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yz (无花果),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扬小邪29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Nov 25 19:47:12 1999), 转信

几天来的围困山区,再经折腾,他已感到十分疲惫,是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呵呵……手酸?”小邪得意地偃下青龙偃月刀,左手拇指往刀锋划去,笑得更惹人:
“唉呀!怎么钝了呢?数十骑杀几十名?一人也只不过杀个几百名而已!这刀真不管用!”
    其实刀锋仍未钝,他只是想表现杀出此条血路,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困难之事。若非刀
锋“钝”了,他还想再杀敌,哪有“手酸”这种事?
    阿三意犹未尽,立时道:“快用小七的寒王铁刮向刀锋,马上就会变利,我们再开几条
‘人行道’!”
    小邪转望背面追兵滚滚而来,瞪向阿三,讪笑道:“你去开吧!现在开的不是‘人行
道’而是‘快车道’了?”
    阿三瞄向背面,霎时亦乾笑起来,晃了一下长刀:“其实……我的刀,好像也是钝
了……我想,让他们累死,效果也差不多!”
    “累死?”小邪指着右侧包抄而至的也先,叫道:“累死的恐怕是你了!”
    霎时转向萧无痕:“小王爷你的快马借我!然后领兵从东南方向窜去,我来挡他一阵!”
    “好!”萧无痕马上将快马斜趋靠近小邪,以便换马。
    阿三豪气大发:“我也要参加!”
    “不行,小七也累了!你和阿四护送他们,快走──”
    小邪技巧而快捷地掠向乌龙马,萧无痕也换过马匹,马不停蹄已往东南方向驰去。
    就只这一刹那,也先领着四名随从已罩近不及四十丈距离!
    小邪策马已迎了上去。临行前还催促阿三、阿四:“快走──你们那笨马还不快跑!”
    阿三已知情况危急,无奈道:“也罢!宝马被占用,英雄就无用武之地了!”
    阿四道:“就让你的马风骚一下吧!走!”
    两人不敢违背小邪指示,纵马追向退兵。
    小邪一身是胆,面对十万大军而不改其色,勒住缰绳,骏马四平八稳地停在当场,等着
也先到来。一把偃月刀斜抖天际,就要劈开天地般,宛若一尊天神。
    也先但觉此人煞气逼人,混身是劲,像是一条猛狡不死之狂龙,不由得心神压力为之加
重,也示意停下战马。
    一时间涌流奔蹄、叫喝呐喊声已渐趋于平静,以致于完全静止。
    夕阳照处,个个脸上蒙罩一片橘黄淡光,像是刻意雕出之脸谱,惊愕而不信地瞧注这位
混身是血,单枪匹马的奇异少年。
    冷风掠过,幡旗咧咧翻起,仿佛招人魂般扣住了所有人心人魂。
    寂静中,仍不停传出马匹或是人们本是急喘而被压抑之沉闷喘息声,汇向那股冥冥中似
能感觉之心跳声,似乎随时都有那种来自出具鬼域不可抗拒的妖魔鬼怪突然出现般,让人好
生不安。
    除了小邪以外,已全见不着笑容。瞄向也先高大躯体,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棵呆”。轻
轻一笑,叫道:“你就是番王了?”
    也先冷道:“本王也先,你又是何人?”
    “本王杨真仙,法号小邪先生,大明国幕后皇上也!”
    也先见他语无伦次,不禁皱眉:“你是‘幕后皇上’?!”不禁想笑,“你几岁?”
    “几岁和你没关系!足够料理你就是了!”小邪冷笑:“喂!大怪兽!你没事想篡夺本
王江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也先冷笑:“是你们大明国欺人太甚,本王非让你们瞧瞧瓦列国并非好欺负!”
    “谁欺负你,你找谁就好,何必找藉口举兵发难?想谋夺大明江山就说一句!”
    也先突然狂笑:“大明江山本就是先祖所拥有,我只是再度收回而已!”
    “这个我不管,你的祖先也是从宋朝篡夺而来!这等帐,算也算不完,现在江山是我
的,你就休想拿走!”小邪学着戏台上之口语,“快快退去,好好当你的番王,省得惹事上
身!”
    也先哈哈大笑:“凭你?未免太自大了吧?”
    小邪冷笑:“你以为是瓦刺第一勇士,就如此嚣张?哼!也不打听打听我杨小邪是混哪
里的?”
