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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owing (面朝大海,那时花开),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江山 第七卷 1-2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10月29日20:02:38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第一章
苏瑾怎麽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被定了格,如痴如醉的众人彷佛一下子全呆愣住了,我身边的沈熠也
张大了嘴,却听不到他的声音,爱晚楼里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就连我也是心中一紧。
几息後,才见一个巨大的灰影从二楼的一个包厢里冲了出来,踩著栏杆飞身要跃上苏瑾所在
的舞台,正是那个铁剑门门主万里流。
「下去!」
从帷幔遮掩的舞台上乍地传来低低一声清叱,随著这声彷佛暮鼓晨锺般的呵斥,一柄青钢
长剑突地从帷幔中刺出,直刺向万里流的肩井大穴,剑势矫奇有如天外飞仙一般,逼得万
里流连变了两种身法都无法破解这一招,只好退回自己的包厢,脸顿时涨成了酱色。
我心中的紧张顿时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苏瑾身边什麽时候多了这麽一个男子!?他和
苏瑾是什麽关系!?」
心头涌起的醋意竟然让我平素极是冷静的心也有些失了方寸,几乎
要拔地而起冲上楼去。
倒是不明就里的沈熠长出了口气,啧啧有声地笑道∶「老大,你对
苏瑾还真是照顾有加呀!这人┅┅是不是江湖的高手?」
而爱晚楼好像也活了过来,众人一阵交头接耳,於是喧声四起。
沈熠的话如同重拳一般击在我的心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深深呼吸了一下,心情才平
静下来。
万里流那张马猴脸虽然难看,可手中的奔雷剑却是好看中用的很,我心中自然明
白,能登上名人录第三十八位,怎麽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虽说帷幔里的那一剑
颇为突兀,又占了地利,可明眼人都知道帷幔後持剑的人定是有著与万里流不相上下的武
功,甚至极有可能更高。
可惜我眼下只是知道名人录上这些江湖豪客的名字,对他们的武
功却知之甚少,便无法从这剑势中猜出这人的身份。
转眼看李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
後进来的那两个粗豪汉子更是局促不安。
「给我上!」
万里流一声断喝,他带来的三个年轻人便「唰」地散开,从三个方向直扑舞台,而他也擎
出了那把四尺长的阔剑奔雷剑尾随著一名弟子扑了过去。
「不知死活!」
帷幔後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那声轻叹犹在众人耳边回荡,一道青影已从帷幔中冲出,一
脚将左边一个年轻汉子踢飞之後,身形便晃动到中间那个年轻人面前,左手如蛇如鹤夺过
他手中长剑,顺势掷出,将右边的汉子逼下楼去,右手长剑一突,正扎在对面汉子的大腿
上,长剑一挑,那汉子便带著一蓬血雾惨叫著掉下楼去。
楼下众人纷纷躲避,万里流却顺势一脚点在那汉子的身上,借力又拔高二尺,奔雷剑如刀
一般劈了下来,气势愈加恢弘,青衣人也不敢试其锋芒,不得已身形一闪,便让万里流抢
上了舞台,他那劲道十足的一剑竟将帷幔荡起,隐约见到苏瑾倒在地上,而刚从後台楼梯
上探出个脑袋的正是一脸急色的秦楼管家白秀。
我这才看清这青衣人的容貌,严格来说这张略显死板的脸并不是他的真面目,因为我一眼
便看出他带著一张人皮面具,只是那双散发著炽热火焰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脸上
僵硬的表情,也忽略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孤傲气息。
万里流不去理会自己在台下哀嚎的弟子,却死死地盯著青衣人嘿嘿笑道∶「好俊的剑法!
