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fsz (想法实在),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劫镖56-60(完)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3月05日15:02:29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客栈被封了,伙计们慌张了一阵,却见官府似是只捉老马一个,便也渐渐安下心来。无事可
做,又都不能离开,便都三五成群地凑成数堆,聊天说笑。赖捕头的手下,对抄家一事甚有心得,
个个眼明手快,不多时,除了老马自己的屋子还未能打开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被翻个底朝天,其
中几个,还为争抢搁在银柜里的三百多两银子而大打了一架。其中一个家伙,鬼鬼祟祟的,趁着
众人不注意,就溜到老马那院子去了。
周素仁是何等有心的人,见此人心动诡秘,就留上了心。扯了扯赖捕头,两人就在后头跟着。
只见那差人,到了老马屋子前面,回头张望了一阵,确定无人看见。居然从袖筒里取出一把
钥匙来,插入门上所挂的那把大锁的锁孔里,左拧拧,右拧拧,忽地“嘎巴”一声,大锁顿开。
周素仁大吃一惊,立刻从藏身之处一跃而出,揪住那人:“原来你是老马同党!”
那差人回身看见,腿都软了。他倒是不怕周素仁,怕的是跟在周素仁身后的赖捕头,那可是
当地的一霸!“不不不,我不是。”他忙不迭地向二人澄清。
“那你说,你如何会有这屋的钥匙?”
“我刚拣的。这么大一把钥匙,我想大概哪儿都不合适,只有这里的锁尺码差不多,就偷着
过来试试。”
赖捕头劈脸一个耳括:“他妈的,我待你们兄弟不薄,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分的没想着兄弟?
结果到你小子这儿,拣着好东西居然想独吞,我操你奶奶的,不讲义气。”劈头盖脸地又揍了那
小子一顿,周素仁连劝都劝不住。
等一顿胖揍揍完,才终于轮到周素仁问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这把钥匙,你是在哪儿拣
的?”
那差人鼻青脸肿,两耳雷鸣,口中淌血,一时说不出话来。周素仁只好道:“那么,你带路。”
那差人勉强起身,赖捕头又在他屁股后头踢了一脚:“他们的,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三个人一齐往客栈的后头走。到了一进院落,那差人手一指:“喏,就是在这儿。”
周素仁闻言便是一惊:这正是孟思思高明远一行包下来的那个院落!他心里立时产生了一个
想法:可能会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庭院里有两个差人对坐着,中间放着一大堆花花
绿绿的女人衣服,二人的面前则各有一小堆。等走近了才发现,二人原来正在划拳,赢的得一件
衣服。(虽然亦是不雅,但比为了争抢而大打出手,有碍观瞻的,总要文明进步一些吧。)这两
人看见赖捕头进来,这才想起今儿个抢的这些东西,还没有向他老人家献过孝敬,不由得大汗淋
漓,忙献媚道:“赖头,您瞧,这中间一堆,是给您留的,给您留的,哈哈。”
赖捕头冷“哼”了一声,正眼也没瞧他们俩,径自问带来的那差役:“哪儿拣的呀?”
“那,那边屋。”
那差人手指处,正是孟思思的居所。
老马的钥匙怎么会丢在孟思思的屋内?周素仁一时头为之大。
在昨夜的“密室杀猪事件”发生之后,老马出现在现场。当时,按照他小心谨慎的习惯,
必已将房门锁好。之后的“密室杀猪事件”甫一结束,就再也没人见到过老马的身影,如果
他曾回过前院自己的居所,那么中途伙计来来往往,必定有人会见到他;反之,则说明事件
结束之后,老马并没有回自己的居处。而现在失踪的老马从不离身的钥匙竟然会遗落在孟思
思的房中,难道说,老马的失踪竟会和这位官家大小姐有关?
