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rguo (土土),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云海玉弓缘9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1月13日17:11:1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第九回


                   是爱是憎难自释


                   为恩为怨未分明

       谢云真大感没趣,摇了摇头,武定球『哼』了一声,道:『这女子不知是什麽
     来路,对老前辈的问话如此不恭,真是不近人情!』翼仲牟道:『你们初走江湖,
     不知江湖上要避忌的很多,这女子也许有什麽隐衷,我们虽然当她是朋友,她却未
     必敢推心置腹,一一告诉我们。』

       一班人对这女子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她神秘莫测。金世遗对他们的议论,好
     像充耳不闻.自站开一旁,静静思索。那女子临走时还特别提醒他,叫他记着今晚
     叁更,说的当然是她所安排的,与李沁梅的约会了。金世遗想到今晚叁更便可以见
     到李沁梅,自是无限欢喜,但却也是有点怀疑:『这女子邪里邪气的,她不该是和
     我开玩笑吧?』

       谢云真这一班人对金世遗殊无好感,但到底有同仇敌忾之心,不好将他当作外
     人,谢云真首先说道:『金、金大侠,你见到沁梅没有?我听说她是被囚在孟家的
     。』她心中实是不愿将金世遗称作『金大侠』,这叁个字在她的嘴边打了好几个盘
     旋才说得出来。至於那根玉钗是她放在金世遗房中的,这件事她更不肯说出来了。
     金世遗徵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对谢云真鞠了个躬,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你还是照旧的称呼我做毒手疯丐吧,我听到你背後这样叫我的。至於要救沁梅脱
     险的事,嘿,嘿,有她本派的弟子在此.却何须要我费心?』金世遗故意装作一表
     斯文的与谢云真说话,话中却充满讥剌,把谢云真弄得啼笑皆非。武定球更是沉不
     住气,但他究竟是有点怕金世遗,怒容满面,可不敢发作。

       翼仲牟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天下各行各业,要数咱们做叫化子的这行最为
     逍遥自在。老弟,你是咱们这一行最杰出的人物,可惜今日始有缘相识,咱们亲近
     亲近。』他有竟插科打诨,冲淡这尴尬的气氛。金世遗纵声大笑道:『你是帮主,
     我是个小叫化。帮主大老爷,我可不敢和你亲近。哈,你真要和我亲近,我这手有
     毒,你知道吗?』金世遗号称『毒手疯丐』,江湖上将他说成一个疯子,疯子已经
     可怕,更加上『毒手』,那就更可怕了。翼仲牟怔了一怔,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疯话
     ,本能的将伸出去的手又缩回少许,金世遗大笑道:『翼帮主,你好好养息吧,孟
     神通已经走了,我也要走啦。』走过武定球身旁,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记着
     以後不可背地骂人,不然以後还要你多吃烂臭泥巴!』武定球气得两眼发自,待得
     金世遗去远,便大骂起来。

       金世遗将他们戏弄一番,痛快之极,自到附近山头去睡了一个大觉,梦中见到
     李沁梅捧着一朵天山雪莲,在海面上缓缓行来,大海平滑如镜,天上美丽的彩云好
     像就要覆到海上,突然间谷之华也来了,金世遗正想迎接她们,突然间那姓厉的女
     子也来了,海浪忽然裂开,李沁梅和谷之华都沉了下去,只留下姓厉的那个女子哈
     哈大笑!

       金世遗一惊而醒,抬头一看,但见群星闪烁,明月在天,已是将近叁更的时分
     了。金世遗自笑道:『这一觉睡得好长,梦也发得荒唐!』忽地想起梦中那叁个少
     女,李沁梅对他是一片深情,她不解世事,好像根本不知道人间的丑恶,和她在一
     起的时候,常常令他感到自惭形秽,也感到赤子的纯真,金世遗愿意像对待小妹妹
     的一样爱护她。谷之华是吕四娘的弟子,金世遗尊敬吕四娘,也尊敬谷之华,虽然
     只是匆匆一面,已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谷之华见多识广,心胸宽大,和霭可
     亲,金世遗虽然比她年长,总觉得她好像自己的姐姐一般。金世遗对任何人都敢嬉
     笑怒骂,放荡不羁,唯独在谷之华的面前,第一次见面,就令他自然而然的不敢放
     肆。至於这个姓厉的女子呢,奇怪得很,金世遗觉得她邪气十足,对她有说不出的
     憎厌,但却又忍不住去想她,好像她是自己一个很熟悉的人一样,甚至於在她的身
     上,可以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一个人可以摆脱任何东西,却总不能摆脱自己的影
     子。这也许就是金世遗既憎恨她,而又想念她的原故吧。

       总之,梦中这叁个少女,虽然各各不同,却都已在他的心头占了一席位置,要
     不然他也不会在梦中见到她们了。

       明月将近中天,金世遗也走到了太行山的金鸡峰顶,这时,谷之华和那个姓厉
     的女子,她们的影子在金世遗的心中淡下去了,李沁梅的影子则浮现出来,因为他
     就快要见到李沁梅了,但愿这不是一个梦!