    偃月刀一抖,霸气更佳,存心给他来点下马威。
    也先早对他神勇感到忌讳:“你不怕我一声下令,你马上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邪摆摆手:“少在那里自抬身价了,那些肉料,管看不管用,要是行,刚才也不会让
我开出一条血路,救走小王爷了!”
    也先突地一改口吻,轻轻一笑:“如果你愿意,本王想与你合作!”
    “怎么?硬的不来,来软的?”小邪道:“要合作倒也不是没法子!”
    他笑得甚为狡邪,似又想起某种鬼主意。
    也先目露神秘:“什么法子?”
    “很简单!”小邪从怀中拿出骰子,得意笑道:“我们赌江山,只要骰子往地上一扔,
谁输了,谁就走路!”
    也先哪会想到他的合作法子会是这玩意儿?不禁想笑:“你的江山就是如此赢来的?”
    “客气!”小邪道:“这是最快而最有效的方法!”
    也先又问:“可是现在怎么还是英宗掌管江山?”
    “那是我叫他代理掌管,我事业做得很大,忙得分不了身!”
    又有何种行业比“做皇帝”来得更大?小邪的一番话惹得也先轻笑不已。
    也先想法和祁镇完全一样,见小邪如此认真,若赢了他,说不定就可控制他,若输了,
还不是无关痛痒?
    小邪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你敢赌才算好汉!如果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江山,那种
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懒得去管,你只要掉头就可以!”
    “看样子,我是占了便宜?”
    “废话少说!你到底赌不赌?”
    也先也学他豪爽样,立时叫道:“赌!”
    “很好!”小邪马上甩颗骰子给也先。道:“你在番界可看过这东西?”
    “看过!”
    “看过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小邪道:“比点数!谁大,谁就赢!你先来!”
    “好!”
    也先并不懂此道,只是想碰碰运气,骰子往地上丢,黄土含沙,方落地就已固定,只四
点。他含笑转向小邪:“该你了?”
    “他妈的!只四点?我看你是偷鸡不成!”小邪戏谑一笑,喝叫:“棺材啊!”
    骰子也落地,奇怪地。骰子并没像先前那颗,马上嵌在沙中。而是像在桌面上打转,瞧
得也先眉头直皱,知道小邪以深厚内劲托住骰子,方能形成此种状况。
    小邪又大喝一声“停”,骰子似通了灵,马上定在沙中。不多、不少,正是六点(棺
材)。
    呵呵一笑,小邪耸耸肩头,狡黠地盯向也先:“你输了!”
    也先不在意:“不错!我输了。”
    小邪挥手,吸起地上两颗骰子,扭动一下身躯,似在做某种准备运动。口中仍笑道:
“输了就该走路!”
    也先面不改色:“本国大军都已冲破猫儿庄要地,今日又击溃贵国二十万庸兵。这表示
贵国国势衰退,为了防止其他小国滋事,阁下又何妨把江山交予本王代为保管?”
    “你的意思是不肯走?”小邪加重语气,“输了不肯走?”
    也先高傲而笑:“都已攻至此地,若退走,何等可惜?”
    “黑皮奶奶的!混蛋哪!说你假仙,还真的会假?专搞赖皮帐?”小邪不忍反笑:“我
倒想看你假仙(也先之闽南语音)能当多久?”
    “我不是想赖,而是舍不得走!”也先自得而笑:“你的帐,事后我会还你!”
    “不必!”小邪邪笑:“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去赌这种永远收不回来的帐?嘿嘿!人
说四肢发达的人,头脑都有点短路,看来一点都不差!”
    也先脸色转为吃重,对小邪之单抢匹马拦阻大军,他本就十分戒心,见面之时,又以为
他只是位顽童,不足为虑,是以才陪他赌一把,也没想过他赌此局,另有目的。心头为之一
紧,揣测着他又不知在耍何花招?而这“花招”是否像先前那一战,势如破竹地把大军切成
两半?
    “你不是存心想赌?”
    说着此话,目光也不自禁地往四处寻去,想瞧瞧是否有变?
    “不用看啦!”小邪戏谑道,“说你笨,你还真笨,如果另有救兵,他们何必等到二十
万大军被杀光以后再来救人?如果是我带来的,我又何必冒生命危险去切你的肉饼?连这点
常识都想不通?我不知道前几仗,你是怎么赢的?”
