睛:“娘娘是要我……”“杀了他!你能么?”李无心淡淡地
笑道:“我想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抖开来血红一片,红光耀眼。像是红云一片,映照得每个人身发俱赤。
    “好一张玉儿红……”孙二掌柜的看得眼都花了,连连地咂着嘴,喃喃连声道
:“我活了这么大把子年纪,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就在这一霎,被孙二掌柜的亮开的这张红毛兔皮给
吸住了。
    说起来这地头儿一一流花河岸,原本就是“红毛兔子”的产地,应该不足为奇
才是,无如像这么大张的皮货,有些人硬是一生也没见过。
    拉开来总有丈来大张,四四方方的一块,红通通,亮晶晶,全是小邪兔背”拼
凑而成,本地人管它叫“玉儿红”,那是因为皮质本身,反映出来的光泽,几乎媲美
上好美玉。
    既轻又软,却比貂皮还暖,更要名贵,无怪乎价值可观了。
    “整整六十五张!”
    孙二掌柜的转向面色深沉的君无忌,赔着一脸的笑说道:“马拐子说了,收了
您七张‘玉儿红’,他连工钱也不要了。”
    “这就谢谢他了!”伸出一只手来,在亮晶晶软糊糊的皮裘面子上摸着,君无
忌像是有过多的感伤。
    
那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忆所及,母亲便曾经拥有这样一袭华裘,当她拥抱着自
己时,自己那只调皮的小手,总是习惯地贴着母亲温暖的肉体,在皮裘里摩搓留连。
像是多么遥远的事了。这一霎,在他目睹手触“玉儿红”的同时,猝然间使他有所忆
及,只是灵光一现,当他正待进一步的
努力捕捉时,那记忆却是越见模糊,甚至于连最先的一点残存,也为之混淆了。
    “玉儿红”的炯炯红光,反映着他的俊秀英挺,那一身像是燃烧了的“红”…
…给人的感触是“不愧”为男儿之身。
    他的手,兀自在泛有红光的毛丛中摩搓不已。那些毛毛,每一根都像是细长的
针,针尖部分光彩灿烂。据说名贵之处便在于此,若是失去了毫尖的光泽,便丧失了
原有的价值,不只是“玉儿红”如此,海龙、紫貂、灰背、银狐……凡为名贵俱都一
样。
    “怎么样,”孙二掌柜犹自不忘最后的努力:“我给您二……二百两银子,爷
您就让了吧?”
    “你也配!”
    说话的人远踞一方,可那双眼睛始终就没有离开这块皮子。
    口气这么“冲”,惹得大伙全数都拧过脸来,倒要瞧瞧。
    好体面的一个客人。三十一二的年岁,红通通的一张长脸,浓黑的炭眉之下,
那对眼睛又圆又大,像是喝多了些酒,闪闪冒着红光。
    这人穿着闪闪有光的一袭紫缎袍子,腰上扎着丝绦,头上带同色的一顶软沿风
帽,却于正中结有碧森森的一面翡翠结子。
    同席尚有二人,一站一坐。站着的是个青衣仆人,手持锡壶,职在斟酒。坐着
的那个,身着蓝衣,刀骨耸峨,十分瘦削,眉黑而长,目炯而烈,像是天生不服人的
那一型,偏偏在紫衣人面前施展不开,虽是同席共饮,却带着三分拘谨,倒似奉命“
侍饮”模样,一时猜他不透。
    三个人其实来了有会儿了,入门之初就引起了座客的一阵子窃窃私语。
    孙二掌柜的那双势利眼该是何等精明,少不了一阵子巴结。紫衣人却连正眼也
没瞧他一眼,就连他身旁的那个青衣长随,也像是眼睛朝天,能不说话最好,孙二掌
柜的别说“马屁股”了,连“马腿”也拍不上,再吃同行的那个蓝衣瘦汉拿眼睛一瞪
,便只有往这里站的份儿。
    可真是罕见的排场,坐椅子有自备的皮垫子,讲究的金丝猴皮垫子,喝茶有自
备的名瓷青花盖碗,连茶叶都是自备的。
    紫衣人正在享用面前的一块“干烧鹿脯”,使用的不是筷子,却是自备的一把
牙柄“解手小刀”,边割边吃,那鹿脯肥瘦适度,甘腴晶润,只见他大块割下入口嚼
吃,确是淋漓尽致,引人垂涎。
    众人目注之下,紫衣人一连又嚼吃了几口,这才放下了手上的解手小刀,身后
长随递上了雪白的布巾,他擦了一下,推案站起。
    “这块玉儿红我要了!”