       星河黯淡,月色朦陇,金世遗走上了金鸡峰顶,穿过了一片树林,果然发现了
     一树参天古柏,在这古柏下面,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衣女子的背影。金世遗心情激汤
     ,那姓厉的女子没有骗他,李沁梅果然早已在这里等候了。

       金世遗使出蜻蜓点水的上乘功夫,悄没声的飞掠过去,想出其不意的和李沁梅
     开个玩笑,一口凉气向她颈项吹去。

       就在这时,金世遗忽地感到有些异样,那回凉气还未曾吹出,忽听得那女子『
     噗嗤』一笑,回过头来,说道:『金世遗你果然守信,现在正是叁更!』哪里是李
     沁梅,还不就是那个姓厉的女子!

       金世遗气得发抖,喝道:『好呀,原来是你在和我开玩笑!』那女子格格笑道
     :『金世遗,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没有?』金世遗道:『什麽?』那女子道:『你说
     过可以许我对你冒犯叁次,你不发脾气。』金世遗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做声不得。
     那女子又笑道.。『我听说你最善於捉弄别人,我就和你开一次玩笑,也算不了什
     麽。』金世遗道:『好,玩笑你开过了,李沁梅究竟在什麽地方?』

       那女子道:『你问我,我怎麽知道呀?』金世遗道:『那麽你说的约她今晚叁
     更在此相会,也是骗我的了?』那女子道:『这倒并不是骗你的。』金世遗道:『
     那末,为什麽现在不见她?』那女子道:『我是约她今晚叁更在此相见,不过,後
     来我在叁更时分,便在这座山头碰见了她,我突然改了主意,请她走了。』金世遗
     喝道:『为什麽?』那女子格格笑道:『怎麽。说过不发睥气的,又发脾气,休想
     我答你一句话。』

       金世遗无可奈何,他又急於知道李沁梅的消息,只好忍着气再问道:『你和她
     说了些什麽?你明明知道我要见她,为什麽又叫她走了?』那女子笑道:『因为我
     知道要见她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我对她说,沁梅呀,你的师兄是不是一个
     叫做锺展的小子,她说是呀,是有这个小子。我就说,你的师兄在找你呢,还有一
     个姓武的小子和他一起,都是找你的。於是他向我道谢之後,便匆匆跑下山去了。
     』这女子一面说一面用手势比划,她学李沁梅的口气说话,居然学得很像。

       金世遗几乎便要骂她,但想到自己对她许过的诺言,只好忍着。那女子又笑道
     :『我自问这件事做得不错呀,人家是师兄妹,说什麽都是自己人,难道她不见自
     己人反要先见你吗?』

       金世遗道:『哼,做得不错,那麽请问,你又何必要将我骗到这里来。』那女
     子道:『月白风清,我无聊得很,找一个人来聊聊也不坏呀。何况我知道你欢喜开
     玩笑,既然是偶然碰上了你,也就不妨偶然和你开次玩笑。』金世遗冷冷说道:『
     我今晚可没心情和你闲聊,好,你现在玩笑也开过了,对不佳,我可不能奉陪啦!
     』

       那女子忽地叫道:『金世遗,你站着!』金世遗本已迈开大步,被她一叫,心
     中极不愿竟,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脚步停了下来。那女于格格笑道:『金世遗,我刚
     才是开你玩笑的!』金世遗怒道:『我知道啦,不必再罗唆了!』那女子笑道:『
     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知道什麽?我是说,我刚才所说的,今晚约你来此,只是为了
     找你闲聊,只是和你开玩笑的,这说话本身就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听懂了没有?明
     白的说,就是我约你来此,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

       金世遗听她说得这样庄重,半信半疑,姑且走回去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那女子道:『你的性命重不重要?』金世遗心头一气,道:『好,这是你第二次
     和我开的玩笑了!』那女子道:『你别胡乱算账,这次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我是非
     常认真的,你吸一口气看看,依我的说话,运气冲击你的足少阳胆经诸穴!』

       金世遗姑且试试,依那少女的说话,将体内真气运转,冲击足少阳胆经诸穴,
     自五枢、神道、居谬以至小腿上的『阳陵穴』,运转一周,畅通无阻,正想说话斥
     那少女,忽觉真气所冲击过的各处穴道,竟然徵微有麻痒之感,方自一惊,转瞬之
     间,忽觉遍体生寒,尤以足跟为甚,便似腊月寒天,侵入寒泉之内一般。

