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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cky (上帝在发笑),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温柔一刀(17)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Mar  9 11:52:11 2000),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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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pinoza (idol),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温柔一刀 17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Jul 28 15:04:22 1998) WWW-POST

十七.奇迹
       第二同合的谈判亦已结束。
      口 口 口 口
       狄飞惊并没有震惊。
       他抬看眼,一双明净的眼神似把秀刀似的眉毛抬到额角边去;他静静的望
     若苏梦枕,  静的等若苏梦枕咳完。
       由於他的颈项是垂看的,眼睛要往上抬才看得见苏梦枕;他的眼珠凝在眼
     的上  ,以致他眼睛左、右、下角出现白得发篮的颜色,很是明利、凝
     定,而且好看。
       他好像早就料到苏梦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般。
       吃惊的倒是白愁飞与王小石。
       苏梦枕居然一开口就要「天下第一堂」的「六分半堂」向他「投降」!
     口 口 口 口
       苏梦枕咳完了。
       很少人能够忍心听他咳完。
       他的咳嗽病也许并不十分严重,可是在一孩嗽的时候,全身部分都似在变
     型,他的声一臼皿嘶哑得似要马上断裂,胃部抽搐得像被人用铁钳挟住,
     全身都弓了起来,心脏像被撵得在淌血,眼球充满了血丝,险上几道青筋
     一齐突突的在跳跃看,太阳穴起伏看,脸肌完全扭曲,连手指鄱在痉挛
     若,咳得双脚踮看,无法站稳,活像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听去就像他的
     肝脏,鄱在咳嗽声中片片碎裂似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咳罢。
       他一咳完,就把白巾小心的摺叠,塞回襟里,像收藏一叠一千万两的银票
     一样。
       然後他问:「你有什麽意见?」
     口 口 口 口
       他这个问题一出口,就是第叁同合谈判的开始。
       世间有很多谈判是急不得的。
       谁急就表示谁不能稳操胜券,沈不住气。
       沈不住气的人一向要吃亏。
       谈判的意义本来就是为了不吃亏、或少吃热亏,所以越发要沈得住气。
     口 口 口 口
       「为什麽不是「金风细雨楼」向「六分半堂」投降?」狄飞惊反问。
       他问得很平心静气,一点也没有意气用事,只是像讨论一件跟他们毫无瓜
     葛的身外事。
       「因为局面已十分分明:庞将军原本是支持你们的,现在已支持我们;  御
     史原是你们的靠山,现已在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雷损二度求见相爷,都
     被拒见,这形势他难道还没看出来?」苏梦枕毫不留情地道。
       狄飞惊仍处变不惊的道:「你说的是实情。」
       「所以你们败象已露,再不投降,只有兵败人亡,自讨苦吃。」苏梦枕不
     留馀地。
       狄飞惊淡淡的道:「但开封府里,「六分半堂口还有七万子弟,他们都是
     宁可战死、决不投降的汉子 」
       苏梦枕立即打断他的话:「错了。
       「第一,你们没有七万子弟,到昨天为止,只有五万六千五百八十二人,
     不过,昨晚  亥之际,琼华岛一带的八千四百六十叁人,尽皆投入我方,
     所以你们今天只有四万八千一百一十九人,还得要扣除刚死去的花衣和
     尚。」苏梦忱不耐烦地道,「第二,你们剩下的四万八十一百一十八人当
     中,至少有一半根本不是什麽忠贞之士,剩下的一半,其中也有四成以
     上的人受不住田金风细雨楼口的威迫利诱,还有的六成数目,至少有叁成
     是不肯为了六分半 堂」去死的,你们真正可用的人决不是七万,而是七
     千,你不必夸大其辞
       苏梦枕推开了  上一叶向东的窗子,用手一指,道:「第叁,你自己看」