    也先霎时感到脸红,他突然觉得小邪智慧十分可怕,不但能分析情况,而且狡猾如狐,
若让他领兵打仗,自己军队可就凭添无限阻力,已泛起除去他之念头。
    乾笑一声,目露黠光,道:“杨小邪你太会想像了!本王……”
    “本王还能猜出你现在想杀我,以除后患对不对?”小邪得意道:“凭你,也想在我面
前装模作样?省省了吧?”
    也先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心思所想,竟然毫不保留的就被小邪给猜中?这无异赤身裸
体的呈现在人眼前,连脑袋都被人挖得一乾二净,在他面前简直无秘密可言,如此敌人不
除,何似背脊长刺而寝食难安?
    他俩保持镇定,笑得更和谐:“杨小邪,本王……”
    “不必再装了!”小邪截断他的话,哧吓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何必假惺惺?我
既然敢拦下你,我就不怕你!”
    他又道:“老实告诉你!我拦你,又和你赌上一局,只不过是想让我的朋友走远一点,
省得被你追上!”
    话已挑得如此明,也先也不必再伪装,冷笑道:“可惜他们走了,你却跑不了!”
    小邪拍拍马首,自得而笑:“刚才也许逃得很费力,但是现在可就轻松多了!”他道:
“我现在告诉你,我赌骰子的第二原因!”
    他道:“从早上战到现在,也着实累得很,而你这只大怪兽功夫也不差!我可不敢托
大,能休息休息再战,情况会好些!对不对?乌龙马?”
    他摸着从先前喘息而现在已平静的乌龙马,笑得更谐谑。
    这就是小邪比他人容易活的地方,也先号称瓦刺第一勇士,又有十万大军在其后,若不
能让马匹充分休息,逃走机会可能不多。在没有必要硬拼之下,找个机会耍耍也先,也能借
此休息,何乐不为?
    也先闻言愕然:“你早上就参战了?”
    “那里!只不过剃悼你手下那名黑脸的胡子而已!”
    也先这一惊非同小可,厉道:“兔崽子!本王饶不了你……”
    “我不用你饶!”
    小邪知道他已快要出手,已先发制人,双腿猛夹马腹,乌龙马长嘶暴起,箭也似地冲向
前方。
    也先愕然之余,仍下令冲杀。一马当先迎向小邪,那把手掌宽的长剑已出鞘,金光闪
闪,锋利非常,猛狠地往偃月刀砍去。
    小邪并非真的想与也先较量,只不过虚张声势,逼得也先疾往前冲之际,手中青龙偃月
刀横扫千军般扫了过去。刀锋方至前方,右手已松,整把偃月刀已随着劲道旋转,啸起一阵
破空声,不砸刀,不砸人而砸马头。
    刀已脱手,小邪欣然挥手叫声“拜拜”,已掉马反奔,电掣风驰冲向东南方。
    也先怎知小邪会突来这么一招,自己长剑已相准准要砍下偃月刀,突然间关刀反砸向马
首?
    情势如此之急,而马速又快,眼见马首就要被利刀断落。不得已,也先暴喝出口,人已
掠起,一把长剑已笔直地挡在马前,当地巨响,震得他虎口疼痛,长剑差点脱手,若非剑身
较重,非得连带马首,被斩成两半不可。
    偃月刀被其一挡,已斜飞窜起,打向了左侧一名持握幡旗之随从,其势未竭,刷然划裂
随从左胸,也砸断了幡旗。──也先乍见小邪已奔远,不管幡旗已落,赶忙再腾身上马,
    策动这匹已吓得惊慌的黄镖马,急起直追,欲得小邪而后始甘心。
    小邪不停往后瞧,不时出言奚落也先,虽然乌龙马奔驰如飞,令他惊讶的是也先那匹黄
镖马竟也脚程不差,紧紧跟在后面十余丈远,一点也不落后。
    两人如两朵疾风中云彩,直往东南方向掠去。
    而瓦刺大军早已被抛在后头远远,想围堵已然无望。
    经过盏茶功夫,草原已尽,山区立现,小邪知道已至安全地区,转头一笑:“大怪兽!