       那少女笑道:『如何?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了吧?』金世遗沉吟不语,半晌说道
     :『想不到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竟是这般厉害!』那少女道:『这还是因为你的内
     功深厚,所以没有当时发作。不过他那修罗阴煞功的阴寒之气,却已留在你的体内
     ,你事後虽然运气驱寒,却没有驱除净尽,那阴寒之气.向阻力最小的地方钻去,
     沉聚足跟,你是不是觉得足跟涌泉穴最为冰冷,这就是了!』金世遗点了点头。那
     少女又道:『幸亏是你,若是别人,寒气攻上心头,神仙难救。即以翼仲牟而论,
     他受了孟神通的一掌,虽然连服了两粒碧灵丹,大约也得大病一场。你功力深厚,
     寒气不能上行,侵入你的心房,便下行沉聚你的足跟。你如今已经发觉,以你的功
     力,每日连功叁次,与之相抗,可以使寒气不至上升,这样一来,性命或可保全,
     但最少也要半身不遂,这两条腿是从此废了。』金世遗惨笑道:『这样子活着还有
     什麽意思?何况每天还要多受折磨!』惨笑变为狂笑,转身使走。那少女道:『你
     想做什麽?』金世遗道:『孟神通中了我的毒针,料他也得大病一场,我趁他功力
     未曾恢复,而我又尚能行走之际,且找他再恶斗一场,最多是彼此同归於尽!』

       那少女冷笑道:『你的性命就这样不值钱麽?只想要孟神通陪你的命便作算了
     ?再说,孟神通有他的门人弟子相护,他的师弟也已练到了第五重,你想与他同归
     於尽,只怕也还未必能够呢!』金世遗心中一动,听她说得有理,便留下来,想道
     :『听她口气,莫非她能解救?』但以金世遗的脾气,连李沁梅的恩惠他都不愿接
     受,却又怎肯开口求她?

       那少女早已看出了金世遗的心竟,笑道:『金世遗,我求你一件事!』金世遗
     道:『我就要半身不遂,还能够帮你什麽?』那少女道:『我求你帮我复仇。修罗
     阴煞功我虽然没有学会,但在当今世上,却只有我一个人懂得解救。看你神情,你
     觉得奇怪是不是?你大约想问:你不会这种功夫却又怎懂得解救?那是因为孟神通
     只偷走了那叁篇练修罗阴煞功的秘笈,解救的方法,却还留在我的手中。你愿不愿
     与我作个交易,我给你解救,你助我复仇?』

       金世遗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这少女的心意,心道:『向孟神通报仇,谈何容
     易?也许叁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报不了这个仇,我一许下诺言,那就得受她
     束缚,而且不管我喜不喜欢,都要和她交上朋友了。』但天下除了这姓厉的女子之
     外,又无人能够解救,难道自己甘愿从此成了废人。要知死并不难受,半死不活那
     才是最难受的事情。金世遗转念想道:『焉知这不是她的一番好意?她怕我不肯接
     受她的好意,所以才提出这个办法,说成是她求我的,免得伤了我的颜面?』金世
     遗猜得不错,这女子的确是两样心思都有,既想缚着金世遗,又怕他不肯接受。

       那女子等了一会,不见回答,笑道:『怎麽样?我求你你也不愿麽?这等交易
     ,咱们彼此都不吃亏,谁也不沾谁的恩惠,岂非最好不过?』金世遗心中叹了口气
     ,说道:『好吧,你给我解毒,我助你报仇,就这样定了。』

       那女子道:『你闭上眼睛。』金世遗道:『干麽?』那女子道:『我怕你见了
     害怕。』金世遗大笑道:『我还不知道天下有什麽足以令我害怕的事情!』那女子
     凝眸一笑,道:『真的?』金世遗心头一颤,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可
     怕!那女子庄容说道:『我给你施术,你不但不能害怕,而且还得绝对信任我才行
     。』金世遗笑道:『我现在是病人,病人当然得听医生的话。你尽管施术吧,我不
     害怕!』那女子取出一把银针,每枝有两寸来长,说道:『你不害怕,就瞧着吧。
     千万不能运功相抗。』手起针落,一口银针插进了他额上的太阳穴,这太阳穴乃是
     人身死穴之一,金世遗心念方动,那口针已深深插入,登时引起一阵剧痛,金世遗
     咬牙忍往,转瞬之间,那少女在金世遗十二道死穴都插了一口银针,痛了一阵,又
     是一阵,剧痛接续而来。身上的寒惹自然而然的不觉得了。

       剧痛中金世遗想道:『这治法好生奇怪。咦,更奇怪的是为什麽我竟会甘心情
     愿听她摆布?』

       针戳死穴,而金世遗并不死亡,那自是证明疗法有效。不过金世遗事先并不知
     道疗法有效,那女子又是邪气十足,而金世遗却并不怀疑她有坏念,也确实没有连
     功相抗,他这才自己发觉,他原来确是信任这个女子,并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金
     世遗一生之中,除了极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很少信任别人,而现在却竟然信任这个
     女子,这女子又曾不止一次骗过他的,何以会如此信她,任凭她针戳死穴?连金世
     遗自己也莫明其妙。

