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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劫镖8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3月05日13:02:38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发信人: downspace (坠落虚空。曲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劫镖8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Mar 4 10:39:33 2003), 转信
(八)
张上进本是一个腼腆寡言的人,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满肚子苦水憋在心里
没处倒。忽然遇上了一个愿意听他倾吐的对象,心中的感激之情,几乎恨不得连
心都掏出来给他。这时两人已经喝了两个多时辰,张上进酒助豪气,只觉得生平
从未有今天这般畅快。他起身替张平满斟了一杯,道:“古人有云,天下有一人
知己,可以不恨。哥哥可说是我的知己。咱两个相见恨晚。来,请满饮此杯。”
其实张平听了张上进的话,心里也很不平静。他多年来在绿林道上混饭吃,
信奉的是一个“诈”字,逢人且说三分话,处处小心,处处提防,可以说就算睡
在自己家炕上,都得打起精神,以防有人算计他。象今天这样,对着张上进这么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诚实后生,可以放下戒心地,轻松快意地喝酒谈天,在他也是
极为难能之事。而且张上进的新痛也何尝不触及到他的旧伤?看见张上进现在的
样子,他真不由得想起了数年之前的自己:真是啊,在绿林里混了这许多年,哪
里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过,自己怎么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又会没有
理想,谁又会没有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月,但十年一弹指,唉!不敢照镜子
似乎已经成了习惯,甚至在打水洗脸的时候,他都时时会兴起要将脸盆里那张丑
陋脸孔砸扁的冲动。“来,干。”这杯酒,是苦的。
“兄弟我沦落至此,已经不用提了。不知哥哥哪行发财?”张上进略略平复
了一下情绪,问道。
“不瞒兄弟,哥哥我干的是下三滥的营生,没本钱的买卖,--是劫道的。
”张平这话冲口而出,一出口便即后悔,却见张上进伸手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劫道有什么下三滥的。兄弟我是读书读傻了,读废了,手无缚鸡之力,做事情又
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一辈子成不了事,--不然的话,我也他妈的加入绿
林道狠狠干他一家伙。”
张平之前凡对人讲自己是干绿林的,对方要么吓得魂飞胆战体若筛糠,要么
曲意做作阿 奉承,而如果是有点身份有两个糟钱的人,更是打从鼻孔里看不起,
从不曾有谁对他的职业作过一番如此真诚的,并且对他脾胃的评价。不禁鼻子一
酸,当下侧过头去。他搂了搂张上进的肩膀,说:“兄弟,你还不懂得世道艰难。
你以为干我们这行,就象拍戏啊,刺激好玩,摆两个pose就能来钱?哪有这样的
好事。我们这些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有时候连家都不能有,连名字都不
能有。经常是早上三四点钟就要开工,半夜一两点钟都不一定收得了工,作息颠
倒,一日三餐没有规律,别以为我们拿刀吓人很威风,其实我们中间百分之八十
的都得胃溃疡。但是,即使象我们这样不 切 劳地干活,也依然获得不了平等的
地位。我们没有劳保,没有医保,各种社会福利都没有我们的份;但这些还不是
我们最需要的,有时候我们只希望有那么一点感觉,感觉我们也是被社会关注的
群体,也是社会的一份子,工人有劳动节,妇女有三八节,军人有建军节,教师
有教师节,我们并没有想过要在每年的哪一天为我们设立节日,搞大型晚会,唱
歌跳舞说相声演小品念群众来信,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只希望我们也能够被
理解。--确实,我们干了绿林道了,有我们自甘堕落的一面,有我们不够坚强
的地方,但是这个社会没有责任吗?你不要以为象蔡京这般权贵隔三差五就发一
份邸报,宣称社会升平,人民都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那是官方的宣传手
段!你只要睁开眼睛看看,哪个地方没有一大堆的问题需要改革,需要治理。哥
哥我这辈子是得不了什么好结果了,我只希望哪一天,哥哥我被捕了,被押赴刑
场枪毙了,广大的老百姓能不仅仅只是拍手称快,我能不仅仅变成严打阶段性成
果里那个数字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在这些之外,还能够引起人们的思考,为什么
象我这样一个原来还挺不错的青年,结果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兄弟,哥哥
我都说了些什么呀,乱糟糟的,哈哈哈。来,喝酒。”说着,一仰脖,一饮而尽。
其时夕阳已没,月亮如同一把放在晶莹的冰块上的刀,冷冷地射出银白色的
光亮。张上进看得清楚,张平用手和酒杯遮掩的脸庞上,无声地挂着一行清泪。
张上进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头扎进张平的怀里,大哭起来。张平拍拍他的背
脊:“兄弟,咱们是好男儿,哭成这样,没来由地叫人笑话。”张上进哭道:“
我想求哥哥一件事,请哥哥帮我这个忙。”张平道:“你说?只要哥哥帮得上
的。”
张上进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张平:“哥哥,我们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人。这次
我们豁出去了,一定要干一件大事出来。--我想请哥哥帮忙,一起劫下这趟镖!
--我知道这很难,我们没这么大本事,我们多半会失手,甚至会死掉,但正如
夷人拜伦所说的那样,我们宁愿把光荣都集中在一天,也不愿庸碌地过一世!”
张平望定了张上进的眼神:“贤弟真的要这么做?”
“我窝囊了一辈子。这次我是真的决定了,再无反悔!”
“好。”张平一把搂紧了张上进,“只要贤弟不怕,做哥哥的,刀山油锅,
天涯海角,都跟了你去。”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很久很久,都没有一句话,他们只听着自己的心
跳声,还有对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张上进忽然挣脱了张平,喘息着说:“哥哥,我们不可以……”
张平又紧紧地搂住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们,我们都是男人。”
“那有什么关系?”
“好象……不是很合适。总觉得怪怪的。”
“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心就好了。”张平继续扯张上进的衣服。
“但是,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谁?管他呢。”
“象我爸爸,妈妈,他们不会接受你的。”
“为什么?难道他们还那么封建。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我们都姓张,好象不符合我们的风俗习惯。如果以后有小孩,会不会……”
“谁象你想得这么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
张上进叹了口气,就依偎在张平怀里了,悄声的说:“那么,--请温柔地
对我。我还是第一次。”
“我也是。我都找不到地方。”
“别急,慢慢来。”
声音渐渐轻下去,终于悄无声响了。
好白的月光。
--
才情无以动天地,
谋略不能定乾坤,
不如:
雪山下,碧湖边,相依相伴,曲谐终了。
--
我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寻找我灵魂之伴侣,
得之,我幸;
不得,我命。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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