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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ug (如风2000),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风姿物语(3-1)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Nov 13 21:11:57 2000), 转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与刚离开艾尔铁诺时意气风发的情形相比,暹罗城中
的石家子弟,现在个个是垂头丧气。平素在中都(艾尔铁
诺王城),凭着石家的强势,众人妄尊自大,任何帮派都
要退避三舍,就连官方也对之毕恭毕敬,石家亲卫队要走
的路,无人敢挡,气焰滔天。
但是,现在人处异乡,才倍感势单力孤的凄凉,又给
几个无名小卒闹得面上无光,连大公子都受伤败退,这是
当初离开中都时怎也想不到的。
属下的士气低落,身为首领的石存忠全看在眼里。回
到落脚处,调息数回後,胸口的窒闷感已消去不少,不久
前与兰斯洛硬拼的那一记,自己已受内伤,得要立刻觅地
疗伤。
这是自己最无法忍受的事!
花风流也就罢了!居然连那没没无闻的莽汉都能挫败
自己┅┅
石家的十三太保,皆是来历不良,若非是成名的剧盗
、悍匪;就是出身贫贱,由社会最底层拼尽一切地爬上来
。石存忠属於後者,自幼父母双亡,与弟弟共同拜入石家
,苦练武功,因为表现优异进入亲卫队,再蒙石崇赏识收
为义子,成为十三太保之首。
这一路走来的血汗,不是外人能想像的。每一分成就
都是经由十倍的付出所换来,即便得到了,也随时都会再
失去。在石崇有意造成下,石家内部竞争异常激烈,任何
人武功稍差、脑子稍钝,随时都可能被斗争淘汰,便算是
自己,在二太保石存孝一系人马威胁下,也得战战兢兢地
提升武功,全力以赴完成每一桩任务。
今次与东方家联合,本是压倒石存孝一系的大好良机
,哪知事情会不可控制地演变至此。如今在暹罗城碰得一
鼻子灰,手下人马损兵折将,自己还给一个无名小辈击伤
,看在石家上下眼中,不啻是无能的象徵,若是连石崇本
人也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这所谓义子实在没剩几天残命。
但他也不能与东方家翻脸,因那只会让东方玄虎得意
地改找石存孝合作,相信石存孝会很乐意踢下自己,稳坐
十三太保首位。
思前想後,石存忠感到旁徨。
说到底,自己就是实力不足。倘使手上实力强横,又
怎会被花风流一干人欺上门来,纵是面对东方玄虎,也可
令人不敢小觑,有所顾忌。
什麽是强横实力?当然就是过人的武功!今日一战已
确切证明,自己的武功,不足以在暹罗城的乱流中屹立不
摇,照目前情形看,说不定过几天连那小毛虫一般的花若
鸿都可能比自己强了┅┅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怎麽能让他们得逞?为了攀到现在的地位,一路上不
知牺牲了多少东西,作了多少痛苦的违心之事,如果在这
里倒了,那石存忠之名只会成为江湖人讪笑的对象。
闭上眼,石存忠抚胸调息。他隐约已明了自己应该怎
麽做,但是,是否真要如此毅然地踏出这一步?或者暂且
忍气吞声,虽然输了难看的一仗,可是日後未必没有其他
再起机会。
好生拿捏不定,自己还欠缺点动力┅┅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来访的是一名背着双刀的男子
,十三太保排行第五的石存信。
十三太保不以年纪排行,所以这曾经是知名马贼的五
太保,年龄就远比石存忠要大。本该在三日前与众人会合
的他,姗姗来迟,面上也透露着不寻常的神色。
「说吧!义父对暹罗城所发生的一切,有何吩咐?」
「老大你料得真准,我在来此途中,被从中都派出的
急使赶上,要我向你传达义父的口谕。」石存信道∶「义
父吩咐,暹罗城的所有事端他已知晓,胜负乃兵家常事,
众人勿丧勿馁,维持平常心,他会在近日内加派人马与金
刚堂的高手来此援助,配合老大你的指挥,务必要在招亲
大会上争取到这次的武器交易,更绝不能让麦第奇家拔得
头筹。」
金刚堂是石家网罗一些不便露面的高手之所在,多半
是些昔日作案累累,传闻中已死亡,或是不见容於天下的
奸邪之辈;但和其他人比起来,他们才是石家真正的实力
所在。会派出金刚堂的高手相助,那是真的很看重这次的
武器交易了。
但勿丧勿馁,维持平常心?这真是天大笑话,对於以
往不知有多少因任务失败而惨绝收场的牺牲者,听着这话
,大概会从石家的乱葬岗里给笑醒吧!