       很远很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望去,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仍可影约看见,一
     列列的兵勇,打着青头布,斜背大砍刀,刀钻上的红色刀衣在斜风细雨里
     飘飞,背後是数列马队,前有亮白顶子武官, 挺看一色长枪,枪上的血
     档微杨,特别怵目,黑压压的一大队人,但鸦雀无声,立在雨里一一片肃
     杀。
       军队并没有发动,远处的旌腹,正绣若一个「刀」宇。
       狄飞惊慢慢的起身,走近栏边,抬目吃力地远  了一会儿,才道:「原来
     刀南神已率「泼皮风」部队来了这儿。」
       苏梦枕道:「你们已被包围,所以雷媚才不敢贸然发动。」
       狄飞惊道「可惜你们也不敢真的下令进攻,因这麽一闹,动用了兵部实
     力,只怕闹了开来,相爷和小侯爷 不会高兴 」他顿丁一顿才接下去:
     「除非是我们率先发动,南神神就可以平乱之名,肃  异己。」
       苏梦枕道:「你说的对,所以你们也不会贸然发动。不过,京城里的军队
     我们掌巳了两成,这就是实力,这点实力,你们没有。」
       狄飞驽居然点点头道:「我们是没有。」
       苏梦枕道:「所以你们只有投降。」
       狄飞骘道:「就算我们愿意投降,总堂主也决不会答应。」
       苏梦枕盯住他道:「做惯老大的人,决不愿当老二,可是,你呢?」
       狄飞惊竟毫不在意的道:「我当惯了老二,到那里当老二都无所谓,万一
     只当老叁、老四,也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苏梦枕道:「不一定。你还可以当老大。」他调整一下声调又道:「「六分
     半堂」的老大和「金风困雨楼」的老大可以并存,只要「六分牛堂口的负
     责人肯向「金风细雨楼」负责
       狄飞惊嘴角撇了一下,算是微笑:「可惜我一向都习惯对雷损负责。」
       苏梦枕道:「雷损老了,他不成了,你不必再向他负责,你应向你自己负
     责。」
       狄飞惊似乎怔了一怔。
       苏梦枕印道:「当了七八年的老二,现在当当老大,也是件有趣的事儿
    。」
        狄飞惊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得几令人听不见。
       苏梦枕道:「你还有什麽意见?」
       狄飞惊抬目深注,一会才道:「我没有了。可是,总堂主总会有他的意
     见。」
       苏梦枕瞳孔陡然收缩,冷冷地道:「你要问他的意见?」
       狄飞惊点点头。
       苏梦枕目光寒似冰刃:「你自己不能决定?」
       狄飞惊看看自己的双手。
       他的双手洁白、修长、指饰有力。
       「我一直都向他负责,而他负责了整个「六分半堂」,我总得要问问他的
    意见,才来考虑我自己的意见。」
       苏梦枕静了下来。
       王小石忽然耽心了起来。
       他为狄飞惊而担心。.
       苏梦枕只要拔刀,狄飞惊只怕就要血溅当堂。
       他见狄飞惊如许文弱、又要罹  疾,真不愿见他就这样要死。
       不过苏梦枕并没有出手。
       他只冷冷的抛下一句话:
      「叁天後,午时,同在这里,叫雷损来,我要跟他谈清楚。他如果不来,
      一切後果,由他负责。」
       苏梦枕说完就走,再也不看狄飞  一眼。
       叁个同合的谈判,即告结束。
     口 口
       苏梦枕转身而去,下楼。
       他忽然就走,王小石不由自主的跟他下楼,白愁飞本想拒抗,但在这地方
     确无容他的地方,他也随苏梦枕而去。
       苏梦枕就是有这种带动别人的力量。
       虽然他自己像已被病魔缠迫得几乎尽失了力量。
       生命的力量。
     口 口 匚
       苏梦枕下楼,狄飞惊一动也不动。
       隔了半晌,他发现楼下街心的绿伞,一一散去。
       又等了一会儿,远处的马队也静悄悄的离去。
       狄飞惊安详得就像是一个正在欣赏雨景要成诗篇的秀才。
       然後他听到远远传来叁两声忽长忽短的铁笛啸空的声音,远处似乎还有人
    摇若小鼓叫卖
       狄飞  这才说话:「奇怪。」
     口
       他说了两个字,不过却不是喃喃自语。
       他似乎在眼人说话。
       可是,这楼子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是在跟谁说话?
     口 口 口 口
       他说了奇怪二字,忽有人也说了一句:「你奇怪什麽?」
       一人自屋顶「走」了下来。
       他也没有用什麽身法,只是打开屋顶前窗走下来的。屋顶和二楼地板之间
    没有什麽楼梯,可是,他就是这般平平稳稳的走下来的。
       这人穿看灰袍宽袖,一只左手拢在右襟里,走下来的时候,狄飞惊忽然感
    觉到这真是雨天,真是个阴暗约雨天,真的是阴郁迫人的雨天!
