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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j (不死鸟--浴火重生),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绝代双骄77
发信站: 听涛站 (Fri Jan 21 01:13:37 2000), 站内信件

 
第七十七章 萍水相逢 
 
铁心兰见那满面流血的人不是花无缺,虽然松了囗气,但瞧见这比豺狼更凶悍的人, 
瞧见这残酷而诡秘的情况,身子仍不禁发起抖来。 
幸好她立刻又瞧见了花无缺!花无缺此刻正远远站在魏黄衣对面的另一株树下。 
他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肌肉,都在紧张著,一双眼睛,更瞬也不瞬地瞪著魏黄衣 
的一双手。 
两个人虽然全都站著不动,但这情况却比什麽都要紧张,就连远在山崖上的铁心兰, 
也已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突听魏黄衣一声狂吼,向花无缺朴了过去!他虽然已经没有眼睛可看,但还有耳朵可听! 
这一扑不但势道之威猛无可此拟,而且方向准确已极? 
但就在这刹那间,花无缺左右双手,各自弹出一粒石子,他自己却闪电般从魏黄衣胁 
下窜了出去! 
只听【喀嚓】一声,花无缺身後的一株此面盆还粗的大树,已被魏黄衣的身子生生撞 
断!他竟还末倒下,一个虎跳,又转过身来。 
他的头向左右旋转,嘶声狞笑道:【花无缺,我知道你在那里,你逃不了的,今日就 
是你我两人谁也休想活著走,我要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花无缺在那里,花无缺又到了他对面,他的头却不自觉地左右转动。 
铁心兰瞧著他这样子,觉得既可怕.又可怜,若不是花无缺此刻犹在险境,她实在不忍 
心再瞧下去。花无缺也显然大是不忍,竟忍不住叹了囗气,黯然道:【我实在不忍和你 
动手,我劝你还是……】魏黄衣突然跳起来,狂吼道:【我用不著你可怜我,我……我 
就算找不到你,也用不著你……】他声音已说不下去,却开始拚命去捶打自己的胸螳, 
嘴里轻哼著,虽不是哭,却比哭更凄惨十倍。 
铁心兰瞧得目中竟忍不住流下泪来,魏黄衣就算是世上最恶毒残暴的人,她也不忍再看 
见他受这样的罪。她忍不住叹道:【你快走吧,我知道花……花公子绝不会阻拦你。】 
魏黄衣嘶声笑道:【走?……你难道不知道无牙门下,可杀不可辱……】 
狂笑声中,他忽然用尽所有的潜力,飞扑而起,向低崖上的铁心兰扑了过去,嘶声狞笑 
道;【你不该多话的,我虽杀不了花无缺,却能杀死你?】 
铁心兰已被他这疯狂的模样骇呆了,竟不知闪避。 
魏黄衣话声末了,人已揍上低崖,两条铁一般的手臂,已挟住了铁心兰,疯狂般大笑道: 
【我要死,至少也得有一个人陪著我!】 
铁心兰只觉全身都快要断了,那张流满了鲜血的脸,那两个血淋淋的黑洞,就在她面前, 
她骇得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只听【蹼】的一声,魏黄衣狂笑声突然断绝,两条手臂也突然松了,倒退半步,仰天跌 
下了低崖。 
花无缺已在她面前,铁心兰再也忍不住扑入花无缺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花无缺抚著她的头发,黯然道:【我本不忍杀他的,我……】 
铁心兰痛哭道:【我错了,我本不该多嘴的,否则你也不必勉强自己来杀一个没有眼睛 
的人,我……我为什麽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花无缺柔声道:【你认为你错了麽?你只不过是心太软了,错,并不在你,你本想将每 
件事都做好的,你已尽了你的力量了。】 
铁心兰啜泣著道:【你总是对我这麽好,而我……我……】 
花无缺不敢再看她,转过眼,俯首凝视低崖下魏黄衣的□身,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无 
牙门下,好厉害的无牙门下,江小鱼,你对付得了麽?】 
他轻轻一句话,就将话题转到小鱼儿身上。 
铁心兰果然身子一震,她心里对花无缺的感激与情意,果然立刻变怍了对小鱼儿的关心。 
 
花无缺叹道:【无牙门下的弟子,已如此厉害,何况魏无牙自己?江小鱼呀江小鱼,我 
实在难免要替你担心。】 
铁心兰再也忍不住失声问道:【江小鱼,她难道已经……】 
花无缺这才回过头,沉声道:【他此刻只怕已到了龟山,只怕已快见著魏无牙了!】 
 