但这种推想却有更多的疑点,比如说,在高明远不予协助的情况下,孟思思怎么能够独
力造成作为老江湖的老马的失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是,就在这么多不可
能面前,在这么多推想都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漏洞或者疑点面前,“大家发财”客栈的掌柜
“快刀”老马偏偏平地失去了踪影。
孟思思的房间,现在已经人去屋空,再经历了赖捕头手下差役的翻查,房间里东西乱七
八糟。只还剩下一缕淡淡的萱草香味。周素仁轻轻念着:“忘忧草啊,忘忧草啊。世上有何
人真能忘忧呢?”
院里的那两名差役现在老实多了,也不再划拳了,在顶头上司的眼皮底下,装出一副乖
巧的样子,老实做事。――周素仁的眼睛忽然被那堆衣服吸引了。这是孟小姐的衣服!
他走上前去,拿起两件,仔细观察。忽然问那两个差人:“这些衣服,是从哪儿找着的?”
“屋里边,床底下。是丢掉的,我们拣了。就是这样,是真的。”两个差人急急地为自
己辩解。
“果然如此。”周素仁如梦初醒,“果然如此。”他的眼睛突然放亮了。在一团迷雾之中,
他抓住了真实的东西。
赖捕头问:“怎么了?”
“你看见了没有,这些都是好衣服,都是好衣服呀!”
“好衣服又怎么了?你要的话就挑几件。”赖捕头云里雾中。
“不!--老马真的不是自己失踪的,而是被人带走的。带走他的,是孟小姐装衣服的
那口箱子。如果这件事情是高明远做的,那老马还有活着的希望;而若是孟小姐所为,那老
马现在一定已经死了。”
“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老马在从‘密室杀猪事件’现场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吗?那么开心,就象换了
一个人,一个长了老马的脸,却与他完全不同的人。一个象他这样的老江湖,见过那么多的
大阵仗,有什么事能让他突然之间变成另一个人呢?――爱情。使人盲目的爱情。”
“爱情?”
“对。孟小姐是一个美女,不是吗?――大美女,这一点赖捕头应该深有体会罢,在她
官家小姐的尊荣身份之后,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是一个浑身上下流动着欲望的女人。
对老马这样一个年近五十的单身男人而言,孟小姐具有极其可怕的诱惑力,不是吗?相信我,
这种诱惑会使任何一个男人迷失方向,包括老马在内。――但我也相信一点,如果孟小姐从
不曾对老马表现出特殊的意思,又如果高明远始终不离孟小姐左右,不给老马机会,或者说
也不给孟小姐机会的话,那么,老马的自制力应使他不至于陷入感情的迷乱之中。但‘清水
桥’一战却给了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我记得,高明远战败那个侏儒高手回来以后,又
同我交谈了好一阵,孟思思与老马才回来。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一点都不起眼,并没
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一个是官家大小姐,一个是坐地分赃的贼,身份悬殊如是,居然能在一
齐呆这么长时间。你不感到有疑问吗?――当然,你可能会说,可能孟小姐需要一个导游,
游览一下‘清水铺’的风情。可你再注意一点,在我们面前,孟小姐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老马
的好感,相反地,她甚至提醒你去彻查老马的底细。如果不是她的催促,你会赶在今天一早
就来搜查‘大家发财’客栈吗?不会。她既然这般讨厌老马这个人,却为什么坦然与老马一
同出游呢?而且一定是孟小姐促成的,老马的身份使他的邀请变得不合情理。也就是说,是
孟小姐一手造成了镖队在‘清水铺’的一天停留之中唯一的与老马单独相处的机会。――我
越来越怀疑,是不是从头到尾,整件事都是孟小姐所布的一个局!”
赖捕头虽然听力不太好,理解力也很一般,但他很努力地听着,并且慢慢地,理解了周
素仁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事情是……是孟小姐搞出来的?”
