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omado (失乐园),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玉老虎49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19 18:33:28 2000), 转信
别人需要休息睡眠的时候,她从没有因为任何原因去惊动过任何人。
她坐下来,眼睛看着这屋里两扇挂着织锦帘帷的门。
她很想出去外面看看,可是,这是别的人家。
她从来没有在别人家里随便走动过,不管是谁的家都一样。
她当然也不能就像这麽样坐在这里得一辈子。
幸好瞎子又出现了。
他掀起那织锦门帷走进来,只说了一个字;「请。」
这个字就像是某种神奇的魔咒,让凤娘不能不跟着他走。
门後是另一个梦境,除了同样华丽的布置外,还多了一张床。
瞎子道:「从今天起,这间房就是你的,你累,可以睡在这里,你饿了,只
要摇一摇放在床头的这个铃。随便你想吃什麽,都立刻有人送给你。」
他说的就像是神话。
每个人都难免有好奇心,凤娘忍不住问:「随便我要吃什麽?」
她想到了逸华斋:「如果我想吃逸华的酱肘子呢?」
瞎子用事实回答了她的话,他出去吩咐了一声,片刻後她要的东西就送来了
。
凤娘不能相信:「这真是从京城逸华买来的?」
瞎子道:「逸华斋的酱肘子,已经不是真的,他们那个铁锅和原汁,已经被
我用九千两银子买来了。」
凤娘道:「荀不理的包子呢?」
瞎子道:「在那里做包子的大师傅,多年前就已在我们的厨房里。」
听起来这也像是神话,却绝对不是谎话,这至少解释很多本来无法解释的事
。
凤娘道:「我并不想知道荀不理的大师傅在那里,我只想知道无忌在那里?
」
瞎子道:「等到你应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他死灰色的眼睛里一片空茫,也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
凤娘没有再问。
她是个很懂事的女人,她知道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都要等待时机。
如果时机未到,着急也没有用。
但是她却可以问:「你为什麽要花九千两银子去买个铁锅?」
瞎子道:「我买的不是铁锅,是那一锅陈年的卤汁。」
凤娘道:「我知道那锅汁很了不起,据说就算把一根木头放下去卤,吃起来
也很有味道。」
瞎子淡淡道:「我们卤的不是木头,是肉。」
凤娘道:「你花了九千两银子,为的就是要买那锅汁来卤肉?」
瞎子道:「是的。」
如果是千千,她一定会问;「你们是不是想开家酱肉店,抢逸华斋的生意。
」
凤娘不是千千,所以她只问:「为什麽」。
瞎子道:「因为我的主人随时都可能想吃。」
凤娘道:「你为什麽不去买?」
瞎子道:「因为就算是骑最快的马,昼夜不停的奔驰,也要二叁十个时辰才
能买得回来。」
凤娘道:「你试过」
瞎子道:「只试过一次。」
凤娘道:「那一次你就连那锅卤汁也买回来了?」
瞎子道:「是的。」
凤娘道:「只要是你主人想吃的,你随时都有准备」
瞎子道:「是的。」
凤娘道:「如果他想吃……」
瞎子冷冷道:「如果他想吃我的鼻子,我立刻就会割下来,送到他面前去。
」
凤娘说不出话了。
瞎子道:「你还有什麽事要问?」
凤娘终於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问这些事。」
瞎子道:「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什麽。」
凤娘道:「你知道?」
瞎子道:「你想问我,他究竟是谁?怎麽会有这麽大的权力?」
凤娘不能否认。
她忽然发现瞎子虽然连眼珠都没有,却能看透她的心。
瞎子道:「你是个很有教养的女人,很温柔、很懂事,从来不会说让人讨厌
的话,更不会做让人讨厌的事,为了别人你宁可委屈自己。」
他居然也叹了口气,又道:「像你这样的女人,现在已经不太多了。」
这本来是句恭维赞美的话,可是他的口气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悲伤惋惜。
他那双什麽都看不见的眼睛里,彷佛已看到了她本来的不幸。
做。
这瞎子第二次进来的时侯,已经是两天之後了。
凤娘并不能确信是不是真的过了两天,这地方无疑是在山腹里,根本分不出
昼夜。
她只知道屋角那铜壶滴漏,已经漏出了二十几个时辰。
她觉得很衰弱。
因为她没有吃过一粒米一滴水。
虽然她知道只要摇一摇床头的铃,就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任何饮食。
可是她没有碰过那个铃,这屋里任何一样东西她都没有碰过。
虽然门没有锁,她只要掀开那织锦的帷帘,就可以走出去。
可是她宁可待在这里。
因为她从来不愿做她明明知道做了也没有用的事。
虽然她很温柔,很懂事,很能够委屈自己,可是她不愿做的事,也从来没有
人能勉强她去瞎子彷佛又在「看」着她。可是这一次他也看不透她了。
凤娘对他还是很温柔,很有礼,一看见他就站起来,道:「请坐。」
瞎子没有坐,却掀起了门帷,道:「请。」
凤娘并没有问他这次准备带她到那里去,对任何事她好像都已准备逆来顺受
。
她走出这扇门,就看见那个自称为「地藏」的白衣人已在厅里等着她。
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酒菜,两个石像般伺候在桌旁的昆仑奴,手里托着个很大
的金盘,堆满了颜色鲜、成熟、多汁的水果,有并洲的梨、莱阳的枣、哈密的瓜
、北京的石榴、南丰的蜜橘、海南岛上的香蕉和菠萝蜜。
他坐在饭桌旁,虽然没有站起来,态度却显得很和气,就连那双眼睛中利刃
般闪动的光芒,都已变得温和起来。
在这一刻间,他看来已不再是诡异的僵,而是个讲究饮食的主人。
他对面还有张铺着银狐皮垫的椅子,虽然是夏日,在这阴寒潮湿的地底,还
是很需要的。
他说:「请坐。」
凤娘坐下来。
摆在她面前的晚餐是她生平从末见过的丰盛。
白衣人凝视着她,缓缓道:「你是个很奇怪的人,无论谁在你这种情况下,
都一定不会像你这麽样做的。」
凤娘笑了笑,道:「其实我什麽事都没有做。」
白衣人道:「你也什麽都没有吃。」
他慢慢的接着道:「一个人如果不想吃,谁都不能勉强他,也无法勉强他。
」
凤娘道:「我也是这麽想。」
白衣人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凤娘等着他说出来。
白衣人道:「赵无忌并没有死,你迟早一定可以看见他的。」
凤娘尽量在控制自己,在饭桌上显得太兴奋激动,是件很失礼的事。
白衣人道:「我保证一定让你们相见,我一生中从末失信。」
凤娘什麽话都没有再说,什麽话都没有再问。
她举起了筷子。
白衣人也像小雷一样,吃得非常少。
凤娘吃得也不多。
一个已经饿了两叁天的人,骤然面对这麽样一桌丰盛的酒菜,本不该有她这
麽样优雅和风度。
她却是例外。
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反抗别人,只有用她的意志。
她无论做什麽事,都尽量克制自己。
白衣人看着她,目中带着赞赏之色,缓缓道:「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个很好吃
的人,但是我却不能吃得太多,而且时时刻刻都需要休息。」
他语声停顿,彷佛在等着凤娘问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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