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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have (shave), 信区: emprise
标 题: 12 7-9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7月30日22:59:41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燕飞从混沌里醒转过来。
他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和意念,千百年的时间可以只是弹指之间的长短。
被孙恩重创后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却断绝了对人世间的接触,人世只像一个遥远的梦
,不过他晓得自己至深爱的女人,正在那里面对可怕
的危险,这唯一的记忆令他坚持回去,绝不放弃,不可以就此死掉。
唯一可以救他的是金丹大法,且须是最高层次的金丹大法。
于是他陷进胎息的状态里,一切重归先天的本体,与天地宇宙一同神游,直至金丹运
转,令他不但立即霍然而愈,且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
畅美感觉。
燕飞暗叹一口气,心忖道:「终于回来了。」
他逐步地重塑受到孙恩致命一击前的记忆。
忽然间,他明白为何会输给孙恩。
他及不上孙恩「心无罣碍」的心境,因为他仍放不下纪千千。说句老实话,他与孙恩
的差距非是遥不可及,而正是对纪千千那一点点的挂
念,令他缚手缚脚,无法平反败局。
幸好大难不死,更令一切都不同了,把踏了半步进鬼门关那只脚拔回来后,他的金丹
大法终臻达初成的境界。
他的灵觉以倍数地加强。
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燕飞福至心灵,想到是因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他,故
令他感觉到她。
「千千啊!燕飞并没有死!」
下一刻,他感到自己宛若坐在车厢里,正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是丘原的美景,有一
株特别高的老松,形像古怪,成为他如梦如幻般视野
的焦点,其它一切模糊起来。
耳鼓似还听到大队人马行军的轮声蹄响。
燕飞剧震-下,完全清醒过来。
压在他身上厚达五尺的泥层,岩浆般向上喷发,燕飞整个人从泥洞中乎升起来,回到
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从容不追的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阳光从密林顶斜洒下来,已是日暮时分,蝶恋花仍安然挂在背上,身上泥层纷纷落下
。
他没暇去想谁把他送到这里来?为何会把他埋葬?因为他清清楚楚知道边荒集已失陷
了,纪千千还被敌人掳走,强迫她北上。适才的情景
,是边荒集北面里许外一处地方,他认得那株怪松。当他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时,同时透
过她的心灵看着同样的景物。
高彦小子的预言没有错,第二次死而复生后,他真的变成了半个神仙。
身随意动,金丹大法自然流转,他迅如鬼魅地掠出密林,来到密林外一处可望远的高
地。
环目四顾,边荒集在东面地平远处,离他至少有二十多里路。
燕飞一声长啸,朝边荒集的方向疾掠而去。
不论对方是否有千军万马,又或慕容垂如何武功盖世,他誓要从对方手上把纪千千救
回来。没有人可以把他的至爱带离边荒,谁也不可以
。
小诗的脑海仍填满边荒集失陷前那三天日以继夜的惨烈攻防战,耳鼓不住响苦战士临
死前的呼叫,虽然已是十多天前发生的事。
与她们一起被俘的尚有近六干荒人,包括庞义在内,其它人则生死未卜。在整个攻防
战里,双方均伤亡惨重,真正的数字恐怕永远没有人
弄得清楚,合起来该有过万之众。
尤幸孙恩和慕容垂议定「建城分之」的协议,不单要重建城墙,还会以双重的高墙分
隔为南北两城,瓜分边荒集。被俘的荒人因而被迫负
起筑墙的庞大工程,虽是苦不堪言,尚可苟延残喘。
「啊」!
小诗骇然朝坐在前排失声低呼的纪千千瞧去,后者别过俏脸迎上她的目光,花容虽惨
淡,双目却射出自被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生机。
车窗外触目俱是精锐的慕容垂旗下骑兵,傍着长长的马车队朝北推进。
每过-刻,她们便离边荒集远一点,更可能永远没有返回边荒集的机会。
小诗俯前道:「小姐妳没事吧?」
纪千千神色茫然地摇头,眼神又开始聚焦,压低声音道:「燕飞没有死。」
小诗暗吃一惊,心忖难到小姐因对燕飞思念过度,精神出现问题?否则怎会无端端说
出这句话。又或因慕容垂禁制她内功的独门手法对她
生出不良的影响?
小诗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低声道:「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似乎是他在远方某处向我呼唤报平安,我还
感到他正在赶来的途上。有剎那光景我真的感觉到他
,感觉到他在我心内。」
小诗不喜反忧,暗忖纪千千的情况可能比她想的更严重,这是思忆成病,且是最难疗
治的心病。
燕飞去而不返,自然是有死无生,败在孙恩手底。纪千千一直没为此说半句话,只是
咬紧牙龈作战,直至大逃亡的一刻。
纪千千又道:「六壬课是不会错的,干爹更没有可能看错。唉!我也曾很担心呢!」
小诗心中暗叫不妙,顺着她语气问道:「小姐担心甚么哩?」
纪千千凑到她耳逞道:「慕容垂今趟强掳我们主婢北归,临行前举行离城礼,又要我
们公然现身参与仪式,大张旗鼓,你不觉得异常吗?
