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olite (灰常傻),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军人的荣耀 0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05月31日14:30:32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序章


我骑着疲惫的老马,拖着缺口的长戟,马一瘸一拐,慢慢地走着。

右眼上方的伤口剧烈地疼痛;头部眩晕使我无法坐稳马背;低头看看伤口,发现胸甲上满
是鲜血,呈现出凝固的酱紫与流动的鲜红,而左胸中的那一矛刺穿铠甲,伤到了肺部,一
呼一吸之间我的嘴里和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泡沫。

我的生命到此为止了么?

回顾身后的士兵们,7000余人的部队只剩下不到1000,看着一张张憔悴的面容,他们都和
我一样的疲惫、一样的濒临死亡。

一群丧家犬啊,我自嘲地笑笑。

抬头看向远方的地平线,一团尘土迅速地靠近,在阳光下灿灿地反射点点光芒,通过整齐
划一的马蹄声与大地传来的颤动,我分辨出来,那是西凉大将马超的14000精骑:敌人在
向我急速挺进。一瞬间,漫山遍野的铁甲精骑所形成的钢铁洪流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我的
耳朵已经什么听不见,
喊杀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出忽意料地,我并不感到恐惧,或许是疼痛已经令我麻木,在这一刻,只是觉得这天空与
大地的颜色是那么的熟悉。

黄色的天空,红色的大地。

是了,我回想起来,头一次见到那个天下无双的强者,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这样的大地
上……

……  ……



10年前,兖州州府


“老头儿你说什么?附近发现了盗贼?”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老居民愤怒地瞪了我一眼:“我儿子就是被这些山贼杀害!年纪不大居然就已经学会幸灾
乐祸,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不不不,恩,小可实在为您老的遭遇感到抱歉,所以希望您老能将盗贼的出没地点告诉
小可……”我赶紧把脸一拉,摆出一副沉痛哀悼的表情。只是脸皮一喜一拉之间,表情变
幻犹如画皮的魔鬼,不过为了生计,也只有如此了。

“算啦,小伙子想什么我还不清楚。”老头儿叹了一口气,神情悲切,想必又想起被杀害
的儿子,“我儿子和你一样,在这乱世一心一意想出人头地,唉~~~盗贼就隐藏在城东的
大野泽中,似乎是流亡的士兵,自己小心些吧。”

出人头地?我操起惯用的长戟,一边整备好行装,一边嘲讽地笑了笑,这种事情我压根儿
想都没想过。自从5年前董贼火烧洛阳,父母病逝在往长安迁徙的路上之后,年幼的我开
始流浪四方。不断在饥饿与病痛中挣扎,为了能够活下来,我努力磨练自己的武技,成为
一名以消灭小股盗贼和
斩杀恶虎的赏金人。

大野泽我是知道的,从兖州州府向东南越过瓠子河,再走就到了大野泽,在这个人迹罕至
的大沼泽的南端有个小城镇叫巨野,但这里已经遭到洗劫并成为盗贼的盘踞之处,也就是
我的目的地。

我徒步行走了5天,斩杀了6名盗贼,慢慢进入了大沼泽的中心。虽然已经没有了食物,但
是经过长期的流亡生涯,蚯蚓与蛆虫也能果腹,何况还有刚刚被斩杀的盗贼尸体作为美味
的大餐。说起来在2年前的大饥荒中,如果不是靠吃死尸维持生命,我这健壮的15岁少年
早已变成了一条死尸,
成为其他饥民的口粮。

我什么都会做,只要能够生存在这个乱世。我握着长戟一边想着,一边进入了梦乡。


第11日正午

强劲的狂风卷起无数的枯叶与泥沙,漫天尘土把太阳的光芒掩盖成了一个柔和的光点,天
是黄的。

我顶着风前进,风沙打在长戟上,发出沙沙的脆响,巨野城的轮廓已经在我眼前显现。

为了防止作战时不断挥舞兵刃时手心流汗降低手掌对兵器的控制能力,我蹲下身子,双手
捧起一把沙土,在手心轻轻摩擦:此时血战在即,不能不加倍小心。

操起长戟,我借助沼泽灌木丛的掩护,伏身向城池冲过去。

我一面快速接近巨野城,一面留意周边环境:整个城池并不大,是四四方方、正南正北的
结构,城墙是用土堆砌而成,在城池四角分别各有一个木制的了望塔,塔上与城门口的哨
兵也不知道躲到哪里避风去了。一时间,天地间只有狂风肆意咆哮,却没有半点人声。几
下呼吸的工夫,我已经
闪入北城门。


