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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mel (永远的骆驼),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高中校园点将录14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Feb 21 12:02:50 2001), 转信
这次，我终于没有迟到了。
我用力撞开室内体育馆的那扇门，给室内带进一股热风。
子威，骆驼和小雅都在那儿，在观众席上竟还零散地坐着十余人。
我只对子威他们略一点头，便径直走到赛场边。
《矫唤魃飨感摹Ｗ油蛱旄嫠呶遥严蛐７街峁裉�
会有一场跆拳道表演。如此一来，便可掩人之口，不让旁人说我们在
这里打架私斗。而且他倒真的准备了多个表演项目，连校内一些朋友
都请来观看。“不要紧张，你一定会赢的”子威兴冲冲地说。不过我
却可从他的眉间发觉那一点被埋藏得很深的悲哀。我在他的手上捏了
一下，表示我的谢意。
我没有走上观众席，而是盘膝坐在体育场边。子威拉过了他带过
的七八个朋友向我介绍，说是大伙都来给我打气。我只是友好地向他
们笑了笑，连一句话都没有讲。子威故作老友地拉起我的手，举高道：
“卓意必胜！”
我淡淡地笑了笑：“为什么你的手掌上有这么多汗”
“是吗？”他吃了一惊，慌忙抽回手在裤子上擦：“嘻嘻……我，
这里有点热嘛。”他看了我一眼，偷偷转开目光：“这里真的有点热。”
我同情地看着他：“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小雅低着头慢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咬着唇，双手紧抓着那宽大
的道服衣袖。“昨晚睡得好吗？”我出其不意地问道。“不好。”她
小声说。
我愁怅地看着她，心中一阵难过。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怪她的，
她只是想帮我和董咏铭，不愿看到我们自相残杀而已。“卓意”她终
于抬起头，轻声道：“你今天没有迟到”
我点了点头，冷淡地嗯了一声作答。“不过……我却希望你能迟
到。”她注视着我的眼睛：“那样的话，我还能肯定你还是以前那个
卓意。”
我心中又是一震，以往跟她在这个体育馆中打闹的场景又一次在
眼前浮现。我唏嘘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短短一月之间，这里竟生出
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怎么说我也不会相信自己竟有一
日要与最好的朋友对战场上。
她不再说话，和子威一起立在了我的两旁。
时间分秒流逝，观众席上的人越来越多。我知道卓意和董咏铭决
战的消息已在校内广为流传，这班家伙当然不会放过一睹这刺激的跆
拳道黑带高手决斗的机会。
每当一个人从门外进来，他都会对盘坐在场边的我行注目礼。不
需要任何人介绍，我衣领两边的黑边和腰间那条黑带已能告诉他们我
就是今日的挑战者，原跆拳道班次席教练——黑带一段的卓意。
我冷冷地看着大门入口处，阴冷锐利的目光扫过进来的每一个人
的眼睛。我发掘出他们与我目光相接时内心在瞬间显出的惊栗。虽然
我已失去了杀气，但长期艰苦训练得回来的超人的斗志却仍在我心中，
它使我的血液不住升温，已渐渐使我变得坐立不安。
墙上的时钟刚指到九点，体育馆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来人很轻
地推动着大门，所以那扇门只是被一分分挪动，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
我的眼睛在此时离开了大门。不用去看，我已知道那推门的是定
是董咏铭无疑。
他缓步走进我的视线范围，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我在刹
那间立起，与他迎面对视。