只是这麽藏头藏尾的难道是怕见人吗?」
他伸手就向青衣人脸上抓去,口中喝道∶「让老
子看看你小子究竟是谁!」
这直取中宫的一招擒拿手倒是羞辱对方的意味多些,那青衣人的眼中便暴起了一团怒火,
身子竟不稍退,左手并指如剑,疾如闪电般地直点向万里流的手心,万里流变爪为拳,那
青衣人应变神速,手指一收拢,两人的拳头便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一声闷响,万里流高大的身躯竟被震退了三步,那青衣人趁著他脚下踉跄的当口,深吸了
一口气,连出三拳,拳势迅疾若奔雷一般,正是江湖上人人会使的「黑虎掏心」,却生生
将万里流震下台去,爱晚楼台下又是一片混乱。
「哦?」我心中一惊,万里流的武功虽然不入我法眼,可听无瑕说他一身蛮力十分了得,
是和陈万来一样的天生神力,除了江湖十大,武林上少有人的内力能敌得过他,这青衣人
竟然和他硬碰硬占了上风,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莫非┅┅是十大中人?」我心中暗自狐疑,虽然转瞬间我就否认了这一点,可右手还是
不由得暗暗移至腰间。
却见万里流满面怒容,高声喝道∶「好小子,你竟敢使诈诓你爷!」
「嘻嘻,不诓你这个猪头猪脑的诓谁呀?」在慌乱的人群中沈静的李思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似乎惟恐天下不乱,面露哂笑道。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全吸引到了他身上,万里流也恶狠狠地望著他∶「李思,看在
大江盟的面子上,我已经忍你好几天了,别不知天高地厚的,真得惹翻了爷,爷们杀了你
!」
「白秀、高七都干什麽去了!?」
我心下泛起一丝波澜,听万里流话里的意思,显然李思已经在苏州待了好几天了,甚至极
有可能就住在秦楼,这显然是我去应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对於李思这麽出众的人物沈熠
竟毫不知情我并不奇怪,李思就是再出众也是个男人,沈熠这花花大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
庄青烟、冀小仙几人身上,哪有时间去理会一个臭男人呢。
可白秀、高七并没有报告上来,而且眼下到现在还没有人出面制止这混乱的场面,我知道
秦楼今後的路还很漫长。
「别把我和大江盟扯到一块儿。」李思却浑不在意万里流的威胁,他一摇手中摺扇,微微
一笑道∶「说你是猪脑都是抬举你了,苏州是何等地方,秦楼是何等场所,苏大家又是何
等人物,轮得到你动刀动枪吗?」
说著,用眼角馀光瞥了一眼正在二楼舞台晃动的帷幕,那里,青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小子到底是在说万里流还是那个青衣人呢?我饶有兴趣地望著李思,他的目光恰巧转到
了我身上,嘴角便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万里流脸色愈加黑亮,嘿嘿笑道∶「李思,你自掘死路,可怨不得我了!」
突然呼哨一声
,就见从人群中蓦地站起七八个人,俱是双手猛扬,一股股白烟霎时从四处涌起,眨眼间
爱晚楼便是白蒙蒙一片。
咦?铁剑门虽然名声不太好,可也不是个下三滥的门派呀,怎麽使出了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是早有心捣乱,我心头便一阵狐疑,顺著外涌的人群逆流而上,我
快速奔到了台前,万里流不见了,李思也不见了,只有他的侍女还依旧傻傻地愣在那里。
我暗骂一声,急忙飞身上了舞台,帷幔後烛光摇曳,却是空荡荡的一览无馀,只有後台的
窗户大敞大开的。
从楼上往下望去,爱晚楼後院的草坪上五个人已经刀来剑往地厮杀在了
一处,而苏瑾不知什麽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依靠在白秀身上若有所思地望著打斗中的五人
,浑不在意围在两人身边的那几个汉子。
顺著苏瑾的目光望去,我心头蓦地一酸,她目光的尽头正是丰神如玉的李思。
「好高明的剑法和眼力!」我看了两眼便心中暗赞,李思他果然有狂傲的资本,剑法正如他人一
雅飘逸,越发显得他的对手万里流声嘶力竭的,或许万里流这会儿才明白他为什麽有胆量
把大江盟这个硬靠山撇在了一旁吧!
而青衣人的对手却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衣人,两人各执两把短刀堪堪抵住青衣
人的剑势,青衣人显然未尽全力,眼光三分投在了李思身上,二分落在了白秀脸上,饶是
如此,那两个白衣人依旧左支右绌得渐渐露了败象,只是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两个白衣人
的表情却和青衣人一样的从容冷漠。
「或许大家都返老还童了吧,要不怎麽都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我暗忖,那两个白衣人
竟和青衣人一样带著面具,而李思和青衣人又都不约而同地藏起了几分实力,不知是心有
所忌,还是想见识一下秦楼的实力?