根据筑城的惯例,紧挨着城门即是守备兵的校场,既然盗贼占据,想必那里就是他们的大
本营。冲进城内的一刹那,我盘算了种种敌人出现的可能,但却从未想到过眼前的一幕竟
是如此的惊魂动魄。

鲜血浸透了校场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泥泞沼泽,血的沼泽;残缺不全的
肢体与躯干、碎裂的头颅还有折断的兵刃散落四方,犹如大红地毯上刺绣的点缀。

黄的天空,红的大地。

但这天空这大地与“他”对比都显的那么微不足道:

“他”背对着我,矗立在我面前大约6丈左右,血沼的中央。上半身散发着银白色光芒,
仿佛天地之间的光辉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他”的下半身竟然是一团奇异的熊熊烈
火,火蛇流动翻滚,比鲜血还红艳、比阳光还明亮。

地面上血沼红雾蒸腾,人影若隐若现,眼前如梦似幻。“他”仿佛是天宫的战神,从云端
降到凡尘。

那一瞬间,我的全部精神都被“他”所震慑。


“他”终于转过身,向我走过来。

我呆呆地望着“他”,浑然忘却了一切。

忽然,耳际一声长嘶,我全身一震,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物。


他是人。

下半身的熊熊火焰原来是一匹巨大的战马,修长而劲健的四肢上条状肌肉好似钢筋铸就一
般,光滑而富有活力的皮肤明亮鲜艳如炽烈的地狱之火,在狂风中随风摆动的赤色鬃毛犹
如万道火蛇飞舞,在阳光下骄傲地燃烧。

上半身的银色光芒来自于他手中奇异的兵刃。那似乎是一支加长的大戟,它不仅比寻常的
长戟长了一半,粗了一倍,而且锋刃也长了一倍有余,看起来沉重非常,但是和普通的长
戟有所不同:寻常长戟锋刃的两翼都有月牙型小支,而这支古怪的大戟只有一侧有月牙形
小支。我暗暗吃惊:这
种单月刃的重戟不但难以挥舞,而且由于锋刃的重量不平均,使用起来一定非常困难。他
没有披甲,身上只穿一件纯白色的锦袍,反射着大戟的冷冷寒光,竟予人一种金属质地感
。最奇妙的是虽然是他诛杀了巨野群盗,但经过这样一场血战,锦袍上似乎连一点泥垢都
没有沾到。

仰头观望,我从未见过能有一人象他这样散发出睨视天下的高傲和霸气。古铜色的脸庞有
如刀削斧砍一般,棱角分明。两条横眉下是高耸的鼻梁与深深陷下的眼眶,黄褐色的瞳孔
中眼神闪动有如刀锋,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又孕育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桑,这双眼睛正
在冷冷地注视着我。是
我的错觉么?有一股疯狂而熟悉的杀气在他的眉眼间流窜。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四
周的空气仿佛逐渐凝固,将我紧紧包裹,几近窒息。他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这股震怖的
气势竟已压迫的我无法呼吸、无法行动。


此刻我心中的惊恐实在难以言喻,自从成为赏金人,我斩杀恶虎盗贼无数,还从没有这等
窝囊的经验,完全没有动手就已成为待宰的羔羊。

“你不过是一名卑贱的盗贼,能死在我吕奉先之手,也是一种荣耀了。”他冷冷地道,嗓
音很奇特,沙哑之中有种金属颤动的声音,似乎永远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

大戟击出一条美妙曲线却没有激起丝毫气流,无声无息地割向我的左颈。


“叮”

双戟交错,我被震飞出一丈远,就势滚出3丈跳将起来,高举长戟亮出门户,左肩鲜血长
流,舌尖更是剧痛难当,心头更是寒气直冒:

在刚才万分危急之时,我用力咬破舌尖,终于以疼痛破解了被吕奉先气势麻痹的身体。但
吕奉先大戟已至,此时我已无法躲避或进行格挡,无可奈何之下,右手催动长戟用力前刺
他的前胸,采用一命换命的无赖打法,迫使吕奉先放弃了斩我首级的打算。于是他将戟锋
转动下沉,月牙刃在我
的左肩划开一条伤口之后回戟格挡,仍然封死我的攻势,将我一戟打飞。

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技巧,我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放眼天下,能够躲开我一戟之人屈指可数,”这一番大言由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好象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浪迹天涯的赏金人,真髓真明达,你的无耻大言还是到地府里去说吧。”我大声
呼喝道。心中暗暗叫苦,吕奉先跨下的赤红骏马决非凡品,如果要逃,不出十步就只能变
成这血沼的一部分。此刻明知迎击必死,眼下也唯有一拼了。

随着一声长嘶,面前的红光急速膨胀,瞬间填满了整个视野,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但是我
同时明确地感受到吕奉先锋利无匹的杀气从身后的左侧扑天盖地冲过来!

好快的骏马!

时间不容犹豫,我用戟的后柄用力向脚下地面一顿,借力向前急窜,身体腾空之后回转半
周,双手将长戟舞成一片铁幕,以便封死他追魂夺命的后着变化。

红影一闪,热浪扑面,吕奉先以人马合一之态冲杀而至。适才那狂澜巨浪似的杀气已经凝
聚形成一束旋转放射的涡流,在这气流的冲击下,我面门上与双手裸露的肌肤有如刀割般
疼痛,几乎无法睁眼。

他的双手似乎全然未动,但大戟已经变戏法般穿越了我所布下的层层铁幕,突然出现在我
的胸前,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此时我身在空中,不要说躲,就连想都来不及想,惟
有故技重施:大喝一声运戟全力反刺他的咽喉,期望这一着能够再次奏效,让我逃过穿胸
破腹的大难。

大戟神奇地消失。

“叮”

双戟二次相交,一股大力从手中兵器上传来,震的我双臂都没了知觉,伴我出生入死的长
戟一下子脱手飞出。

这下惨大了!我心中大叫,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冷笑,再看吕奉先手中大戟的锋刃在空中顺
时针地旋转前进,带起龙吟虎啸的异声,笔直对准我的面门直搠而来!

即便我能够扭转身体避开戟尖,高速旋转的半月刃也可以轻易将我的身体撕扯成碎片!

这一搠才是他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击!

这一瞬间,除了“死”字,我的脑子里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要死了么?

我就这样窝囊地被杀?

我要生存!

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 一 定 要 活 下 去 !


大戟临头!

由于紧张和恐惧,我紧紧闭住了眼睛,忽然张开嘴,用尽力气一口地咬住戟尖!

是戟尖刺穿了我的咽喉,还是被牙齿所咬住?自己是生,还是死?我已经无从判断。

疼痛。

我喜欢疼痛,因为它就象是对我述说,我依然还活着。

我还活着!

嘴角有湿湿粘粘充满腥味的东西流下来,我感觉的到,那是用力过度,牙床流出的血。

风已经停下来。

睁开眼睛,高速旋转的戟尖早已停止了运转,被我安安稳稳地咬在上下门牙之间。

杀气已经消失,就象冰雪融化在阳光之中,对面高踞马上的吕奉先默默地看着我,眼中闪
现着我从所未见的光芒,是赞许?是兴奋?或者还有着一丝丝的……敬佩?

大戟轻轻地抽回去。我吸了一口凉气,既然他能够从我牙齿中轻易抽回,自然也可以一搠
到底,在我的脖子后面上开个大洞。

“为什么不杀我?”

“我不管你是不是山贼的同党,但是象你这样的豪胆之士,就这么死掉未免太可惜了。”
此时的吕奉先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慢和杀气,相反是一脸的郑重和憧憬,“你是个标准的
军人,应当死在千军万马征战的沙场上。”

“就象我一样。”他轻松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股令我内心震撼的霸气
又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的初夏,我结束了流浪生活,成为了奉先公帐前一名真正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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