察觉石存信说完後面色有异,石存忠问道∶「老五,
只有这样吗?还是你另外有什麽事没告诉我。」
「这┅┅义父也吩咐,老大你最近练功辛苦,化石大
法极耗真元,要我劝你别贪功猛进,当心身体,然後,把
这样东西交给您补补身体。」话说得亲切,石存信面上却
有尴尬之色,迟疑地由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上。
打开锦盒,内中有七粒指头大小的丹丸,色泽朱红,
透着辛辣气味,一看便知是珍贵药物。
石存忠却在看到的瞬间,面色大变。
罗刹九转丹!
石崇啊石崇!比起东方玄虎,你才是一头真正的狐狸
。
背後猛推过来的一把,造成了动力,这一下,再没有
任何藉口可以退缩了。
瞪着锦盒里的丹药,石存忠不能自制地大笑起来。
声嘶力竭的狂笑声传入耳里,石存信低下头,不敢正
视义兄的表情。
「什麽?你对花若鸿说自己是四骑士之一,怎麽会这
麽说呢?」源五郎叹道∶「别说白夜四骑士不可能有你这
种身高的成员,众所周知,耶路撒冷是拒绝雪特人成为信
徒啊!」
「当时情况危急,不撒这种谎,我还能怎麽办?」有
雪道∶「那个宗教不是主张神爱世人,肉体虽然因为种族
而有所污秽,但灵魂不都是纯洁的吗?」
「是没错啊!你交给他们一万枚金币,那些教士就会
私下承认你们雪特人也能获得救赎!」
摆平与石家的战斗,众人回到栖身所,源五郎碰到有
雪,被拉进房里,告知了新制造的麻烦,然後为了要如何
圆谎而苦恼。
在另一边,四兄弟的前两人,也面对同样的苦恼。
「我知道耶路撒冷一向主张众生平等,但是为什麽我
从来没听说骑士团里有收雪特人当团员呢?」
花若鸿提出的疑问,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导致整篇谎
言的拆穿,两个素来不以急智见长的人,你望望我,我瞧
瞧你,各自搔搔头,仍然是想不出解释来。
「那是因为┅┅他并不是雪特人!」
在花若鸿的问题悬空一会儿後,俐落的语音有了回答
,源五郎从房中走出,脸上表情几近严肃,但听着他的说
话,兰斯洛和花次郎都努力地让表情行若无事。
「唉!事到如今,一切已经难以掩藏,非说实话不可
了┅┅」源五郎叹道∶「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我们
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表情十分正经,但听着前半句,兰斯洛却有一种荒谬
感,自己与这几个牛鬼蛇神相处之後,好像常常听到这种
开头语。和他有相同感受的还有一人,花次郎听完後半句
,立即脸色大变。
「若鸿兄弟,其实,你所知道的有雪,他并不是雪特
人!」
「不是雪特人?那是什麽?」
「倭人!」源五郎笑道∶「可能你也曾听过,在自由
都市东北外海,有一个日本国,里头的人民身材矮小,被
称为倭人。因为他与雪特人身高相仿,为了掩藏行踪,所
以才化妆成雪特人的。」
「是这样吗?化妆得好像啊!」花若鸿道∶「可是,
我以前都没听说白夜四骑士里,有这种身材┅┅我无意冒
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就如同他对你说的,有雪的真实身份,就
是四骑士中的『黑骑士』雾隐鬼藏。」源五郎道∶「身为
一个优秀的忍者,他必须长年累月处於黑暗中,绝不能暴
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为了保密,名头不响,外界对他所知
也就不多,现在为了不让你有不必要的疑虑,鬼藏才露出
真面目。」
说完,源五郎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背後有雪的身影。
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这矮胖的东西却没有半分忍者气