他一步步走近，步法沉实，丝毫没有因我的存在而被扰乱。我的
目光慢慢穿过他，落到了思蕊的身上。她却没有抬头看我，眼睛只是
看着董咏铭的背，跟随着他向前走去。
他们两人先后在我身旁走过。三人都没说话，都各自保持自己的
姿势。他们向前走，而我则依旧站在原地，空洞的目光盯在了正缓缓
关上的大门上。
最后射进来的那丝阳光被大门无情地切断，随着一声低低的碰撞
声，体育馆的大门已然重重关上，把室内的人与外间隔绝。
我又再盘膝坐下。
《矫芸炀鸵允紫塘返纳矸菪肌氨拘ｕ倘腊嗍痉侗硌荨�
正式开始。六十八人的各个等级学员整齐地在场馆中央列队，先后表
演各种脚法和跆拳道的品势（套路）。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班学员。短短一月间，他们的功力都已大幅
提升，而在比赛中获胜的消息更给了他们强大的信心。我留心地观察
他们的眼睛，发觉每个人都对自己充满信心，眼睛在身体灵活转动的
瞬间闪现出惊人的神采。骆驼站在众人之前，领着他们做各种表演动
作。他们每一记踢脚每一下挥拳都整齐划一，一气呵成。
骆驼的动作和步法比以前更纯熟，优越出众的技艺和极俱个人特
色的战斗风格使他在这六十八人中显得甚是超然，已俨然可取代我的
地位成为这班内的次席教练。
我不为人注意地轻轻笑着，心中一阵快意。
团体表演后便是个人的演示。分别有五名蓝带和两名刚晋升了红
带的学员用各种脚法表演破板。他们干脆利落地击断数块木板，在满
场的掌声中退了下去。
我看着他们，耳边亦听到了场上那近两百名观众的吵闹声，他们
打开易拉罐的响声和咬着薯片时发出的声音。我的心一阵烦躁。这些
家伙竟把这个道场当成影院，毫不知耻地坐在上面。在突然之间，我
有了一种很想揍人的冲动。
杀气在蓦然间惊起，在我还末来得及反应之时又沉寂了下去。但
使我吃惊的是，这次的杀机并不是针对董咏铭，而是对着坐在上面，
放肆地吃着零食，仿佛在等着看小丑表演的一众人。
表演仍在继续。这次骆驼和另一个红带各穿红蓝两色的护甲走到
了赛场中心。他们的实战对打表演更使那群观众兴奋，他们高声地叫
着：“打他的头，踢他的鼻子！”我甚至看到从上面飘落的空的炸薯
片袋子。
整个表演持续了一小时，可知董咏铭的为人是多么细心。我不知
他花了多少时间去训练准备我们的决战，但这一次的表演定是浪费了
他不少时间。
然而当他用沉重的语气宣布卓意教练与董咏铭教练表演实战对打
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要临阵退缩的想法。
我从地上站起，向前走出了两步。身后伸来一双纤手，把蓝色的
护甲穿在我的胸前。那双手的主人熟练地拉过上便的绳子，让护甲紧
贴我身，然后把绳子系在了我的背后。我亦一丝不苟地戴上护臂，护
胫和护阴。
我从小雅手上接过蓝色的头盔，低声道：“谢谢。”
她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说了一声不谢后便退出了场外。同时间，
董咏铭在骆驼的帮助下也准备有绪。他轻轻拍了拍思蕊的小手，然后
一步步踏进赛场中央。
我终于和他面对面站在了赛场上！
骆驼充当起裁判，指示我们进入打斗的范围。
我和他相隔三步。相互间鞠躬行礼以及各种传统的礼仪都在进行
着，但整个体育馆却像在急剧升温。令人意外的是，那些不知所谓的
观众也在此时静了下来，仿佛被沉重的压力压得不能说出一句话。
我和董咏铭进快速地后退半步，各自摆出了跆拳道中固有的警戒
式，而骆驼的一只手掌亦在同时插在我们中间。
事情终于都没有转机。其实是自一开始就没有，只不过因为没有
眼前这么迫切而使人有一种仍可以解决的幻像。“开始！”骆驼突然
抽起他的手掌，人也退开了一步。
他发动主攻了！
一式常用的旋踢被董咏铭使得异常刚猛，在骆驼话音刚落之际便
向我袭到，充分发挥了跆拳道脚法的优点。
我沉手下击，亦在手脚相撞的瞬间转腰以卸开他脚上传来的强大
冲力。
中国拳决中有说：拳打四方，脚起连环。而跆拳道的连环脚法更
是厉害。董咏铭的脚踢得并不比我快，但在进攻的时间上控制得极好。
双脚交替快攻间竟使人有一种永不停滞，连绵不绝的感觉。
“啪”他的又一记高速旋踢狠踢在我的护臂上，脚上的劲力把我
推出了两步。
我却利用他的脚不及收回的机会从侧面向他逼近，右脚侧踢借着
