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j (不死鸟--浴火重生),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51-2
发信站: 听涛站 (Fri Jan 21 20:16:34 2000), 站内信件

   第二章 悔之已晚 
  寇仲匆匆赶到少帅府内堂,二十八名在门外守护的宋家子弟兵人人年少力壮、 
气宇轩昂、虎背熊腰、神气标悍,一式青衣劲装,腰佩马刀,显是宋家军的精锐, 
於此非常时期,负起随行保护之责。 
  众人先向寇仲肃立敬礼,双目射出崇敬仰色,其中一人趋前施礼道:「二小姐 
在堂内等候少帅。属下宋邦,拜见少帅!」 
  寇仲的心早飞进内堂,恨不得叁步变作一步抢进门去,却不得不向宋邦有所表 
示,一把抓起他双手,微笑道:「辛苦各位兄弟哩!」 
  众人齐声应道:「能为二小姐和少帅办事,是我们的光荣。」 
  寇仲给他们的整齐一致吓一跳,就像早知他会如此说话,预备好回应以的。 
  宋邦低声道:「少帅请入堂见二小姐。」 
  寇仲忽然心儿卜卜的跳起来,离开宋邦,往大门走去,众宋家军让往两旁。 
  跨过门槛,宋玉致优美高贵的倩影映入眼 ,这美女背着他立在窗前,凝望窗 
外花园的景致,她以吉绿色花巾裹发,深红色锦带束结,穿的是粉绿翻领袍,乳白 
色紧袖上衣,下穿蓝、白、金叁色相间条纹裤,黑革靴,英姿佩爽,又不失女性的 
抚媚 
  寇仲的感觉就如一个离乡别井长期在外闯荡的游子,走遍万水千山,苦抗各式 
引诱後,终回到阔别已久的娇妻身旁,虽然宋玉致顶多只算是他的未婚妻子。 
  寇仲战战兢兢的轻步移到宋玉致香躯後,生出把她拥入怀内的强烈冲动,至少 
也要抓着她有如刀削的动人香肩,却终是怕冒犯她,令她不悦,只好柔声道:「致 
致!我来哩!」 
  宋玉致语气平静的道:「寇仲!唉!寇仲,你可知你的胡作非为,把人家害得 
多麽惨?」 
  寇仲虎躯剧震,终忍不住探手搭上她香肩,触手处充盈青春活力和弹性,动人 
的发香体香扑鼻而来,他再说不出话,本来很想告诉她自己曾如何思念她,可是万 
语千言,无从说起。 
  宋玉致轻轻一挣,似要摆脱他的手掌,当然无济於事,事实上她亦非真要挣脱 
,只淡淡道:「你可知我是从甚麽地方来的?」 
  寇仲此刻除宋玉致外心中再无他物,心迷身醉的道:「不是从岭南来吗?」 
  宋玉致轻轻道:「玉致尚未嫁你,你不可对人家无礼。」 
  寇仲像从一个美梦惊醒过来般,忙放开双手,赔笑道:「玉致息怒,我只是因 
久别重逢,情不自禁吧!」 
  宋玉致淡淡道:「你给我滚开少许!」 
  她说话内容虽不客气,但是语调温柔,显然并不是心中动怒,所以寇仲没有被 
伤害的感觉,还感到能碰她香肩而不受严责,与眼前美女的距离大大拉近。忙後退 
两步,欣然道:「滚开少许哩,致致究竟从甚麽地方来的?」 
  宋玉致缓缓别转娇躯,面向这令她爱恨难分的男子,清丽的玉容静如止水,道 
:「我是从海南来的。」 
  寇仲一震失声道:「甚麽?」 
  宋玉致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递「都是你搞出来的事」这句怪责的话 
,语调保持平静,淡然自若道:「你离开岭南後,爹着手进行拟定已久的计划,先 
把林士宏迫得退守郡阳湖,这方面由智叔负责,联萧铣以对付林士宏,以种种手法 
打击和削弱林士宏的军力和生产力。」 
  寇仲探出大手,道:「我们坐下再说好吗?」 
  宋玉致幽幽盯他一眼,摇头道:「我欢喜站在这里说话,说完我要立即离开。 