    说时又移步过来,与他同座的那个长身瘦汉,赶忙放下筷子跟了过来。
    孙二掌柜的先时被人一叱,心里老大不是个滋味,只是见来人竟是心目中的那
个“贵人”,也就吞下了那口窝囊气,眼下他非但不敢发作,竟然赔着笑脸,赶忙把
身子闪开一边。
    乡下老百姓都有个毛病一一见不得有钱有势的人,尤其是怕见当官的。眼前紫
衣人这等气势,非贵即富,哪一个人敢与招惹?是以紫衣人这一来到,各人便纷纷向
后面退了开来,却又不甘心回座,一个个眼巴巴地瞪着瞧,要瞧瞧这场热闹。
    “好一块玉儿红!”紫衣人显然是识货的行家,一只手在皮裘上摸着,一顺一
逆来回摩搓不己,忽地俯身下来,吹了一口,裘面上像是螺丝纹般地起了一圈漩涡,
却是看不见底儿,这便是一等一最佳皮裘的证明了。
    “好货色!”紫衣人含着笑,连连点头道:“我给一千两银子,这皮子是我的
了。”
    一面说,回过身来,拿眼睛直直地瞧向孙二掌柜的:“给我小心收起来。”
    “这……是……”
    也许是“一千两”这个数儿把他给吓坏了,直觉地便似认为对方那个姓君的客
人非卖不可。
    “二掌柜的……”声音是够冷、够低沉,却让每个人都听在了耳朵里,那声音
显然并非出自紫衣贵客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君无忌已经回到了他的座头上。
    孙二掌柜的那一双几乎已触及皮裘的手,慌不迭的又收了回来,一又红眼本能
地可就盯在了君客人脸上。在他印象里,不用说,这也是个难缠的主儿,虽然穿着远
不如紫衣人那么阔气,可是观其气势谈吐,却自有慑人的威仪。
    “怎……么着?”二掌柜的满脸诧异表情:“一千两银子!”
    “我听见了。”
    声音里透着冷漠,紫衣人那等傲人气势,他却偏偏予以疏忽,疏忽得连“正眼
”也不看他一眼。
    “爷的意思是……是……”二掌柜眼巴巴地看着他往前面移了几步。
    “不卖!”回答得干净利落,相当干脆。
    举杯自邀,“干”净了盏中残酒。君无忌缓缓地自位子上站起来,敢情他酒足
饭饱,无意在此逗留,这就要走了。
    酒坊里起了一阵子骚动,大伙儿真糊涂了,这个姓君的可也太不识抬举,那不
过一块兔子皮而已,就算再名贵,一千两也值过了,真要错过了眼前这个主儿,往后
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问题在姓君的压根儿就没有出卖的意思,其他人看着为他
着急,也只是干急而已。
    “把皮子给我收起来,我带回去。”说时他径自走向前,恰恰与紫衣人并肩而
立。
    看上去两个人个头儿像是一样的高,一样的壮,只是紫不人气焰撩人,全身上
下燃烧着骄人的富贵气息,在“只重衣冠不重人”的凡俗意识里,姓君的那身穿着,
可就太寒伧了。
    君无忌偏偏无意退避,就气势而论,较诸身边的紫衣人却是并不少让。
    孙二掌柜的呆了一呆,一双红眼睛珠子不停地在紫衣人与君客人脸上打转,有
些儿手足失措,进退维谷。
    “慢着!”紫衣人唤着他,脸上微微笑了。“我就知道这个价码儿不够多,这
位朋友,咱们就来谈谈这笔生意吧!”紫衣人打量着并肩而立的君无忌,脸上现出了
令人费解的笑。
    君无忌摇摇头:“我看不必了!”