冲力和全身的体重向他击出。挡者披靡！
但他竟把我这一脚接了下来。他已踢出的左脚并没有收回，反而
用一下前踢准确地击在我的护胫上。要知道，我这下侧踢出势之快已
极是惊人，而他却可看得这么准，在一刹那用前踢阻了我的进攻，怎
能不使我惊恐。
我的反击受拙，又再次被压于防守的弱势。
在比赛场上除了气势之外，节奏亦是极其重要。要人说古代的舞
蹈是从武术中转变而来的，这句也不无道理。我们在跆拳道赛场上无
论是强攻突击，还是急退防守，或只是在场上轻轻跳动，心内却都有
一种难以言喻的节奏感在操控着。正是这种节奏感使我们能调节自己
的身体，执行大脑下达的指令。正如跳舞一般，进则进，退则退，停
则停，全都遵循一定的节奏。只不过在打斗时我们的身体是跟随自己
定下节奏而不是音乐。孙子兵法中亦有云：疾如风，徐如林，猛如火，
不动如山。
我逐渐发现，董咏铭的战术与这种节奏感有着重大的关连。他每
一下攻击都像能洞悉先机，往往在我提脚要还击时便突袭，使我不得
不放弃进攻，转回防守。正是这样，他破坏了我的节奏平衡，造成了
每一下都压着我来打的气势，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的一下奇袭终于破开了我的防守，旋踢穿过我的下端防御，击
中了我的下肋。他一下得手，后劲便如排空巨浪般向我攻来，使我得
不到喘息的机会。
我终于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了。他知道我们这场决战的后果定是
两败俱伤，胜方固然是他，但对着同样身为黑带的我，这个胜利定要
付出一定的付价。所以他一开始便向我猛攻，务求把我压制在他的连
环脚法之下，极力打击我的斗志，以便尽早结束决战，使两人的伤害
减到最低。果然是用心良苦。
我忍着下肋的疼痛，边退边阻击他的进攻。我不会像初学者一般
直线后退，而是在场上绕圈，以使战斗力尽快恢复。
他一声暴喝，在左脚收回来的同时，一下后旋踢亦悄然使出。他
那粗豪硬朗的作战风格在这脚中表露无遗，却使我倍感压力。
明明看似平平无奇的一脚，却因落点与时间的配合，使我无从闪
避。我虽知道如一味被他压抑，最后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但当这一
脚来到时，我除的硬挡，再也没有其它方法。
我用手护头部，硬生生封下了这一脚。董咏铭见我已不及再退，
连环劲踢又起，很快就把我活动的范围封死，令我除了挡架再无其它
退路。
他是个真正的战士！他在赛场上稳打稳扎，大开大阖，兼且他那
种在战斗中自然流露出的震慑人心的勇猛气质，更为他平添像与万马
千军对战沙场般的气慨。
我闷哼一声，拼着被他一下前踢击在小腹上的机会，逃出了他的
控制。
卓意又岂是肯轻易放弃的人！我突然闪进一步，转身扭腰发劲，
引动全身之力把右脚弹出，跆拳道道服在空中响起破风之声，而我的
后踢却威猛地射向他的下腹。后踢本来是用作截击，但我在此际却一
反常态地用来进攻，不能不使他大吃一惊。
我感到脚底处与一硬物对撼，把持不住之下竟被撞得向前奔出数
步。我转身时又再看到董咏铭的侧踢。即使刚才没有看见，我已能估
到是他趁我的脚还末来得及发出全力时先一步截击，终于把我的反攻
再次拦截。
我严密封架，采取游斗方式，且战且退，在场内绕着圈子。然而
步法却越发沉重，败相已现。想不到五分钟不到，我就已生出了无法
战胜董咏铭的感觉。
《矫慕ピ嚼丛浇裘芰耍坪跻汛蛩阍诘谝痪直慊靼芪摇Ｋ�
的进攻时快时慢，每一下都力度十足，而打击部位却是精确无比。我
虽知道他是刻意要破坏我的节奏感，但却因他这种快慢无常的特殊进
攻方法而无所适从。我只感到胸中怒火已起，但却因进攻节奏被不住
破坏而无法反击。我觉得自己就像小孩子一般被他戏弄着，而那种窝
囊的感觉更像巨石般压在我的心头。渐渐地，这样形成了一个恶性循
环，当我每一下反击被他阻截时，胸中的怒火便多了一分，也就越让
我如被火般烧得难受。我急剧地跳动着，千方百记要寻出一个反攻的
缺口。
我的心中已没有了镇静，反而被那团火弄得急躁之极。我又再变
得极度痛恨董咏铭，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浴血倒在了我的
面前。
