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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边荒之十四1-3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10月12日23:18:30 星期六), 站内信件

《边荒传说》 第十四卷 
作者:黄易 
www.hytd.com 来自:悲情者 
【第一章】 应变计划 
「大王到!」 
正在帐内侍候纪千千的小诗慌忙跪伏一旁,不敢透半口大气。虽然慕容垂一直对小诗客气
有礼,可是不知如何,小诗每次见到他总要慌张失态。 
慕容垂的亲兵团在昨天弃舟登陆,彻夜行军,至清晨立营休息。于登岸处早有另一支精锐
部队恭候,令慕容垂的亲兵团增至五千人。 
慕容垂进入帐内,见到纪千千坐在一角,欣然道:「只看千千容光焕发,便知已战胜病魔
,回复健康,我放心哩!」 
接着向纪千千打个眼色。 
纪千千虽然不情愿,却是无可奈何,爱怜地向爱婢道:「诗诗稍避!」 
因为慕容垂算是给足自己面子,由她着诗诗暂退。 
小诗一颤站起来,垂首退往帐外去。 
慕容垂在厚软舒适的地毡曲膝坐下,含笑面向艳光四射的纪千千,柔声道:「千千的三十
箱行装安放在邻帐内,方便千千取用。」 
纪千千神色冷淡地迎上他灼热的眼神问道:「这处是甚么地方?」 
慕容垂细审她的如花玉容,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刚进入洛水平原,洛阳在两天马程之
内。」 
纪千千垂下螓首,可以想象慕容垂的奇兵正军,分多路向洛阳推进,附近的城镇望风投降
,只余下洛阳一座孤城在顽抗。除了谢玄和他的北府兵外,现时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一支
部队,够资格在正常情况下硬撼慕容垂的大军。 
慕容垂实在太厉害了。 
当他攻陷洛阳,北方的天下等于有一半落进他的手上,而他的势力亦因而不住膨胀。慕容
垂的势力每增加一分,她和燕飞重逢的机会将减少一分。 
这个想法令她更是黯然神伤。 
慕容垂见到她的神情,轻叹道:「三天前我收到一个消息,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你。」 
纪千千娇躯一颤,抬头朝他瞧来,芳心涌起强烈不祥的感觉。慕容垂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
:「你干爹十多天前病逝广陵,遗体己安葬于建康的小东山。」 
谢安死了! 
这是纪千千永远不愿面对的事情,终于变成残酷无情的现实。她因谢安而留在秦淮河,也
因谢安而离开秦淮河。那晚她看到谢安受她琴曲所动,流下热泪,她便有很不安的感觉。
谢安还是首次在她面前落泪。他是预见到自己大限即至,却感壮志未酬,天下百姓还不知
须受多少苦难而感触落泪。否则以谢安把自身生死荣辱视作等闲的胸襟,绝不会神伤如是
。 
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名士,终于也如大江的滔滔逝水,一去不返。南方统一安定的基石,再
不复存。 
干爹你怎可以在千千如此情况下,舍千千而去呢?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她更可能永远再见不到燕飞。她已失去坚持下去的勇
气和斗志。 
泪眼朦胧里,帐内只剩下她单独一人,慕容垂不知于何时早悄悄离开。 
慕容垂是个难解的人,但他对自己确是关怀备至,细心而有耐性,且是知情识趣,善解人
意,绝不像传言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无敌霸主。 
燕飞掠过如无人地带的古钟场,朝古钟楼奔去。他的通玄灵觉扩展至极限,几敢肯定没有
人察觉他的行动。 
号角声从颖水束岸传来。 
他们有一套秘密的遥距传讯手法,可从小建康一处接近码头区的高楼上,利用灯号或镜子
折射光线,通知在东岸虎视眈眈的边荒联军,作出种种反应。现在屠奉三正是利用此有效
快捷方便的通讯系统,知会己方人马立即采取相应的行动,亦借此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燕飞很有兴趣知道,宗政良和铁士心会有何反应?他们会否因边荒联军发动的时刻,恰好
是庞义受难的一刻,如此巧合而生出疑心? 
就在这一刻,燕飞感到胜利已来到他掌心内。 
他有把握可以准确无误地猜到他们的反应。 
宗政良之所以会找庞义的麻烦,是明街着他燕飞而来。因为敌人已生出怀疑,想到燕飞等
早潜伏集内,故以此计逼燕飞出来救人。 
事实上燕飞等亦是别无选择,必须立即放手大干,怎都好过被对方虐杀庞义,甚至于被搜
出密藏起来的武器或出入小建康的地道。先发者制人,所以屠奉三立即知会集外的兄弟,
提早进行「边荒行动」。 
以宗政良之江湖经验,当然不会愚蠢至以为集外荒人联军于此时发难只是巧合,应预料到
集内集外的荒人,不但已建立起紧密的联系,燕飞等更肯定已潜伏集内。 
在如此情况下,铁士心和宗政良会如何反应呢?首先他们必须先应付荒人联军的渡河进击
,且清楚徐道覆只会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以燕军不到五千的兵力,实不足以同时对付小
建康的荒人。所以军力的调配是否适宜,关系到对方能否保得住边荒集。而唯一可以尽览
集内集外情况的地方,只有古钟楼之颠的观远台。 
纵然没有宗政良明言于古钟楼顶鞭打庞义之事,作为敌人最高统帅的铁士心,也要到观远
台来指挥全局的进退,效纪千千般发挥高台指挥的特殊战术。 
如此燕飞刺杀铁士心的机会来了。 
燕飞闪入敞开的古钟楼大门,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 
「当」! 