」
小诗心中稍安,纪千千的思考没有丝毫错乱。摇头道:「我以为慕容垂是要逞威风哩
!特别是向徐爷示威,因为徐爷争不过他。」
纪千千想起慕容垂不肯向徐道覆交出自己的对峙情况,道:「你太小看慕容垂,他是
我见过的人中最可怕的一个,另一个人是孙恩。像慕
容垂或孙恩这种人,绝不会意气用事。他是在设置陷阱,诱饵是我们。」
小诗一头雾水的道:「诗诗不明白。」
纪千千道:「我想说的是,事情并非如我们想象般的悲观。我们边荒集的主力部队已
成功突围逃走,并隐于边荒某处重新整合兵员,令慕
容垂和孙恩大感威胁。没有一年半载,边荒集的筑城肯定没法完成,而慕容垂和孙恩更没
法于边荒集长期屯驻大军,所以故意带我们回国,引
边荒的兄弟在我们渡泗水前来救我们。过了泗水,他们将没有机会。」
小诗文惊又喜道:「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纪千千道:「这个是当然的。屠奉三、慕容战、拓跋仪等岂是这般容易收拾,他们均
是英雄之辈,定不容慕容垂带着我们渡泗回国。」
小诗担心道:「可是小姐又说这是个陷阱。」
纪千千低声道:「他来了!」
小诗靠回椅背去。
在十多名亲兵簇拥下,状如天神般威武的慕容垂策骑来到车旁,放缓马速,与马车并
排前进。
纪千千此时心情大为好转,朝对方瞧去,这个只三枪便挑飞自己佩剑的高手,确有其
能颠倒天下的慑人神采和魅力。
自从被生擒后,他一直是那 温文有礼,每一件事都先征求自己的意向,并解释不得
不如此做的理由,令她直到此刻仍难对他生出恶感。
慕容垂微笑打招呼道:「小姐路途辛苦吗?」
纪千千瞥他一眼,浅叹道:「我想一个人独自清静一下。」
慕容垂不以为意淡淡地道:「若小姐答应我不会伤害自己又或逃走,我可以解开小姐
的禁制。」
纪千千不悦道:「你故意安排小诗和我一道走,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慕容垂有耐性地柔声道:「情非得已,请小姐见谅。小姐可以说一句话吗?」
纪千千把窗帘拉下,隔断他的视线。
慕容垂哈哈一笑,与手下催骑去了。
孙无终等把刘裕送到刺史府正门外,刺史府大门车马往来不绝,愁云笼罩,尤其高悬
门上的蓝色灯笼,令人看得心如铅坠。
刘裕想起刚才大碗酒大块肉,生出偷作贼的罪疚感,待要绕往后门入府,却给送客
出门的宋悲风唤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宋悲风微笑道:「你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不宜喝酒。」
刘裕知他嗅到自己的酒气,心忖以现在心情之差,没醉个不省人事,是非常有节制力
。孙无终的心情怕也好不了自己多少,喝酒诚然是唯
一消愁的方法,但也是最不聪明的办法。
刘浴心虚,唯唯诺诺的应着,想含混过去。
宋悲风抓着他手臂领他进入泊满车马的前院,绕过作致祭场的主堂,沿廊道深造府内
,低声道:「司马曜已下旨钦准安公大敛后遗体莲返
建康小东山安葬,由此可看出司马曜仍一意在安抚我们,怕我们作反。」
刘裕心不在焉的问道:「玄帅找过我吗?」
宋悲风摇头道:「玄帅忙着招呼客人,恐怕诸事停当后方会找你,届时他会告诉你人
事上的新安排。」
刘裕知谢玄没有找他,心中很不舒服,闻言错愕道:「甚么新的安排?」
宋悲风双目射出同情的神色,轻轻道:「我先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大少爷
要把你调往刘牢之旗下,作他的参军。这是平调,副
将的职级没有改变。」
刘裕脑内轰然一震,晓得失宠成为铁一般的事实,谢玄再不要他随侍在旁,他刘裕只
是北府兵其中一名低级将领,差点是打回原形。
宋悲风道:「这边走!」
刘裕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随他左转入中院,迎面一群人走过来,他却是视如不见,
听而不闻。
宋悲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孙小姐!淡真小姐!」
淡真之名入耳,刘裕如遭雷殛,台头望去。
一对明媚炽热,其中又暗含幽怨的美眸迎上他的目光,似在投诉他的无情,又似讥嘲
他胆子不够大。
刘裕忘记了施礼,呆头鸟般看着以谢钟秀和王淡真为首的七、八名仕女擦身而过,鼻
里仍留着她们芳香的气息。
宋悲风冷眼旁观,忽然又扯着他衣袖继续行程,问道:「小裕你似乎和淡真小姐非是
一般交情,对吗?听说是淡真小姐在路旁把你救回广
陵呢!」
刘裕岂还有答他的心情,见王淡真似乎仍对他余情未了,比对起自己事业的低沉没落
,分外有感慨。
含糊地点了点头,只盼立即躲回房内去,痛哭一场,甚么都好,只是没面目在大庭广
众丢人现眼。
做人还有甚么意思呢?