       剧痛渐渐减弱,那女子道:『现在你把右脚伸出来。』金世遗又听她的话,那
     女子双手捧着他的脚跟,手指在他涌泉穴轻轻一按。

       这一按下,金世遗登时觉得奇痒无比,痛还好受,痒却难耐,金世遗不觉笑出
     聱来,说也奇怪,一笑之後,忽觉全身轻松,不但痛苦大减,连气血也畅通了。那
     女子格格笑道:『你最少怕有六七大没洗身了吧,脚板臭哄哄的,亏你还笑呢。』
     金世遗道:『哪里,哪里,我前天还在清溪里沐浴过来。』金世遗虽然知道这女子
     乃是说笑,可也觉得不好意思,那女子的手掌又软又滑,金世遗被她轻轻按摩。有
     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感觉,心中思如潮涌,甚至连痕痒也不大感觉了,这才忍住了
     笑声。过了一会,涌泉穴上有一股热气升上,流转全身,阴寒之气渐渐散发。

       那女子给他按摩了右脚的涌泉穴後,又依法施为,治好他的左脚。金世遗气血
     畅通,两只脚跟的冰冷之感登时大减。那女子等了一阵,看到金世遗脸色由白转红
     ,便把插在他十二道死穴上的银针一一拔起,金世遗浑身舒服,但觉软软绵绵的,
     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那女子笑道:『功德圆满了。你饿不饿?我找两只野兔来给你烤吃。再说我也
     还要到山溪去洗手呢,你在这里待一会儿。』金世遗自己静坐连功,气力稍稍恢复
     ,忽然想道:『我若轸这机会逃走,她奈我何?她作弄我也作弄够了,我何妨也作
     弄她一次。』但转念一想:『不可,不可!别的可以开玩笑,她给我医好了伤,我
     作弄她,她岂不要疑心我是负义之人?』念头即起即灭,终於还是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那女子果然打了两只野兔回来,生起火堆,把两只野兔烤熟,分
     给金世遗吃,她不停的逗金世遗说话,问金世遗蛇岛的风光,说道:『我还未出过
     海洋,总想有一天能到海上玩玩,你愿意给我掌舵麽?』金世遗道:『我自蛇岛出
     来之後,也未曾回去过。好吧,将来我回去的时候,我告诉你,你可以搭我的船。
     』那女子正色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你可不得瞒着我偷偷的走。』

       金世遗看她浅笑轻颦,忽然想起小时侯一个老乞丐说给他听的一个神话,据说
     很高很高的山上有个魔鬼,他最喜收买人世的灵魂,你喜欢钱的他便给你金子,你
     喜欢做官他使助你取得功名,但他却要你的灵魂。和他签了卖身契约之後,你的一
     生便要听他指使了。金世遗答应了替一女子复仇,不知怎的,便似觉得与她签了卖
     身契约似的,竟然想起了这个荒诞的神话。

       那女子凝视金世遗的眼睛,道:『你想什麽?』金世遗心头一凛,道:『没什
     麽呀。』那女子道:『你答应助我复仇,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请问你凭什麽可以助
     我复仇?你自问你的武功能胜过孟神通吗?』

       金世遗气往上涌,冷冷说道:『你救了我,我最多加上利息,还你一条性命便
     是。』那女子格格笑道:『听你的口气,你虽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却是承认你的武
     功不如孟神通了,所以打算拼掉你的性命。』金世遗道:『我助你复仇,最多也不
     过为你舍命而已,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那女子笑道:『当然不满意。你死不打
     紧,可是我仍然是报不了仇呀!何况你若是斗不过孟神通,你纵然失了一条性命,
     你对我许下的诺言。也仍然没有做到呀。』金世遗摊开双手,淡淡说道:『那又有
     什麽法子?我所有的仅仅是一条贱命!』

       那女子道:『我有法子。到你武功大大胜过了孟神通之时,助我复仇,岂不是
     易如反掌?』金世遗失声笑道:『我道你有什麽法子?嗯,我不妨对你实说了吧,
     我自问若要胜过孟神通,那最少恐怕也得十年。十年之内,我武功纵有长进,大约
     也  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致於被他的修抟跎饭λ税樟恕!?