」 
  寇仲缩手愕然道:「你要立即离开?为何如此来去匆匆?我怎舍得你走?」 
  宋玉致霞生玉颊,带点狼狠的顿道:「我爱走便走,狗嘴吐不出象牙。」 
  寇仲感到的却是未婚夫妻耍花枪的情趣,微笑道:「不要唬我啦!致致因何到 
海南岛去,晃公错不是与你们宋家势不两立吗?我今趟到长安没见到,他是否回到 
海南岛去?」 
  宋玉致没好气的道:「我们不是被邀请的。」 
  寇仲剧震道:「甚麽?」 
  宋玉致叹道:「你当天去见爹,早该想到这後果。南海派与我宋家实力悬殊, 
爹肯忍让晃公错,只因投鼠忌器,现在爹既决走助你争霸天下,再无任何顾忌。明 
是动员北上,暗里却部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攻占海南。当我们的船队进迫珠崖 
,晃公错等人仍在梦中,给我们攻个措手不及,仓惶逃走。现在海南和附近沿海郡 
县均在我们控制下,直接威胁沈法兴和李子通,我们的舰队离这里不到十天的海程 
。不过这只会使形势更为吃紧,迫李世民对洛阳作速战速决,并在我们北上前把你 
连根拔起。」 
  寇仲听得又惊又喜,头皮发麻,首次深切体会到李阀对宋缺的恐惧,绝非无的 
放矢,凭空想像。宋缺确是战略和军法大家,惑敌的手段更是出神入化,骗得人人 
以为他仍在结集兵力动员准备北上之时,在毫无先兆下对海南岛发动特袭,赶跑控 
制海南的南海派。 
  海南岛落入宋缺手上,等若给他取得长江以南海域的操控权,无论是李子通或 
沈法兴的水师,亦难与一直养精蓄锐、保存实力的宋家舰队硬撼。且宋缺要来便来 
,要到宋家舰队临门的一刻,敌人才会惊觉。在整体战略上,占据海南岛是精采绝 
伦的奇着。 
  此事对他的计划利弊难分。李子通或会被吓得龟缩不出,又成趁宋缺在海南阵 
脚未稳的时机,铤而走险,北上攻击他的少帅军,好与李世民大军合对抗宋缺。 
  宋玉致柔声道:「爹现在准备对沈法兴用兵,玉致今趟是奉他命而来,嘱你无 
论如何守稳彭梁,待他破沈法兴後与你分从南北循水陆两路攻打江都。照我们估计 
沈法兴顶多能撑上半年,明年春暖花开时,但愿我们可在江都见面吧!」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他的少帅军能撑上半年吗?宋玉致最後一句话,不但大有 
情意,且含有并不看好他因而有点生离死别的味儿,令他更是百感交集。 
  宋玉致垂下螓首,轻轻道:「我很累,你好好保重,玉致走哩!」 
  寇仲一把抓着宋玉致香肩,焦急道:「致致怎可以这麽说走便走?」 
  宋玉致没有挣扎,却有种心力交瘁的麻木表情,淡淡道:「为甚麽不可以?」 
  寇仲愕然道:「我们这麽久没见面,难道除公事没其他话儿倾诉?」 
  宋玉致美目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柔声道:「你们男人家脑子除争霸天下 
和统一大业外尚容得下其他东西吗?好好保着你的少帅军是眼前你唯一该想的事, 
玉致对你再无话可说,爹要我嫁给你,我就依爹的条件嫁给你,明白吗?」 
  寇仲如受雷殛,在剧震中松手挫退,脸色转白,心中涌起万念俱灰的失落感觉 
。 
  宋玉致轻叹道:「若现在是太平盛世,我们偶尔在江湖相逢,玉致或会为你倾 
倒。可惜时地均不适合,还可以向你说甚麽呢?自从你向智叔首次提亲,把玉致对 
你的少许好感彻底粉碎,我最痛恨是有条件的买卖式婚姻,偏是出自可让我心仪的 
男儿之口。寇仲你曾设法了解过人家吗?对玉致心内的想法你可有丝毫兴趣?你不 