再见啦!有兴趣,我们下次再来──”
    再一策马,急窜入山区,眨眼已消失无踪。
    也先长叹,放缓马匹速度,心头升起一丝失望和不安,他知道再过去就是敌人另一道防
线,自己只身涉险,并不妥当,只得任由小邪逃离。
    “唉!中原怎会有此种奇人?”他感叹:“看来我要重新估计了!”
    颓唐之余,他也策马回奔。
    一场激烈战争,就此方告落幕。
    小邪穿过山区,又是一片丘陵。
    阿三、阿四已引马策前。哗然拼命鼓掌:“欢迎帮主凯旋归来!”
    小邪拱手直笑:“哪里!哪里!我的江山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夺走的?”他问:“人呢?”
    “在西边山腹!”
    三人又往西方驰去,炷香时间,已进入较浓密林区,和小七一行人会合。
    欢呼一阵。小邪才道:“现在呢?要杀到哪里?”
    萧无痕亦不知所措,转向一位五旬清瘦将军装束的老人,问:“石将军,你有何意见?”
    石享感叹不已:“阳和一战,全军覆没,连大将军宋瑛和朱冕都相继阵亡,‘阳高’、
‘大同’两处兵力已空,若皇上再不发兵,恐怕江山不保了!”
    萧无痕道:“都已调了三道金牌,王振仍推三阻四,实在可恨!”
    石享道:“二十万大军已亡,已严重得不能再严重了,看来只有下官亲自走一趟京城,
告知皇上实情,否则任谁也救不了大明江山。”
    萧无痕稍加点头,转向小邪,问道:“小邪帮主,你以为呢?”
    小邪摊手而笑:“番邦一大堆人,就算一个一个宰,也得宰上三个月!虽然今天能顺利
突袭,但也先也不是呆子,他一定会想出对策,这方法不能再用了!没兵是打不了仗的!”
拿出身上“用宝金牌”交令萧无痕:“调兵去吧!”
    萧无痕频频颔首,复将金牌交予石享,道:“石将军,就麻烦你了!”
    石享拱手告别,立时骑上快马,飞奔而去。
    小邪见其背影消失,方自转向大众,悠哉道:“光荣的一刻,咱们回宣威府吧?”
    萧无痕面有难色:“小邪帮主……杨将军叫我支援猫儿庄……现在回去……”
    小邪道:“支援个鸟?二十万大军都被吃了,一大堆什么将军、督府都翘了,你要去支
援谁?抱也先的大腿啊?”
    萧无痕为之脸红。
    小邪又道:“这一战已经败了!败了就要放弃,先回去准备,然后重新再来,我就不相
信那些将军不明白这个道理?”
    阿四道:“小王爷,回去吧!听小邪帮主的话准没错,再说,剩下不到两百名快要累死
的兵马,想打什么仗?”得意而奉承一笑,“最主要是小邪帮主不想再战,那就表示多战无
益。”
    阿三道:“这才是正常的人生,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自由自在!”
    萧无痕耐不住这群好友之嬉言妙语,也为之轻笑:“好吧!有小邪帮主在!我还怕什
么?”立时如孩童嬉戏般,挥手而叫“光荣的一刻,打道回府──”
    霎时一阵笑声传出,人马已调头往宣威府出发。
    战败的军旅,还会如此轻松笑着,实属少见。
    夕阳已落,天地一片黝黑,冷风刮过,清寂中带着落寞。
    时正统十四年七月十五,月圆时。
    一夜间,石享连赶数百里路,已驰回京城。
    拿着“用宝金符”准备觐见皇上,以能请兵支援。
    王山磔亦知晓此事,已赶往王振住处。
    王振仍悠哉自得的在花园亭中进早餐。
    “有事?”他道。
    王山磔拱手:“禀公公,时机来了!”
    “噢?”王振眨动深沉的眼珠:“怎么说?”
    “也先已攻破猫儿庄,再大捷阳和镇,吞噬明军二十余万,宋瑛和朱冕都已战死,该是
我们出征的时候了!”
    王振道:“你不是说还要送走几名碍眼者?”
    “本来该如此!”王山磔道:“但事情有了变化;也先一口气杀了明军二十万,实在过
于吓人,如若再破大同城,京城已危如悬卵,不能不再派兵防守。”
    他又道:“至于收拾碍眼者,可以一同御驾出征,再找机会也不迟。”
    王振稍带惊愕:“瓦刺军真的那么厉害?”