只不过盲目的愤恨并没有帮到我什么，我的防守反而在这种心情
下变得更脆弱，每每被他轻易地攻破。我已不知捱了多少脚，只觉得
身上极痛，心中极恨。我的内心有如一个正酝酿着准备爆发的火山，
急欲找到一个喷发的缺口。
《矫囊幌卵该偷牟嗵咦蚕蛭业男 前，我即使有双� 挡在前面
仍不免被震退一步。他利用这个机会，左脚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斧
踢如怒龙出海般全力疾劈向我的前额，颇有一击定胜负的气魄。
再挡亦是无用！我已不能再退。他正气势如虹，而我则节节败退，
在此消彼长间我已几乎再没有反击之力。我清楚知道，就算我能硬挡
下这一脚，亦只是把惨败的结果延迟一会，却不会有更大的作用。
我不要输！我感受到斧踢那像流星坠地的重压，心中那在昨晚便
已消失了的有进无退，与敌俱亡的死志仿佛在一刹那被激活，冲击我
的全身。
我双手下垂，撤去了防守，但目光却紧盯着董咏铭的眼睛，直射
入他的心灵。在不觉间，我的嘴角浮现起甘心受死的苦笑，任谁都能
知道卓意已放弃抵抗，竟要以身受这一脚，场境甚是惨烈。
生死胜败，瞬间可决！
我看见董咏铭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而浑身亦同时颤抖。他突然
猛力扭腰，使那记斧踢在我头盔前几寸的地方擦过，并没直接击中我。
他的身子却因强行改变用力方向而被强大的冲力扯得歪向一边。
他的密集进攻终于出现了一处不可能出现的缺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一声狂叫中向他冲去，至刚至强的侧踢在一
息间把全身的劲力毫无保留释放出来，向着他的胸前护甲踢去。
董咏铭虽凭敏捷的反应及时回手挡架，却仍被我的侧踢弹得向后
退去，脚步不稳。
火山口出现了！我感到全身一阵轻松，力量再次集结。最令我兴
奋的是杀气，愤怒，憎恨与斗志全都回来了！胸中杀机狂涌，狠毒诡
幻的旋踢一脚接一脚，以更快的速度以水银泻地之势向董咏铭攻去。
我的一下旋踢重轰在他的手臂上，竟然强行突破，把他的整个身
子撞得斜退了几步。这一脚正如我当日击在沙包上的侧踢一样，完美
地发挥了快，准，狠这三字真言。另一下扫踢亦不失时机地以脚底打
向董咏铭的面颊，更如钢鞭一般在他的头盔上扫过。
他已不能再继续他那破坏进攻节奏的战术，因为我已尽得先机，
杀气与每下都狠得像生死搏斗般的进攻使我如获新生，一扫之前的颓
势，反守为攻。
我为自己精心设计的十多数组合脚法大派用场，把意志与力量结
合在一起，营造出惊人的气势。
《矫诹擦宋伊较赂吆螅毡晃业囊患侵厝迪檬郑�
胸护甲被击中发出重重的响声。他侧踏一步，忍痛发出一脚旋踢攻向
我的颈部，誓死要夺回先机。
我凛然不惧，以最快速度攻出一记前踢正面截击。
“砰！”我们的胫骨相撞，两人都同时后退。我在无穷的坚强意
志支持下比他快一步发动进攻，又把先机夺回手中。
我的头脑已逐渐清醒，不但把整个战局尽收眼内，还能在瞬间为
自己制下进攻路线和战术，甚至连场边观众的叫喊声都能清晰听见，
比起之前只顾死命抵挡，苦苦支撑的败势相去何只千里。
赛场上的急剧变化，使坐在观众席上的人群错以为这真是一场表
演赛。之前是董咏铭打得我无还手之力，现在又变成我势如破竹，两
人先后的狂攻猛踢，使得整场比赛精彩万分，刺激之极。
“破！”
我的侧踢肆无忌怛地正面打在他的前臂，先前被刻意稳藏的旋踢终于
趁机射出，以极快的速度打中他的下腹。这是我众多组合脚法中的一
招，把刚猛和灵巧结合在一起，在强大的攻势下发挥了奇效。
在疯狂的进攻中，我的心中只被两个字占据着——痛快！无比的
痛快。这一个月来的痛苦失意终借着这次决战全部倾泄出来，犹如碎
开了一直压在我身上的大石。
我听见了场边响起的铃声，一直手足无措站在一旁的骆驼终于首
次行使了他作为裁判的权力：宣布第一局比赛时间到，把我们分开各
自休息两分钟。
我缓步走回场边，子威等人兴奋地拥上来，递给我水，又用毛巾
帮我擦汗。我冷眼看着走回思蕊那边的董咏铭，而他那包含了愤慨的
目光亦电射向我。
我含了一口水在口中，不停长吸深呼，放松全身肌肉。我知道，
如果上场比赛时董咏铭还有留手和顾及情谊的话，那么他在下一场定
然会全力以赴，绝对辣手无情。