「秦楼和气生财,可也不能任人欺辱!」白秀望著围住自己的那群汉子冷笑道,而我在楼
上已经看到一队二十馀人的秦楼护院飞快地掩了过来,速度虽快,却始终保持著偃月式的
阵形。
那七个汉子似乎被苏瑾的天香国色震慑住了,此时闻言才蠢蠢欲动起来,其中一人拔刀刚
喝了半句「臭婆娘┅┅」就见一枝长箭似流星一般射了过来,正中他的肩头,剩下的半句
便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拿下!」白秀一声令下,手一扬,打出了一个连我也没看明白的手势。
护院们便齐齐喝
了一声「得令!」声如响雷,惹得那些跑到楼外的客人纷纷转头观瞧,更有些大胆的便渐
渐凑了过来。
护院队伍前面拿著盾牌和刀的十几个人突然变换了阵行,有如一把锋利的锥子直刺向围在
白秀苏瑾身旁的汉子,前面的两个人刀法虽不花俏,却是异常实用,臂力也出众,两人配
合得又恰到好处,一合之下,就把一人砍翻,眨眼功夫,那七个汉子全哀嚎著倒在地上。
变生肘腋之间,青衣人和白衣人手下不由得一缓,李思更是收住了剑势,竟放任万里流直
冲向了那群护院!
却听「铮铮」几声弓弦响过,五枝利箭直飞向万里流,万里流飞舞著手中的阔剑,将来箭
一一磕飞,脚步却骤然慢了下来,剑花舞动间他只堪堪冲出了一步。
前面那五个弓箭手射毕立刻半蹲下身来装箭,後面迅速又站起五人射出一排箭去,两排人
衔接异常紧密,中间的间隔仅仅让万里流刚刚前冲了一个半身位。
五轮箭射过,万里流连
变了两次身法路线也只前进了十馀步,而护院中的那些刀斧手已经麻利地将七个铁剑门门
徒捆绑好,在弓箭手的周围围成了个圆,将自己的同伴护在里面。
「这就是六娘训练出来的精兵吧!」虽然在太湖秦楼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可我心头依然有
些震动,看来六娘真不愧是师父的女人,兵书战策也和师父一样是样样精通,才能把护院
调教得如同军队一般,只是本朝对弓箭兵器管制极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了这许多
的违禁品,想来明天我又要向知府大人好好解释一番了。
在万里流额头渐渐沁出汗珠的时候,李思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似乎秦楼的实力颇出乎
他的预料。
那青衣人虽然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可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等万里流冲到护院的近前,已是强弩之末了,饶他是一身的蛮力,可经过与青衣人和李思
的对战,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真力,那劈向盾阵的一剑虽然将两个打头的护院震得後退了
两步,可他的身子也不由得晃了一晃,就这一瞬间,那个被他攻破的缺口便迅速补上了两
个人,盾阵里更是突刺出两枝精钢短矛,他只来得及躲开身子,衣襟却被矛头扯下一片来
。
「这阵势竟然有这麽强的威力!?」我暗自心惊,我一面看一面印证著师父的教诲,却听
身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很熟悉,接著就听见六娘熟悉的声音低语道∶「这就
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还怕群狼』啊!一个人内力再高,总有枯竭的时候。」
说话间,六娘如同幽灵一般飘到了我的身旁,还带来了一阵淡淡的檀香。
我心头蓦地一动
,原来六娘早有安排,倒是我小看了她,说不准那青衣人都是她请来的也说不定,心情一
松,就想探探她武功的深浅,便笑道∶「这麽说,那青衣人与那两个白衣人缠斗,岂不危
险?」
六娘白了我一眼道∶「你师父没跟你讲过吗?一只老虎能吃掉一只豹子,可它吃不掉两只
豹子;能吃掉三五只狼,可吃不掉三五十只狼。」
她瞥了一眼楼下,笑道∶「那两个白衣
人不过是两只狼罢了,可他们的对手却是一头真正的老虎。若不是这两人联手,早败下阵
去了。」
我立刻抓住六娘的话问道∶「那苏瑾什麽时候多了这麽一个护花使者呢?那青衣人虽然带
著人皮面具,可从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掌看,他定是个中年人,这麽好的武功,该是江湖
成名的人物,乾娘您看他应是哪一个呢?」
六娘只说了一句青衣人是今天刚到的,便左顾而言他∶「说起来两人联手,平旷最佳。後
花园里地势平坦空旷,最是适合两人联手,若是两人心灵相同,又练有合搏之术,等若武
功骤然提高一成。这两个白衣人明显技出一门,才堪堪抵住青衣人的攻势啊!」六娘进一
步地解说道。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疑问,六娘说的我自然清楚明了,她话里流露出来的眼力也表明她不
光是有眼力,而且还是个武学的大行家。
那麽,她不接我的话头该是猜出了这个青衣人的
来历了,只是这个青衣人的来历让她心有所忌,她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不肯贸然说破。
「六娘她不是个怕事的性子呀!」我心中暗自揣摩,就算在十二连环坞势大的时候,六娘
她也没有一丝的畏惧。
「难道是怕说错了毁了别人的清誉不成?如此说来这青衣人该是个
成名的正派耆宿了。」
我脑子里飞快地流过了名人录前三十名的那些人物,把那些黑道和
平素就不缺花边新闻的人去掉,再联想到他那矫奇的剑法和孤傲的气势,我心头蓦地一动
,莫非他竟是武当真武殿长老「孤竹」清云!?