    “假不了!石享已连夜赶回京城求救!”王山磔目露黠光:“更好笑的,救他出困的竟
是杨小邪!”
    “是他?!”王振更是惊惶,“他怎么又混到战场上了?”
    “是因为萧时宜之子萧无痕代父出征,一同被困敌阵,而萧无痕和杨小邪交情不错,所
以他才杀到战场,一口气冲破敌阵而将萧无痕救出。”
    乍闻小邪,王振一把怒火已升,以前种种戏弄、侮辱已全然捣向心头,恨得他青筋暴
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现在在何处?”
    “听说已奔往宣威府!”
    王振不停残酷冷笑:“杨小邪啊、杨小邪!我倒要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王山磔笑得更阴:“这次公公亲自出马,杨小邪纵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逃脱了!”
    “不错!我就是准备率领四十万大军,围得宜威府水不通,看他如何逃走?”
    王山磔道:“不过公公别做得太明显,被人发现事小,让杨小邪跑了,就功亏一篑了!”
    “我自会小心!。”
    “那……公公……”王山磔狡黠而笑:“事不宜迟。”
    王振正想回话,回廊已奔来一位小太监,慌张直叫:“公公!皇上急着想见您!”
    轻轻一笑,王振已起身,迎向脸蛋儿十分清秀的小太监,道:“喜宁,带路!”
    两人已往东宫方向行去。
    王山磔见其背影消逝,已然奸狡冷笑不已,那模样就如已缠住猎物之毒蛇撩起狰狞毒
牙,残狡得让人心寒。
    祁镇已在豪华宫殿焦切地等着王振到来。
    不到盏茶光景,王振已匆忙赶至。“奴才参见皇上……”
    话未说至一半,祁镇已拦下他,急道:“先生不必多礼!起来回话!”
    “谢皇上万万岁!”王振起身,问:“皇上如此着急宣奴才进宫,不知有何圣谕?”
    祁镇急道:“先生有所不知,也先已攻克猫儿庄,再破阳和,陷我二十万大军,先生你
快替我想想法子!”
    王振故作愤怒:“大胆蛮夷之邦也敢进犯大明王朝?太可恶了,饶他们不得!”
    “朕知道饶他不得!是一下子就攻至离京城不到四百里,好让人心急,你快想个办法来
对付他!”
    王振道:“皇上请放心,大明朝养兵百万,何在乎番兵十余万?那是他们自取其辱!”
    “那你快派兵支援,以抗瓦刺兵!”
    王振目露黠光,拱手道:“禀奏皇上,奴才有一想法,不知……”
    “你快说!”
    “谢皇上!”王振道:“瓦刺军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块头大,可说是有勇无谋,今日能奏
捷,该属于侥幸,只要大军一到,还不是手到擒来?就像先皇一样,武功镇天下,追得番邦
不敢喘气!而今,他们敢来犯,无疑是想皇上较为年轻,好欺侮……”
    “他们敢?”祁镇闻及此言,年轻人该有之傲气油然而生,冷笑道:“未免太不自量力
了吧!”
    “皇上所言极是,他们是不自量力!”王振道:“先皇武功震天下,皇上不如也继承先
皇武功,亲自出征,凭着大明数十万军队,自可连战皆捷,逐退番兵,再造大明声势。”
    “朕也想过此事,但朕一直想不通先皇能迫得番邦无以还手,为何此次,一些守将会节
节败退?”
    “也许那些将定过于老迈,或者番兵在心灵上觉得皇上较为年轻,气势上形成较锐之力
量,如若皇上突然威武起来,番兵为之丧胆,说不定尚未交手,就已落荒而逃!”
    王振之所以如此说,一方面乃想煽动祁镇出征,另一方面则是根本对瓦刺军之轻视,自
以为军队数倍于敌军,自该战无不胜。全然不懂用兵作战,不只是决定于人马之多少。
    祁镇年轻气盛,他当然想出征,以光耀先皇神勇武功。但他想不出如何安排宫中之事,
深自担心自己走了,宫中无人指挥,而乱成一片。
    “朕若出征,宫中又将如何?先生又不能留在此?”
    王振心有准备,立时道:“皇上可令王代为掌执宫中事物,小事由他处断,大事则回报
皇上,而京城离战场,只不过三百余里,往返并不困难,皇上仍能掌握京中事物!”
