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omado (失乐园),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玉老虎51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19 18:33:36 2000), 转信

  算起来今天又应该是月圆的时候了,不知道今天外面是否有月亮?月亮是否
还像以前那麽圆?

  我已经在这里度过四个月圆之夜了。

  我常常想到无忌,天天都在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起过他


  因为我知道说也没有用。

  无忌好像在一种很特别的情况下,我一定要等到某一个时候,才能见到他。

  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定要有耐心。

  而且我相信「地藏」,他绝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他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
对我「有别的意思」,这一点他就很守信。

  可是自从小雷出走了以後,他的脾气越来越奇怪,常常一个人躺在棺材里,
整天整晚的不说话,我也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种日子自然并不太好过,可是我总算已度过来了。

  有人说我很软弱,也有人说我像瓷器一样,一碰就会碎。

  我从来没有反驳过。

  人身上最软的是头发,最硬的是牙齿,可是一个人身上最容易坏,最容易脱
落的亦是牙齿,等到人死了之後,全身上下都腐烂了,头发却还是好好的。

  人身上最脆弱的就是眼睛,可是每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用眼睛,不停的在用
,眼睛却不会累,如果你用嘴不停的说话,用手不停的动,用脚不停的走路,你
早就累得要命。

  所以我想,「脆弱」和「坚硬」之间,也不是绝对可以分别得出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雷出走,是为了我。

  原来他走的时侯,还留了封信,信上只有几句话。

  「我喜欢凤娘,你抢走了凤娘,我走,总有一天我会抢回来的。」

  小雷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我一直不懂他为什麽会这样对我。

  每个月圆的时候,「地藏」就会变得特别暴躁不安。

  今天他脾气更坏,而且还喝了一点酒,所以才会把小雷这封信拿给我看。

  现在我才明白,那位瞎先生为什麽会有那种眼色。

  他一定认为我来了之後,就会带来灾难和不幸,小雷的出走,只不过是个例
子而已。

  我并没有为小雷担心,像他那样的孩子,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吃亏的。

  我只希望他不会走入歧途,因为他太聪明,剑法又那麽高,如果他走入歧途
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是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开始学剑的,到今天也有叁个月了。

  我连一点剑术的根基都没有,除了小时候我从叁叔那里学了一点内功吐纳的
方法之外,我根本连一点武功都不懂。

  可是「地藏」偏偏说我可以学剑。

  他说我也很古怪,说不定可以练成一种江湖中绝传很久的「玉女剑法」,因
为我的脾气性格很适合练这种剑法。

  我从来不知道练剑也要看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我练了叁个月,也不知道究
竟练到怎麽样了。

  只不过「地藏」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也说他以前「一剑纵横,天下无敌」
,好像并不是在吹嘘。

  他的剑法实在很惊人。

  有一次他说,他可以从我头上削断一根头发,只削断一根,然後再把这一根
头发削断,随便我要他削成几段都行。

  他真的做到了。

  我故意把头发梳得很紧,只看见他手里的剑光一闪,我的头发就被他削掉了
一根,等到这根头发落在地上时,已变成了十叁段。

  他的剑光只一闪,我的头发就不多不少恰好被他削掉了一根,而且不多不少
恰好断成了十叁段。

  我虽然不懂剑法,可是我也看得出他的剑法一定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因为他出手实在太快,快得让人没法子相信。

  他说我已经把「玉女剑法」中的诀窍全郡学会了,只要以後能常常练,别人
就算练过十年剑,也末必能比得上我。

  我相信他绝对是位明师,却不能相信我会是个这麽好的徒弟。

  不管怎麽样,只要他一躺进棺材,我就会去找把剑来练。

  我当然不敢去碰他放在神龛的那把剑,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碰过。

  他常说,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配去用那把剑,因为那把剑从末败过,现在他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下无敌的剑客了。

  叁月二十八日。

  不知不觉的,在这里已经过了快八个月了,今天已经到了无忌父亲的忌辰。

  去年的今天,也正是我要跟无忌成亲的日子,每个人都说那是个大吉大利的
黄道吉日。

  唉!那是个什麽样的黄道吉日那一天发生的惨案,不但害了老爷子的命,毁
了无忌一家人,也毁了我的一生。

  如果老爷子没有死,今天我是个多麽幸福,多麽快乐的人,说不定我已有了
无忌的孩子。

  可是今天……在「今天」这两个字下面,有很多潮湿的痕迹,彷佛是泪痕。

  难道今天发生的事,比去年的今天还要悲惨可怕?