回到该快要迁离的居所,宋悲风道:「小裕坐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刘裕无奈坐下,心忖说甚么都没有用,他比任何人更明白谢玄,一旦下决定,绝不会
因任何人而改变,谢安是唯一的例外,但他已没法左
右谢玄。
宋悲风在隔几的椅子缓缓坐下,道:「小裕不用把我视作谢家的人。」
刘裕愕然道:「此话何解?」
宋悲风淡淡道:「我在为安公办事前,曾和安公有个协议,当他百年归老后,我将回
复自由身,协议于明天生效,府内上下人等均清楚此
事。」
刘裕听得百感交集,他自己便没有这种运道,一是继续作军人,一是作被永远通辑的
逃兵,没有第三个选择。
宋悲风微笑道:「所以你可以当我像小飞般的朋友,说话不用有任何顾忌,我更不会
向大少爷泄露你不愿他知道的事。」
刘裕生出异常的感觉,讶道:「大叔似乎特别关照我。」
宋悲风欣然道:「你猜到原因吗?」
刘裕道:「是否因为我是燕飞的朋友?」
宋悲风道:「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却非主因。」
刘裕摊手道:「我真的不明白。」
宋悲风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平静的道:「安公在过世前,曾在我面前提起你。」
刘裕一呆道:「安公对我有甚么看法?」
宋悲风目光闪闪地朝他打量,沉声道:「他说你是天生统帅的材料,很有领袖的魅力
,更可能是南方未来唯一的希望。」
刘裕苦笑道:「安公太撞举我了。」
宋悲风摇头道:「安公从不会擅举任何人,只是以事论事,他看人从没有出错。」
刘裕颓然无语。
这番话若是在到边荒集前听到,他会非常自豪,现在却非常刺耳。
宋悲风道:「你现在或者听不入耳,不过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顺带提醒你
一件事,王恭为应付司马道子迫婚,会于短期内把淡
真小姐许给殷仲堪之子殷七维,好断绝司马元显的痴心妄想。希望你明白我告诉你此事的
用心。」
刘裕整个人像给五雷轰顶,轰得手足冰冷,虚虚荡荡。
难怪王淡真如此勇敢向自己表白情意,因为她根本不愿嫁与殷士维。
殷仲堪乃南晋重臣,出任荆州刺史,与桓家关系良好,甚至可算是桓玄一方的人,他
自然有资格不惧怕司马道子。
宋悲风长身而起,叹道:「人一出生,便不公平,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如何在置身的
处境里奋斗出最佳的成绩。一时的困境算甚么呢?只
有战争的年代方可以出名将,也只有乱世方可见明主。希望小裕永远记着我这番说话。」
刘裕忙起立相送。
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其它人可能都到灵堂去了,刘裕颓然坐在门坎处,生出万念俱灰
的感觉。
若事情可以重演一次,他几可十成十肯定自己会和王淡真私奔。他怎可容忍她投进别
人的怀抱里去?
她不喜欢殷士维,一来他的爹与桓玄关系密切,更因他是高门大族的后裔,而王淡真
最厌恶的正是?子弟。只是这个理由,足可令他作
出任何牺牲,只要她有幸福便成。他会全心全意的去爱惜她,其它一切再不关重要。
可惜他已错过机会。
现在他想走近点和她说句私话也不成。
足音传来。
一名婢子脚步轻巧的沿廊道而至,见到刘裕不顾肮脏的坐在门坎处,皱起了眉头,问
道:「请问是否刘副将刘大人呢?」
刘裕此时连谢玄也不想见,亦没想及若是谢玄找他,怎会不是派出亲随而是差个年轻
小婢来。木然点头。
小婢像怕被人听到般俯身低声道:「快随我来,淡真小姐在等你。」
刘裕倏地从地上弹起来,霎时间整个天地都不同了。
今趟他绝不会教王淡真失望。
--------------------(第七章完)--------------------
孙恩立在颖水西岸,目光投往长流不休的河水,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河水被隔断的晚上,边荒集落入他和慕容垂的手中。他的耳旁似还响起古钟楼连
续撞击的告急钟音,接着边荒集不论攻集者或守集者,均陷进极度的混乱里。
数以万计的火牛、火马、火骡,在烟花爆竹的惊吓下,从夜窝子四方八面冲出来,破
坏所有人为的障碍,突出重围而去。有本领和胆子的荒人,就那么骑在狂牛疯马背上,旋
风般落荒逃去。欠此御狂牛狂马奇技的只好在纪千千的命令下,弃械投降。
纪千千确是有智慧的才女,能屈能伸,为保住六千多人的性命,她本有逃走的机会,
她却放弃了,与她旗下的荒民同甘共苦。亦因她的留下,使投降的荒人躲过被坑杀的劫数
。她在受降的会议上不卑不屈地据理力争,在孙恩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怪谢安这么爱去见她,道覆因她破例动了真情,而慕容垂则视她为最动人的战利品
。
他的感触却非因为纪千千而起,只是因想着谢安,方联想到她,想到她与谢安的关系
。看着纪千千,便像看到他生平最大的劲敌,有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的谢安石。
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从建康传来的确实消息,谢安于十许天前病逝广陵,遗体会送
返建康的小东山安葬。
「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
现在安石已去,天下又会是怎样一番的局面?