    “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是一个生意人!”
    “何以见得?”紫衣人挑了一下那双浓黑的炭眉,眸子里似笑又嗔,莫测高深

    “难道不是?”说时,君无忌霍地转过脸来。
    四只眼睛交接下,紫衣人显然吃了一惊,伟岸的身子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留出来的位子,恰恰让身后的蓝衣瘦子补了空隙。这个空隙显然足够容纳一个
人,甚而有余,只是既处于两者之间,便为之略有不同,然而蓝衣瘦子却竟然踏了进
来。
    气氛热炽得紧,简直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只是这些除了当事者本身以外,局外
人是难以体会出来的。
    紫衣人呵呵有声地竟自笑了,一只手轻轻摸着唇上的短髭,频频向对方这个君
无忌打量不已。
    也亏了他这几声笑,化解了眼前一触即发的迫人气势。蓝衣瘦汉不待招呼,随
即向后退了几步,恰恰站立在紫衣人后侧左方。
    看到这里,不明白的人也明白了。敢情那气澄神清,刀骨耸峨的蓝衣瘦汉,竟
是负责保驾之人。观其气宇,虽说是过于瘦削,倒也井无贫寒之相,尤其不着江湖人
物的那种风尘气,倒也颇为不可小看,颇似有些来头。
    “朋友你好眼力!”紫衣人频频地点着头,打量着面前的君无忌:“竟然一眼
看出我不是生意人。”说到这里,他又再哈哈有声地笑了,笑声宏亮,震得人耳鼓发
麻,怪不舒服。
    敢情是“财大气粗”,让人猝然似有所惊,警觉到此人的大有来头。
    “其实你可是看走了眼啦!”紫衣人收敛住震耳的笑声,红光净亮的一双大眼
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君无忌,那副样子,真有点威武。“我还真是做生意的人,不过
买卖跟人家不同罢了!我这个买卖是独家买卖,别无分号,朋友,你可相信?”
    说着说着,他可又笑了。这一次可不是“哈哈”大笑,其声“嗤嗤”,是打鼻
孔里出气的那种笑声。
    
孙二掌柜的人虽猥琐,可就有那么一点小能耐,这辈子他干过的活儿可也杂了!开
过当铺,贩过骡马,给人打过井,懂一点阴阳风水,尤其难能的是,他还学过一点命
相学,善观气色,会看相,只是那“命相”之学何等高奥精深,非大智大悟者不能参
悟,孙二掌柜的虽穷研数年,也只能在
“用神”、“格局”冲、刑、会、合里打转,谈到命局内的五行生克妙用,他还差
得远。大概因为如此,才自始至终不敢挂牌执业。
    话虽如此,谈到“相面”之学,他却多少懂得一点。
    眼前既然轮不着他说话,站在一边
    
那双眼睛可一直没有闲着,咕咕噜噜只是在那个紫衣人身上打转。他这里越看越自
惊心,只觉得这个紫衣汉子,气势非比寻常,分明大富贵中人,一笑震耳,一笑无声
,目烈而炯,直似有逼人之势,转过来却又烈性尽失,直似有妇人温柔之态,狼顾鹰
视,分明一代权奸,掌众生生杀予夺大
权之极威气势。
    孙二掌柜越琢磨越是心惊肉跳,两条腿直是连连打颤不已。大凡能不怒而慑人
者,必非寻常人物,准乎此,这个紫衣人的来头,可真是够瞧的了。
    偏偏那个神情气逸的君探花,却是无惧于他,紫衣人那般极威逼人气势,竟是
降他不住,看在二掌柜的眼里,可谓怪事一件。
    
其实孙二掌柜的早已不止一次地为这位君客人相过面了,结论是一头雾水,不着边
际,总觉得这个“君探花”是大有来头,“贵”至无比,却又奇异清逸,若拿来与紫
衣人相较,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极气势,却又似有共同之处……个中得失相关之处,
却非他二掌柜的所能洞悉了然的了。
    孙二掌柜这辈子阅人不谓不多,也够杂的,可就还没见过像眼前这么难“相”
的两张脸,偏偏是不看想看,看了怕人。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这就“闭上”得
了。
    “还是那句话!”紫衣人指了一下摊开在柜台上的那张玉儿红:“这块皮子我
要定了,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什么话也别说了。”
    他是认定了对方非卖不可。话声出口,霍地转向后侧方的蓝衣瘦子:“咱们爷
儿们哪能说了不算?给他银子!”