       那女子笑道:『你现在知道修罗阴煞功的厉害了?依你现在武功的底子,确实
     得练十年才可以胜过孟神通,而且还得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没有长进才行,若是他
     练到了第九重的境界,你就是十年之後,也未必打得赢他。』金世遗大为丧气,道
     :『那你又有法子?』那女子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令你在叁年之内,武
     功便压倒孟神通。十年之内,当今之世,无人能与你抗手!不但如此,还可以令你
     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的武学大师!』金世遗心头一动,猜到了几分,登时疑心大起
     ,却故意作出困惑的神气问道:『你若有如此本领,何须求助於我?』

       那女子挪近他的身边,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正对着他,说道:『我不是和你开
     玩笑的。这其中自有缘故。』金世遗道:『什麽缘故?』那女子道:『我先要你相
     信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试想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只不过是我家传秘籍其中的叁篇
     而已,而据我所知,我家传秘籍所载的武功,乃是根据一位前辈异人口述纪录下来
     的,那位前辈异人的全部武功,比起我家纪录下来的,有如大海之比小溪。咱们若
     找到了那位前辈异人所留下来的武功,纵有一百个孟神通又何足惧?』金世遗道:
     『那位前辈异人已死了叁百年了,你怎样去找他所留下的武功?你又怎知道他准有
     武功留下!』

       那女子惊诧非常,跳起来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错,我所说的前辈异人
     正是那位死了将近叁百年的乔北溟。你知道我是谁吗?』金世遗道:『正是呀,我
     和你认识了两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那女子道:『我叫厉胜男。我问
     你的意思不是这个,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金世遗道:『我知道你是要找孟神通报仇的人。』那女子道:『这是我对你说
     的。』金世遗道:『正是呀,你不说我怎麽知道?』那女子笑道:『原来你是绕着
     弯儿说话,如此说来。你在未碰见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世间有我这个人了。』金
     世遗道:『我比你早生几年,又是四方乱闯,恶名远播江湖。你知道有我这样一个
     人自是不足为奇。』那女子道:『反过来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奇怪了,是不是?
     不过我倒觉得有点奇怪呢,你知道叁百年前有个乔北漠,却不知道我是谁?』两道
     明如秋水的眼光紧紧的盯着金世遗,好像看出了他不是说谎,这才松了口气。歇了
     一歇,说道:『我的身世从来未对人说过,你既然知道乔北溟这桩事情,我今日就
     对你说了吧。』金世遗道:『我猜得到你的身世大约有关武林秘密,若是这样,不
     说也罢。』

       那女子道:『咱们今後要彼此依靠,说与你听何妨。』金世遗听她说出彼此依
     靠的话,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卖身契约,她当我是签定的了。』只听那女子
     说道:『乔北溟有个徒弟名叫厉抗天,一生对他忠心耿耿,他既是乔北溟的徒弟,
     又是他的管家,乔家的武功秘典,他都曾过目,乔北漠前半生的武学心得,也都由
     他纪录。只因乔北溟的名气太响,所以叁百年後还有人知道,至於他的管家呢,那
     却早已埋没无闻了。』金世遗道:『啊,原来厉抗天是你的祖先。』那女子道:『
     不错,他是我的上七代祖先。乔北漠是当时的第一位魔头,得罪了许多侠客。後来
     他伤在大侠张丹枫剑下,假装身死,逃到海外,我的先祖没有随行,他怕人向他寻
     仇,更怕别人抢夺他的武功秘笈,所以便隐姓埋名,而且世世代代相传,绝不在江
     湖上露出风声。』金世遗道:『令先祖倒善於保身,若是我就闷不住气。』那女子
     道:『乔北溟逃到东海的一个海岛,这消息只有我家知道。他在那海岛上留下了他
     一生的武功心得,也只有我家知道。』金世遗笑道:『我却早知道了。』地想起那
     幅怪画,本待问那女子,转念一想,又忍着不说。那女子望了他一眼,又道:『其
     实即算别人知道;也没有用处。别人寻到了那个海岛,也没法子取得乔北溟留下的
     武功典籍,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秘密,只有我家知道。现在来说,就只有我一个人
     知道。』

       金世遗道:『你是想我一同去那海岛,发掘乔北溟留下的武功?』那女子道:
     『不错。』金世遗道:『你何以不自己去?』那女子道:『一来我不懂航海。二来
     ,那个海岛是个有名的魔岛,有人作伴,总比单身前往的好。』金世遗想起以前师
     父告诫他不要上那海岛去玩的事,心道:『难道那海岛上除了火山之外,还有什麽
     怪异的东西。』

       那女子继续说道:『还有第叁个原因。我的武功根基还浅,即算得了乔北溟所
     留下的武功典籍,只怕也不解其中奥妙。若然自己盲目苦钻,头发白了,也未必学
     得成功,如何报得了仇?令师毒龙尊者是近百年来第一位武林怪杰,你所学的武功
     路子,和各大门派都不相同,明白的说,乃是偏门而非正宗。可能与乔北溟以前所
     走的路子不谋而合。你若得了乔北俱的武功典籍,定然事半功倍,不消多久,便可
     成为一代的武学大师。』