刘裕运刀挡格,把来袭者劈得倒跌四、五步,差点儿跌个四脚朝天。 
刘裕疾退两丈,避免被敌包围。 
有人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府兵的刘副将。不知刘副将在这里鬼鬼祟祟,是否
正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呢?」 
刘裕定神一看,竟然是王国宝,与十多名手下全体黑色劲装,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从边
荒某处匆匆赶回来,与自己迎头相遇。 
他曾远远见过王国宝,却从未与他直接交谈,奇怪的是王国宝却似对他认识甚深,一眼把
自己认出来。 
刘裕刚才虽然一刀退敌,不过心想对方能抵挡他全力出手,虽然狼狈,却没有受伤,可见
是一流的好手。就眼前所见,随王国宝一道者有十五人,假如人人功力与先前被自己所挫
的好手相若,则只是这十五个人便有足够杀死自己的能力。何况还有位居于「九品高手榜
」上的王国宝? 
以王国宝对自己一向的仇视和妒忌,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就在此时,他听到后方传来异响
。 
刘裕恍然,对方早在远处发现自己的影踪,故临时在此布下陷阱,而自己正身陷险境。 
「锵」! 
王国宝拔剑出鞘,遥指刘裕,剑气直逼而来,左右各五名手下分从两翼抢至,封死他两边
逃路,余下五人反往后散开,隐隐形成只余后方退路的包围形势。 
就在王国宝剑气把他锁紧的一刻,刘裕心中一动,想通王国宝因何会在这里出现。 
际此建康水师新败之时,司马道子根本对聂天还没有反扑之力,如是探察敌情,亦不用劳
烦王国宝。所以王国宝为的该是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忙提刀朝王国宝迎去。 
王国宝怎想得到刘裕不但不全力突围逃走,反一副与自己拼命的样子,气势登时减弱三分
,同时着手下收窄包围网。 
刘裕见状心中暗喜,看穿王国宝贪便宜的小人心态,希望手下先损耗自己的战斗力,然后
方从容出手取他刘裕之命。 
大笑道:「王大人刚见过大活弥勒吗?」 
王国宝为之愕然,刘裕已发出一声震耳长啸,人刀合一的向王国宝投去,完全是不顾自身
想与敌偕亡的拼命招数。 
对方战士纷纷扑上,均已迟了一步。 
王国宝心中大恨,明知刘裕故意以长啸声,引起在不远处的两湖军的注意,却没法阻止。
更晓得自己不能退避,否则包围网将现出空隙,让对方脱身逃去。可是刘裕此刀凶厉至极
,兼之自己被他的说话分神,无法保持在最佳状态,无奈下后退挥剑。 
两条人影乍合倏分。 
王国宝往后挫退,刘裕却一声「承让」,往上腾起。 
战士们亦腾身追击。 
刘裕落在一条横伸出来的干枝尽端处,借力弹起,投往十多丈外的密林,明器暗器全部落
空。 
王国宝终站稳步伐,气得脸上青筋暴现,瞪着刘裕远去的背影,狠狠道:「看你还可以得
意至何时?」 
燕飞的心灵往纪千千延伸,无穷无尽的悲哀把他完全淹没。他感到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自
己,也感到她陷入失望的渊底,失去了斗志。 
干爹去了! 
然后心灵的联系中断。 
燕飞颤抖起来,然后竭尽全力克制纪千千的感染力,那种因不能安慰纪千千,而生出的无
奈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对他的影响。 
他终于体会到与纪千千的心有灵犀也可有坏的一面,尤其在此关键时刻。 
蹄声自远而近,分别从小建康和北大街的方向传来,加上对岸的号角和战鼓声,令人感到
战争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燕飞强把因纪千千而起的情绪压下去,迅速在石阶的底部探索藏身处的机关。为了救纪千
千,他必须在这一刻忘记纪千千,因为胜负将决定于即将来临的刺杀行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铁士心和宗政良正朝古钟楼赶来,边荒集无险可守,唯一之险是古钟楼
,只有在观远台上,方能掌握全局。所以只要爆发战争,铁士心是不得不到古钟楼来。如
此简单的事,为何先前没有想过?偏到这刻在连串事件的引发下,方知差点干虑一失。 
燕飞功聚掌心,依照卓狂生的指示,吸得长方条形的活钮,从似是毫无异样石阶底层的背
壁处露出来,接着毫不犹豫地扑地滚往石阶底座。 
座壁掀起,燕飞没入仅容一人藏身的秘间内去,同时从裹面重新锁上活门,凸壁而出的活
钮无声无息地缩回壁内,回复原状。 
燕飞刚试吸一口气,耳鼓足音轰鸣,确是差之毫厘便被敌人的先锋部队发现。 
卓疯子的钟楼藏身暗格,尽显其创意和心思,简单而实用,出入迅快方便,偏又是无比的
隐蔽。 
吸入肺内的空气清新而不闷浊,暗间不单有好的通气系统,还可透过通气系统把楼内任何
声音尽收耳内。想到任遥或任青提曾藏身此处偷听钟楼议会的商议,燕飞便生出不寒而栗
的感觉。幸好卓狂生最终投到他们这边来,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密集的足音在石阶响起,扩散往钟楼主堂、钟楼和观远台去,入口外传来战士立岗和骑兵
列阵的声音。燕飞排除杂念,感官的灵锐不住提高,虽不能目睹,但外面发生的一切全了