    蓝衣瘦汉聆听之下,迟疑了一刻,才自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绣龙描凤的锦囊
来。这是有钱人的排场,自己身上压根儿就不带钱,出门有账房或是管家跟差,钱都
带在他们身上。
    话虽如此,可是像紫衣人这般排场的一出手数千两银子的人,毕竟少见,不要
说这偏远地方了,就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也不多见。
    蓝衣瘦子探手锦囊,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叠银票来,那双湛湛目神,却直直
向君无忌逼视着,像是有所忖量。
    “不必了!”君无忌伸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怎么?”紫衣人浓眉乍挑:“还嫌少?你也太……”“不是太少,是太多了
!”
    紫衣人霍地怔了一怔:“什么意思?”
    “在下生平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君无忌微微一笑,分了一下他肥大
的双袖:“一向是两袖清风惯了,阁下真要给我五千两银子,只怕我还承受不起,还
没走出这个酒坊的大门,便给压垮了。”
    这话自非“幽默”,可是却把几个旁观的人给逗笑了。
    紫衣人圆圆瞪着一双眼睛,强制着一触即发的脾气,急于一听下文。
    蓝衣瘦汉锦囊收回,悠然地向着侧面迈出了一步,再回过脸打量对方时,眸子
里神采益见精湛。两个人看来都不是好相与。紫衣人财大气粗,蓝衣人莫测高深,偏
偏又遇见了装疯卖傻的一个君探花,这下子可是有乐子看了。
    
“这么吧……”君无忌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像他这么豁达的性子,竟然也会遇见
难以决定的事,毕竟他胸怀赤诚,深具睿智,对于面前的这个紫衣人,他容或是另有
感触,却非局外人所能旁敲侧击的了。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表情,当君无忌湛湛目神
频频向对方紫衣人注视时,深邃的目光
里所显的神采,极其复杂,时而凌厉,时而平和,似又蕴含着几许属于人类天性中
至美至善的情致,却有一道急发的怒流,霎时间攻心直上,所显示在他眼神儿里的光
彩,立时趋于错综复杂……君无忌不便再这般向他注视下去,遂即移开了眼光,他很
了解自己的情绪。正因为这样,他才暗
中提醒着自己,不便再有所逗留,要快一点离开这里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足下既然执意非要买这块皮子,我便只有双手奉上之一途
!钱,我却是分文不收,你拿去吧!”
    霎时间鸦雀无声。整个酒坊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盖因为君无忌的这个决定,
大大出乎了他们意外。
    尤其是孙二掌柜的,在乍然听见这句话时,瞪着那双红眼睛珠子,几乎从那双
眼眶子里滚了出来。什么?白白送给了人家!分文不取?放着五千两银子不要,这家
伙别是疯了吧!