「武当四清,风云雨雾」,他们可都是武当的中流砥柱啊!特别是清云更是武当的第二号
实权人物,一生声名只和行侠仗义联系在一起,和女色从未有过半点瓜葛,真的会是他吗
?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青衣人,耳边又传来六娘的声音∶「江湖传言,万里流不过
是个蠢笨之人,能执掌铁剑门完全是因为他超出同济甚多的武功,而那身武功又多仗著自
己天生的一身蛮力,看来所言不虚!偃月阵虽然变换多端,又最能耐受打击,可是能不费
吹灰之力地击败他,也是因为他不能审时度势啊!「
「李思和清┅┅青衣人消耗了他不少真力┅┅」我喃喃道。
「你认得李思?」六娘微微有些惊讶,在杭州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完全清楚。
我一颔首,看楼下万里流围著那盾阵转了几圈,连攻了几次也没能攻进去,脸上已是汗如
雨下,双眼四下张望,似乎要弃门下弟子而逃,李思此时却身形疾动,晃到万里流身後,
突出一指,万里流顿时委顿在地上。
「好耶!」围观的众人大声喊起好来。
而那两个白衣人刀法却是陡然一变,原本阴柔得如
同女人一般,此刻却是凌厉异常,那青衣人猝不及防下,两人竟将局势扳了过来,之後,
两人更是分别将左手右手的短刀掷出,赢得了宝贵的一线时间,两人手拉手飞身纵向院墙
,而青衣人似乎不放心苏瑾,望著那两个白衣人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却没有追赶
,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懊恼的神情。
「什麽嘛!」我不满地摇摇头∶「百晓生是不是该每天都更新一次江湖名人录呀?」
从梅流香、邱鸿声到青衣人、李思和这两个白衣人,大家似乎都在掩饰自己的武功,不过想
想就连我自己也在玩著扮猪吃老虎的游戏,便哑然失笑了。
「江湖名人录快有两年没更新了。」六娘的话里颇有些感慨∶「连我都看走眼了。像这个
李思,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可他绝对有名人录前二十五名的实力,长江後浪推前浪呀!
而那两个白衣人的身手也足可以排进前四十名,江湖上一下子涌现出这麽多好手,看来大
动荡的年代真的要到来了。」
对於六娘指点江山的气度,我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却让我蓦然心动,或许是李思的年少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吧!
见我投来关切的目光,她才展颜笑道∶「动儿,别担心我,上了年纪的人,总要乱想。」
她往楼下望去,李思正快步向白秀、苏瑾那边走去,六娘斟酌道∶「倒是这个李思,他的
来历颇耐人寻味呀!」
「乾娘,您知道他的来历?」我一怔,问道,心中却暗忖∶「乾娘她眼下到底多大年纪
了呢?」
「这┅┅乾娘可拿不准哟,」六娘微微一笑∶「他的剑法灵动飘逸,虽然看不出是哪门哪
派,可该是道家一脉,而那後来的一指,更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拈花指』,动儿你想想
,江湖上谁能教出这麽一个身兼释道两家绝学的弟子呢?」
「什麽不传之秘,还不是一样由人创造出来的吗?」我嘟囔了一句,少林寺的不传之秘「
佛门狮子吼」我只听木蝉吼过一次,可我依旧学得似模似样的,春水剑法玲珑也只不过给
我演练了一回,反倒要让我指点她们,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哪有那麽多不传之秘呢!