然于胸。 
由黄河帮众与慕容鲜卑族组成的边荒集燕国部队,因边荒联军的现身而进行的应变行动的
第一步,是占据古钟楼,以之作为指挥台,因为这是唯一能掌握全局的至高点。 
登上古钟楼的燕兵是要肯定古钟楼内没有其它人,当然更是针对像他燕飞这类精于刺杀的
高手。搜索会进行一段时间,当证实古钟楼的安全,铁士心和宗政良才会登上观远台。 
燕兵同时在古钟楼四周布阵,以保护钟楼上的主帅。如此战术确是最佳的防守策略,可让
铁士心从容调动人手,应付任何一方的入侵。纪千千早以事实证明高台指挥的神效。 
钟楼外忽然肃静下来。 
燕飞知是铁、宗两人来了,倾耳细听。 
宗政良的声音道:「先将他押上观远台!」 
接着是庞义的一声怒哼,在两名燕兵的押解下,庞义登阶而上。 
另一把沉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不用猜也知以此语气问宗政良者,必是铁士心无疑。 
宗政良答道:「大帅的计策立收奇效,小建康内肯定有荒人高手潜进来,否则我们才说要
惩罚庞义,那边荒人联军立即发动,巧合得像对集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铁士心道:「徐道覆方是料事如神,凭空猜到荒人有进出边荒集的秘密通道。幸好我们先
一步发觉,否则等到荒人裹应外合的发动反攻,我们仍如在梦中,真要后悔莫及。」 
又问道:「小建康现时情况如何呢?」 
宗政良道:「仍然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上,我已调入一支千人部队,任何荒人俘虏敢踏出
屋门半步,必杀无赦。」 
铁士心道:「干得好!待我们弄清楚形势后,再对付他们。徐道覆方面有何反应?」 
宗政良答道:「天师军方面全无动静,我看他们绝不会插手我们和荒人间的战争。」 
铁士心怒哼道:「收拾了荒人,我们再和天师军算账。」 
宗政良低声道:「边荒军只能在颖河对岸耀武扬威,我反不担心他们。」 
铁士心笑道:「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和你都清楚。我们就在观远台上毒打庞义,让他
的惨号声传遍夜窝子,我才不愁逼不出燕飞来。」 
宗政良狠狠道:「只要他敢现身,我会教他变成我箭下的亡魂。」 
铁士心大笑道:「我们就等着瞧,看燕飞是否真的如此愚蠢。」 
燕飞耳鼓裹响起宗政良和铁士心进入钟楼的足音,同行者尚有六、七名武功高强的将领。
他可从足音分辨出每一个人的位置、功力的深浅,以至内心的情绪。 
心中同时矛盾得要命。 
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里进行刺杀,是任何刺客的大忌,因为不论刺杀成败,他均难以脱身。
唯一的生机,是于刺杀铁士心后杀出钟楼,不过却因庞义被押往钟楼顶上,令他没法争取
此唯一的逃路。 
在如此情况下,他只有杀往上层,即使他变成三头六臂,仍只是死路一条。 
他死了,纪干千也完了。 
足音在石阶响起。 
燕飞把生死成败全排出脑海外,按动关钮,撞开活壁,滚出暗间去。 
为了边荒集,他根本别无选择。 
--------------------(第一章完)--------------------
《边荒传说》 第十四卷 
作者: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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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钟楼刺杀 
当宗政良使人进入姜帮总坛找庞义的麻烦,慕容战正在该处主持大局,更由他下令不可意
气用事,于时机尚未成熟的一刻作出反击,所以众人只好眼睁睁瞧着庞义被带走。 
在小建康内,姜帮和匈奴帮两帮的总坛是最宏伟的建筑物,分处主街两端,也囚禁了最多
的俘虏,各达五百之众。 
为了躲过敌人随时进行的突击搜查,武器仍密藏姜帮总坛的地库内。幸好燕飞、屠奉三等
领袖人物,早想遍所有可能性,拟定出种种周详的应变计划,把五十多名配备弓矢的精锐
高手混在俘虏内,潜伏于可攻击敌人哨楼的战略性楼房内。如有人来搜查,他们可以轻轻
松松地避往别的建筑物。 
在匈奴帮总坛内坐镇的是呼雷方,正是由他通知集外对岸的兄弟,摆出进击反攻的姿态。
 
不论是慕容战或呼雷方,均是身经百战、智勇双全之士,晓得摊牌揭晓的关键时刻终于来
临,立即发出信息,着小建康内的兄弟进入战争的预备状态里。 
宗政良虽调入一支千人部队,其实力却不足以进驻监管小建康内以百计囚禁俘虏的建筑物
,只能在街道纵横交错处布防,尤其把兵力集中于主街两端,等候来自古钟楼顶上进一步
的指令。 
慕容战当机立断,命所有人解开脚铵后,立即把武器从密室运出来,依循早经拟定的路线
把武器送往各处。 
然后是耐心的等待。 
屠奉三闪入说书馆内,卓狂生、程苍古、费二撇和三十多名好手早被外面的突变触动警觉
,人人枕戈以待。 
卓狂生道:「发生甚么事?」 
屠奉三道:「刺杀行动提早进行,燕飞已到钟楼去埋伏,我再没有解释的时间,必须立即
攻打钟楼,否则燕飞和庞义必死无疑。」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还等甚 呢?兄弟们,反攻边荒集的时间到哩!立即更衣!」 