我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着，双方都能清楚看见对方眼中的恨意。
是！我利用了他对我的朋友情谊，内疚和同情；我利用了我们之间曾
存在的友情去换取战胜他的唯一机会，是！我卑鄙，我不择手段！
《矫以缢盗私心悴灰窒铝羟椋 疤袅耍 弊油咝说�
叫着：“要不是5 分钟的时间到了你准能K.O 他。”
我没答话，站在原地用毛巾擦着汗，又喝了一口水。子威学着电
视拳击比赛中那些场边教练为比赛选手按摩的模样，用手大力地在我
的两肩按着，卖力得很。我的眼先后扫过小雅和思蕊的面庞，她们无
一例外地低下头，避免与我目光相接。
在全身放松以求尽可能多地恢复体力的同时，我亦尽力保持旺盛
的战意。我在心中不停地自我暗示：“我恨他，我一定要打败他！”
“我不怕，我一定会赢！”
骆驼匆匆走回比赛场上，迟疑地说道：“比赛……继续”
我双手一挣，把身后的子威轻轻推开，带着一身慑人的杀气重回
到赛场中央。
《矫挥型 记再次拍了拍思蕊的纤手，昂首阔步地踏进赛场。
终于，他的身上亦隐约飘出一股杀气。我们两人的气势在场上互相冲
激着，仿佛在空中带出一股淡淡的血腥。
我们再次摆出警戒式，虎视眈眈。场边的观众亦一反常态地安静
了下来，死一般的安静更为体育馆增添了风雨欲来的压力。
随着骆驼一声宣布比赛开始的断喝，我和董咏铭都第一时间向前
扑出，在快速移动中同样以一招旋踢揭开战幕。
我们都清楚在实力平均的情况下，如能掌握先机，把敌人压制在
自己的进攻下，就等若已胜了一半。所以我们一出手就以雷霆万钧之
势击出，绝对孤注一掷，不留后着。
同样一式常用的旋踢，却把两人迥然不同的战斗风格表露出来。
董咏铭那脚直扫向我的胸前护甲，在风声中勾起沉重的压力，大有两
军对垒之势；而我的那一脚却是巧取对方的左下肋，刁钻阴狠，完全
是一派杀手的风格。
一声护甲被击中的清脆响声响彻全场。其实是两声，只不过因同
时响起而变得如只有一声。我们亦再冲前一步，忍痛再起脚向对方攻
去。
他那一脚极重，力量透甲而入，痛彻心脾。但当我看到他的左手
下移紧贴下肋，冷汗渗出额头时便知道他也同样不好受。
我们相距只有一步，却是互不相让，同时使出拿手绝技力图争得
能压制敌方的先机，于是这赛场中便出现了前所末有的奇怪场面。只
见两人都立在原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对方击拳踢腿，但无论是被击中的
那方或攻击一方都寸步不退，亦因如此，两人也难以进步。
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寸土必争了。我知道我绝不能退，只要一退便
会被压于弱势，强弱立分。他的情况跟我一样，可以做的只能是不停
地进攻，绝无退路。
□倘酪越盼鳎蚧骶嗬朐叮α看蟆 但有利必有弊，如同众
多长兵器一样，最怕敌人逼得太近，无法发挥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
所以我们在黄带时便被告知距离的重要以及如何和对手保持适当的远
距离，以便发挥跆拳道精妙脚法的最大功效。
但现在，我们却被逼在极短距离内寸步难移地对攻，情形之怪异
实在是前所末见，亦超出了我们的经验。跆拳道中固然有几式脚法是
专为近距离打击而设，但并不多，于是我在战斗的同时不住思索，要
想出最佳的办法克制对手，把进攻先机夺到手中。
极快的前踢闪电般袭到，我只敢侧退半步，提膝用小腿接下了这
一脚。腿上的护胫替我消去了大部份冲击力，所以我在完成了防守后
第一时间反攻，右脚潇洒不羁地轻甩了一下，猛力扫向董咏铭的小腹。
他的反应自是一等一的快，已运用得极之熟练的左手下段防守为
他安然挡住了我的攻击。我们在场上争持着，只在极小的范围内移动，
两人身上都受了对方不少脚，体力消耗也极大。
有劲不在力，在巧！我们在这个困难的时刻都显出了身为黑带的
真正实力，精妙脚法层出不穷，再没有留手。看上去我们打得很急，
但我们都很小心地保全实力，并非每一脚都全力以赴。事实上，我们
都能活用跆拳道中飘逸的脚法精髓，以势借力，因情况而变，并非只
凭一股牛力。
两人越打越快，到了最后竟不再移动，只在原地轻跃小跳，但攻
出的拳脚却仍是甚快。
我刚被对方两脚旋踢分别击中头盔和胸甲，一脚前踢却把他撞得