       金世遗道:『你不是说,你家中也还留有一些武学的秘典吗?学全了那些武功
     ,能不能制服孟神通?老实说,我听到世代相传的说法,对乔北溟此人殊无好感,
     不愿做他的隔世弟子。』那女子大笑道:『人人都道你行径怪僻,说你是当今之世
     的大魔头,想不到你与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样,迂腐得真可以!武林中世代相传
     ,说乔北溟行事邪恶,那又与你何干?何侃他已经死了叁百年了!他留下的武功,
     咱们取之何伤?你不愿做他的隔世弟子,难道他的鬼魂还能附在你的身上,强你拜
     师不成?』

       金世遗默然不语,想道:『乔北溟临死之前会对那海客言道:谁能将他的遗棺
     运回中土,谁便是他的隔世弟子。我生平从不轻易受人恩惠,若然学了他的武功,
     我岂可忘了他的恩泽,不将他当做师父?宁欺生人,莫欺死者。对一位死去的前辈
     。不管他是何等样人,我对他背信叶义。总不应该。』

       金世遗正在踌躇莫决,那女子又道:『我家中的一些武学秘典,不过是乔北溟
     前半生的心得,而且又非全部。即算学全了也比不得当今的几位武学大师。何况其
     中最重要的叁篇修罗阴煞功的秘典,又给孟神通抢去了。』金世遗问道:『孟神通
     是怎样抢去的?』那女子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怎的,给孟神通探听
     到我家的秘密,前来寻事。我父亲那时侯还未到叁十岁,修罗阴煞功仅练到第叁重
     ,虽然将他重伤,但中了他的暗器,自己也不治而死。当时我还没有出世,我是妈
     妈的遗腹女,我妈本来盼望我是个男的,谁知令她失望,所以她给我起个名字,叫
     做胜男。好了,话都对你说清楚了,你对我许下了诺言,算不算数?你要助我报仇
     ,一定得去找寻乔北溟留在海岛上的武功秘典。』

       金世遗想了好一会子,他虽然不愿做乔北溟的隔世弟子,但想来想去。除了这
     个办法,别无他法可以助他报仇,便道:『好,我依你的说话便是,叁月之後的月
     圆之夜,你在东海海边唠山上清宫的门前等我!』

       那女子道:『为什麽要叁月之後?』金世遗大笑道:『我只答应助你报仇,并
     没有答应成天跟着你呀。不必罗唆,叁个月後,咱们一同出海!』说罢转身使走。
     那女子忽地一声怪啸,追上前来!

       金世遗怒道:『我已答应叁月之後与你一同出海,找寻乔北溟所留的武功秘典
     ,你还来纠缠我做什麽?』话犹未了,那女子已追到了金世遗的背後,突然骈指如
     戟,同金世遗背心的『志堂穴』用力一戳,这『志堂入』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金世
     遗万万料想不到,那女子会突然间向他下此毒手,何况他毒伤初愈,精神尚未完全
     恢复,即算有所准备,此时也不是那女子的对手。但听得『咕咚』一声,金世遗给
     她戳个正着,登时倒地。晕眩中只听得那女子叹了口气,好似还说了几句什麽说话
     ,但金世遗已听不清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世遗一觉醒来,但见晓露未乾,朝阳初起,已是第二天的
     清晨时分。金世遗好生诧异:『我怎麽还没死?难道是做梦麽?』四处一瞧,那女
     子也不见了,地上有她用剑尖所到约两行字迹:『请记诺言,叁月之後,月圆之夜
     ,我在唠山上清宫门前等你。』

       金世遗试运真力,但觉血气畅通,他随手劈下,斩裂了一块岩石,试出武功已
     是完全恢复,不禁又惊又喜,再一看地上留有一滩淤血,又发觉自己的双脚脚跟都
     贴有药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女子见我执意要走,而我体内的遗毒尚未拔尽
     ,故此她用这个办法将我点倒,好替我治伤。修罗阴煞功怪异之极,她昨晚用银针
     插我的死穴替我治伤,我临走之时,她用重手法点我的死穴,想必也是与银针插入
     、拔毒疗伤的治法同一道理。只是她不声不响,突然下手,却真是骇人!』但转念
     一想,那女子昨晚若是先说清楚,当时自己执意要走,只怕也未必肯相信她的说话
     。思念及此,不自觉的对那女子有点感激起来,他昨晚讨厌她的纠缠,而今不见了
     她,反而有点怅惘了。

       金世遗走下了太行山,先去找寻李沁梅的消息,到新安镇上打听,锺展武定球
     这一行人早已走了,金世遗不知他们走向何方,但想李沁梅一定是跟他们同走的,
     想起李沁梅对他如此痴心,渴欲见他一面,竟然当面错过,以後又不知什麽时候才
     能见面了。想到此处。金世遗又不禁恨起那姓厉的女子来。