       ——场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雨季过後,就要下雪了。
       ——下雪的时候,不知道要多久才见到阳光。
       这些只在他心里转上一转,嘴里却道:「总堂圭在屋顶上久候了。」
       那老者笑道:「老二,你也累了,先洗洗眼,再洗洗手。」
       他这句话一说,就有两名俏丽的少女,捧了盛水的银盆和洁白的毛巾上
    来,小心翼翼的放在狄飞惊身边的桌子上。
       狄飞惊笑笑。
       他真的舀水洗眼,然後用白毛巾浸了水,拧得半乾,敷在脸上,白烟
    昌,过了一会,才掀开毛巾,再浸在水里,然後又换一个亮丽的银盆,他
     把双手浸在水中,隔了半晌,才慢慢而仔细的洗手,洗得很出神、很用心
     、很一丝不苟。
       老者凭栏远眺,颈下疏须微动,大概雨里还掠过了阵风罢:老者的衣袂也
    略略  动看。
       狄飞惊很耐心的洗好了眼,洗好了手,他的眼睫毛还漾若水珠,双手却抹
    得十分乾净,不让一滴水留在指间。
       老者也很耐心的等他完成了这些事情。
       他年纪大了,知道一切成功,都得经过忍耐;他年轻的时候比谁都火爆,
    因此创出了天下,不过,天下是可以凭冲劲闯出来的,可是要保天下,却
    不能凭冲劲。
       而是要靠忍耐。
       所以他比谁都能忍耐。
       每当要用人的时候,他更能忍耐:尤其当用的是人才,更需要耐心等待。
       他知道很多事都急不来,而有些事更是欲速则不达的,所以他使像一个猎
     人、一位渔夫 , 一般,布下陷阱撒了网,便退在一旁养精蓄锐,静心等
     待。
       忍耐有许多好处,至少可以看清局势、调整步伐、充实自己、转弱为强。
       一个人不能忍耐,便不能成大事,只能成小功小业。
       而今「六分半堂」当然不是小小功业。
       他特别能忍狄飞惊。
       因为狄飞惊是人才中的人才。
       狄飞惊有两大长处,他的长处在开封府里是第一的,绝对没有人强得过
    他。
       狄飞惊的一双手。
       狄飞惊的一对眼。
       所以他要特别保养这双手、爱护这对眼睛。雷损非常明白。
       他今天苦心积虑、费心策划这一场对峙,便是为了狄飞惊和苏梦枕的这一
    场会面,而这一场会面,便是为了一场谈判,这场谈判的结果不重要,狄
     飞惊眼里看出的结论才更重要。这就是观察力,如果善於运用,一个人的
     观察力绝对比财富还值钱。
       苏梦枕走後,狄飞惊只说了两个字:「奇怪。」
       为什麽「奇怪」?
       什麽事「奇怪」?
       雷损并不太急,他知道狄飞惊一定会向他说出来:无论任何人像狄飞惊说
     话那麽有分量、判断那麽精确,他都有权卖个关子,高兴时才开口。
       狄飞惊终於发话了:「奇怪,苏梦枕为什麽要这样急?」
       雷损很小心的问:「你是指他急於跟我们一分高下?」
       狄飞惊垂看眼、低若头、看若他的一双洁白的手道:「他原本不必那麽急
     的,局势对他越来越有利。」
       雷损没  答腔,他在等狄飞惊说下去。
       他知道狄飞惊一定会说下去。
       就算狄飞惊不是向他的上司报告观察的结果,他也一定会说出来,因为一
     个人有特殊的看法、精采的意见,总是希望有人能欣赏、有人能聆听。
       雷损无疑是一个最好而又最高级的欣赏者、倾听人。
       狄飞惊果然说了下去。
      「一个人要这麽急就解决一切,一定有他不能等之处,那便是他的苦衷,
    一个人的苦衷,很可能就是他的弱点。」
       他说到这里,停住。雷损立刻接下去:「找到他的弱煞,就可以找出败他
    的方法。」
       狄飞惊立刻道:「是。」
       雷损道:「可是,他的苦衷是什縻?」
       狄飞惊的脸上出现了一阵子迷惑的神情:「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能猜……
       雷损试探看道:「他的身体……了」
       这就是他请狄飞惊跟苏梦枕照面的主要目的:只右狄飞惊才能看得出苏梦
    枕是不是真的有病?痞得怎样?是什麽病?
       ——苏梦枕是个不易击倒的人,他几乎没有破绽,他的敌手也找不出他的
    弱点。
       ——但每个人都有弱点,不过高手都能掩饰自己的弱点,且善於把弱点转
    化为强处而已。
       ——一个人武功再高,都难免一死;一个人身体再好,也怕生病。
       苏梦枕生的是什麽病?如果别人不能击垮他,病魔能不能把他击溃?
       这是雷损最想知道的消息。
      「他是真病;」狄飞惊庄严地道,因为他知道臼己所下的这个判断足以震
     动整个京城、半个武林:「他全身上下,无一不病;他至少有叁、四种病,
     到目前为止、可以算是绝症;还有五、六种病,目前连名称也末曾有。他
     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死,只有叁个可能。」
       他深思熟虑的道:「一是他的功力太高,能克制住病症的并发;可是,无论
     功力再怎麽高,都不可能长期压制病况的恶化。」
       他的眼睛又往上睇去,雷损静静的等他说下去…他的脸上既无奋亢、也汶
     怒伤,他的表情只是专心,甚至近乎渡有表情。这是狄飞惊最「怕」的表
     情,因为在这「表情」里谁也看不出对  内心里真正想的究竟是什麽:
     「第二种可能是他体内七、八种病症互相克制,一时发作不出来。」
       「第叁种可能呢?」
       雷损问。
       「奇迹。」
       狄飞  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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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被封一次,封两次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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