第二天,花无缺就带著铁心兰直奔龟山。 
他有意无意间,始终和铁心兰保持著一段距离,行路时跟在铁心兰身後,吃饭时故意找 
件事做,等铁心兰快吃完时再上桌,晚间投宿时,他也不睡在铁心兰的邻室,却远远再 
去找个房间。 
他们的心情都像是很沉重,终日也难得见到笑容。 
他们走了两天,这一日晚间投宿,花无缺很早就回房睡了,但他却又怎会真的睡得著。 
花无缺凝注著飘摇的烛光,心里想到小鱼儿,想到铁心兰,想到移花宫主,又想到那神 
秘的【铜先生】。 
每个人都在他心里结成个解不开的死结,他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处理。 
只听门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花无缺只当是店伙来添加水了,随囗道;【门没有关,进来吧。】 
他再也想不到推门进来的竟是铁心兰。 
灯光下,只见她穿著件雪白的衣服,乌黑的头发,长长披落,她的眼睛似乎微微有些肿, 
眼波看来也就更朦胧。 
但她低垂著头,朦胧的眼波,始终也末抬起。花无缺的心像是忽然被抽紧了。 
铁心兰垂著头道:【我……我睡不著,心里有几句话,想来对你说。】 
【请坐】。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话,只有说【请坐】这两个字,却不知道这两个字说 
得又是多麽冷淡.多麽生疏。 
她迟疑了许久,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才幽幽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故意很冷淡 
我、很疏远我。】 
花无缺默然半晌,沉重地坐下来,长叹道:【你要我说真话?】 
【迟早总要说的话,为什麽不现在说?】 
花无缺自烛台上剥下了一段烛泪,放在手指里重捏著,就好像在捏他自己的心一样。 
【你知道,人与人之间在一起接近得久了,就难免要生出感情,尤其是在困苦与患难中。】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著,说得是那麽艰苦。 
铁心兰出神地瞧著他手心里的烛泪,却好像他在捏著的是她的心。 
【我不是怕你对不起他,而是怕我自己,我……】他咬了咬牙,接著道:【我不忍把你的 
情感拖入矛盾里,假如我和你接近得太多,不但我痛苦,你也会痛苦。】 
铁心兰的头又垂了下去。目中已流下泪来。 
她忽然抬起头,含泪凝注著花无缺,大声道:【但我……我是个孤苦的女孩子,我只想把 
你当做我真的兄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花无缺没有说话。 
铁心兰道:【我此刻来只是要告诉你,你不必疏远我,也不必防范我,只要我们心里光明 
坦荡,就不怕对不起别人,也不必怕别人的想法。】 
花无缺终於展颜一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很有勇气,这勇气,平常虽看不出,但到了 
必要时,你却此任何人都勇敢得多?】 
铁心兰长长吐了口气,也展颜笑道:【我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真的愉快多了,我真想喝 
杯酒庆祝庆祝。】 
花无缺霍然站起,笑道:【我心里也痛快多了,我也正想喝杯酒庆祝庆祝。】 
两人将心里憋著的话都说了出来,就好像突然解开了一重枷锁。只可惜客栈中已没有酒菜, 
於是两人走上街头。 
 