    他又道:“本来先皇迁都北京,就是为了防御番邦,以取其近守,远攻两相宜。”
    祁镇频频点头:“先生意见甚好!朕就下旨亲征。”他冷笑:“如此一来,还怕也先嚣
张作怪?”
    王振拱手:“恭祝皇上武功盖世,必能屡建奇功,以继先皇威武。”
    祁镇含笑:“先生也该随朕出征!”
    “奴才领旨。”
    除了王振、王山磔,任谁也没想到年轻皇上要御驾亲征?霎时群臣皆惊惶,不知多少忠
言,全是逆耳,说不动祁镇想一显威风之决定。
    宫中之事已交由王祁钰执掌。
    在王振引导下,领着文武重臣以及数十万大军,浩浩汤汤往居庸关方向行去,想来个边
疆大巡征。
    援军不振则已,一派则是皇上亲征,此种戏剧性演变,任何闻知消息者,皆露出讶异而
无法相信之神情。
    王振、祁镇皆走,王山磔可说一权独大,可以为所欲为。难怪他千方百计耍弄走皇上?
    大军走时,他笑得最狂,也最阴沉。
    “皇上出征了?!”
    小邪随萧无痕,领着通吃帮弟兄,全然驻往“宣威府”,在杨洪热烈欢迎下,也弄个小
将军当当。他自告奋勇的要守城墙──目的在于想看看上次轰他的火炮生做何种模样。乍闻
萧无痕走上城墙所言,已然惊讶地脱口而出。
    他仍一袭青衫,穿戴几次盔甲,觉得太过于沉重,也懒得再穿。
    萧无痕则有军职在身,虽不像正统将军罩满战甲,却也挂了不少护套,尤以心窝一块铜
黑色圆盾牌为最显眼,足足有巨碗大小。
    他含笑:“不但出征,而且已往此处行来了!”
    “噢?”小邪讶异过后,已显得十分平静,纯真一笑:“这才像话!别老是人家打仗,
他却躲在宫中享受?实在不够意思!”
    萧无痕又道:“不但皇上出征,王振也一起跟来了!”
    “他?!”小邪又是一楞:“他!干什么?”
    萧无痕苦笑:“皇上太过于信任王振,出征为大事,当然少不了他!”他笑道:“我来
告诉你,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
    他和王振的事迹,已成为通吃帮酒后谈论的笑料,如今王振又找上门,萧无痕心中已不
知幻想小邪耍了多少奇妙把戏?禁不住,已咯咯笑起。
    “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小邪苦笑不已,“若是被他撞上了,不被他剥掉一层皮才
怪?”
    萧无痕笑道:“我怕的不是你被剥皮,而是你剥了王振的皮!”
    小邪闻言已自得笑起:“说的也是!他的皮烫了三个月热水,想必很好剥了!”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才问:“皇上何时抵达?”
    “现在位于城南三十余里,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会到此城。”
    “这么快……”小邪皱眉,“怎么办?不碰面都不行?”
    萧无痕笑道:“不碰面仍然可以,你就留在城头,不要下去,等皇上走了以后再下来,
不就没事了?”
    “要是皇上不走呢?”
    “不会的!”萧无痕道:“皇上御驾四十万大军,最主要是在对付也先,他不会在此停
留过久的!”
    小邪稍加思考,也觉得此事不是什么大事,当下点头:“好吧!我就暂时当小卒,捍守
城门。”
    萧无痕觉得小邪此次反应十分“合作”,立时拱手:“那我先谢过了!我要走了!马上
要出迎皇上。”
    小邪突有所觉:“把阿三、阿四也叫上来,省得两颗大光头而暴露了行踪!”
    “好的!”
    萧无痕已告别小邪,走下城头。
    小邪觉得已无啥事,只对火炮发生兴趣,走向那架在城口四处,一尊尊直到排向远处之
黝黑火炮。
    火炮口径如脑袋般大,愈往下愈租,最末端已如腰身粗,还加个酒盖形铁盖,除了尾端
上方开有指头般圆孔以穿出导火线外,全炮密封。
    小邪抠抠摸摸,已朝左边一名持枪卫兵,笑道:“老兄!你知道这炮……叫什么名字?”