谢安是凝聚整个南朝的关键人物,他对高门大族的影响,是自汉朝以来没有人可与之
比拟的。有谢安一天,孙恩始终没有攻打建康的勇气。因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谢安运筹惟
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手段。苻坚正因低估了谢安,故有淝水之败。
现在机会终于降临。
同时他亦在惋惜谢安的撤手西归,谢安是个直得尊敬和了得的对手,没有了谢安的中
原,西山上的霞彩,似乎也要失去点颜色。
他必须立即赶返南方,布署号召全国的天师道大起义,进一步向谢玄施压,能累他内
伤发作、一命呜呼当然最理想。
只要能长期占据边荒集,他将稳*胜券。如他可以化身为二,一个化身将会赶回海南,
另一个化身留守边荒集,如此天下可肯定是以天师道为国教的新皇朝的天下。只恨他分身
乏术。
他放心不下边荒集,因为他晓得燕飞尚没有死,还更强大了,现在正于集外某处窥伺
他孙恩。
徐道覆和卢循此时来到他身旁单膝下跪敬礼,齐呼「天师万安」。
孙恩目光往两人扫去,淡淡道:「起来!」
徐道覆和卢循长身而起,前者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孙恩目光落在徐道覆身上,微笑道:「听说道覆昨晚喝下整坛雪涧香,醉得不省人事
,须人把你擅回去,是否有这回事?」
徐道覆瞪卢循一眼,颓然点头。
孙恩从容道:「任何人失去像纪千千这种能倾国倾城的美女,喝点酒很正常,不痛心
方是反常。不过大丈夫生于如此乱世,一时的打击只可以视作历练修行,任暴风雨如何猖
狂,我们仍要屹立不倒,方有洗雪耻辱的机会。我很明白慕容垂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比任
何人更清楚,若强迫纪千千就范无疑是煮鹤焚琴的扫兴事。所以只要你能在短期内征服南
方,可挥军北伐,直捣慕容垂老巢以讨回纪千千。道覆,这是你最后一次为纪千千醉倒,
再不可以有第二次。」
徐道覆听得非常用神,双目神光渐盛,到听罢动容道:「道覆受教。」
天空暗黑下来,星儿开始现身。
孙恩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轻描淡写的道:「我孙恩并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将来统
一天下,我道统的衣砵由小循继承,得黄天道藏功的真传;皇帝的宝座由道覆坐上去,但
须把天师道立为国教,尊你大师兄为国师。而为师将避世修道,看看仙道福缘会否于今世
降临到我身上。」 卢循和徐道覆忙下跪谢恩。
孙恩是不得不无解决内部的矛盾,方可展开统一南方的鸿图大计。两大传人现在利益
-致,又有自己在上主持,当然关系良好,同心协力?可是若天师道势力不住扩大,势会
出现权力的斗争。所以现在一举为两人定位,既可激励他们的斗志和士气,又可令两人心
中有着落。
「起来!」
两人起立,神情虽异,均难掩心中兴奋之情。徐道覆是因可作天下之主,卢循却因得
传他梦寐以求的黄天道藏功。
孙恩道:「我和小循立即赶回南方,边荒集交给道覆全权处理。边荒集得来不易,守
之也不容易,在城墙建成前,更是危机四伏。我们回去后会设法牵制南朝诸势力,令他们
无法北顾。」
接着续道:「我军留下五千人驻守边荒集,其它人由小循领兵还师。道覆必须抛开个
人私怨,以大局为重。当边荒集回复昔日光辉,继续成为南北贸易的转运中心,我们将如
虎添翼,南方再无可与我们顽抗的实力。哼!背叛我的人终有一天会自吃苦果,我们不用
争一时的意气。」 两人明白他最后几句话是针对临阵撤走的聂天还而说的。孙恩罕有
表达心内的情绪,可见他对聂天还动了真怒。
孙恩忽然叹一口气,目光移往边荒集西面,道:「燕飞仍然在生,其精神更趋强大,
更难掌握,更狡猾难测。」
两人默然无语。
当晚孙恩重创燕飞,却给任青媞从后偷袭,未能追上去补以结束他小命的一击,还因
而被燕飞反击受伤。孙恩当机立断,撇掉任青媞,亲自追搜燕飞,却是一无所获。现在燕
飞终于伤愈回来。
孙恩续道:「集破之日,纪千千巧施火牛火马阵后,坚守夜窝子,到天明时方投降,
使我们没法追击逃离边荒集的荒人。这批人数目当不过四千人,却是边荒集最精锐的高手
。可肯定他们重整阵脚后,必会卷土重来。道覆须小心应付,绝不能轻忽视之。」
卢循道:「希望慕容垂引蛇出洞之计可以成功,让我们可以安心建城。」
孙恩道:「荒人虽受重挫,却未致一败涂地。水能覆舟,亦能载舟,建城之事必须倚
靠荒人,边荒集的盛衰亦在乎荒人的努力,但他们也是心腹之患。道覆须行亲民之政,让
他们继续享有以前的利益,边荒集方可成为统一的关建,否则只令我们徒多一个沉重的包
袱。」
徐道覆恭敬答道:「道覆不会令天师失望。」
孙恩叹道:「不过若事不可为,道覆要以保存实力作首选。」
卢循一呆道:「这情况怎可能出现呢?」
孙恩想的却是燕飞,心中考虑自己应否抛开一切,在边荒把他找出来加以搏杀,去此
心头大患。
旋又放弃此念,因为他必须立即赶回海南,如让聂天还乘机偷袭,多年努力,将尽付
东流。
仰天一阵长笑,飘然南去。
唱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北南西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歌声随他远去,回荡于颖水两岸。
看着孙恩渐去的背影,两人心头一阵激动。孙恩凭歌奇意,不但渲泄因谢安之死引发
的感慨,更触抚徐道覆因失去纪千千而来的伤情,暗含鼓励。
谢安的逝世,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南朝将失去以谢安为核心的凝聚力。新的时
代将属于天师道。
卢循和徐道覆各想各的。后者想的是奋起振作,如此方有机会洗雪纪千千被强夺的奇
耻大辱。
燕飞立于小谷外的高地,遥望边荒集。
古钟楼上飘扬着慕容燕国和天师道的旗帜,向所有荒人示威,更代表着荒人和他们所
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燕飞并不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可惜在这胡汉大混战的时代里,武力是唯一解决问题
的方法。
他感应到孙恩,感觉比以前强烈清晰,他甚至知道可就这 通过心灵的联系,召唤孙
恩来再定胜负,但眼前他必须把纪千千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后方的小谷只剩下战争惊心动魄的痕迹,一切已事过境迁。
月儿从颖水对岸升起来,从月儿的圆缺,他估计出自己的胎息疗伤应在十日以上,心
中涌起再世为人的奇异滋味。
「叮」!