周素仁续道:“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从昨晚发生的整件事情。‘密室杀猪事件’一结束,
老马就失踪了。他在这个时候的失踪,并没有任何外力的因素,而完全是他自己自愿的:他
抢先在高明远回到庭院之前,进入了孟小姐的房间;而并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这就解释了,
为什么会再没有人见到过老马,而老马随身带着的钥匙却又落在孟小姐房间的原因。――老
马之所以能如此大胆,相信是白天的时候孟小姐向他许诺的,但要他想办法引开高明远。所
以,这就是老马昨天晚上自己一手炮制了‘密室杀猪事件’的动机。还记得高明远对我说过
的话么,‘这绝不是一个为杀猪而设的现场’。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他凭着高
手的敏感发现了其中不和谐的地方,然后又提醒了我。――但老马并不知道,他亲手造成的
‘密室杀猪事件’,却将他自己推入了深渊。这种不可思议的爱情的突然降临,使老马失去
了思考的能力,而变成了一个恋爱中的傻瓜。我们完全可以设想,他终于避过了高明远,非
常放心而又非常兴奋地进入了孟小姐的房间。在这个时候,武功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了,反
过来,老马却成了孟小姐的砧上之肉。她必须下手要快,因为高明远就快回来了。于是她用
了许多方法中的一种,比如说用毒,迅速地杀掉了老马,然后将他装进衣箱里。然后,就在
今天早上,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伙计将他们老板的尸体搬上了孟小姐的马车。……”
赖捕头目瞪口呆:“但……但是,为什么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呀?杀人之后还要带走
尸体?为什么呀?”
“为什么?”周素仁眼望着高明远孟思思一行人远去的方向,喃喃说道:“如果我没有
猜错的话,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还只是她所策划的整个计划中的一小部分。她在无意之中
猜到了老马的真正身份,于是便打起了他这个身份的主意。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就在前方,
还会发生一些别的事情,可能比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而她之所以要杀掉老马,
并带走他的尸体,以造成老马失踪的假象,并适时地要你查出老马的真正身份,我想,她就
是想把在前方将要发生的可怕的事情,栽在老马的身上。他本身就是盗匪,案发前后又神秘
地失踪了,不是他,还会有谁?”周素仁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就象只说给自己听,“孟思思,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
车马已经走出“清水铺”地界数里。
孟思思靠坐在车内的蜀锦软垫上,神情有些疲倦。她是累了,从身体到内心,但她一点
也没有想睡的意思。昨天一天,她做了很多事,即便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那些事情也
已经超过了她的负载的能力。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在孤独的阳光照射不到的昏暗车厢里,
她才恢复为一个平凡的女子。她从梳妆镜里审视自己的面容:两颊上显出憔悴来了。她擦了
一点官粉,又添少许胭脂,对着镜子调皮地微笑着。在镜子里,她的眼睛依然象初生的幼鹿
一样,两泓清潭只盛得下浅浅的恐惧与惊喜。只可惜象这样的赤子之笑,多少年来,她只笑
给黑暗看过,只笑给镜子看过,却从没有笑给任何人看过,从没有。到了阳光下面,她会换
一副笑容,会笑得更妩媚,更动人,但离开她的内心,却非常非常遥远。
合上梳妆镜的时候,她就又变回到原来的那个孟思思,那个她所厌恶的孟思思。
车行进中,风有时会掀起车帘。那不经意间翻起的一条空隙,可以让她看见,骑着枣红
骝走在她身边的高明远。一个让她一想起便不由得脸红心跳的男人。
那种感觉,她可以在她的内心深处得到真实的回应。那份感情,与她时常所惯于表露的
诸多感情截然不同,它无需伪装,甚至还要刻意去掩饰,因为她常常会想:“如果我这样做,
明远会不会想……”或者“如果那样做,明远会不会以为……”如此这般的患得患失。不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梦里面多了一双温暖而又力的臂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
自己对做一个小女人的渴望居然会是那么强烈。
但她不会忘记,在此时此地,在现实里,她还是一个孤独的女子。虽然她确信高明远爱
她,但还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爱她。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再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她还是