拓跋仪立马颖水东岸高地,遥观对岸的情况。 
三千多名准备充足的边荒战士,潮水般从隐身的丛林飞骑而出,于岸缘布阵,旗帜飘荡,
士气昂扬。 
在拓跋仪旁的是容色仍带点苍白,伤势初愈的姬别、夜窝族的头领姚猛。反攻虽来得突然
,却没有人有丝毫惧意,只有兴奋之情,因为边荒集失陷敌手的那一口乌气,实在憋得太
久了。 
对岸泊了近三十艘黄河帮的破浪战船,沿河有二十多座箭楼,十多座地垒,在正常的情况
下,如他们以木筏渡河,只会变成敌人的箭靶。 
码头区是敌人兵力集中处,达千人之众,实力足把西岸守得稳如铁桶。 
姚猛意气风发的哈哈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徐道覆不单不派兵加入联防,还着手下退守
东门内,对我们大大有利。」 
拓跋仪皱眉道:「燕飞他们在弄甚 鬼?因何忽然提早反攻?」 
姬别笑道:「管他们在弄甚么鬼,反攻的讯号清楚明白,只是我们在此身,已可牵制敌人
的主力,好方便集内兄弟行事。」 
「隆隆」声响,以百计的木筏,由骡子从密林拖出来,朝岸沿开至。负责这方面任务的是
边荒集的壮女,她们在边荒集西面战谷失陷时,带着粮资牲畜撤往西面远处,于五天前在
边荒集北面渡河,舆联军主力会合,令联军实力骤增。 
姚猛兴奋道:「快把木筏推进水内去,任敌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木筏只是用来作个幌子
,唬人的!」 
拓跋仪目光凝注小建康的出口,唇角忍不住的扩大笑意,道:「敌人中计哩!」 
姬别和姚猛连忙瞧过去,敌人骑兵正从小建康驰出,列阵于码头区处,显然是真的认为他
们会渡河强攻。 
徐道覆策骑驰出东门,远眺上游码头区处两军隔河对峙调动的情况,当见到边荒联军运来
大批木筏时,虎躯一震。 
旁边的周胄报告道:「燕人进入全军动员的状态,占据古钟楼,又调兵到小建康和码头,
却没有使人来知会我们。」 
徐道覆沉声道:「杨全期方面有何异动?」 
另一边的张永道:「荆州军似尚未察觉我们这边形势的急遽变化,我猜是杨全期故意向燕
人示好,没有派员来侦察,故懵然不知这里发生的事。下游亦不见两湖帮的赤龙舟。」 
周冑道:「二帅还要派人与边荒军接触吗?」 
徐道覆缓缓摇头道:「这样做再没有任何用处,边荒军已胜券在握,不用来和我们交易。
」 
周胄愕然道:「边荒军没有可能突破燕人在颖河的防线,只是三十八艘破浪战船,足可粉
碎他们强渡颖水的行动,何况沿岸有更强大的防御。」 
徐道覆叹道:「他们只是佯装出攻击的威势,真正发难的是小建康的俘虏。哼!真的非常
可惜,若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和我们衷诚合作,我必可助他们避此劫难。现在却是大势已去
。」 
张永和周胄听后互相对望。 
张永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道覆毫不犹豫的道:「撤退!」 
张永和周冑同时失声道:「撤退?」 
徐道覆断然道:「没错,立即撤退,否则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接着双目杀机大盛,道:「我亲领三千骑兵先行,你们运载粮资随后追来,除马匹外不要
带其它牲口,一切以行军快捷为要,更要提防杨全期派人追击。」 
张永和周冑齐声领命。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 
始终保不住边荒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情愿帮荒人一个忙,让他们得到一个完整的边荒
集,得到他遣下的大批兵器、物资和牲口。在往后一段长时间内,他的敌人是两湖帮和莉
州军,而非荒人。他深心内更有一个热切的期望,盼荒人能把纪千千从慕容垂的魔爪内救
出来,其它一切均属次要。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故意运功鸣剑,在登楼石阶的空间襄,如晴天忽然爆响的惊雷,贯入每一个敌人的耳
鼓。 
余音仍萦耳不去的当儿,燕飞人随剑去,蝶恋花从阶底弯出来,凌厉无匹的剑气,笼罩着
正拾级登阶的七名敌人。 
铁士心领头而行,正踏足第三级石阶,宗政良落后半阶,其它的六名将领紧随两人身后,
接着是留守大门的十多个亲兵,人人受剑鸣所慑,不知所措。 
石阶弯角尽处,另有两名战士持戈把守,正愕然往石阶下的铁士心等瞧来,茫然不知发生
何事。 
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终于出现,成功失败决定于剎那之间,如让敌人醒悟过来,燕飞必死
无疑。 
剑光剧盛,燕飞腾身而起,朝领头的铁士心猛攻而去。 
铁士心和宗政良毕竟是高手,首先领悟过来,前者已来不及拔出佩刀,仓皇下一拳击出,
同时往上避开。 
宗政良则在石阶移开半步,拔刀反击。 
其它人乱成一团,纷纷欲掣出佩刀佩剑,不过都已迟了一线。 
剑光像暴雨般摧打石阶上的敌人,一时间没有人弄得清楚谁是燕飞攻击的目标。 
铁士心惨哼一声,击出一拳的手淌着血收回来,往上狂奔。宗政良长刀疾砍,却砍在空处
,骇然下只好追在铁士心身后,往上退避。两名紧随宗政良的将领在拔出兵器前,已被燕