北面里许外-座密林传来兵器交击的清脆声音,燕飞意动气至,全速往声源处掠去。
刘裕随小婢穿廊过园,来到刺史府西北角,越过竹林后,一座两层的小楼出现眼前,
环境清幽,彷若远离尘俗。
刘裕想不到刺史府内有这么好的地方,尤其想起即将见到心中玉人,心情更是开朗。
小婢在背后轻推他一把,示意他自己到小楼去。
刘裕此时尚未弄得清楚小婢是谢钟秀还是王淡真的人,如是后者的婢女,那他们若真
的私奔,必须带她一起离开,否则会给王恭处死,他怎忍心发生如此情况?
道:「姐姐如何称呼?」
小婢低声道:「我不是姐姐,叫甚么名字你不用理会,最好是把我忘记。明白吗?」
说罢匆匆离开。
只听这几句话,知她是谢钟秀的心腹爱婢,所以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谢钟秀肯在此事上帮王淡真的忙,可见她对王淡真很够朋友,因他两人若私奔,对谢
家是有害无利。
刘裕收拾心情,昂然举步,直入小楼。
「呵!你来哩!」
刘裕推开门,仍未有机会说话,王淡真挟着一股香风投进他怀裹去,比对起她一贯的
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实教他没法预料。
王淡真用尽力气搂紧他,喘息道:「你骗不过我的,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你是关心
淡真的。」
满怀软肉温香,动人的厮磨,血脉和心跳的和呜,天地旋转起来,刘裕的堤防彻底崩
溃,败得比苻坚的淝水之战还要彻底,整颗心完全融化了。
她成为他对将来唯一的希望,为了她,么 都可以抛弃,何况他已是一无所有?
刘裕以脚把门关上,抱起她来到小楼一角,将美丽的她压在墙上,寻上她香唇,纵情
痛吻。
这位艳名称着建康的高门仕女用尽气力和热情强烈反应,若他想得到她的身体,肯定
不会遇上任何反对。
唇分。
两人四目交缠,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唷」!
王淡真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娇痴的道:「有段时间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差点气
死人哩!」
刘裕痛得甜人心肺,眼神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道:「淡真想清楚了吗?」
王淡真生气地道:「想不清楚的是你,在路上遇上你前,我早计划逃往边荒集找你们
。幸好皇天有眼,教淡真遇上你。」
刘裕愕然道:「那时你尚未知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竟已看上我吗?」
王淡真佻皮地耸肩道:「你很难明白吗?在北府兵中你是个活的传奇,没有你,淝水
之战鹿死谁手,尚属未知之数。」
刘裕对她所存的疑虑一扫而空,沉声道:「我们须离开广陵。」
王淡真道:「我们不但要离开广陵,且须今晚走。」
刘裕失声道:「今晚?」
王淡真踩脚嗔道:「爹明早将抵达广陵,到时我身不由己。他更清楚我不想嫁给殷士
维那没有半点男子气概的家伙,订亲前后会着人看紧我。」
又道:「你晓得此事吗?」
刘裕点头表示清楚。
王淡真欢喜地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像在告诉他:「算你哩!也有关心人家呢!」
刘裕皱眉道:「我真不明白令尊,殷仲堪与桓玄关系密切,而桓玄一直对皇座虎视眈
眈,和殷仲堪攀上姻亲关系,有甚么好结果呢?」
王淡真道:「我不理爹的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便成。唔!你可以对人家坏一点,我
对行规步距的生活早厌倦透顶。」
刘裕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却知时地均不宜,深吸一口气道:「我究竟会如何使坏,包
保小姐很快会领教到。好!我们就在今晚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你有甚么计划?」
王淡真闲上美眸,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轻喘着道:「此事没有人
晓得,包括钟秀在内,她只以为我和你说几句私己话,或秘密偷情,因她也看殷士维不顺
眼,更怨愤我爹和殷士堪修好。」
刘裕终弄清楚谢钟秀在此事上担当的角色,不禁对高门仕女的叛逆大胆为之咋舌。也
理解到仕女们对买卖式的政治婚姻的极度反感。
事实上谢家诸女的婚姻多是苦难而非幸福,谢钟秀感同身受,助闰友一臂之力是自然
而然的事。
至于谢钟秀发觉两人私奔会如何?他此时再无暇顾及,可肯定的是她绝不会泄漏自己
曾间接参与,纵使被发现真相顶多只是被责骂几句。有谢玄在,谁都奈何不了她。
王淡真凑到他耳边道:「今晚初更时分,我会藉词休息,偷偷溜到后园藏在后门旁的
桂树林内等你,由那一刻开始,我便是你的人,一切由你作主,你要好好待淡真……呵…
…」