    年轻卫兵和蔼一笑:“叫‘红夷巨炮’,可以打出数百丈远!”
    “我知道!呵呵……”小邪自得而笑:“我曾被它追过。”
    卫兵目露疑惑神色:“你是……”
    “记不记得,差不多四五个月前,有人乱叫,然后你们就放炮,那件事?”
    卫兵恍然而惊讶:“你就是那个奇异小孩?”
    “什么小孩?”小邪自得而笑:“现在已升任少年了!勇敢的少年!”
    卫兵一阵轻笑,无形中距离又拉近不少:“对不起!当时我也放了炮!在第五尊……”
    “不客气啦!”小邪笑道:“你放的是礼炮!礼多人不怪嘛!”
    卫兵腼腆一笑:“你……来此……作什么?”
    小邪指着火炮,笑道:“我想研究,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能教我?”
    卫兵往左右望去,都得到另两名战友的点头。随即笑道:“本来跟班是不能乱说话,不
过你看起来……很顺眼,我就教你!”
    蓦地──
    “等等!还有我啊!”
    阿三、阿四已兴冲冲地奔向城头,他俩也想学学这火炮。
    阿三狡黠而笑:“小邪帮主你好奸诈!自己躲在此,偷学功夫?别忘了,我是专门放炸
药的?你想抢我饭碗?”
    “少罗嗦!”小邪叫道:“要学就站在一边看,少说废话!”
    两人也不多说,围着火炮,准备学学技术。
    卫兵很快介绍:“其实也没什么,先将火药从炮口装入,再拉出引信,然后再将炮弹装
入管中,再点燃引信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小邪有些失望。
    卫兵道:“道理是很简单,难的在如何装炮弹,以及瞄准目标。”
    说完,他已感到一丝得意。能选为炮手,少说也得反应灵敏才行,而且经过长期训练,
技巧已纯熟,自有引以为傲之处。
    阿四频频点头:“嗯!有此一尊大炮摆在通吃馆,一定相当出色!”
    阿三戏谑:“你背回去吧?包准你在半路上就变成八脚虎。”
    小邪瞪眼,止住两人说话,随又朝卫兵,笑道:“你教我们如何瞄准和装填如何?”
    “这……”卫兵面有难色,“这些火药都已装好,随时准备防御敌人偷袭……”
    小邪道:“唉呀!你放心,皇上四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来,敌人再傻也不会自寻死路!再
说我们只用一尊,不碍事的,若出了事,把责任推在我头上就对了啦!”
    卫兵犹豫半晌,禁不起三人言言语语,只好答应,随即教他们如何装填及瞄准。详细说
完后,已不敢再和三人混在一声,走回原位,持枪而立,省得出了麻烦。
    小邪装得甚有兴趣:“这是药包……先放进去……再来插入引信……然后是炮弹……”
    三人玩得不亦乐乎,连城门大开,守将已出迎皇上而摆出仪队都未觉得。
    远处滚滚生烟,密密麻麻人马已渐渐逼近,皇上大驾已快临城。
    小邪见状,突然心血来潮:“大敌攻前!赶快备战!”
    阿三、阿四早已演惯唱戏,煞有其事地叫了声“得令”,马上奔往前头,一人各掌五门
炮,准备蓄势而发。
    此举惊动了所有卫兵,愕然地往小邪瞧来。
    小邪报以微笑:“玩玩而已!别紧张!”
    有此一言,卫兵甫自放心不少,就让他们发泄发泄也无啥关系,乐观其成的看着他们戏
耍。
    小邪见卫兵已不干涉,立时又演起戏来:“目标左前方……三百……四百二十丈……快
瞄准,准备放炮!”
    三个人煞有其事的抓起指粗线香就往引信点去。如若有红炭火蕊,现在已轰出火炮了。
    三人玩了一阵,也觉得乏味,坐成一堆,准备躲藏,以免被王振给发现。
    不多时千军万马已拥向宽阔平原。八匹白马拖着一辆珠光宝气,似如缩小的宫殿,缓缓
往前行来。
    杨洪领着部下已迎上去,交会于三百丈左右。
    小邪见着那身橙黄太监服饰,站于金銮马车上,就知他是王振,不禁卯了心,骂道:
“大奸臣也敢耀武扬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轰死你!”
    阿三也凑趣道:“我来瞄准!”