长街上的灯光已疏,店铺也都上起了门板,只有转角处一个面摊子的炉火尚未熄,一阵阵 
牛肉汤的香气,在晚风中显得分外浓冽。 
铁心兰笑道:【坐在这种小面摊上喝酒,倒也别有风味,却不知道你嫌不嫌脏?】 
花无缺微笑道:【你真的把我看成只肯坐在高楼上喝酒的那种人麽?】 
铁心兰嫣然一笑;【还末走到面摊子前,已大声道:【给我们切半斤牛肉,来一斤酒。】 
面摊旁摆著两张东倒西歪的木桌子,此刻都是空著的,只有一个穿著黑衣服的瘦子,正蹲 
在面摊前那张长板凳上喝酒。 
朦朦胧胧的热气与灯光下,这黑衣人瘦削的脸,看来简直比那小木橱里的卤菜还要乾瘪。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他箕踞在板凳上,一面啃著鸭头,一面喝酒,神思却已似飞到远方。 
一个落拓的人,坐在简陋的面摊上喝著酒,追悼著逝去的青春与欢乐,这本是极普通的情 
况,铁心兰和花无缺也没有留意他。 
也们天南地北的聊著,但後来他们忽然发现,无论他们聊什麽都好像总和小鱼儿有些关系。 
花无缺笑道:【如此良宵,有酒有肉,这本已足够了,但我却总还觉得缺少了什麽,现在 
我才知道缺少的是什麽了。】 
铁心兰垂下了头,道:【你是说……缺少一个人?】 
花无缺叹道:【没有他在一起,你我岂能尽欢?】 
铁心兰默然半晌,抬头道:【你想,我们三个人会不会有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花无缺道:【为什麽不会有?】 
他一笑举杯,道:【来,你我且为江小鱼乾一杯。】 
【江小鱼】,这三个字说出来,那黑衣人突然抛下了鸭头,放下了酒杯,目光闪电般向 
他们扫了过去。 
铁心兰一饮而尽,脸更红了。她脸上虽有笑容,目中却似含有泪光,悠悠道:【我若也 
是个男人,那有多好……】 
他抬起头,忽然发觉一个乾枯瘦削的黑衣人,已走到面前,一双发亮的眼睛,不停地在 
他们脸上打转。 
 
花无缺和铁心兰都怔住了。 
这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们几眼,忽然向花无缺道:【你就是花无缺?】 
花无缺更惊奇道:【正是,阁下……】 
黑衣人根本不听他说话,已转向铁心兰,道:【你就是铁心兰!】 
铁心兰点了点头,已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大,道:【你们方才可是为江小鱼乾了一杯?】 
她知道小鱼儿仇人不少,她以为这黑衣人也是来找麻烦的,谁知这黑衣人竟拉过张凳子, 
坐了下来,道:【好!你们为江小鱼乾一杯,我最少要敬你们三杯!】 
他竟举起那酒□,为他们各倒了杯酒。铁心兰和花无缺望著面前的酒,也不知是喝好,还 
是不喝好。 
黑衣人自己先仰脖子乾了一杯瞪眼道:【喝呀!你们难道怕酒中有毒不成?】 
花无缺还在怀疑著,铁心兰已大声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和陌生人喝酒的习惯,你若要 
敬我们的酒,至少总得先说出你是谁?】 
黑衣人道:【你也莫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江小鱼的朋友就好了。】 
铁心兰瞪眼瞧了他半晌,道:【好,你既是江小鱼的朋友,我就喝了这一杯。】 
黑衣人转向花无缺,道:【你呢?】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在下喝三杯。】 
黑衣人大笑道:【好,你很好,很够朋友。】 
他和花无缺对饮了三杯,又道:【你在这样的星光下,和这样的美女坐在一起喝酒,心里 
居然远没有忘记江小鱼,好……好,我再敬你三杯!】 
那□酒已差不多快空了,这黑衣人眼睛虽然清亮,但神情间却似已有些醉意,再不管别人 
喝不喝,也不和别人说话,只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不时仰望著天色,似乎在 
等人。 
他等的是谁? 
铁心兰凝目瞧著他,忍不住又道:【你真的和江小鱼是朋友?】 
黑衣人瞪眼道:【江小鱼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为何要冒认是他朋友?】 
他语声顿了顿,忽然又道:【你们若是瞧见他时,不妨代我向他问好。】 
铁心茁试探著又道:【我们见著小鱼儿时,说你是谁呢?】 
黑衣人沉吟道:【你就说是他大哥好了。】 
铁心兰忽然长身而起,厉声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黑衣人道:【我不是刚告诉你……】 
铁心兰冷笑道;【放屁,小鱼儿绝不会认别人是他大哥的,你休想骗我。】 
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道:【好,好,你们当真不愧是小鱼儿的知己 不错,我一心想要 
他叫我一声大哥,但他却总是要叫我兄弟。】 
铁心兰忍不住又道:【喂,我看你像是有什麽心事?是麽?】 
黑衣人又瞪起眼睛,道:【心事?我会有什麽心事?】 
铁心兰道:【你若真将我们当成江小鱼的朋友,为何不将心事说出来,也许……也许我们 
能帮你的忙。】 
黑衣人忽然仰天狂笑,道;【帮忙!我难道会要别人帮忙!】他高亢的笑声中,竟也充满 
了悲痛与愤怒。 
铁心兰还想再问,却被花无缺以眼色止住了。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三点。 
黑衣人突又顿住笑声,凝注著花无缺与铁心兰,道:【好,你就每人敬我三杯酒吧,这就 
算帮了我的忙了。】 
 