刘裕封上她湿润的红唇,良久后方放开她道:「不论是天皇老子拦路,也阻不了我刘
裕到来会你。我会令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今晚我们攀城离开广陵,你将不再是高门
大族的女儿,而我也不再是北府兵的副将。你想清楚了吗?不会后悔吗?」
王淡真意乱情迷的道:「刘裕呵!淡真永远不会后悔的。爹有七个女儿,少一个有甚
么打紧呢?他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愿。」
刘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迫使自己离开她动人的肉体,沉声道:「我们得回去了!紧
记今晚初更之约。」
王淡真抢前和他缠吻,接着依依不舍地悄悄离开。
看着她美丽的身影,刘裕晓得自己作出最明智的决定,只有这样,做人才有意义。
--------------------(第八章完)--------------------
第九章】 男儿之诺
慕容垂和心腹大臣高弼立马颖水西岸高丘,监视车队朝着被他们称之为「边荒北站」,由
黄河帮筑建的木寨进发。
他们的行军路线尽量东靠颖水,如此敌人若要偷袭,只能从西面来攻,远较敌人可从任何
方向攻来容易应付多了。
今次护送纪千千的兵员达七千之众,清一式是骑兵,分前中后和左翼卫四军,更先一步在
沿岸高地设置哨卫,不论进攻退守,均灵活如臂指使。只要对方一意争夺纪千千,慕容垂
有把握将敌人一网打尽,除去边荒集的心腹大患。等到其它区外势力欲插手边荒集之时,
边荒集已摇身变成一座能防攻防洪的坚固城池,由他们和天师道共同监管。
建城墙对荒人来说是天条禁忌,他和孙恩当然不会尊重任何边荒集的惯例。
际此战争的年代,人口是最重要的资产,慕容垂本计划从边荒集掳走大批年青妇女,可惜
集内妇孺早先一步撤往幽谷。小谷被攻陷时对方四散逃往边荒,令他计划落空。
不过计划成功与否再不重要,因为眼下其中一辆马车,载的是最令他心动的绝世美人儿,
不论才智美貌,均使他迷醉颠倒,征服她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不亚于统一天下的伟大
功业。
甚么是爱情?恐怕没有人能有确切和不受质疑的答案。慕容垂只晓得纪千千予他的感觉是
神奇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犹如一抹阳光破云射进暗无天日的灰黯天地去,又或似
一股暖流注进冰寒的汪洋。-切都不同了。
纪千千令他体验到从没有试过的波动情绪,把他带进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虽曾在生命的不同阶段拥有不同的美女,可是纪千千却令他尝到初恋的滋味。
慕容垂哑然失笑。
高弼讶道:「大王因何事如此开怀?」
慕容垂饮然道:「我在感叹世事之难以烦料,出人意表。」
高弼更摸不着头钟,道:「大王为何有此感叹呢?」
慕容垂目光扫视颖水对岸,轻松的道:「当日任遥带徐道覆来找我,商议合作征服边荒集
的行动,于一次喝酒聊天的情况下,提起纪千千。」
高弼恍然,原来当自己在想如何应付突袭的当儿,慕容垂却满脑子想着纪千千。不过连他
高弼也不得不承认,当目睹过纪千千的绝代芳华,脑袋确很难容纳其它事物。
慕容垂道:「徐道覆说纪千千乃南朝之宝,代表着中原文化艺术的骄人成就,且有沉鱼落
雁之容、倾国倾城的美态。他虽阅人千万,却没有任何美女可与她媲美。」
高弼终于明白慕容垂之所以在攻打边荒集前,已把纪千千视为战利品,皆因在听到徐道覆
说这番话时,早便动心。
慕容垂叹道:「徐道覆提起纪千千,或许是酒后真情,也不无炫耀之意。不过他势估不到
纪千千竟会到边荒集去,而令我生出争夺之意。你说世事是否难以预料呢?」
接着双目射出海样深情,投往在疏林里时现时隐,载着纪千千主婢的马车,喟然叹道:「
我慕容垂纵横天下,却从没有想过爱情可以在焚城燎原的激烈战火里发生,现在忽然尝到
其中滋味,上天待我确不薄。」
高弼无言以对。
慕容垂怀疑的道:「你在想甚么?」
高弼心中正在想慕容垂对一个仇恨他的美女动情,且「善待」投降的荒人,不像以往惯常
的每攻占一地,必尽情掠夺牲口、壮丁、女子而去,也不知究竟是吉是凶。他当然不敢说
出来,于是胡乱找个话题道:「我在担心铁士心和宗政良守不住边荒集,更忧虑和天师道
的合作。」
慕容垂从容道:「纪千千是边荒集的灵魂,我们把她带走,荒人只是没有灵魂的野鬼,不
足成事。」
高弼道:「假设他们看破这是个陷阱,不来劫夺纪千千,边荒集将永无宁日。」
慕容垂道:「他们一定会来的,若纪千千被我们带返泅水北岸,荒人将永不能抬起头来做
人。我的看法绝不会错。」
稍顿续道:「我对上心更有十足的信心,他不单武技高强,且谋略过人,办事谨慎。我留
他在边荒集,更另有用意,是要他掌握南方的造船技术。当他成功建立起强大的战船队,
北方应已落入我手内。那时南征的条件将告完备,统一南北,会是屈指可数之期。」
高弼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边荒集已落入他们手上,天下还有能舆慕容垂对抗的人吗?