一个人照镜子,还是只把最真实的笑容给自己看。她真的很希望高明远能够发现,在她曝露
在阳光下面的美丽的躯壳的后面,是如何一个真实的心灵。她希望高明远能够爱上她希望成
为的她,但矛盾的是,她从未向他展示过那个只在黑暗中存在的美好的精灵。她不敢。
孟思思高于别的女子的一点是,她的过人的聪慧使她从未被感情冲昏头脑,而象太多太
多的女人那样,从一个笼子跃入另一个笼子,即使后者充满了所爱的人的真挚的爱抚。她非
常清晰的认识到她目前的现实处境:她必须要逃出沦为政治工具的命运。她父亲无论是清流
也好,贪官也罢,那都是男人的游戏,与她毫无关系。她只希望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而要实
现它,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父亲已经为她安排定的命运中逃出去。“再不下手的话
就来不及了,那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在她变成她所希望成为的那个孟思思之前,她必须继续扮演她所厌恶的那个人。她深知
后者在现实世界里反而更加具有力量。她悄悄地抬起放在车内的衣箱的盖子:老马死不瞑目
啊。他的眼睛象是定定地看着这个夺去他生命的女子。但她没有一点害怕,只有悲伤。她的
纤纤柔荑抚合上他的眼帘。忽然,她冲动地吻了他已经冰冷的眼睛,先是左眼,再是右眼。
她的嘴唇感觉到僵硬的肌肤,原来躯体里所包裹的那个生命已经很遥远了。“对不起。”她伏
在他耳边哭泣,泪水簌簌而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车马在不断地行进。
高明远一直走在孟思思马车的边上,不疾不徐。
马蹄声把孟思思唤醒了:现在并不是她可以释放感情的时候。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
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高明远,还不是完全属于她的。她爱他,为他的沧桑气味而爱他,
为他的正直而爱他,为在他内心所蕴藏的强大的力量而爱他。但现在还不到可以放手谈爱情
的时候。现实如狼似虎的窥伺,使她不得不每一刻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明远啊明远,你
可知道我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呀。如果你懂得的话,你就会知道,现在坚持你所谓的原则,是
多么可笑的事情。幸福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你作出一点点的变通就可以了。然后,
我们就可以到一个未曾被开垦过的地方,从头开始建立我们自己的梦的国度。明远啊,你听
见我心里的话了吗,如果你我心意相通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我的恳求了。求求你,下手吧,
求你了,把张上进和刘七都杀了。杀这两个人,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只要你闭上眼
睛两秒钟,一切就都结束了,不,一切就都向着一个崭新的方向,重新开始了。这么做你是
痛苦的,这我知道,但你难道不愿意为了我作出小小的牺牲吗?――明远啊明远,你的马蹄
声为什么还是那么慢悠悠地敲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内心的煎熬么?难道经过了一夜的犹豫,
你还是不愿意将天平向爱情这一侧倾斜么?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
再不动手,前方,直到济南府,一路通途,便再无机会;而之后,我的青春就必定会凋谢在
开封的王侯之府,而你也必定会在北方的风霜里在日甚一日的悔恨中渐变苍老,并且,此生
再无机会相见一面。明远啊明远,这样的后果你想到过么?如果你曾经想过,那么你为什么
还不动手,为了我,为了你自己。明远……”
孟思思与高明远之间,隔着一道车帘。
高明远可以想象到,车厢里是黑的,就象她,是一只被囚的鸟。
她对他说过一个关于飞翔与自由的梦。梦里面有她,也包括了他。
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够做到象梦里那样,那么,一生就足够了。
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的事,又如何?
他知道孟思思想让他做什么,孟思思曾经直截地对他说过:杀掉刘七和张上进。他相信
她的分析,只要杀掉这两个人,他们就可以去寻觅他们自己的童话王国。但他这一剑,却又
怎么斩得落去?――刘七是他多年的朋友,他是为了不让刘七在酒色中自毁而带他出来走
镖,现在却要为了自己的幸福,反要将他杀掉,这是怎么样都说不通的事;而张上进虽然入
行没多久,干得也并不出色,但却是个好孩子,高明远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这样的人,怎
么应该死于他的剑下呢?――即使斩落了,他与孟小姐远走高飞了,但他还是高明远吗?