  如果你能够看到她这些秘密的记载,看到这里,你当然一定会看下去。

  下面她的字迹,远此平常潦草得多。

  今天早上,「地藏」居然起来得比我还早,我起床时他已经在等着我,神情
也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他说在他这个洞府里,我只有一个地方还没有去过,他要带我去看看。

  我当然很兴奋,因为我已猜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秘密的宝库。

  我猜得不错。

  他果然叫人打开了後面那个石门,我跟着他走进去後,才知道我还是有一点
猜错了。

  那地方非但不是个宝库,而且臭得要命,我一走进去,就觉得有股恶臭扑鼻
而来,就好像是猪窝里那种臭气。

  我虽然被臭得发晕,想吐,可是心里却更好奇,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走进去。

  里面也是间大理石砌成的屋子,本来布置得好像也不错,现在却已经完全变
了样子,那些绣着金花的红幔,几乎已变成了乌黑的,痰盂,便桶,装着剩菜饭
的锅碗,堆得到处都是。

  墙壁上,地上,到处都铺满了上面昼着人形的剑谱,每张剑谱都很破旧。

  一个披头散发,又脏又臭的人,就坐在里面,看着这些剑谱,有时彷佛已看
得出神,有时忽然跳起来,此划几下,谁也猜不出他比的是什麽招式。

  他的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而且至少已有几个月没洗过澡,一张又脏又瘦的
脸上长满了胡子,我简直连看都不敢看。

  他也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走了进去,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忽然抓起一张
剑谱抱在怀里放声大笑,忽然又痛哭了起来。

  我看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地藏」却说他并没有疯,只不过痴了,因为他已经被这些剑谱迷住,迷得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澡也不洗,迷得什麽都忘了。

  我也分不出「疯」和「痴」有什麽分别。

  不管他是疯也好,是痴也好,我都不想再留在那种地方。

  「地藏」还在盯着他看,居然好像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我就悄悄的溜了出去,因为我实在忍不住想吐,却又不愿在他面前吐。

  不管怎麽样,他到底总是个人。

  我躲在屋里好好的吐了一场,喝了杯热茶,「地藏」就来了。

  他又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告诉我,现在又到了他每年一度要去求解药的时候,
这一次路程不近,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他问我,是愿意跟他一起去?还是愿意留在这里?

  我当然愿意跟他一起去,我已经在这里憋得太久了,当然想到外回去看看。

  到了外面,说不定就有了无忌的消息,何况我也想知道千千和曲平的情形。

  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倒是很相配的一对,千千的脾气不好,曲平一定会让着
她,千千到处惹麻烦,曲平定会替她解决。

  只可惜千千对曲平总是冷冰冰的,从来也没有结过他好的脸色看。

  「地藏」听到我愿意跟他一起走,也很高兴,就倒了杯葡萄酒给我喝。

  我喝了那半杯酒,就睡着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他的地底洞府。

  我坐在一辆马车上,全身披麻戴孝,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抬着「地藏」那口
古铜棺材,跟在马车後。

  我知道他一定在那棺材里,我这麽样打扮,也是种掩护。

  晚上我们找到了家很偏僻的客栈落脚,而且包下了一整个跨院。

  客栈里的伙计,都以为我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对我照顾得特别周到。

  我一个人住在一大间房,一直都没有睡,因为我知道「地藏」一定会来的。

  深夜时他果然来了,我陪他吃了一点清粥,他又在盯着我看,忽然问了我一
句很奇怪的话:「你真的不认得他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懂,後来我看到他那种奇怪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了种又疯
狂,又可怕的想法那个又脏又臭,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人,难道就是我不惜
牺牲,只想去看一眼的无忌?

  「地藏」已看出了我在想什麽,就跟我说;「你没有想错,他就是无忌。」

  我简直快疯了。

  我想大哭,大叫,想把他活活扼死,可是我什麽都没有做。


--By Kammi's SuperPost General Ver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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