刘裕悄悄回到居所,心中仍像烧着了炭坑般的雀跃兴奋。
他把高彦给他的小背囊拿出来放在几上,厚背刀搁到一旁,想起适才把王淡真搂个结实的
动人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浑身发麻。这是从未试过的感受,若这便是爱情,他愿作
任何牺牲去换取。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在几日内他经历了人生最低潮失意的时刻,可是现在所有付出均得到
了回报。
偕美逃离广陵的工具全在囊内,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更有信心凭他的本领,即使北府兵尽
出,也永远寻他们不着。
他会带王淡真逃往海外,找一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与心爱的人男耕女织,生几个白
白胖胖的儿子,再不愿晓得此外的任何事。甚么争霸天下,便管他的娘。
他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取出索钩后,停了下来。
「唉」!
自己真能放开边荒集兄弟们的血仇,袖手不理吗?
他想理会又如何呢?
谢玄再不视他为继承人,北府兵高层诸将大多在妒忌他,建康高门又因纪千千的事仇恨他
。即使曼妙每天在司马曜耳边为他说好话,他仍只是北府兵内地位低微的小将领,可以有
甚么作为呢?
更重要是他绝不肯让王淡真失望,不可让她落进别的男人手里去。
她向自己作出毫无保留的奉献,她以后的快乐和幸福,全*于自己手上。
能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幸福,是男儿伟大的成就。
自已向她作出的承诺,是男子汉大丈夫至死不渝的承诺。他愿意牺牲一切以实现承诺。
纪千千娇躯一颤,容色转白。
刚坐到她身边来的小诗吃惊道:「小姐!你感到不适吗?」
纪千千探手抓着小诗肩头,柔声道:「燕飞又在召唤我,说他遇上高彦。」
小诗剧震道:「高公子?」
纪千千闭上眼睛,好一会方张开来,秀眸闪闪发亮,难以置信的道:「燕飞确是个人间的
奇迹。他似是从人家心灵的至深处与我喁喁私语,是那么的神奇!就像古代神话志怪里的
传心术,以心传心,不受任何限制。」
小诗本在担心纪千千的精神出了乱子,却被一句二局彦」吸引了精神,急问道:二尚公子
真的仍然生还吗?」
纪千千朝她瞧来,甜甜地笑道:「诗诗开始相信我不是在发疯呢!对吗?」
小诗不好意思的道:「小姐啊……」
纪千千目光投往窗外,喜孜孜的道:「只要燕飞没有死,不论我面对的是何种情况,生命
已是完美无缺。告诉你吧!我有信心燕飞可于渡泗前把我们从慕容垂的魔掌襄救出去。没
有人能挡着他,因为他再不是个凡人,而是大地游仙式的绝世高手,他的成就将会超越当
世所有高手。终有一天你会晓得我的感觉没有失误,不信的话就大家走着瞧。」
诗诗心头一阵激动,虽然她对纪千千与燕飞心有灵犀之说半信半疑,但纪千千忽然回复生
机,整个人像正不断发光发热的模样儿,正显示纪千千因燕飞而死去的心复活过来了。
纪千千举袖为她拭泪,责道:「傻瓜!为甚么哭呢?我才是担心得要死,因为晓得你最没
有胆子,真怕你给吓出病来。现在不用担心哩!燕飞来了!」
小诗泣道:「若小姐你真的出了问题,我确会给吓坏的。」
纪千千心痛的道:「只是为了你,我不会容许自己出问题。不要小觑小姐,我有很坚强的
意志:水远不会向敌人屈服。」
小诗忍着热泪,颤声道:「若小姐要自尽,诗诗愿意陪伴你。」
纪千千瞪大美目看她,失声道:「你仍以为我是思念燕飞成疾吗?」
小诗泪流满脸,凄然摇头,又点点头。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还记得我起的那课名为回环的六壬课吗?生机终于回环重现哩!噢
!」
纪千千现出凝神倾听的神色,吓得小诗收止哭泣,怕惊扰了她。
马车继续沿颖水北上,马车四周的战士高举火把,映照着饱受战火摧残的边荒,分外有种
荒寒凄清的感觉。
纪千千闭上美目,娇躯抖震。
小诗吓得手忙脚乱,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俏脸血色褪尽的纪千千向她倾倒过来,小诗骇
然搂抱着她。
纪千千在她耳边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与燕郎的心灵传信极耗心力,我再没法持续下去
。刚才我把我们现在的处境传送过去,希望他可以接收到吧!」
燕飞双掌离开高彦背心,道:「感觉如何?」
高彦舒展筋骨,咋舌道:「哗!你愈来愈厉害哩!真气像一重又一重浪的涌过来,令我新