势,圆滚滚的模样瞧来只觉滑稽,挺着胸膛,迎向花若鸿
的目光。
「这┅┅恕小子有眼无珠,可是有雪┅┅鬼藏大侠的
样子,实在不太像是┅┅」
花若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但谁也知道他疑窦难解。
虽然不明白忍术奥秘,但看着有雪的那副可笑模样,任谁
都难以相信他是高手。
「唉!这你就错了,忍者的第一要务,就是不引人注
目,越是看起来窝囊无用,紧要时才能发挥一击必杀的效
果。」源五郎笑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为了证明身份
,鬼藏愿意表演忍术,说吧!你想看什麽功夫?」
当源五郎把话说完,有雪立即浑身打颤,想要转身逃
跑,却给源五郎不着痕迹地扣住肩头,无法动弹。而花若
鸿也认真思考。
「这个┅┅我听说日本国的忍者,都会一种土遁奇术
,不知道是不是能让小子开开眼界呢?」
「土┅┅土遁┅┅那是什麽东西?」
黑色面罩下,有雪早惊得脸色发青,只恨逃命无门。
而源五郎则贴在他耳边悄声道∶「土遁麽?把它当成变相
的活埋就成了。」跟着朗声道∶「没问题,鬼藏说这是小
事一件,你瞪大眼睛仔细瞧吧!」
见着源五郎的恶魔微笑,兰斯洛、花次郎哪会不晓得
他的主意,纷纷在心中为结拜义弟提前默哀。
「救┅┅┅┅」
悲惨的雪特人还来不及哀求,源五郎微微一笑,举掌
拍在有雪肩头,只闻「噗」的一声异响,空中尘土飞扬,
地面裂开了一个圆洞,黑黝黝地深不见底,瞧下去甚是怕
人,而有雪早已无影无踪。
「哇!太厉害了!这就是所谓一流忍者的实力吗?」
目睹惊人神技,花若鸿无限赞叹。
「不错,凭着鬼藏的土遁术,这会儿功夫大概已经遁
出暹罗城了。忍者最注重的就是隐藏身份,今天他为了救
你脱险,不惜向你暴露身份,真可谓牺牲良多。」源五郎
道∶「这样,你愿意相信他了吗?」
「是的,小子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我一定要加紧练
剑。等会儿鬼藏前辈回来,请让我向他致谢。」念及前辈
深恩,花若鸿感动得落下泪来,却看见兰斯洛、花次郎两
人,盯着深黑地洞,满面惊惧。
「两位前辈,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啊?」
「没┅┅没什麽┅┅鬼藏的功夫精进得太厉害了。」
兰斯洛望向微笑中的源五郎,颤声道∶「我们担心他现在
不晓得被人遁到哪里去了?」话说到一半,已经被源五郎
轻拍肩头,止住说话。
疑惑既解,花若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到屋外练剑;
兰斯洛也声称有事,离屋外出。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两人离去後,花次郎道∶「
你的谎话其实破绽百出,就不怕那小子想一想之後,发现
你的谎言吗?」
「关於这点,二哥你绝对要相信一件事。」源五郎笑
道∶「如果一个人蠢,不管你说什麽,即使事实明白地摆
在眼前,他仍会地盲目相信。」
「人如果蠢,即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花次郎咀
嚼话意,低笑道∶「这话很有趣,除了若鸿小子,你的兰
斯洛老大也是活生生的实例吗?」说罢,大笑出门。
「人如果蠢,说什麽他都会相信。」好半晌,源五郎
摇头轻笑道∶「傻瓜,我就是在说你呀!」
带着几分惋惜,源五郎对目前的发展感到莞尔。只是
,在他再次沈思之前,下方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抱┅┅抱歉┅┅三哥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不可以