飞划破咽喉,滚落石阶,撞得后面的将领亲兵东倒西歪,乱上添乱。 
燕飞踏足长阶,蝶恋花化作长虹,直奔宗政良背心要害。如此招没法杀死宗政良,又让铁
士心逃往钟楼大堂,刺杀行动将以失败告终,而燕飞将白白牺牲。铁士心凭空手伤而不死
地应付了他必杀的一剑,武功之高实大出他意料之外。 
宗政良回刀反劈,虽陷于被动,仍是功力十足。 
燕飞心叫糟糕,知道无法在三招两式间收拾对方,把心一横,决意找宗政良作陪葬,完全
不理宗政良的反击,直取对方咽喉,登时剑气骤增,剑啸声震动整个石阶的空间,完全是
与敌偕亡的姿态。 
就在此生死立判的一刻,宗政良双目一转,竟然翻下石阶,让出去路。 
燕飞喜出望外,剑气畅通无阻,直指离他只有五级石阶的铁士心,立时把他的生路死锁。
 
铁士心此时刚以左手抽出佩剑,上面的两名战士持戈狂奔而下救驾,下方的兵士则蜂拥而
上,情势紧急至极。 
蝶恋花以惊人的高速,随燕飞沿石阶朝铁士心疾射而去。 
「呛」! 
一个是全力出击,一方是仓皇自卫,两相较量下,立竿见影胜负即出。 
铁士心受创在前,用的更非是惯用的右手,不过他确是威震黄河的霸主,凭左手挥剑仍是
声势十足。 
两剑交击。 
铁士心猛喷一口鲜血,长剑硬被燕飞铰得脱手而去,只好一脚朝燕飞的胸口踢来。 
燕飞心中暗赞,左闪避过下方投来的两支长矛,同时避过铁士心保命的一脚,又忽然反手
一剑劈得后面扑上来另一名敌方将领连人带剑滚下石阶去,挡着穷追而来的大批敌人,蝶
恋花三度攻向已手无寸铁的铁士心。 
铁士心大惊下往上疾奔,遇着两名赶来护主的战士,给挡着去路,燕飞蝶恋花的剑气把他
完全笼罩。 
铁士心奋起余勇,劈手夺去扑下来的手下的长戈,回身反刺燕飞。 
燕飞一声长啸,倏地增速,在敌兵阻截前蝶恋花没入铁士心胸口。 
铁士心发出震撼整个空间的惨叫,滚落石阶时,燕飞早从两名战士间穿过,两名战士先后
溅血倒地,追着铁士心的尸身滚落长阶。 
宗政良立足阶底,狂喝道:「杀了他!」 
看着己方战士人人愤不顾身追着没在弯角处的燕飞蜂拥而上,他退出楼外,心中不知是惊
是喜。 
令人讨厌的铁士心死了,边荒集掌兵的大权落入他手上,只要干掉燕飞,他能把边荒集的
局面稳定下来吗?如守得住边荒集,再与杨全期和聂天还合作,他不但无过,反成有功。
 
楼外百多名战士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听他的指令。 
宗政良大喝道:「给我进去杀掉燕飞!」 
众战士蜂拥入楼。 
急剧的足音在后方传来。 
宗政良心神不宁的回头瞧去,一队近四十人身穿黄河帮战服的战士正横过广场,朝钟楼奔
至。 
宗政良一时还不以为意,以为是铁士心的人。到那人奔至丈许外,方发觉有异。此时守
在楼外的战士大半已进入楼内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均放在楼内,古钟楼变成不设防的情况
。 
宗政良骇然叫道:「有奸细」! 
奸细群中一人腾身而起,赫然是「边荒名士」卓狂生,大笑道:「太迟了!」眨眼间来到
宗政良上方,两脚连环踢出,直取宗政良面门。 
屠奉三则领着一众荒人精锐高手,如斩瓜切菜的杀进楼内去,从后突袭仍未弄清楚发生了
甚么事的敌人。 
燕飞此时刚杀上第三层的钟楼。 
他的蝶恋花毫不留情,逢人斩人,根本没有人是他三合之将,最精采是敌人毫无防备,茫
不知主帅被刺杀,更予燕飞无比的方便。 
守在钟楼的四名敌人在瞬息间纷纷倒地,燕飞已抢上登往观远台的石阶。后方追来的敌人
方踏足第三层钟楼。 
剑光剧盛,守卫望远台入口的两名战士溅血倒下,燕飞毫不犹豫地扑上观远台。 
观远台上的八名敌人,正在押着庞义,逼他跪在地上。 
敌人发觉有异,燕飞闪电标射而来,抓着庞义臂膀的两名敌人首先遭殃,还未弄清楚发生
何事,早一命呜呼。 
庞义茫然呆立,忽然四周剑光遽盛,敌人纷纷倒地。当见到来者是燕飞,大喜叫道:「燕
飞!」两手一松,原来绑手的绳索已被燕飞挑断。 
两名追上来的敌人现身入口处,燕飞如飞掠去,杀得敌人倒退回石阶去。 
燕飞愈战愈勇,竟杀往入口外,硬把疯虎般冲杀上来的敌人逼得退往石阶去,虽然整道石
阶全挤满敌人,可是燕飞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庞义此时执起一支长矛,来到燕飞身后,却发觉无法插手帮忙。 
燕飞仍从容笑道:「协议依然有效!」 
庞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才发觉燕飞已多处淌血,更晓得燕飞虽然此刻威风八面,可是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他们的好景将捱不了多久。 
蓦地下方喊杀声震天,敌人队尾处一阵混乱,人人现出惶恐神色。 
庞义心中升起希望,屠奉三的声音遥传上来道:「撑多一阵子!兄弟们来哩!」 
燕飞此时已到了强弩之末,他的金丹大法虽能循环不休,不住产生真气,可是却远比不上
迅速的消耗,尤其在这种没法有半丝空隙回气的时刻。 
听得屠奉三打招呼,登时精神大振,硬把街上来的一名敌人劈得连人带斧倒跌下阶,又撞
倒另两个敌人。 
燕飞一阵虚弱。 
前方刀光闪动。 
燕飞往后退开,心叫小命不保矣,庞义长矛从他身侧刺出,命中敌人胸口。 
屠奉三终于现身,领着十多名兄弟逐级杀上来。 
敌人终于崩溃。 
燕飞鼓其余勇,与庞义一剑一矛,退守入口处,阻止敌人逃入观远台。 
「呀」! 