    君无忌果真有慷慨赠皮之意,说了这几句话,再也不打算多作逗留,这就要转
身而出。
    
“站住!”紫衣人大声地唤住了他,一双炭眉霍地倒立而起,紧接着发出了一阵子
宏亮的笑声。“倒是我看走了眼啦!方才多有开罪,朋友你万请海涵!”说时,紫衣
人双手抱拳,向着君无忌深深作了一揖,这番动作,其他人倒也不以为奇,却把一旁
站立的蓝衣瘦汉看了个目瞪口呆,不禁
大吃一惊。
    所幸,他的震惊,由于对方君无忌的回身而避,不与承受,一时为之大见缓和
。那是一番内心的雷霆震惊,局外人实难体会。
    
“这就不敢当了。”君无忌脸上可丝毫也没有喜悦之情,那一张颇称英俊的脸,这
一霎竟像是着了一层寒冰般地冷,苍白。“萍水相逢,难承足下之大礼,人生聚散,
原本无情,谁又知道你我下次见面,是一番什么样的景况?”他像是十分感伤,说着
说着,可就由不住笑了,笑声里充满着
刻骨的阴森。
    
紫衣人微似吃惊地扬动了一下浓黑的炭眉,在他眼睛里,对方这人无疑更见神秘,
正因为如此,才自引发了他的好奇。“说得好!”紫衣人深邃的眼睛,直刺向对方面
门:“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平白收受你的大礼。足下如是刻意不收我的银子,我
便也只有望皮兴叹,怅恨而归了。”
    君无忌微微一笑,笑得十分牵强。无论如何,这里他是不欲久留了。他甚至于
不再多看当前的紫衣人一眼,便自转身向外步出。
    却有一股凌人的罡风,随着他转过身子,猛厉地袭向他的后背。这当口儿,蓝
衣瘦汉正自起步跨出,紧紧蹑向他的身后。
    君无忌“刷”地拧过身子来。蓝衣瘦汉却也没有退开的意思。
    对方脸对脸的乍然接触之下,酒坊里突似起了一阵子狂风,蓝衣瘦汉那一袭肥
大的衣衫一时由不住猎猎作响为四下起舞。他总算挺立不移,足足地坚持了一段时候

    然而,就在君无忌作势,再将向前踏进一步时,蓝衣人却不得不现出了难当的
牵强。是以,君无忌即将踏出的这一步,也就不再踏出。对于任何人,他总是心存厚
道,只是一旦敌意昭然,对垒分明时,他的出手,也较别人更不留情。
    紫衣人重重地顿了一下脚,颇有责怪之意地看向蓝衣瘦汉:“你怎么叫他走了
?还不给我快追!”
    蓝衣瘦汉微微点了一下头,脸上带着几分牵强,大步向外跨出。
    酒坊外,四野萧然。三五面粉红色酒帜,在风势里噼啪作响。却有六名身着灰
色厚衣的劲装汉子,散立四下,乍见蓝衣人现身,立时聚集过来。
    其中一人,用手向着一边指了一
    指。顺其手指处望去,视野极是辽阔,红花绿树,备觉醒目,流花一河灿若亮
银,有如一匹白绫锦缎,展现此苍冥暮色当前,却已看不见前行君无忌的人影,他敢
情已走远了。
    蓝衣人不觉苦笑一下,深邃的目神里,显示着惊悚与倾慕,却又似失落了什么
似的遗憾……紧接着紫衣人亦由里面走出来,身后的青衣长随,赶紧把一袭银狐长披
为他披上。
    拉下了斗篷上的风帽,紫衣人越见气势轩昂。
    四下里打量了一眼:“人呢?”
    “走了,”蓝衣瘦汉略似汗颜地摇着头:“好快的脚程!追不上了。”
    “你也太……”原想说“你也太没有用了”,无如想到蓝衣人平日的忠贞不二
,护主心切,非比一般手下,显然亦是“性情”中人,这类奇人网罗不易,平日笼络
尚恐不及,自不便开罪,是以下面要出口的几个字便省了下来。
    似有说不出的怅恨,紫衣人恨恨地道:“这人姓什么叫什么?你们谁知道?”