       太行山离邙山不过两叁日路程,金世遗既然找不到李沁梅,自自然然的便想起
     了谷之华来。

       他木来就是要到邙山去祭扫吕四娘之墓的,於是便渡过黄河,前往邙山。在离
     邙山还有六七十里的时候,金世遗想起生平坎坷遭遇,想起茫茫大地,知己谁人?
     正自放声高歌,忽有两骑快马赶过他的前头,听得他狂歌怪笑,马上的骑士不由得
     向他注视,一看之下,那两个人都发出一声怪叫,策马飞奔而去。金世遗认得这两
     个人,一个是路民胆的儿子路英豪,一个是白泰官的儿子白英杰。

       路民胆与自泰官乃是吕四娘的师兄,早已去世。他们的儿子继承家学,在江湖
     上也挣下了响当当的名头。金世遗初闯江湖之时,专找成名的人物为难,曾打遍大
     江南北,许多英雄豪杰都是他手下的败将,路英豪和白英杰这两个人也曾吃过他的
     苦头,故此他们一认出了是金世遗,便立刻策马飞奔,不敢招惹金世遗。

       金世遗哑然失笑,但随即已感到有点悲哀:『原来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都已
     把我当作不可沾惹的妖魔看待!我曾做过什麽坏事?最多不过戳破他们的处名而已
     ,他们有何道理这样忌我恨我?』殊不知这些在武林中有威望的人物,最忌的就是
     别人拆穿他的武功底细,金世遗到处与成名人物为难,又焉能不到处结恨?

       金世遗想到此处,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情忽然又油然而生,故意把衣裳撕破,打
     散头发,又在面上抹了污泥,打扮成一个乞丐模样,仰天笑道:『好呀,你们把我
     当成毒手疯丐,我今日就恢复我毒手疯丐的本来面目!』他变容易貌之後,临流照
     影,自暴自弃的心情令他觉得甚为痛快,然而又有些怅惘。原来他想起了冰川天女
     。他在五六年前,一向是扮成『疯丐』的模样,游戏人间的。後来碰到了冰川天女
     ,冰川天女不欢喜他这样打扮,这几年来他才以正常人的面目出现。

       如今想起冰川天女,不觉一片惘然,心道:『除非我再碰到一个风麈知己,否
     则我将以毒手疯丐的身份混过这一生了。』就在这时,谷之华的影子浮上他的心头
     ,虽然他与谷之华仅是匆匆一面,他却觉得谷之华好像比李沁梅更憧得他。

       过了一会,金世遗又碰到两个熟识的人,一个是周浔的弟子程浩,一个是李源
     的儿子李应,这两个人也曾吃过金世遗的苦头,他们远远看到金世遗就绕道避开了
     。金世遗忽然想起路民胆、白泰官、周浔、李源这几个人都是吕四娘的同门,也即
     是当年『江南七侠』中的人物,心中有点奇怪,想道:『怎麽今日尽是碰到江南七
     快的门人弟子,莫非他们也是到邙山的麽?』

       走了一程,距离邙山仅有叁十里左右了,猛听得後面马铃声响,金世遗心道:
     『且看又是江南七侠中哪一位的门下?』索性在路旁坐下,睁眼一看,来的其是叁
     骑,这回来的,金世遗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前面一骑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态度
     雍容,像个富贵人家老太太的身份。跟在她後面的却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
     目秀,稚气未消。饶是金世遗见多识广,也不禁有点疑惑,心想:『这位老太太不
     像江湖人物,但看她精神健铄,身手矫捷,分明又是个武功根底很好的人。这两个
     少年一望也是懂得武功的,不知是不是他的孙儿?』金世遗心有所疑,不禁多望了
     他们两眼。

       那两个少年瞧着金世遗这副怪状,有点害怕,忽地喝道:『兀这恶丐,你敢向
     我们挤鼻子,瞪眼睛!』在马背上一个弯腰,向後折身,坐骑仍然疾跑,他们已在
     地上抓起两块泥土,身手端的矫捷非凡。前头那位老太太,刚刚说道:『小孩子不
     可多事!』那两个少年已把两块泥土向金世遗掷出。

       金世遗笑道:『你们是皇太子麽?怕人家看!怕人家看,就该躲在家里不出来
     !』伸指疾弹,『卜卜』两聱,那两块泥土都给他弹了回去。那老太太吃了一惊,
     要如泥块软脆,难於受力,用力稍大,泥块便会碎裂,用力小了,又弹不回去,金
     世遗这一弹恰到好处,那老太太是位武学的大行家,见他抖露了这手上乘的武功,
     焉得不惊?