正向燕、庞两人强攻的三名敌人终于倒下,杀他们的是屠奉三等一众兄弟。 
燕飞和庞义往后退开,不分先后同时坐倒地上,已是疲不能兴。 
屠奉三首先抢入,大叫道:「成功哩!」 
顺手发出一支火箭,在古钟楼上方五丈许高空「砰」的一声爆开成一朵鲜红的光花。 
燕飞心中一动道:「撞钟报喜!」 
--------------------(第二章完)--------------------
边荒传说》 第十四卷 
作者: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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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失而复得 
「当!当!当!」 
钟音响彻边荒集,从古钟楼传往边荒,传往颖水彼岸。 
占据古钟楼的边荒战士在观远台上齐声发喊:「铁士心死了!铁士心死了!」 
小建康的兄弟首先发难,劲箭从楼房射出,先解决高据哨楼上的敌人箭手,再对付街上没
有掩护的燕兵。 
燕兵骤闻钟音,且惊闻铁士心死讯,疑幻疑真、军心动摇之际,忽然数千俘虏变为武装的
战士,从大小楼房杀出,猝不及防下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更遑论压制从腹地蔓延往四面
八方的变乱。 
慕容战领着以千计的兄弟,有组织有阵势地从小建康出口杀进码头区,此时燕兵早溃不成
军,只懂四散逃命。泊在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未及解缆开出,已落入他们手上。船
上的燕兵纷纷跳水保命。 
对岸的拓跋仪见到古钟楼上方的烟花讯号,立即下令渡河。这时候纷纷上岸,与己方兄弟
会合,燕兵大势已去,再没有反击之力。 
边荒联军依照计划,先集中力量攻击北大街和西大街,势如破竹的把敌人驱逐离集,走得
稍慢者顿成兵下亡魂,「边荒行动」在联军如虹的气势下,燕兵则一面倒的情况裹进行着
。 
屠奉三等攻入古钟楼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屠奉三率领,杀上观远台援救燕飞和庞义,剩
下七、八人死守底层入口,不让以宗政良为首的燕兵攻入钟楼。幸好有卓狂生、程苍古和
费二撇三大高手压阵,守得入口稳如铁桶,捱到小建康的兄弟杀人钟楼广场,宗政良一方
慌忙撤退。 
古钟楼以北的边荒集顿变屠场,含恨的荒人大开杀戒,见燕兵便杀,一时呼喊震天,燕兵
全面崩溃。 
燕飞刚迅速回复过来,与屠奉三和庞义在观远台监视天师军的动静,发觉对方的辎重部队
正从南门离开,沿颖水而行,登时喜出望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天师军向他们反击,确不易对付,现在忽然拱手让出古钟场以南的占领区,联军当然省
功夫,且大幅减低伤亡。 
庞义大笑道:「徐道覆这小子识相得很!」 
屠奉三欣然道:「他不是识相,而是不得不退,在实力上我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颖水更
落进我们的控制内,兼且杨全期和聂天还都是他的敌人,纵使能击败我们,最后还不是便
宜别人。」 
庞义道:「我们要不要追击老徐呢?」 
燕飞目光投往集外西面荆州军的阵地,摇头道:「天师军退而不乱,又左靠颖水之险,恐
怕不是那 容易收拾他们,最怕是杨全期乘机发难,我们千辛万苦争取回来的成果,将要
拱手让人。」 
屠奉三瞧着对方队尾离开南门,发出绿色的讯号火箭,指示己方人马进占天师军放弃的地
盘。吁出一口氡道:「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表,如此反攻成功,对我说服杨全期大大有
利。」 
蹄声轰响,一队数百人的边荒战士,驰过古钟场,往天师军撤出的占领区驰去,显示边荒
集北区已在边荒联军绝对的控制下。 
当他们经过古钟楼的时候,齐翘首上望,致敬喝采,在钟楼上休息的战士则回报以欢呼怪
叫,充满失而复得的胜利气氛,教人热血沸腾。 
卓狂生等早从出口拥出,纷纷跳上兄弟们的马背,朝南而去。 
庞义和其它兄弟亦怪叫连声,往出口挤去。 
到只剩下屠奉三和燕飞两人,屠奉三笑道:「燕兄可知我心中正后悔呢?」 
燕飞瞧着另一支从东门进入天师军弃下的地盘的边荒联军,讶道:「后悔甚么?」 
屠奉三叹道:「我现在方想到假设我手脚慢点儿,迟上片刻才赶到观远台,燕兄肯定已在
黄泉路上。那时我屠奉三不但可以少掉一个能左右我将来在边荒集发展的劲敌,更可以少
去一个情敌,又不虞有人晓得燕兄的遇害与我有一丁点儿关系。」 
燕飞蛮有兴趣的问道:「这般做对屠兄确有百利而无一害,屠兄因何白白错过?」 
屠奉三苦恼的道:「因为我到此刻方想到此毒计,已是知错难返!」 
两人对望片晌,忽然同时放声大笑,皆充满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的欣悦。 
刘裕在树梢端猿猴般跳跃,全速往边荒集赶去,忽然扑附在一棵大树枝叶茂密处,立足在
