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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omado (失乐园),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玉老虎50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19 18:33:32 2000), 转信
凤娘果然适时问道:「为什麽?」
白衣人道:「因为我中了毒。」
凤娘动容道:「你几时中了毒?」
白衣人道:「几乎已经快二十年。」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悲愤而沮丧;「那实在是种很可怕的毒,这二十年来,时
时刻刻都在纠缠着,每年我都要去求一次解药,才能保住我的生命,只不过我还
是不能太劳累,更不能妄动真力,否则毒性一发作,连那种解药也无能为力。」
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个多麽骄傲的人,现在居然对凤娘说出了他不幸的遭
遇。
这使得凤娘不但同情,而且感激,柔声道;「我想,这些年来你一定受了不
少苦。」
白衣人居然避开了她的目光,过了半晌,忽又冷笑道:「那解药并不是我去
求来的,而是凭我的本事去换来的,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去求他。」
凤娘虽然不知道他和萧东楼之间的恩怨,却绝不怀疑他说的话。
白衣人目中又射出精光,道:「昔年我一剑纵横,杀人无算,仇家遍布天下
,就是跟我没有仇的人,也一心想要我的头颅,因为无论谁杀了我,立刻就可以
用我的血,染红他的名字。」
他又在冷笑,道:「只可惜我绝不会议们称心如愿的。」
凤娘现在终於明白,他时时刻刻都像死人般的僵卧不动,并不是为了吓人,
而是生怕毒性会忽然发作。
他像死人般住在地下,以棺材为起居处,也并不是在故弄诡秘玄虚,而是为
了躲避仇家的追踪。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可怕了,非但不可怕,而且很可怜。
因为他虽然没有死,却已等於被活埋了。
第五章辣椒巷
风娘的自由酒也有很多种。
有一种颜色红得像血一样的,是波斯进贡的葡萄酒。
盛在水晶夜光杯里更美。一种神秘而凄艳的美。
白衣人浅浅啜了一,惨白的脸上彷佛也有了种神秘而凄艳的红晕。
他慢慢的接着道:「我的行踪虽然很秘密,可是近年来好像也渐渐漏了出去
,我昔年仇家的门人子弟,已有人到九华山来寻找我的下落。」
他故意不看凤娘:「那天被雷仔除去的那一个人,就是我一个极厉害的仇家
门下。」
凤娘垂下头,尽量不去想那个奇怪的孩子,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
她已看出了他和这白衣人间的关系。
白衣人道:「我虽不怕他们,可是我的毒随时都可能发作,那时我就难免要
死在他们的手里。」
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消褪,终於又转脸凝视凤娘,道:「只要我一旦死了,跟
随我的人,也必死无疑,而且可能死得很惨。」
凤娘没有开口。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麽,他本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她的。
白衣人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只因为我……我想要你在这里陪着我。」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凤娘也吃了一惊。
白衣人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寂寞,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合适的人能够
陪我说说话的。」
像凤娘这样的女人世上的确已不多。
白衣人道:「可是我对你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看得出我已是个废人。」
他虽然也在尽量控制着自己,可是一种谁也无法控制的痛苦和悲伤,已经从
他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里露了出来。
凤娘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忽然道:「我答应你。」
白衣人彷佛也吃了一惊,道:「你……你答应我?」
凤娘道:「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现在她还不能见到无忌,不管为了什麽原因,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相信千千和曲平都一定能照顾自己,绝不会为她伤心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这个又骄傲,又痛苦,又可怕,又可
怜的人,过几天比较快乐的日子。
白衣人脸上又泛起了那种红晕,道:「我并不勉强你。」
凤娘道:「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愿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我。」
白衣人道:「可是你……」
凤娘道:「我只希望你也能答应我一件事。」
白衣人道:「你说。」
凤娘道:「只要一有了无忌的消息,你就要让我走。」
白衣人道:「你没有别的条件?」
凤娘道:「如果你还要答应我别的条件,你……你就是在侮辱我。」
白衣人看着她,惨白的脸上忽然发出了光,就像是一棵枯萎的树木忽然又有
了生机。
对某种人来说,「赐予」远比「夺取」更幸福快乐。
凤娘无疑就是这种人。
瞎子远远的站在一旁,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却又彷佛看到某种悲哀和不幸
。
到了这里之後,凤娘也没有中断她每天写日记的习惯。
她是根据一个精确的「滴漏」来计算日期的,每个月相差不会在半个时辰以
上。
那时的历法,每年只有叁百六十天。
地底的生活,单纯而平淡,只要选出其中叁天的记载,就可以明白她在那几
个月之间的遭遇和经历了。
这叁天,当然是特别重要的叁天,有很多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命运的事,就
是在这叁天中发生的事。
这些享有的幸运,有的不幸。
第一件不幸事,发生在九月二十叁。
九月二十叁日,晴。
在这里虽然看不到天气的阴晴,我却知道今天一定是晴天。
因为那位瞎先生出去的时候,衣服穿得很单薄,回来时身上和脚底都是乾的
。
他出去,是为了去找小雷。
小雷出走了。
我在这里一直都没有看见过他,「地藏」好像在故意避免让我们相会。
「地藏」实在是个怪人,小雷也实在是个奇怪的核子。
其实他们的心地都很善良。
尤其是小雷,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他那样对我,也许只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
过母爱也许我长得像他母亲。
在核子们心目中,母亲永远都是天下最温柔美丽的女人。
可是他为什麽要出走呢?
找想问「地藏」,他的脾气却忽然变得很暴躁,对我也比平常凶恶。
我也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在为小雷的出走而生气伤心。
他对小雷的期望很高。
他们在找小雷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地方一共间隔成了十六间房,後面还有个石门,平时总是关着的,我猜那
一定是「地藏」
一个秘密的宝库。
今天他们什麽地方都去找过,却没有到那里去,难道他们认为小雷绝不会躲
在那里,只是因为那地方任何人都去不得我忍不住偷偷的去问那位瞎先生,他听
了我的话,竟像是忽然被毒蛇咬了一,话也不说就走了。
我从末见他这麽害怕,他怕的是什麽十一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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