身形晃动，几乎把持不住便要后跌。狂呼猛喝之声不绝，显而易见，
我们都已把速度提至最高，体能已到极限。
我们的脸都已涨得通红，却因怕影响速度而不敢大口呼吸，实在
是很难受。同时间，身体承受能力亦到了极限，谁都可知道胜负在瞬
间便可分了！“啊！”我突然吐出了那口气，身随腰转，脚往上收，
威力极之惊人的斧踢已蓦然击出！同一刹那，董咏铭竟也一样的转身
借劲，积蓄了全身功力的斧踢亦向我迎头劈落。
两道纯正的白光，两个完美的弧线，一次旷古绝后的进击。其气
势的凝炼，已几乎将四周空气压缩，使被震撼的观众想喊叫却发不出
半丝声音。
只听见一声低沉的轰隆声，我们两人的脚竟同时间在半空相撼！
由于力度相等，两只饱含劲力的脚竟抵在了一起，不分上下。我和董
咏铭都只得以一腿支撑全身，针锋相对地把力量压到那仍停在半空中
的腿上，都在尽力把对方压下。
如果不是有极好的柔韧性和长期苦练得回来的大腿肌控制能力，
我们绝不可能用这个方式在空中支持得半刻。
我感到他的力量正在逐渐加大，慢慢向我这边压了下来。毕竟是
黑带二段，到了这个时刻，终显示出比我胜出一筹的功力。
人急智生，我极快地撤去了与他相抗的劲力，另一脚顺势弹起，
直取他的腹部护甲。
“啪”他被我的凌空前踢推出数步，而身在半空的我再也没法使
力，跌落在油木地板上。不管怎么说，两败俱伤总比承受失败的要好。
我很快从地上跳起，两人又再战在了一起。谁都没有再保留，也
不可能保留。
在我的一生里，从没有现在的充实和满足，那么目标明显。
就是战胜对手！
当休息的铃声响起时，我立时有了一种如从地狱返回天堂般的感
觉。
子威和其他人都激动地围着我，像上次一样帮我擦汗，对我说些
赞叹的话。我没有留心他们在说什么，自从场上回来后我的脑子便一
片空白。我看着上面那些正在喝着可乐的观众，看着几对正在打情骂
俏，对场下随意指指点点的情侣，突然又再想到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是在泻愤吗？是要得回失去的东西吗？还是体内的原始天性逼使我这
么做。
我感到体内的杀气又一次泄走。这次我没再感到恐惧和绝望，准
确来说，我连一丝感觉都没有。
我不敢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尽可能放松已绷得极紧的肌肉。其
实能打到现在这刻，我已足可以为自己自豪了。我突然很想去知道这
场比赛的结果，很想知道这结果能为我带来些什么？又能转变些什么？
两分钟很快就过了，我又再踏上征战沙场。我心中没有悲没有喜，
没有杀气恨意，连思想都没有。但我却有要尽快结束这一战的欲望，
我要以最轰烈的方式去结束它。
他稳站在那里，现出了与我的冷狠深沉相反的气质。他充满希望，
充满信念。他有为之而战的东西，但我却没有。
我发觉自己在出招的那一刹什么也想不到了，招式依然凌厉，气
势同样惊人，看上去跟以前没有不同。只有我知道不同的地方——这
是我的真正实力，并不再是靠杀气和愤恨来推动的。
他向着我攻来的一脚，快速转身低腰，有截击之王之称的后踢狠
狠击出，打中了我护在那里的手臂。我急忙飘身后退，他竟也不敢恃
强再攻，只是稳守在那里。
经过两场战斗，任谁都看得出我们的体能已临界极限，已出现了
气力不继的现像。然而没有人敢再停下来，停下就是失败，就是耻辱。
我一退即进，双展开强攻。他亦在同时迎上，双方对攻又再开始了。
我已开始感到手脚越发沉重，连身上的护甲都重得要命。汗水早
已湿了全身，甚至从头盔滴下，撒落在赛场上。
“砰”我们的身子又正面撞了一下，互相借力弹开。董咏铭狠狠
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把手伸到了背后，嗖的一下把绑在身后的护甲带
子活结扯开，红色的护甲便随即掉落在地上。
我暗赞了一声，也把自己的护甲解开，扔到了一旁。我早就有这
个想法了，既然是决战，就让它来得痛快一点吧。
清凉的空气逃脱束缚，直接灌入道服中，激荡在皮肤上。
骆驼急忙走上前阻止：“你们不能这样，快把护甲穿上。”
“滚开！”我和他同时对骆驼大吼了一声。
来吧！他的眼神这样说。
打吧！我回复他。
我们的身形比之前更是轻灵，但防守也越加小心了。我在这刻记
起了跆拳道先辈们在山林中赤着上身练习对打的场景。那一幅挂在一