把我挖出来┅┅我全身好像又被万马奔腾过去一样┅┅」
「咦?不行吗?为什麽?」
离开众人栖身所,兰斯洛便匆忙赶往梅园。与石存忠
的一战,令他信心大增,也更想获得比现在还强的功力,
既然体内的真气只解封一成不到,那麽再多增加一点,效
果一定会更好。
只是,这要求却遭到了主治大夫的拒绝。
「不成的,柳大哥,我不知道你的内力是怎生修来,
但是以你体内功力之强,短短时间内解封一成已经是极限
,如果再多几分,承受不了的肉体会先行崩坏,非常危险
。」
就算风华没有这麽说,兰斯洛也心中有数。自己现在
虽能使用内力,提气运劲时大感精神健旺,但每当催运太
急,如沸水般翻涌的真气,就会令胸口好生郁闷,早先与
石存忠比拼内力,逼催太尽时,失控的真气在各处经脉急
速鼓荡,要不是源五郎立即出手相救,说不定当场就炸成
一滩碎肉。
「至於说自保,就柳大哥现在的功夫,应该也自卫有
馀了,不是吗?」
「这个┅┅」
石存忠并非无能之辈,相反的,在近十年的江湖新生
代中,他绝对排得上前五名,换言之,能与他拼得不相上
下,自己的武功就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要自卫,绝
对不是什麽大问题。
但是,自己想要的不只是自保无虞,而是比那还要多
上许多。想要不负此生,想要在这辽阔的大陆上大闹一番
,创一番能令自己满足的事业,所需要的能力,绝对不只
是单单自保而已。
自己体内的深厚内力究竟从何而来,兰斯洛实在弄不
清楚。然而,仅仅能运用其中一成,就能挫败在江湖上名
头响亮的石存忠,那麽倘使有五成内力能自由运用,要在
这次暹罗城的比武招亲中大干一场,傲视群雄,决计不成
问题。
打从下山之後,始终有志难伸的抑郁、对未来的旁徨
、感觉到自己与源五郎和花次郎间的差距,这些情绪的累
积,转化成一股拼命想提升自己实力的欲望。兰斯洛知道
这样急速增强是危险的,但是因为过长等待而消失的耐性
,令他不得不漠视那份危险,不顾一切地去抓住这个机会
。
兰斯洛道∶「如果是一般状况当然够啦,可是我和我
的兄弟们比较倒楣,惹上的人也比较麻烦,那些石家的人
,个个心狠手辣┅┅」
「石家?」风华惊道∶「是艾尔铁诺的石字世家吗?
」
「是啊!那天追着我们的玩蛇变态,就是石家十三太
保之一。」兰斯洛奇道∶「咦?你怎麽会知道石字世家的
?像这种事,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应
该不晓得才对啊!」
说到这里,兰斯洛不禁有些赧然。与风华相处也有数
日了,除了晓得她极通医道,对武术似乎也有几分研究,
其馀的一切却毫无所知,别说家世背景,就连她到底是属
於什麽年份的鬼魂都不得而知。话说回来,石字世家成立
不过二十馀年,她既然晓得,看来变鬼的日子也不长,起
码不是上千年的高龄厉鬼。
「那位玩蛇的先生,是十三太保之一?」风华喃喃道
∶「我不知道,那天柳大哥你动手太快,他未及两招就被
你击败,我来不及辨认他的武功家数┅┅嗯!他会用毒物
,又缠蛇在身,那该是石家的七太保石存和了。」
比起刚才,这番话更叫兰斯洛诧异。像这麽三言两语
,就从人物特徵、兵器、武功路数,判断出人物身份,这
需要对当前江湖各方势力有相当了解,如果是源五郎或有
雪,有这份见识不足为奇,但是风华┅┅一个生长在封闭
环境,连异性都未曾接触的纤弱少女┅┅
另有一件奇事,风华双目早盲,与周围的接触只凭听
觉与触觉,那日与石存和对战过程极短,她又怎麽知道其
中经过?不只是这样,这几日与她相处,风华因为眼盲,
平时习惯闭上眼眸,但对於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又清楚得
如同亲见,丝毫不输给明眼人。难道这也是鬼物的神通?
