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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omado (失乐园),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玉老虎<第三部>24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19 18:46:04 2000), 转信
能够让别人心情开朗的话,就算没理,也是有理的。
唐玉也没有死。
他居然还没有倒下,还是和刚才一样,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可是他的脸已完全麻木了,刚才骤然收缩的瞳孔,现在已扩散,本来很明亮
锐利的一双眼睛,现在已变得呆滞无神,连眼珠都已经不会转动,看起来就像是
条死鱼。
丁弃走过去,伸出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他的眼睛居然还是直勾勾的瞪着前面
,丁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他就倒了下去。
但是他并没有死。
他还在呼吸,他的心还在跳,脉搏也在跳。
每个人都应该看得出,他自己心里一定情愿死了算了。
他这样子贾在此死还难受,实在还不如死了的好。
可惜他偏偏死不了。
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个公正无情的主宰,难道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丁弃心里居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为什麽还没有死?」
樊云山忽然道:「因为他是唐玉。」
樊云山今年已五十六岁,在江湖中混了大半生,这麽样一个人,无论是善是
恶是好是坏亍
至少总有一样好处。
一这种人一定很识相,很知趣。
所以他很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他一直都默默的站在旁边,没有开过口
。
但是他还想活下去,活得好些,如果有机会表现,他还是不肯放弃。
丁弃道:「因为他是唐玉,所以才没有死?」
樊云山道:「不错。」
丁弃道:「是不是因为老天故意要用这种法子来罚他这种人?」
樊云山道;「不是。」
丁弃道:「是为了什麽?」
樊云山道;「因为他是唐家的人,中的是唐家的毒,他对这种毒性,已有了
抗力。」
丁弃道:「抗力?」
樊云山道:「如果你天天服砒霜,份量日渐加重,子久了之後,别人用砒霜
就很难毒死你,因为你对这种毒药已有了抗力。」
丁弃说道:「既然唐玉对这种暗器上的毒,已有了抗力,为什麽还会变成这
样子?」
樊云山道;「唐家淬炼暗器的毒药是独门配方,江湖中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
的秘密。」
丁弃道:「你也不知道。」
樊云山道;「可是我知道,如果这种暗器上的毒药,是种新的配方,唐玉虽
然已对其中某批匕成分有了抗力,对新的成份还是无法适应。」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毒药的配合不但神秘,而且奇妙,有些毒药互相克
制,有些毒药配合在一起,却会变成另一种更剧急的毒,这种毒性虽然毒不死他
,却可以把他的知觉完全摧毁,甚至可以使他的经脉和关节完全麻木。」
丁弃道:「所以他才会变成这麽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樊云山道:「因为他身体里大部分器官都已失去效用,只不过此死人多了一
口气而已。」
丁弃看着他,道:「想不到你对毒药也这麽有研究,你是是也炼过毒?」
樊云山道:「我没有炼过毒,可是炼毒和炼丹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又道:「炼丹的人只要有一点疏忽,也会变.一这样子。」
丁弃道;「这岂非是在玩火?」
樊云山苦笑道:「玩火绝没有这麽危险。」
丁弃道:「你为什麽还要炼下去?」
樊云山沈默着,过了很久,才黯然道:「因为我已经炼了」
因为他已经骑虎难下,无法自拔。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只要你一开始,就无法停止。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无论是对他的朋友,还是对他的仇敌,都是个问题。
丁弃道:「这个人好像已死了,又好像没有死,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麽办了
。」
无忌道:「我知道。」
丁弃道:「你准备怎麽样?」
无忌道;「我准备送他回去。」
丁弃道:「回去回到那里去?」
无忌道:「他是唐家的人,当然要送回到唐家去。」
丁弃呆了。
他的耳朵和眼睛都很灵,可是现在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忍不住要问:「你在说什麽?」
无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说我准备把他送回去,送回唐家去。」
丁弃道;「你要亲自送他回去」
无忌道:「是的。」
灯油已残了,月色却淡淡的照了进来,这古老的财神庙,竟变得彷佛很美。
他们还没有走。
也不知是谁提议的:「我们为什麽不在这里坐坐聊聊天,喝点酒」
於是樊云山就抢着去沾酒。
一个五十六岁的老人,居然要去替叁个年轻小伙子去沾酒,这种事以前他一
定会觉得很荒谬,无法忍受。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相信无忌和丁弃绝不会食言也不会重提旧事找他算帐,但是这并不表示他
们已经完全原谅了他。
从他们说话的口气里,他听得他们心还是看不他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法子去计较。
他只希望他们能让他回家乡去在那里谁也不知他曾经做过细,还是会像以前
那麽样尊敬他,把他当朋友。
现在他才知道,一个人贾在不该做出朋友的事否则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他已经在後悔。
唐玉已经被抬到那张破旧的神案上,无忌还扯下了一幅神帐替他盖起来。
郭雀儿也不知从那里找出了几个蒲团,盘膝坐着,看着无忌,忽然道:「你
知不知道最近我常听人说起你?」
无忌笑笑:「想不到我居然也成了个名人。」
一个人开始有名的时候,自己总是不会知道的,就正如他的名气衰弱时,他
自己也不会知道一样。
郭雀儿道:「有人说你是个浪子,在你成婚的那天,还去宿娼。」
无忌笑笑,既不否认,也不辩白。
郭雀儿道;「有人说你是个赌徒,重孝在身,就去赌场里掷骰子。」
无忌又笑笑。
郭雀儿道:「有人说你非但无情无义,而且极自私,甚至对自己嫡亲的妹妹
和末过门的妻子都漠不关心,有人甚至打赌,说你就算看见她们死在你面前,也
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无忌还是不辩白。
郭雀儿道:「所以大家都认为你是很危险的人,因为你冷酷无情,城府极深
,而且工於心计,连焦七太爷那种老狐狸都曾经栽在你手里。」
也想了想,又道;「可是大家也都承认你有一样好处,你很守信,从不欠人
的债,在你成婚的那天,还把你的债主约齐,把旧帐全都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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