横伸出来的高树干,目光投往颖水的方向。 
边荒集在两里许处的岸旁,古钟楼上只余一枝大旗,虽看不清楚旗帜的式样花纹,却隐约
认得是纪千千亲手设计的飞鸟旗。 
边荒联军竟已光复边荒集?这是多 教人难以置信,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 
不过却不由他不信,一队天师军正沿颖水不徐不疾的南下,看其队形整齐,旗帜不乱,便
知是有秩序的从容撤兵,而非被赶出边荒集。 
约略估计,这支天师部队有二千多人,骡马车三百多辆,假如行军路线不变,将于个把时
辰后抵达聂天还的木寨。 
刘裕心中奇怪,凭此队人马的实力,虽可对两湖军造成威胁,但攻寨仍嫌不足,如此岂非
送死去也? 
他心中一动,目光往西面瞧去,旋踵已有发现,于西南方里许外察觉到鸟儿惊飞的情况。
 
心中恍然而悟。 
边荒集的兄弟集中力量对付铁士心和宗政良,里应外合下燕兵迅速崩溃。徐道覆见事不可
为,立即退军,乘机兵分两路,突袭聂天还。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打算,连忙掉头去也。 
边荒集喜气洋洋,却没有人偷闲饮酒庆祝,因为荆州军已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摆出可
以随时全面进犯的高姿态。 
众人一方面忙于收拾敌人遗留下来的摊子,一方面设立工事防御,以应付荆州军在任何时
刻发动的强攻。 
燕飞、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费二撇、姬别、呼雷方等一众领袖,
策马驰出西门,遥观敌况。 
慕容战道:「杨全期是否是好勇斗狼的人?否则在我们气势如虹之时,应该以静观变,而
不是一副挑战的模样。」 
众人知他是看在屠奉三分上,话说得婉转,而事实上慕容战真正想说的是:杨全期是否吃
了豹子胆?竟敢来惹我们。 
诸人中与慕容战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边荒联军实力在荆州军之上,边荒集又是他们的地
头,谁都不把区区一万莉州军放在心上。如非因着屠奉三与桓玄的关系,可能已对荆州军
迎头痛击。 
屠奉三微笑道:「恰好相反,杨全期此招非常高明,把我们紧紧牵制,使我们没法调动水
陆两路的兄弟去对付聂天还。只要聂天还能守稳阵地,杨全期便有和我们谈判的条件。」
 
拓跋仪欣然道:「还是屠兄比较了解老杨这家伙。那我们是否应先击垮聂天还,断去老杨
的痴心妄想,方由你老哥出马,说几句话把老杨打发呢?」 
屠奉三淡淡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聂天还再难起任何作用,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老杨
是明眼人,何用等到那一刻呢?我这便单人匹马去见老杨,包保他乖乖听话,立即退兵。
」 
慕容战沉声道:「人心难测,你勿要太高估与桓玄的关系,杨全期也大有可能乘机来个先
斩后奏。最好是待聂天还败返两湖后,方迫杨全期退兵。」 
燕飞微笑道:「屠兄是怕杨全期真的发难,那他将与桓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必须在此
恨铸成前,阻止杨全期。而我敢肯定屠兄会成功,杨全期仍未大胆至连性命也不要。因为
他晓得若杀屠兄,等于硬逼我们和他决一死战。」 
卓狂生欣然道:「燕兄的话深得我心,我们收服铁士心的勇士当然看得很准。这裹是边荒
,而不是荆州,开罪我们荒人的肯定没一个会有好的结果,我们已以铁一般的胜利,向天
下证实了我们荒人是绝不好惹的。边荒若是个深潭,我们便是潭内最懂得生存之道的凶鳄
。」 
这番话尽显「边荒名士」卓狂生的狂气,也代表了光复边荒集,对每一个荒人的深切意义
。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多谢各位的关心和鼓励,我们今趟光复边荒集,干掉铁士心,等于
拔掉慕容垂一只老虎牙,破坏他征战天下第一步的成果。我从来未试过比这一刻对自己更
有信心。慕容当家可以放心,南郡公对边荒是志在必得,与聂天还连手亦不代表是放弃我
这个老伙伴,只是代表他对边荒集不容有失的心态,所以杨全期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
冒险挥军进犯。我会让老杨明白我是南郡公在边荒集最后的希望,南郡公若想在边荒集分
一杯羹,只好继续信任和支持我,再没有别的方法。」 
又肃容道:「我们荒人当然没有半个是贪生怕死的人,不过为了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回纪千
千和小诗,我们必须保存实力,犯不着与杨全期硬撼。」 
听到千千之名,众人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收复边荒集虽然是个好的开始,可是未来要走
的路仍是遥远和艰困。 