风华,这个栖息在沈家梅园的一缕芳魂,可真是事事
透着古怪!
「石字世家财雄势大,高手如云,在大陆各地都有偌
大影响力,如果惹着了他们,这样的武功确实是不够的。
」风华细声道∶「柳大哥,你是为什麽会和石家人结怨呢
?」
谈到正题,兰斯洛登时抛开其他疑惑,耸肩答道∶「
哪还需要什麽理由,你看那玩蛇变态的阴险模样,就晓得
他是坏人,物以类聚,石家的大票坏人要追杀好人,好人
要想办法活下去,哪还需要什麽理由?」
他这段话讲得避重就轻,似是而非。论及自己这行人
与石家结下的恩怨,谁是谁非,实在难说得紧,但无论如
何,梁子总是结下了,照情形推演下去,和解的可能也甚
是低微,横竖是当定仇家,把他们全看做坏人也不算过份
。
「坏人┅┅和好人┅┅就是这麽简单吗?」风华幽幽
自语,似乎有什麽事想得出神,兰斯洛不敢打扰,保持沈
默。
「柳大哥,请把你的宝刀再借我一观,好吗?」
没由来地,风华开口借刀,兰斯洛虽觉奇怪,但也不
疑有他,摘下无名神兵,倒转刀柄递去。
这个男人,在他目前所说的话里头,有几成的真实呢
?
柳一刀之名,是当前大陆上排名第一的采花淫贼。但
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就一个采花贼来说,他身上的
气味太乾净了,并没有长期接近女子的脂粉味。而一个采
花贼必修的轻功,他完全不会,以这样的武功,是不可能
成为柳一刀的。纵然是,也仅是同名同姓而已。
但是,他也不是个会仅仅满足於自保的人。早上分别
至今,还不满几个时辰,当他再次回来,身上的血腥味又
浓了。那不单单是血的气味,还有一种悲伤、怨恨、遗憾
的感觉附着其中,这代表,在厮杀中不仅是见血,更有了
人命伤亡。
亡灵们对人世的种种羁绊、对死亡的恐惧与愤恨,透
过鲜血而附着,形成了一股常人肉眼难见的怨血。吸收了
这份怨血,这男人腰间的无名神兵,几乎是雀跃着期待出
鞘,要在下一场战斗中痛饮人血。
能让它兴奋若此,险些就要跃鞘而出,早先杀伤的人
命,必然不只一两个,起码也是十几二十名。此刻,隔着
刀鞘,那些被神兵囚禁其中的阴魂们,他们悲恸的呻吟与
呐喊,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
本着只要有缘相遇,能医一人便医一人的医者胸怀,
帮这男人治伤,增长武功,这本是好事。但因为这好事,
又造成了二十多条人命伤亡,未来或许更多。假使自己视
而不见,那日任由这男人伤发而死,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现在,这多出来的二十馀条人命,岂非有一半也是自己
的责任?
唉┅┅早晓得要救坏人并不容易,为何却连救一个好
人也是那麽难?