间道场内的画。月黑风高，两名赤膊，腰系黑带下身穿着白色长裤的
跆拳道家在对练腾空飞踢。两人交错而过，在月光的影照下现出惊人
的神彩。
体力在一丝丝流走，我们的动作也渐慢了下来，但依然没有人停。
喘气声在场中响起，依旧挟杂着护胫撞击身体发出的响声。
是斗志在支撑我！我不甘心失败，不甘愿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离
开。我看到了幻影。它们像思蕊，像小雅，像骆驼，又像董咏铭。我
踢出的每一脚都狠狠刺穿它们，但很快它们就又复合，仍然在我眼前
闪动。
它们都在笑，但我却感觉不到真正的笑意。所以我恨它们，所以
我用最刚猛的力量去攻击，定要将它们击溃。
董咏铭在幻影的后面，每次当我的脚射穿幻影，力量便直攻向他。
他抗抵着，反击着，嘶叫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幻影，却只见得
他双目尽赤，每攻出一招身子便会剧烈地抖动一下。“卓意，我想去
做教练，你会不会帮我？”他说。
力劲狂涌，我的一脚已打在他的肩上。他低了肩膀把力卸去，左
脚却奇快地以前踢插入我的防御，击中我已没有了护甲的胸部。我看
见，跆拳道服在被击中的瞬间飘起。“喂，我真的有信心可以把这个
班办好，但你要帮我”他微笑着，很高兴。
我再顾不上体力消耗，以一下斧踢把他逼开，挡住了他如浪潮般
狂袭向我的进攻。“太好了！学校已答应了，明天我们就要开始啦。”
“是吗？”我兴奋地叫：“到时就看我的吧，我要把他们全都训练成
高手！”
我痛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他又再攻上来，却没留意我那早已蓄
势代发的后踢，小腹处被狠击了一下。“卓意，那种像亲哥哥一样的
感觉使我感到很不舒服，我真的很不自然，我受不了”她说。“骗人，
都是骗人的！”
我狂叫，侧踢连人带脚向他冲去，一切防守都被抛弃了。“卓意，
我对他真的是认真的，他也一样”她突然说道：“我知道以前我都没
有真正找到，但这一次定错不了。”
“我不信！不信！不信！”
我感到脚已与他的皮肤接触，强大的冲力直冲而入。他斜退了数
步，又吼叫着扑了上来，还了同样一式侧踢，把因体力消耗过大而反
应迟缓了片刻的我踢得猛退。
他说道：“你唯一剩下的只有跆拳道，你要证明给别人看，你并
不是在任何方面都差过董咏铭，至少在跆拳道上你就比他好。至少你
还能赢回你的另一个女朋友，你精神上的女朋友”他拉着我的手：
“卓意，我支持你。”
我侧身退避，后踢却不失时机地弹出，虽被他的膝挡封住，却也
为自己挣得了喘息的时间。他亦停在了那里，急喘着气没再能进攻。
“卓意，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我其实不知道你们……但，但我们
是认真的，卓意，你要信我！”他说。“我不听！”我在场中突然高
声喊叫。
我不知道是什么刺激我，令我竟能再次奋勇进攻，但我这一脚如
流星般的旋踢已攻向董咏铭。我只感到自己的意志与力量都溶进了这
一脚中，在半空击出了凛然的气势。
她说：“卓意，你回来吧。我保证以后就算你迟到也不会骂你，
不罚你做掌上压，好不好？”
他双手硬挡我的旋踢，我却在空中变招，把扫向他头部的脚猛地
转向胸部。顿时，脚如入无人之境，不留余力地击中了那里。
我的颈突然一紧，被人从后抓着往后拖，连正要扑向我的董咏铭
也不禁愣了一愣。“时间到了”骆驼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没听见铃声。”
他不再说话，用力把我推回子威他们那里，也把董咏铭赶出了赛
场。他站在那里，用手向众人做了一个比赛结束的手势。“如果你要
一击定胜负的话，你会挑那一招脚法？”他问我。“凌空后踢。因为
它很突然，跳到空中突然转身出脚，力量又大，谁都挡不了”我认真
答道。“如果是我，我就会拣前踢，直截了当，一脚踢在胸腔与腹腔
之间的神经中枢，速度绝快，一定能一招制敌。”
我望向他，他的嘴角现出了一丝熟悉的微笑，竟是那么亲切。
四周时间仿佛停住了，我只记得我与他同时在地上跃起，奔向对
方。我清楚感觉到全身满一块肌肉的跳动，感觉到所在力量在胸前凝