刘七的马,在队伍的最前头。他问了一句:“高头,前面就到岔路口了,奔哪条路走啊?”
“都通哪儿啊?”
“右手边的,绕过景阳岗,是大路;左手边的,走牛头岭的小路。走哪一边?”
车帘轻轻地动了一下。高明远不用眼睛瞧,也知道:车帘轻轻地动了一下。――她在车
里望着自己。
“如果走大路,那么这一趟镖,实际上已经结束了。”高明远想。
“如果走小路,……如果走小路,……”高明远不敢想下去。
马的前蹄一下一下地踏着地。一个燥热的上午。高明远觉得汗裹在衣服里,发不出来。
“走哪一边?”刘七又问了一次。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上午,散发着和今天一样的气味。阿蘋在洗她的头发。她的长
长的头发呀,在她的指缝间,潺潺的,象溪流那样的具有生命力。它会流淌到我的胸上,我
的呼吸使它多了一次轻巧的洄旋。……
“走小路。”声音几乎不象是高明远自己的。
队伍从岔路口走过。高明远向右手边的大路望了一眼,他很想知道,那条路会通向什么
样的景色。
小路崎岖难行。车比方才颠簸得更加厉害了。刘七的马在最前面,一面走一面看着地图,
指引方向。张上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更可能的是紧张,对将要到来的事件的紧张。
这条路很是狭窄,仅可容一车一马并行而已,路面起伏不定,上面都是碎石。路的两侧,
疯长着一人多高的荒草,密密麻麻,象一片孤寂之海,风从荒草间吹过,更象是一曲悲凉的
吟唱。
张上进远眺着灰黄色的海面。他想: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孟思思掀起了车帘。她的心忽然象着了迷一样:这个地方,难道不是上天为她送上的厚
礼吗?
马车忽然巨震,然后向左侧剧烈的歪了下去。原来地上有一个大坑,马车的左轮陷了进
去。孟思思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辕上的马也受惊不小,昂首嘶鸣起来。
高明远一入险地,早就在全神提防。一有异变,立即应对,一手挽定马缰绳,大力生生
勒得枣红骝一步也动弹不得。他拢目四下观瞧,只有惊起的鸟扑楞楞从草上掠过,并不见有
半点人影。
高明远这才跃下马来,仔细查看。地下的坑却是自然生成的,并不象是有人有意在此设
下的陷阱。坑里除了砾石,别无它物。
高明远点点头,招呼前面的刘七:“刘七,试试马。”
刘七应声,对着套在辕上的两匹马一声唿哨。那两匹马一起发力,昂首挺胸,努力向前
迈步。车身也“吱呀呀”地响着往上挣身。――却终于力有未逮,左轮又重新落回坑底。那
两匹马也被硬拖着往后移了一两步,萎顿下来,打着响鼻。
刘七说:“高头,马力道不够哇。”
高明远说:“好。我们加把劲上去。上进,你也下马来。你在左轮后面推一把,我在前
面拉。刘七,你指挥马。我们再试一次。”
张上进也下得马来,按高明远说的,用力托住了左边车身。高明远拉的是前面的车辕。
刘七指挥着马。两匹马跟着刘七的唿哨声再次向前发力,高明远紧跟着,“嘿”的一声,用
力往上一提,那车果然一跃而起,脱出陷坑。
……车帘扬起。高明远看见车里孟思思的眼神,那眼神望的是他,高明远。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混合着凶狠、决绝、期盼、哀怨、伤感、无助……
那眼神里的含意,高明远又怎会不明白?
他站直身子,重新望了一眼那荒草之海:寥无人迹。如果将两具尸身往草丛深处一抛,
可能十几年都不会有人发现。――风吹动草的海,展现出姿态多变的躯体,充满了罪恶的诱
惑力。
张上进正蹲在地上,检查车轮有否毁损。高明远无声地走到他的背后,他并没有任何觉
察。
……眼前是孟思思的眼神。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压迫的力量。
高明远终于抽出了剑,他的“忘情剑”。
一剑挥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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