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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cky (上帝在发笑),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温柔一刀(16)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Mar 9 11:51:47 2000),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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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pinoza (idol),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温柔一刀 16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Jul 28 14:56:45 1998) WWW-POST
十六.咳嗽与低头
「顾盼白首无相知
天下唯有狄飞惊」
口 匚 匚 口
如果你没有朋友,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
如果你没人了解,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的知音。
如果你惹上麻烦,请找狄飞惊,因为他可以为你解决一切疑难。
即架你想日。短见。 找狄飞惊,他必定能让你重萌生机,纵连皇帝老子
拿一千万两黄,求仃去死, 也不肯为他割伤一只手指。
这是城里流传广的传说。
可惜狄飞惊只有一个,要见他并不容易。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都见得若他,既不是狄飞惊的儿女,因为狄飞
惊没有儿女:也不是狄飞惊的夫人,因为狄飞惊没有夫人。狄飞惊一生只
有朋友,没有家人。他只独身一人。
能够随时都见得到他的,只有雷损。
任谁能交到狄飞惊这样的朋友,都一定能有惊人的艺业,但也许狄飞惊真
正的知交,也只有雷损一人耳。
有人说,狄飞惊能容天下,雷损能用狄飞惊,所以他能「得天下」。
可是也有人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雷损与狄飞惊现在不 ,等天下大定时
也难免会两虎相 ,这绝对可以说是「六分半堂」的一大远忧,也是一大
隐忧。
苏梦枕当然听过这些流言。
——至於最後一项传说,正是他亲自「创造」出来的,故意让这些话流传
江湖,然後他在等待「六分半堂」这两大巨头的反应。
消灭敌人的最佳方法是:让他们自己消灭自己。
让敌人自相残杀的方法,首先便是要引起他们互相猜忌:
——一但互相猜疑,便不能合作无间,只要不合作无间,便有隙可趁。
要引起敌人互和不信任,可以诱之以利,但对付像雷损和狄飞惊这等好
手,威迫利诱全成了小孩子的玩意。
所以苏梦枕就制造流言。
流言永远有效。
——就算是定力再高的人,也难免会被流言所欺、谣言所惑,因为流言本
身能造成一种压力,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所谓「流言止於智者」,但你
就买疋布也得要看是不是品质保证的老字号,智者也难免要听流言,只不
过是对流言较有所选择而已。
——纵使是从不听流言的人,只能算是对流言作一种逃避,换句话说,流
言对他一样有影响力,所以才教他不敢面对。
——能够面对流言、解决谣言的人,就是一个勇敢的人。
苏梦枕把流言传了开去,然後在等「六分半堂」的反应:敌人那儿既然有
炸药库,他无意要去把它搬同来,只需为对方点燃引信就可以了。
他相信他的作法就像把一桶水泼到面粉袋裹头,隔不多久这袋面粉就要发
霉、发酵。
——你如果要一对夫妇争吵,很简单,只要在外面到处流传看他们相处不
睦就可以了。
——一个组织裹的老大和老二开始互相 争,往往是因为外面已经在传:
老大要踢掉老二、老二要架空老大之後。 .
苏梦枕有时候确也难免相信,只要雷损与狄飞惊仍相交莫逆,「六分半
堂」的实力仍牢不可拔。
所以他拨出了这桶「水」,然後耐心等待结果。
——结果他得到什麽?
没有结果。
雷掼仍是雷损,分毫无 ;狄飞惊仍是狄飞惊,遇变不惊。一个仍是「六
分半堂」的鳃堂主,一个依旧是「六分牛堂」的大堂主,互相倚重,平分
秋色。
——那「一桶水」就似倒进了海裹,全无反应。
从此以後,苏梦枕对狄飞惊更是好奇。
——老二不能不容忍老大,因为老大的势力都要比老二来得大,老二不能
忍,就不能成为老二。他可以是老大,或者什麽都不是,但做老二的天职
便是要让老大。
——可是这老二怎能使到老大完成不虞有他?