    三个人同心协力,猛把炮口调动,瞄向金銮宫殿。
    小邪拿着炷香猛往引信点去,口中直叫:“轰……啪啦!打中了牙齿!”
    阿四笑道:“换我来!这次瞄屁股!”
    他故作姿态地调动炮口,煞有其事,闭上一只眼,直往王振屁股瞄去,又叫:“好啦!
一定百发百中!”
    小邪兴趣更浓,存心轰死王振,炷香几乎用尽全力的往引信插去。喝叫:“我轰!我
轰!轰轰轰……”
    炷香如落雨般疾插引信。
    蓦地,轰然一响,来自晴天霹雳,震得整座城堡为之抖动。
    小邪、阿三、阿四吓傻了眼,直往冒烟的炮口看去,那表情,似乎突然见到石头会暴出
人一般,如此不信而惊骇。
    谁又想得到好端端的戏耍,会引燃引信而炮轰皇上金銮驾?轰向王振的屁股?
    然而事实已不容抹煞──响起的声音,冒出的烟火,轰出的炮弹,都是如此真实。任小
邪有天大的本领,也挽不回,抓不回已飞出的炮弹。
    三人的表情,此时全如纯真的小孩突地误触炸药而爆炸,全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已
不知自己所干何事?身在何处?
    炮弹仍在飞,直往金銮驾撞去,霎时一堆人做鸟兽散。但跑了人却跑不了庙,偌大的金
銮驾仍停在该处。
    看来普天之下,也只有小邪敢炮轰天子了──纵使是‘不小心’,还是独一无二,绝无
仅有。
    炮弹果然命中金銮驾。再传出轰然一响,先前王振所站位置已被炸个稀烂,露出一个桌
大圆洞。
    王振惊惶之余已下令:“把宣府上下全部拿下──”
    谁又敢向皇上放炮?这无疑是造反。还使得祁镇落荒而逃!小邪的祸可闯大了。
    霎时大军已将杨洪、小七、萧无痕以及罗享信押起来。数百骑已冲往城门,准备逮人。
    小邪大梦初醒,苦笑不已:“怎么搞的!我想骗骗老天爷,他却当真了?……呵呵!炮
轰金銮车?……哈哈……”
    虽然犯下了滔天大错,他仍觉得自己做出了天下无双的事情,而感到十分得意。
    阿三、阿四也是亡命徒一个,见着小邪笑了,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阿四乾笑不已:“我果然是块放炮的料子,一放就中!弹无虚发。”
    阿三笑得十分谐谑:“怎么搞的?这炮,不须要用火花点的?”
    小邪顿觉奇怪,赶忙往引信口瞧去,看了老半天,又用炷香戳戳几次,这才恍然是何原
因,笑得更是冤枉。
    原来引信本身就含有火药粉,小邪激动地直往其戳去,结果因炷香也含有硫磺、磷粉之
类东西,又挤在指大圆口,突然磨擦生热或溅起火花而引燃引信,故而才会误轰炮弹。
    阿三道:“小邪帮主,金銮车都已缺一角,这可是造反之罪,你快点想法子吧!”,
    “我有什么办法?”小邪苦笑:“英雄都很容易落难的!唉!只可惜是个‘放炮英
雄’!”
    阿四兴致冲冲:“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轰到底!直把王振轰死为止,我保证下一炮一
定命中!”
    “轰你的头!”小邪给他一个响头:“我误触引信已倒楣透了,你还瞄得那么准?你叫
我拿什么去补金銮车?”
    阿四被揍,仍是相当得意:“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自有我的特色存在。”
    不少士兵已拥进城门。小邪知道不能再说风凉话,苦笑几声:“你们两个先避开!这事
我来办!”
    阿三急道:“我们一起逃走!”
    “不行,这样会连累小七和小王爷以及其他人!我非得出面解决不可。”
    阿四坚决道:“我也有罪,是我瞄得太准了!我不走!决心追随小邪帮主到底。”
    阿三道:“小邪帮主你不逃,我也不想逃,要逃也逃不走!走吧!找王振理论!我对你
有信心!”
    小邪并不把此事看成多严重,只觉得无法向小王爷以及“宣府”所有的人交代。稍加思
考,道:“好吧!我们就实话实说!你们两个那尊大炮,我们现场表演去,信不信就由他们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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