聚。在我的眼中，一切事物的动作都变得很慢。观众从座位上惊叫着
站起，手中的薯片和各种小吃便抛上了空中。我也听见了骆驼失声大
喝，小雅和思蕊同时在喊：“不要去！”
但我和他都没有停下，一如每次的训练，不到体力竭尽绝不会停。
风，在耳边流过。极慢。
腾空，转身，发招，吐劲。所有的都是那么完美，那么的优美动
人。纯白的道服在空中扬起，犹如白云。
当我倒在地上时，我终于再次看清了这世界。
他也俯卧在那里，眼睛看着我。笑容，依然绽放在他的面上。
我费尽全身仅余的力气，终慢慢爬了起来。
这世界已经恢复正常，我看见骆驼跑到了我们中间。他用手势问
董咏铭觉得怎样，后者微笑着答道：“我很好”
骆驼开始数数，由一到十，每秒一下。他始终没能站起来，他笑
着，不停地笑着，但却不能站起来。
骆驼把我的手高高举起，欢呼声响彻全场。
思蕊和小雅在我的手被高举的一刻冲进了场中，一同扶起了董咏
铭。：“我很好”他又再说。
他已无力再站立，由思蕊和几个学员扶着走向场边。
我赢了吗？我还在问自己。只有尾龙骨上传来的剧痛才能证实这
一刻的真实。
由于我的空中转身，他那一脚只是击在了我的背后，而我的后踢
却全力打中了他的腹部。
子威和他的朋友们大叫着我跑来，他正要把我一把搂住。
我在那刻倒下了。“卓意，你还好吗？”他叫。“你说我好不好？”
我已几近虚脱，无力地说道。
他把我扶起，让我稳站在赛场中间。
体育馆的大门已不知被谁打开了，不羁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了进
来，在地板上现出一遍金黄。我面前着大门，感受着阳光投落在面上
的舒服感觉。
四周环境似乎在慢慢地转动，只有我和身旁的子威仍然稳立在场
中。我似是这世界的轴心，一切便围绕我转动。我看不清众人的面容，
只觉它们都在扭曲着。我看不清，一个也看不清。“打得好！”鼓掌
声四起。“我们等一会到哪里看电影？”我听见一个女孩子在问。
“哈，真是精彩”
那是一刹那的事。杀气又在已体能耗尽了的身上惊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恨他们，或者我已经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
没有了。只是，我却能清楚地感应着那杀气，比起对董咏铭时的更是
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推开子威，抬头望向那观众席。
哄笑声和其它的杂� 在瞬间霍然而止。我死死地盯着那里，眼中
的厉光在每个模糊不清的脸上闪过。我想把它们都打烂。
然后我慢慢地旋转。每当我的脸扭向一方的看台，那里的声音便
会突然停止，像被什么猛地从中切断一般。易拉罐被失手掉落地面和
可乐被溅向四处的声响不时从台上传出。我不知道自己的样子，看不
到自己的目光，但我却能感受在身内冲激着的杀气。
依然努力地扫视着每一张脸，但依然看不清。
卓意，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我没有答案。以前没有，现在没有，
以后也永远不会有。那么卓意，你失去了什么？对，我失去了不属于
自己的东西。我看着子威，笑着：“不错，那本来就不要我的东西，
本来就不是，她不是！”
□倘溃冶撑蚜四恪Ｎ揖谷挥媚闳ザ愿蹲 己的朋友。卓意……
他不配这条黑带。
我转身望向董咏铭身处的地方。各人的面目还是模糊，却只有他
的脸是那般清晰，以至我一生都不能忘记。“老董，是我错了”蚊子
那样的声音，连身边的子威都听不见，但我却肯定他能听到。
我推开了要上来扶我的子威，很慢地，一步步地走向那大门，走
向那阳光。小雅在后面跟了上来，和子威一道慢慢向我接近。但他们
都不敢上来，就如那些看着我的背影，却亦不敢离开的观众一样。
在大门处，我停下来了。站着的地方刚好是那次我被董咏铭打败，
说出一月后今天的决战的位置。
我斜看着后方，所有人的动作在那一刻全都止住了。所有目光的
焦点都在我的背上聚合，那些眼睛发出来的热量，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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