能当我是个征服的对象和目标,就像江都或长安,视玉致只是战争的附属品。」 
  寇仲听得呆若木鸡,按心自问,他虽记挂她、爱怜她,却从未关心过她芳心内 
的想法,例如她因何反对宋家争战天下诸如此类,只理所当然认为她喜欢自己。 
  宋玉致踏前两步,轻纤手,抚上他的脸庞,轻柔的道:「少帅好自为之,不要 
送啦!」说罢凄然一笑,就那麽不顾而去。 
              ※   ※   ※ 
  火女和水女伏 谷外,两者相隔达十多丈,可想像当时战况激烈,大明尊教诸 
人且战且逃,两女为保教尊舍命阻截石之轩,在他的辣手无情下玉殡香消。 
  两人一路寻去,到半里外再见两具男 ,赫然是五类魔中的鸠令智和羊漠,两 
人 旁各有一副断折破裂的弩箭机,弩箭撤在四周地上。 
  侯希白检视两人的致命伤,下结论道:「确是石师下的手,表面不见伤痕,但 
五脏俱碎,一击致命。」 
  徐子陵想起惨死长安的尤鸟倦,点头同意,道:「他们定是奉许开山之命在这 
里设伏接应,为阻挡石之轩而送命。我们分头搜索,半个时辰後再到这处会合。大 
明尊教的人虽作恶多端,可是人死还有甚麽好计较的?我们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 
              ※   ※   ※ 
  寇仲呆坐内堂一角,瘫倒椅上,後忱椅背,茫然瞧着上方屋梁,首次为自己过 
往的行为感到深切的悔意。 
  惭愧、自责、悔恨一起向他袭来,他的功利心和无知把心爱的人彻底地伤害! 
他只是自私地为自己的信念着想,却从未设身处地从她的角度和立场去为她着想过 
。 
  窗外黑沉沉的云低垂半空,似在反映他颓丧的心情!一股无以名之的伤痛使他 
身心受着万斤重石般的压制,说一句话,动一动,甚至思索他和宋玉致发展到如此 
田地的关系,也要费尽全身气力方能做到。 
  他或者可得到她的躯体,却不能得到她的芳心,纵然赢得天下所有战争又如何 
?却永远失去她。这些让他感到窒息的想法,令他觉得无比的孤独。在这一刻,再 
没有事情可使他感到有意义,更无法医治他深心内的创伤。 
  自责像无数锐利的尖针刺戳着他的心,彷佛一向强大的意志和自制力一下子消 
失殆尽,浑体软弱无力。 
  宣永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道:「禀告少帅,荣阳失陷哩!」 
  寇仲把「荣阳失陷」四个字在心中念了两遍,到第叁遍清醒过来,坐直身躯。 
  宣永和洛其飞来到他身前,忧心忡忡的瞧着他。 
  寇仲勉强振起精神,道:「我没有事,坐下说话。」 
  两人分坐他左右,洛其飞道:「消息刚传来,我们早猜到魏陆会投降,却想不 
到投降得这麽快。听说王世充派大将张志往荣阳传信,命魏陆发兵增援虎牢,岂知 
魏陆竟设伏生擒张志和其从人,接着开门迎接李世勋入城。」 
  寇仲听得清醒了点,心神转回冷酷的战场处,记起魏陆是荣阳守将,张志则是 
王世充御令有资格传他谕旨者。皱眉道:「管城、荣阳相继不战而失,郑州势将追 
随,王玄应如何应付?」 
  洛其飞道:「王玄应怕受敌四面夹击,不战而退,躲回虎牢去。」 
  寇仲心忖不知今天走了甚麽坏运道,入耳的全是坏消息。摇头叹道:「我最清 
楚王玄应这没用的家伙,绝对没有死守虎牢的胆量和决心。他娘的!我们的行军诈 
敌大计只好提早立即进行,老天爷一向照顾我寇仲,希望他老人家到今天仍坚持不 
变。」 
  忽然间他晓得无论如何伤心失意,也不能让个人的情绪影响他的少帅军,那关 
乎到所有爱护和拥戴他的人的期望和生命。 
  若有徐子陵在身旁就好哩! 