——这就是狄飞惊了不起的地方,同时也是雷损不可忽视之处。
苏梦枕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放弃。
他知道狄飞惊与雷掼之间必定有让他们彼此都绝对信任的理由,这理由可
能是一个 密,只要找到这个 密,也许就可以击垮他们之间的亲密关
系。
苏梦枕极想找出这个 密来。
——为这个「 密」,他不惜向设在「六分半堂」的卧底下令,把找出电
损与狄飞惊合作无间的「关系」视作第一要务。
现在他已有了头绪。
他见过雷损。
雷损是「六分牛堂」的领袖,只要是举足轻重的大事,例如丞相大人大宴
开封府裹的当家们,雷损都难免会与苏梦枕遇上。
但苏梦枕仍未曾见过狄飞惊。
狄飞惊并不好出风头。
现在楼上有个狄飞惊。
他正要去会一会狄飞惊。
口 口 口
他见看了狄飞惊。
口 口
他吃了一惊。
这麽好看的一个狄飞惊,年轻、孤寞、 且带一种逸然出尘的气质,连
白愁飞那麽俊秀的人看了,心头也升起了一股嫉一意。
狄飞惊好看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狄飞惊。
狄飞惊一直望看他自己的长袍的下 ,或华视自己的鞋尖,就像是一个含
羞答答的大姑娘,不敢 头看人。
一个大姑娘不敢 头来看,那是因为她是女子。
女子容易害臊。
就算地想看人,也有许多不便:当一个女子总有许多不便,从古到今皆
然,
狄飞惊当然不是女子,而且还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怎能连跟人说话
都不台头。
他这种行为不免失礼。
但谁都不会怪他。
也不忍心怪他。
因为狄飞惊一见到苏梦枕叁人上楼,就歉然的道:「请不要怪我失礼。我
的头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苏梦枕、王小石、白愁飞不知道狄飞惊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过他们叁人心 都是一惊。
口 匚 口 口
一个这麽好看的男子,颈部折断了,永远台不起头来,永远看不到远景。
叁人心里不禁掠过一阵悲哀。
——为一个好看的干才感到深切的悲哀。
——是不是因为这样,狄飞惊才当成了老二?
狄飞惊的脖子,软软的垂挂着,谁都看得出来,他的颈骨是折断了,令人
惊奇的是位居然不死,仍能撑若活到现在。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有若无,时断时续,那是因为他一口气难以接得土
来。
——他这样活看,可以想见肉体和精神上,一直受了多大的煎熬与折磨口
——没有脖子的人,一口内息难以运转自如,恐怕武功也不会高到那裹去
口
——这样活看,实在是痛苦至极口
可是狄飞惊仍微微笑看,像对他自身的状况,感到十分满意:由於他脸色
出奇的苍白,低看头这般笑看,纵笑得再优雅,也难免令人有一种诡异的
感觉日
狄飞惊一直垂看头,所以他很容易的就看到苏梦枕等从楼梯土来,可是等
到苏梦枕等上了楼,他仍垂看头,谈起话来,就十分不便了。
这样看起来,好像狄飞惊正在垂头丧气、矮了半截似的。
白愁飞看了,心中的嫉意,忽然消失。
——世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所以也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
王小石却恨不得跪下来跟狄飞惊谈话。
——也许只有这样才对狄飞惊公平一些,而且狄飞惊也有一种令人膜拜的
冲动。
至於苏梦枕呢?
苏梦枕怎麽个想法?
口
苏梦枕先走到窗前。
窗外一望无尽,同如玉带,塔湖倒影,远处画栋雕梁,飞檐崇脊,正是气
象万千的开封府北面。
苏梦枕双手置栏,不眺远处,只瞰街心。
雨丝如发,天灰蒙蒙。
街上只有两种颜色:
黄和绿。
黄伞与绿伞像编织的图案,各聚一处,时作快速移动,互抢机枢,羼混一
起。从栏杆上望落,像在雨景襄变化出鲜艳的图案:黄和绿。
人在伞下。
苏梦枕从楼上望下来,所以只见伞,不见人。
绿伞是莫北神所率领的「无法无天」队部。
黄伞是雷媚的人。
苏梦忱同过身来的时候,又剧烈的呛咳起来,他一咳,全身每一块肌肉鄱
在 搐看,每一条神经鄱在颤动看,每一寸筋骨鄱在受看煎熬。
他又掏出白手中,掩在嘴边。
白巾上有没有染血?
这次王小石和白愁飞都没有看出来,因为苏梦枕一咳完,就把手帕纳入襟
裹。
究竟狄飞惊身上所受的痛苦多些?还是苏梦枕所受的痛苦惨烈些?
难道这就是得到权力和声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付出这麽大的代价才能有所获,是不是值得?