    “回爷的话,”开口回话的是孙二掌柜的,上前两步,弓下了腰:“这位大爷
姓君,都管他叫君探花。”
    “君探花?这名字倒是新鲜。”
    “是很新……鲜……”孙二掌柜的眯缝着一双火眼,风干橘子皮似的一张黄脸
上硬挤出了一抹子笑,这哪是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手里托着那块“赤免”皮子,孙
二掌柜的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打赏”呢!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不知道!”二掌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没有人知道……碍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小琉璃!”
    “谁是小琉璃?”
    蓝衣瘦汉狠狠地拿眼睛“钉”着他:“留神你的嘴,这可不是你信口雌黄的地
方。”
    “协…小人不敢!”孙二掌柜的差点矮下去一半:“真的是有这么个人,叫…
…叫小琉璃,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位君先生的住处。”
    “他人呢?”
    “这……小人可就不清楚了!”
    “那不等于白说么?”蓝衣瘦汉两只眼直瞪着他:“到哪里才能找着他?”
    “这……”孙二掌柜的想了想说:“这小人知道,让我想想,啊,他是住在七
星冈老城隍庙里,只要找着了他,就能找着那位君先生。”
    已有人把紫衣大爷的坐马给牵了过来,好骏的一匹伊犁马!雕鞍银穗,金蹬锦
辔。紧系在马首两侧的两蓬红缨,随风引动得簌簌直颤,可以想知一旦撒开了,该是
何等雄姿!
    见马有如见人,紫衣人的身分也就可以想知一个大概了。连同外面散立左右的
六个灰衣劲装大汉,全数上了坐骑。紫衣大爷这就要走了。
    孙二掌柜的慌不迭赶上几步,双手高举着那个“赤兔”皮:“大爷这块……皮
子……”一阵大风,刮起来地上的沙子,几乎迷了他的眼睛,呛得他直咳嗽。
    “哼!”紫衣人冷冷地说:“等找着了他本人再说,我们岂能白收人家的东西
?”
    “那……也好,小人就先收着好了!”
    紫衣人夹了夹马腹,坐下骏马泼刺刺风也似的窜了出去。身后扈从,众星捧月
般疾跟而上。
    乱蹄践踏里,蓝衣汉子的坐马特地打孙二掌柜的面前经过,抖了抖袖子,落下
了黄澄澄的一件物什,算是一行人吃喝的酒钱。
    像是疾风里的一片流云,眨眼的工夫,一行人已跑没了影儿。
    那是老大个儿的一锭金子,在地上黄澄澄的直晃眼。
    孙二掌柜的拾在手里掂了掂少说也
    有五两重,一时嘴都笑歪了。身后聚集了好些人,都当是二掌柜的今天碰上了
财神爷,一双双眼睛可都盯在了那块黄金上。
    “他娘个姥姥的,拿着黄金当银子使唤,这准是一帮子刀客、马贼!”一个黄
胡子的小老头神气活现地说。
    他这么一说,大伙全都嚷嚷起来。
    “对!准是刀客!”
    “是胡子!”
    还有人说是打山东过来的“响马”。于是有人嚷着要去报官。
    孙二掌柜气得脸都黑了,他可不这么想,仔细认了认,金锭子上有一方小印,
凸出的阳文“内廷官铸”四个小篆,不用说,这金子毫无疑问的是大内流出来的了。
    孙二掌柜的吓得手上一抖,差一点把持不住,赶忙揣到了怀里,一颗心卜通卜
通直跳。
    众人七嘴八舌地还在乱嚷嚷,却只见一行人马远远飞驰而来。各人只当紫衣人
去而复还,一时相顾失色,容得那一行人马走近了才自看清,敢情是习见的本地官差
衣着。
    有人高声笑道:“这可好罗,衙门里来了人啦!”