伤旧患同时消除,现在我连老虎也可以赤手力搏。」
燕飞暗松一口气,高彦适才被黄河帮的巡兵追杀,幸好他及时从敌人的又口下把他救起,
逃到这襄为他疗伤。
道:「早警告过你,给头小白雁差点害死吧?」
高彦皱眉道:「你在胡说甚么?小清雅怎会害我?我死撑着回来正是要找她,岂知边荒集
竟然失陷了。我从颖水秘道潜返集内,岂知寸步难行。边荒集的兄弟姊妹像囚犯般被看管
着。我干辛万苦才与庞义见上一面,他却不肯随我逃走。说甚么逃一个敌人便会找十个人
来问吊,吓得人人你看管我,我监视你,谁都不敢逃走。」
燕飞皱眉道:「庞义没告诉你郝长亨是大坏蛋吗?」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郝长亨是怎样的人我不管,总言之小白雁是不会害我的,我还着她
自行逃命。知她已安然返回边荒集,我不知多么高兴。」
又举起搁在一旁的小背囊,道:「全靠这宝囊和护体战甲,救回我一条小命。那个偷袭者
真卑鄙,偷偷在树林里钻出来,我连人影都看不到就给他在后面轰了一掌。聿好小白雁为
救爱郎我死缠着他,使他没法再补一掌,否则我定会-命呜呼。」
燕飞无暇和他在谁偷袭他一事上纠缠,道:「你刚才想到哪里去呢?」
高彦道:「庞义告诉我边荒集失陷的那晚,千千以自己的性命作威胁,迫老屠,老卓等人
率领主力精锐军,凭火牛阵突围逃生,自己则留下牵制敌人。我现在正是要去找他们。颖
水秘道仍未被敌人识破,我们可以从从容容从秘道潜回边荒集,来个襄应外合,收复边荒
集。」
燕飞讶道:「屠奉三和慕容战不是要死守小谷吗?」
高彦道:「小谷在第二晚被徐道覆那家伙攻陷了,屠奉三和慕容战确是了得,冲破敌人封
锁,返回边荒集与大家共存亡。如非慕容垂抽干颖水,一万大军从对岸跨过颖水来攻,边
荒集仍可捱得住。」
燕飞可以想象当时战况的惨烈,血流成河的场面浮现脑际,再问道:「宋孟齐和阴奇有否
回来呢?」
高彦道:「听说他们一直以战船在河道与黄河帮的水师缠战,边荒集失馅后再没有他们的
消息,应是凶多吉少。」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你设法找老屠他们,告诉他们慕容垂押千千主婢北上是一个对付他
们的陷阱,着他们沉住气勿要冒险,我会设法拯救她们。」
高彦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色,道:「我刚想告诉你这件事,你怎会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你不是刚睡醒过来吗?除千千外,人人都认为你被孙恩干掉了。据庞义说,孙恩在失陷那
晚现身边荒集,还孤身闯入边荒集大开杀戒。唉!他的武功确是人力难以抵挡的,我们高
手尽出,仍被他干掉几个,夏侯亭和颜闯当场战死,费二撇也被重创,孙恩却从容离去。
老屠指孙恩可能在杀你时为你所伤,否则会有更多人送命。」
燕飞强压下心中悲痛,沉声道:「我无暇解释因何会知道千千的情况,现在当务之急是救
回千千和诗诗。你依我所说的去做吧!救回她们后,我会和地们到小谷外等待你们。」
两人从地上弹起来,在满天星斗下,长风徐徐吹至,令人精神一振。
高彦目不转睛地打量他,闪着惊异的神色,道:「你整个人的神气都不同了,不是二度酣
睡后,终于变成神仙吧?」
燕飞没好气道:「去你的!我仍然是好人一个,和以前没有分别。」
高彦兴奋的道:「只要你没有死,我们并没有输掉这场仗。你要小心点,慕容垂的枪法就
算比不上孙恩,也所差无几。」
燕飞微笑道:「成也颖水,败也颖水,这是孙恩说的。我要慕容垂根本没有拦截我们的机
会。」
高彦拍拍他肩头,喜道:「孙恩都弄不死你,我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只要你能救回她们,
这场仗我们等若赢了一半。我与庞义约定通信的手法,找到老屠他们后,我会回边荒集报
喜。哈!我去哩!」
看着高彦没入西面林野,燕飞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高彦说得对,这场边荒集之战仍是胜负未分,关键在能否把千千和诗诗救回来。
他已从纪千千处弄清楚她们主婢的处境,且拟定整个拯救行动。
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行动,即使慕容垂和他的千军万马也没法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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