在这一霎间,王小石与白愁飞心裹都同时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匚 口 口 口
苏梦枕发话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
他只凭栏一望,这一望就确定了:
局面已受控制。
莫北神的伞阵,暂可抵住雷媚的攻势,而且自伞上传递的暗号裹,他知道
杨无邪马 , 上就要赶到。杨无邪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到。
他跟楼子裹的精兵几乎已成了同义辞。
只要大局无碍,就有了谈判的条件。这就是苏梦枕先要弄清楚局势的原因
之一。
任何谈判的条件,都要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一个人没有实力,便不能跟
人谈条件,只能要求别人帮忙、宽恕、扶植、施舍或栽培。
苏梦枕很明白这一点。
他会在极混乱的局势裹认清自己的形势,俟形势对自己有利,才展开谈
判。
他一向认为谈判是另一种形式的攻势。
兵不血刃的攻势。
口 口 口 口
「你的头怎縻了?」苏梦枕问得很直接。他认为行事方式可以迂迥曲折,
只要能达成目标,用什麽方法都可以,
但说话宜直接。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永远是最安全可靠、节省时间的最好方式。
——不过这种方式,没有权威的人未必宜用。
现在的苏梦枕就算面对天子 也有资格这样说话、不必仰人鼻息。
这也许就是权力令人迷"之处。
苏梦枕一开口,就问到对方 弱点。
当一个人被刺在 处,才能-出他应付事情的能力;当一个人被人刺中弱
点,才能窥出他的强处。
「我的头骨断了。」
狄飞惊回答得也很直接。
而且很恳切。
口 匚 匚 匚
「头骨断了,为何不医臼」
「我的头骨已断了七年,如果治得好,早就治好了。」
「御医树大夫就是我们口金风细雨楼口的供奉之一,你来我们楼 ,我请
他替你治病
「有名的医生不一定就是好医生,你以为御厨做出来的菜真的是天下最好
吃的菜 ?」
狄飞惊的回答很快、也很尖锐,「如果他真的是好医生,你现在就不必咳
嗽了。」
「咳嗽是我自己达的,在死亡和咳嗽裹,我选择了咳嗽,咳嗽总好过死,
对不?」
「低头也是我的命运,一个人总难免有低头的时候,常常低头也有个好
处,至少可以不必耽心撞上屋檐;如果给我选择低头和咳嗽,我要低头
。」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说得很明白。」
「一个人做事能够明明白白,总是可以一交的朋友。」
「谢谢你。」
「可惜我们不是朋友。」
「我们本来就不是。」
苏梦枕低咳了雨声。
狄飞惊仍在低头。
他们第一回合的谈判已有了结果:
狄飞惊表明了立场:他拒绝了苏梦枕的邀请,代表了「六分半堂」,仍是
与「金风细雨楼」为敌。
所以他们是敌人,不是朋友。
——可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朋友,岂非正是最好的敌人?
口 口 口 口
他们立即又开始了第二回台的谈判。
「最近朝廷很想力图振作,通常他们振作的方法,便是设法找个外敌,激
起大家敌忾同仇的民族心,来达至万众一心、尊王攘夷、一统江山。」
这 在苏枕心裹也是这样认为:如果要雷损和狄飞惊倒戈相向,说不定真
的要在「金风细雨楼」倒了以後,天下既定,这两人才会按捺不住,反目
相向。
大敌当前,反而易使人团结。
可惜苏梦枕不能「等」到那时。
「我听说过。」狄飞惊温和的道。
「可是如果想要出兵,国家必须先要安定。」
「这点当然。」
「外面不怎麽平静不大要紧,但裹面必须安静:远处不安定不打紧,但天
子眼下泌须要安定。」
「天子脚下在开封。」
「对。开封要平安无事,首要便是要缩减主事的人。」
「主事的人越少,越能集中,集中便於统治,对出兵攻城,也大大有利
。」
「所以朝廷裹吃俸禄的大爷们,只愿见开封 只剩下一个帮会。」
「「迷天七圣」是外来者,不 在内,那麽,日金风细雨褛」和「六分半
堂」只能剩下一个。」
「你以为合并可能吗?」
「不可能。」
「为什麽?」
「因为你不答应。」
「为什麽我不答应?」
「因为你一向都想当老大,合并绝不能容忍,决不接受加盟。「
「你以为加盟可行吗?」
「不可行。」
「为什麽?」
「因为雷总堂主也想当老大,加盟决不考虑,只能接受合并。」
「所以我们都有歧见。」
「因此北开封府,天子脚下,只能剩下六分半堂、或金风细雨楼。」
「你果然是明白人。」
「虽然我很少有机会撞头,」狄飞 的笑意裹掠过一抹悲凉,「但我一向
都可以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明白事理的人比较不幸运,」苏梦枕目中的寒光似乎也闪过一丝暖意,
「因为他不能装迷糊,而又不能任性,通常还要负起很大的责任
「责任太多,人生便没有乐趣。」
「你知道你这次要负起的是什麽责任?」
「你想要我负起什麽责任?」
「很简单,」苏梦枕爽快地道,「要雷损投降 」
一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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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到心破碎,也不去怪水,只因为灌水太美
就算被封一次,封两次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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