       那两个少年刚待伸手去接,只见那块泥土将到跟前,忽然一个拐弯,向着自己
     打来,来势飘忽,那两个少年看见了金世遗是要打他们的穴道,却不知要打的是哪
     一处穴道?一个接空,吓得慌了。就在这时,那老太太突然勒住马头,她两个孙儿
     的坐骑正好赶上,金世遗弹回去的两块泥土也正好飞到,那位老太太扬袖一拂,姿
     势美妙之极,只听得『波』的一声,两块泥土在半空裂开,扬起一片尘雾。那老太
     太喊道:『尊驾如此功夫,怎的与小孩子一般见识!』金世遗猛地省起,叫道:『
     你是赵老太太麽?哈,江南七快的後人,算你最为高明了!俺化子正要领教领教!
     』

       那老太婆甚为惊异,随即便猜到了金世遗定是江湖上所说的『毒手疯丐』.冷
     冷说道:『我此刻没有功夫,你要找我请到涿县赵家庄,我随时候教!』唰唰两鞭
     ,催马疾行,金世遗隐约尚听得那两个少年问道:『婆婆,这个人就是毒手疯丐吗
     ?你为什麽不给点厉害,让他瞧瞧?』

       这位老太太正是江南七侠之中曹仁父的女儿,名叫曹锦儿,曹仁父在七侠之中
     年纪最大,所以曹锦儿在七快的儿女们之中,年纪也最大,今年已有五十八岁了。
     她嫁给涿县一位姓赵的世家子弟,丈夫并不是武林中人,几十年来,她从少奶奶而
     变为老夫人,功夫虽然没有搁下,江湖人的气质却已淡了。所以她才不愿在大路上
     与金世遗打架。

       金世遗哼了一声,心道:『居然向我端老太太的身份,要不是念在吕四娘和我
     师父有交情,又兼看在你一大把年纪的份上。我就把你拉下马来!』他一日之间,
     接连碰到了七八个江南七侠的门人後辈,心中已猜想到定有什麽事情,当下加快脚
     步,赶到邙山,正是中午时分。

       这时正是春夏之交,山花遍地,山峰上挂下的瀑布,在丽日下酒起金色珍珠的
     泡沫。金世遗精神一爽,想起等下要到吕四娘的坟前祭扫,便在瀑布旁边洗去了面
     上的污泥,稍稍整饰仪容,走了一会,经过一条两行槐树夹着的墓道,墓园已经在
     望,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毒手疯丐来啦!』

       金世遗抬头一望,只见山头上高高矮矮,叁五成群,江南丐帮的帮主翼仲牟和
     他的寡嫂谢云真也在其中,金世遗心道:『原来江南七侠的门人弟子在此聚会,刚
     好给我碰上了。』正想看谷之华在否,只见几个年青汉子,已是怒气冲冲的跑过来
     ,路英豪和白英杰也在其内。

       原来今日正是他们的师祖独臂神尼五十周年的忌辰,江南七侠的门人弟子,武
     林好友,云集邙山,路英豪和白英杰仗着人多,大着胆子上来拦阻。路英豪首先喝
     道:『金世遗,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金世遗冷笑道:『邙山是你的麽?我为
     什麽不可以来?』迳自前行,毫不睬他,路白二人大怒,双剑齐出,他们二人亲如
     兄弟,练了一套两人合使的剑法,凌厉非常,一剑刺金世遗左胁的『期门穴』,一
     剑刺金世遗右胁的『精促穴』。金世遗笑道:『你们不讲理,我就是不讲理的祖宗
     !』一个盘龙绕步,路白二人双剑刺空,只听得铮铮雨声,他们手中的长剑都飞上
     了半空,原来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他们的虎口都被金世遗使用『铁指禅功
     』,弹个正着,这还是金世遗手下留情,要不然他们的腕骨都得折断!

       顿时喝骂之声大起,金世遗双臂一振,又把两个汉子打翻,曹老太婆大怒,起
     立喝道:『金世遗你是来找我的麽?』他的两个孙儿道:『今天何须你老人家出手
     !』话声未了,早已有十几种暗器向金世遗飞来,金世遗大怒,铁拐一挥,只听得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於耳,地上一大堆破铜烂铁,所有打来的暗器都变成了碎片了
     。金世遗冷笑道:『你们有暗器,我也有暗器,你们再不住手,我可要不客气啦!
     』金世遗的『毒龙针』天下闻名,众人一想,纵能将他制服,只怕也得伤亡过半,
     登时气馁,果然没有一个人敢再发暗器。曹老太将龙头拐一顿,正想邀几个武功最
     好的同门去斗金世遗,翼仲牟赶忙说道:『曹大姐,你先问问他的来意。』声音虽
     小,金世遗却已听闻,哈哈笑道:『你们江南七侠的门人,素来以侠义自居,却原
     来这样蛮不讲理!』正是:欲上邙山寻玉女,却惊平地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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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梅                                                      ╭ ~╮       
       墙角一枝梅                                            ╭ ﹫ ゝ︵╭╮ 
         凌寒独自开                                          ╰ ∮︶╰﹫ ╯ 
           遥知不是雪                            ﹏︵﹀﹫~﹀~╯﹫~╯ ︶  
             为有暗香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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