六杯酒下肚,黑衣人仰天笑道;【我本当今夜只有一个人触自度过,谁知竟遇著了你们, 
陪我痛饮了一夜,这也算是我人生一大快事了……】 
黑衣人霍然站起,像是想说什麽,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扭过头就走。 
他走到面摊子前,把怀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竟有好几锭金子,和十几粒珍珠,他随手 
抛在面摊上,道:【这是给你的酒钱,全给你。】 
面摊老板骇得怔住了,等他想说【谢】时,那黑衣人却已走得很远,昏黄的灯光,将他的 
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一他看来是如此寂寞.如此萧索。 
花无缺缓缓道:【在他临死前的晚上,他本都以为要独自度过的,他竟找不到一个朋友来 
陪他度过最後的一天。】 
铁心兰夫声道:【临死的晚上?最後一天?】 
花无缺叹道:【你还瞧不出麽……】 
他忽然顿住语声,拉著铁心兰掠了出去。 
那黑衣人脚步踉跄,本像是走得极慢,但,银光一闪後,他就忽然不见了,竟像是忽然就 
被夜色吞没。 
 
掠过几重屋脊,花无缺就将铁心兰放下,道:【我去追他,你在这里等著!】 
铁心兰只有等著。但她的一颗心却总是静不下来。 
这黑衣人是谁?他为何要死?他和小鱼儿……人影一闪,花无缺已到了她面前。 
花无缺道:【你踉我来!】 
两人又飞掠过几重屋脊,铁心兰又忍不住问道:【你怎知他已快死了?】 
花无缺叹道:【他随时在留意著时刻,显见他今天晚上一定有件要紧的事要去做。】 
铁心兰道:【这我也发觉了。】 
花无缺缓缓道:【但他既是江小鱼的朋友,我们又怎能坐视他去送死?】 
铁心兰咬了咬嘴唇,道:【他轻功已是顶尖好手,就算打不过别人,也该能跑得了的,但 
却完全不抱能逃走的希望,他那对头,岂非可怕得很。】 
花无缺沉声道:【所以你要分外小心,有我在,你千万不要随意出手。】 
铁心兰忽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山脚下,有座规模不小的庙宇,气派看来竟似富豪人家的庄院。 
此时此刻,这庙宇的後进,居然还亮著灯火。 
铁心兰道:【他难道就是到这道观里去了。】 
花无缺截口道:【他进去时,行动甚为小心,以他的轻功,别人暂时必定难以觉察,所以 
我就先赶回去找你。】 
铁心兰放眼望去,只见这道观里灯光虽末熄,但却绝没有丝毫人声,更看不出有丝毫凶险 
之兆。 
花无缺皱眉道 【你在这里等著,我进去看看。】 
铁心兰却拉住了他,沉声道:【我看这其中必定还有些蹊跷,说不定这也是他和别人串通 
好的陷阱,故意要将我们诱到这里来的!】 
花无缺淡淡一笑,道:【此人若是真的要诱我入伏,我更要瞧个究竟了。】 
他轻轻甩脱铁心兰的手,人影一闪,已没入黑暗中。 
铁心兰望著他身影消失,苦笑道:【想不到这人的脾气有时竟也和小鱼儿一模一样。】 
 
花无缺从黑暗的檐下绕到後院,又发觉这灯火明亮的後院,已不再是庙宇,无论房屋的 
格式和屋里的陈设,都已和普通的大户人家没什麽两样。 
最奇怪的是,整个後院里都听不见人声,也瞧不见人影,但在那间精致的花厅里,豪华 
的地毡上,却横卧著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这花席看来本还不只这麽大,中间却以一道长可及地的黄幔,将後面一半隔开,猛虎便 
横卧在黄幔前。 
这花临为何要用黄幔隔成两半?黄幔後又隐藏著什麽秘密? 
他自黑暗中悄悄掩过去,这个并非完全因为他胆子特别大,而是因为他深信自己的轻功。 
他行动间当然绝不会发出丝毫声息。谁知就在这时,那彷佛睡著的猛虎,竟突然跃起,一 
声虎吼,响彻天地,满院木叶萧萧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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