没由来地,风华长长叹了口气,兰斯洛正感奇怪,她
已将宝刀抽出。梅林中本是幽暗森冷,隐约日光透过枝叶
洒下,刀身荡漾出的,竟是一片血红色的凄艳厉虹,慑人
心魄。
兰斯洛以为这是刚才血战後忘了擦拭,以致血迹凝留
刀上,暗想等会儿要好好擦洗保养一番,却见风华将手掌
平贴刀身,慢慢地抹过。
自知宝刀锋利无双,女儿家掌心柔嫩,这样摩擦过去
,纵不见血也是好生疼痛,兰斯洛本想阻止,却又念及风
华并非人类,这样的动作该於她无损,一时间也就住口不
言。
「铮──」风华抚掌擦拭刀身,到尽头时弹指敲在刀
尖上,进行着异样的洗涤,当这动作进行到第三次,刀身
蓦地无风自鸣,声音尖锐急促,似乎对她的动作感到不满
,同时,二十多点碧油油的惨绿萤光,彷佛脱出束缚,争
先恐後地自刀身飞出,转眼间消逝无踪。
失去了战利品,神兵有灵,愤怒地尖鸣、震动,却给
一双白玉无瑕的手掌镇住,不能有所表现。好半晌,当尖
鸣声逐渐消失,风华还刀入鞘,递交给兰斯洛。
目睹了玄奇奥妙的一幕,兰斯洛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当风华将刀递来,迳自收回腰间
。
「柳大哥┅┅」
「怎样?」
「我┅┅风华想再闻闻你的味道,你可以再坐近一点
吗?」
兰斯洛忆起,风华曾经说过,喜欢自己身上一种彷佛
森林的气味,後来回去询问,什麽是「森林的味道」?花
次郎大笑说就是乡巴佬的土气,教人好生摸不着头脑。
谈得正重要的时候,突然说要闻气味,女孩子真是奇
怪的生物,生前死後皆然。
「呃┅┅好啊!」
移坐到风华身边,甫一坐定,一具如雪花般轻柔、又
似寒玉般冰冷的身躯,轻轻贴靠入怀里。
依旧还是那个气味,像是与山林同在的赤子之心,自
然、真诚、不做作而充满活力,当初自己就是相信,有这
样气味的人不是坏人,才设法助他增长功力,难道这个判
断有错吗?
这个男人武功极糟,难以判断他的家数来历,但那一
身内力却骇人之至,强横霸道的程度,实为生平仅见,若
有天心意识加身,立刻便是天位级数的高手。
而且,那与自由都市在经历上次魔震後,许多人凭空
暴增的内力不同,这男人身上的内力,明显是有人长期苦
练之後,转注於他,照内力的浑厚判断,时间不少於数百
年,甚至可能破千年。
是什麽人肯做这样大的牺牲,将千多年苦练的内力转
赠於他呢?能有如此渊源,想必这男人也是大有来历的吧
!
轻轻抚摸这男人的脸庞,风华在心中勾勒出他的相貌
,脑里更是思潮如涌。
如果使用读心术,很快就可以透视他心中所思,知道
他所隐瞒未说的一切,只是,从过往许多悲伤回忆所得到
的经验,自己已决定不再随意使用这种窥探人心的优俩了
┅┅
没有察觉怀中玉人正想得入神,兰斯洛仍在烦扰着自
己的武功。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刺激着皮肤,留神一看
,是风华的长长黑发,如绢、如瀑、如云,贴靠在自己胸
口,痒痒的、香香的,甚是舒服。
想想真是奇怪,她是个虚无缥缈的鬼物,这些感觉其
实根本都该是幻觉,可是,偏生就是这样美好。
觉得这想法有些愚蠢,兰斯洛笑了笑。老头子说的故
事里,女鬼不都是最擅长迷惑男人,然後吸取他们的生气
、精血吗?或许真是这样吧!
「我说,风华啊┅┅」
「柳大哥?」
「你的头发┅┅好美啊!」
--
从今不问江湖事,琴剑相伴自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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