卓狂生忽然振臂高呼道:「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附近的战士闻言立时齐声喊叫:「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呼喊声潮水般传开去,震彻边荒集,远传往敌阵去。 
大笑声中,屠奉三策马驰出,一无所惧的朝杨全期横互集外的大军驰去。 
刘裕赶返大江帮战船队所在的颖水河段,江文清正布置船阵,作好迎战两湖帮的准备。 
七艘被俘虏的粮船以铁索串连起来,打横排在河上,只在靠西岸处留下可容一船通过的缺
口。粮资被卸下来,取而代之是淋上火油的柴枝。 
两岸筑起木构箭楼,既可作瞭望之用,又可以居高临下以火箭封锁这段较狭窄的河道。 
江文清见刘裕这么快回来,大感奇怪。 
刘裕登上帅船,此时夕阳已避退西山,天地黯沉起来。 
江文清讶道:「看刘兄一副兴奋神色,是否已收复了边荒集呢?」 
刘裕登上帅船指挥台,江文清和席敬等七、八名大江帮将领,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刘裕喘息着道:「确已收复边荒集!」 
指挥台上和附近所有人同时静默下去,人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鸦雀无声的情况维持了
半晌,接着便被震船的喝采声打破。 
其它战船上和岸上工作的大江帮徒人人放下手上的活儿,朝他们瞧来。 
江文清冷静问道:「刘兄是否从边荒集回来?」 
刘裕道:「我尚未抵集,却看到古钟楼换上我们的飞鸟旗,而天师军正兵分两路的撤离边
荒集,如我所料不差,徐道覆的临别秋波,是要突袭聂天还的木寨,所以赶回来向小姐报
喜。」 
江文清一对美目亮起来,闪闪的打量刘裕好半晌,忽然娇呼道:「我大江帮的儿郎听清楚
哩!边荒集光复了!」 
四周立即爆起震荡整条河两岸的欢呼和怪叫声,人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刘裕心中欣慰。 
他终于不负谢玄的期望,助江文清重夺天下唯一能重振大江帮威名的根据地。假如他和王
淡真私奔,眼前的激动场面或不会出现,个人的得失在天下统一的大前题下,算甚么一回
事? 
刘裕道:「徐道覆应在入黑后攻打聂天还西岸的木寨,如我们现在从水路进击,肯定可以
趁趁热闹。」 
江文清断然道:「机会一去不返,席老师请率四艘战船留此截断聂天还的退路,其它战船
随我北上。聂天还!我们讨债来哩!」 
众将士齐声答应,士气昂扬至沸腾点。 
王国宝和三十多名亲随好手,抵达离颖口两里的淮水下游。 
一艘战船从隐蔽处驶出来,王国宝忙领手下登船。 
王国宝独自进入舱厅,见到与他关系一向良好的司马元显,后者开门见山道:「见到大活
弥勒吗?」 
王国宝在他身旁坐下,苦笑道:「师尊他老人家闭关百日,修练他十往大乘法第十二重功
法,据惠晖师母所言,如师尊过得此关,他的成就将是旷古未有,独步武林,即使慕容垂
、孙恩之辈也非是他的敌手。」 
司马元显急问道:「大活弥勒还有多少天出关呢?」 
王国宝道:「尚有五十七天,哼!他出关之日,谢玄在世的日子,将屈指可数。」 
司马元显狞笑道:「王大人该已做好准备接收谢家的家当。」 
王国宝欣然道:「这个当然。届时公子你若想要与谢钟秀玩几天,全包在我身上。」 
两人对视大笑,似乎谢钟秀已落入他们魔掌内,任他们狎侮。 
司马元显压低声音道:「王大人还要在爹处多下点功夫,他对大活弥勒佛一向有戒心,怕
他势大后难制。」 
王国宝轻松的道:「这方面由我负责,只要你爹肯让师尊当国师,以弥勒教代替佛门,大
家定可合作愉快。」 
又道:「我在归途上遇到刘裕,却被他以狡计脱身,否则我们已可除掉此僚。」 
司马元显哂道:「刘裕算甚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北府兵的小将,若不是谢玄护着他,我
要他生便生,死便死!哼!一箭之仇,我司马元显必将干百倍地向他讨。」 
王国宝道:「正因他地位低微,我们才不好对付他。唯一之计,是通过北府的人整治他。
」 
司马元显咬牙切齿道:「我已有全盘对付他的计划,爹正设法收买北府拥有实权的将领,
唯一的阻碍仍是谢玄。」 
王国宝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沉声道:「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何况只是数十天光景。放心
吧!即使谢玄没有依传言所指般伤重而亡,也逃不过师尊天下无敌的一对佛手。师尊是绝
不会放过杀死二弥勒的人。」 
司马元显双目放光道:「谢安已逝,天下将是爹的天下,让我们先安内后攘外,到统一南
方,将是我们北伐之时。大晋的光辉,将会在我们手上恢复过来。」 
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放声大笑。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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