              ※   ※   ※ 
  两人在小溪洗擢手沾的污渍,心情沉重,不久前火女和水女仍是青春焕发,此 
刻却和鸠令智和羊漠长埋谷外林内黄土之下,对方虽是敌人,心中岂无感触! 
  他们搜索过附近方圆近十里的地方,再无任何发现,许开山、辛娜娅、荣姣姣 
和段玉成四人或能成功落荒逃走。以他们的武功,若非许开山和段玉成内伤未愈, 
纵正面决战与石之轩应有一拚之力。 
  徐子陵愈来愈感觉到石之轩的高明和可怕,难怪天下正邪两道对他如此忌惮! 
大明尊教经此两役,善母莎芳横死,五类魔只剩下一个辛娜娅,伤亡惨重,其进侵 
中原的计划势必大受打击,短期内难以振作。 
  侯希白往溪旁大石坐下,仰望小谷上迷人的深黑星夜,叹道:「石师当有安隆 
助他,否则大明尊教的人不会败得这麽快、这麽惨。」 
  徐子陵点头不语,脱掉马靴,把赤足浸进水内,清凉的感觉使他波动的心情平 
复下来,重新听到谷内秋蝉鸣唱交织的声网。 
  侯希白往他瞧来,皱眉道:「青璇究竟到那里去?」 
  徐子陵摇头表示无法猜估。 
  侯希白问道:「那个你唤作玉成的是甚麽人?似是子陵的旧识,剑法非常高明 
。」 
  徐子陵遂向他解释与段玉成的关系,并下结论道:「以前纵使他离开我们,大 
家总还有几分馀情,经此一役,甚麽馀情都要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仇恨。我当然 
不会恨他,他却怕不会这麽想,仇恨会像林火般蔓延,直至把一切烧成灰烬!」 
  侯希白点头道:「他肯定是个思想极端的人,一但一对事物生出定见,谁都没 
法改变他。对我来说宗教只可欣赏不可沉迷,当宗教思想成为一种束缚,人将变成 
那种思想的奴隶。」 
  徐子陵苦笑道:「你这番话自己想想便算,万勿说出来,否则必惹起风波。对 
有信仰的人来说,他们信仰的本身已是一种解脱,自其自足,不假他求。」 
  侯希白晒道:「真理只有一个,世上这麽多不同的信仰,那一个是真?那一个 
是假。唉!这些事想想也教人头痛。」 
  徐子陵心忖正因人人信念不同,世上才会有这麽多争执。 
  侯希白盘膝坐定,闭上双目,道:「子陵打算在这里等多少天?」 
  徐子陵想起寇仲,心中暗叹,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见不着青璇,我始终 
不能安心。」忽然心中一动,朝林路瞧去。 
  侯希白亦睁开俊目,一眨不眨的瞧着同一方向。 
  在星光月照下,石青璇上戴青黑笙帽,身穿乳白紧袖上衣,锦花困袖,外套乳 
黄短懊,翠绿色披肩,朱色长称,以青花锦带束腰,脚踏尖头履,正扰 婷婷、悠 
闲从容的回来。 
  她没有掩遮玉容,也没改变容貌,步履轻盈,有如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 
凌波仙子,她手上提着「青丝为笼系,佳枝为笼钩」的桑篮,随着她的出现,小谷 
仿似立即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包围。 
  两人大喜起立迎接。 
  侯希白更是看得目射奇光,如非没有笔墨随身,早提笔在美人扇上记录这无比 
动人的一刻。 
  石青璇容色平静,没有表示欢喜,没有表示不悦。美目淡淡扫视这两个在家门 
前的不速之客,最後来到小溪对岸,目光落往徐子陵脸上,露出一丝若月色破开层 
云的笑意,轻柔的道:「觊子!到今天才晓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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