    一言甫毕,对方一行已经来到眼前。
    走在最头里的那个,头戴翅帽、蓝袍着身,一部黑须飘洒胸前,英姿甚是飘爽
潇洒,正是官居四品的凉州知府向元,身后各职,自同知、通判以次……无不官衣鲜
明,另有一小队子马队紧紧殿后,一行人马风驰电掣般来到了流花酒坊当前。
    在场各人目睹如此,无不吃了一惊。
    孙二掌柜的正待上前招呼,即见一名武弁策马来近,高声道:“哪一个是流花
酒坊的掌柜的?”
    孙二掌柜的忙自应了一声,上前道:“小人孙士宏,酒坊掌柜的是家兄,现不
在家,老爷有什么交代?”
    那官差不耐烦地道:“??拢≡?茨憔褪撬锒?乒竦模?抑?滥恪!?“不敢!”二掌
柜的道:“不知老爷有什么差遣?”
    “我只问你,王驾可曾来了?”
    “什……么王驾?”孙二掌柜的简直傻了眼:“哪一位王……爷!”
    “还有哪一位王爷?自然是征北大将军,当今汉王王驾千岁爷!”那武弁不耐
烦地道:“我只问他老人家来了没有?”
    “没……没有……”孙二掌柜的吓了个脸色焦黄,连连摇着头:“没有……没
有……”“废话!”那名武弁方自带过马头要回去复命,即见另一名灰衣皂隶,策马
来近,向那武弁说了几句。
    后者随即回过马来道:“王爷此一行是微服出游,我只问你,可曾有什么惹眼
的生人来过?”
    “这……”忽然,孙二掌柜的愣住了,“啊!莫非这位大爷他……他就是?”
    “哪一位大爷?”
    那武弁立即策马当前:“什么长相?你说清楚了!”
    “是……”孙二掌柜的呐呐道:“大高个子,穿着紫衣裳,浓眉毛,长脸……
”没说完,武弁手起鞭落,“刷”地在他脸上抽了一马鞭子。
    二掌柜的“啊啾一声,一只手摸着脸,差一点栽个筋斗,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
话,登时吓傻了。
    “放肆!”那武弁怒声斥道:“瞎了你的狗眼,那就是王驾千岁爷,他老人家
现在哪里!”
    
“碍…”孙二掌柜心里直打鼓,简直像作梦似的晃晃悠悠地:“在……”岂止是孙
二掌柜的一个人吃惊?身后一帮子酒坊的客人全都傻了,刚才什么“胡子”、“刀客
”、“响马”乱咋呼一气,敢情那个紫衣人,竟是当今声势最隆,最蒙圣上宠爱的皇
二子“高煦”――身领“汉王”、“征
北大将军”双重封号的王驾千岁爷,这个“瞄头”可真够瞧的了。现场各人,都像
孙二掌柜的一样地傻了,一个个都成了闷嘴的葫芦,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孙二掌柜的嘴简直就像是吃了“烟袋油子”一样,那只手硬是不听使唤,比划了半
天,才指向“紫衣人”方才去处,“往……那边……那边……”武弁早已策马回报,
紧接着一行人马直循着王驾去处策马如飞而离。乱蹄踏动处,带起了大片灰沙,远远
看上去,就像是起了一片朦胧的黄雾…
…------------------黄金书屋扫描校对转载请保留,谢谢!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来源:·BBS水木清华站bbs.net.tsinghua.edu.cn·[FROM:166.111.33.25]BB
S水木清华站∶精华区
 -- *        . . . . o o o o o *               _____      o       _______
__ *      ____====  ]OO|_n_n__][.     |come on| *     [________]_|__|_____
___)<    |  
baby!| *      oo    oo  'oo OOOO-| oo\\_   ~~~|~~~ *  +--+--+--+--+--+--+
--+--+-$1-+--+--+--+--+ 

※ 来源:.听涛站 cces.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927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