不过看六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豫,我连忙嬉皮笑脸地笑道∶「嘿嘿,谁让我不仅有一个好师父
,还有六个好师娘呢。」
「顽皮!」六娘被我逗得一乐,随手打了我一巴掌。
而楼下,李思不知道和苏瑾说了句什麽,苏瑾莞尔一笑,竟让月亮失去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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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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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娘还是爱你的,可是她想要的,你没有办法给她。」
或许是六娘看出我脸色的变化
,她温言安抚我道∶「你去应天的这几天,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可她依然坚持在
爱晚楼演出,让秦楼的生意和名声都更上一层楼。」
真的是旁观者清吗?六娘前半句话让我心头猛的燃起一股希望,然而很快就被後半句话
浇灭了。
「苏瑾她还想要什麽呢?难道想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吗?」我自嘲地笑道,
家世、人品、金钱、地位我应有尽有,苏瑾她还要什麽?难道┅┅我心突然咯愣一下子,
是呀,是有一样我不能给她,也真的无法给她。
「难道苏瑾她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我,而不愿与别人分享吗?」
「老大,老大!你可让我好找呀!」我来不及问六娘她话里的意思,却见沈熠仰著脖子扯
嗓子喊我,惹得周围众人都纷纷扭头看我,就连苏瑾也投来惊鸿一瞥,正碰上我灼灼目光
,她旋即垂下头去,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是和李思道别,然後招呼了那个青衣人一声,
扶著自己的丫鬟一同向门外方向走去,围观的人群自动地分开一条道路,让她通过。
白秀朗声吩咐把万里流几人关进柴房先收押起来,明日送官,又冲著周围的人团团道了万
福,笑语盈盈说道∶「扰了诸位的兴致,罪过罪过,今儿晚上大家的花费减半了!」
於是众人都欢呼起来,又一股脑地涌向了有凤来仪阁。
「白姑娘蛮能干呀!」白秀的处理方法让我很满意,虽然我知道万里流并没有犯什麽大罪
,在衙门里过次堂打两板子蹲几日说不定就放出来了,可秦楼毕竟给敢於闹事的人一个下
马威,倒是六娘淡淡一笑说在太湖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两三次了。
我见楼下的李思似乎是要离开,忙喊了他一声,匆匆赶下楼去,陪著一张笑脸道∶「多谢
李兄了。」
李思却出人意料地给我鞠了一躬,我一愣,就听他朗朗笑道∶「多谢大少给了在下一个英
雄救美的机会,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呀!他日若能一亲芳泽,还要拜谢大少!」
望著他貌如子都的俊俏脸庞我心头蓦地一堵,在他如花似玉的笑容後面,他的眼神如同刀子
一般锋利,那里面竟满是挑战的意味。
「那李兄可要自求多福了┅┅」
「咦,这话可不该由大少来说。」李思脸稍稍一侧,向苏瑾走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边苏瑾
已经拐过了月门不见了。
「我和李兄不一样,我可是个淫贼啊!美女自然多多益善喽。」
「美女吾所欲也,美男亦吾所欲也,不男不女亦我所欲也┅┅」沈熠凑了过来,嘻嘻笑道
,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著李思,那目光还真与常人有些不同。
明知道沈熠在装神弄鬼的,可我浑身上下还是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李思的脸上也多
了些愠意,想来他也没法接受沈熠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
「这少年是什麽来历?」望著李思远去的背影,沈熠眉头微锁问我道。
等我急急忙忙诳u^竹园的时候,解雨已经从苏瑾那里回来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呀,难道你嫌钱赚得还不够多吗!?」解雨一脸的不满∶「苏姐姐的身
体还没完全恢复呢,你就不能让她别演啦?」
「奶知道什麽!」望著强词夺理的解雨,我真有种立即把她做了的冲动。
萧潇见状忙出来
打圆场道∶「我的大小姐,要说咱们这些人里头最心疼苏姐姐的就是相公了,可相公也拿
苏姐姐没办法呀┅┅」
「别相公相公的,他是奶相公,可不是我相公。」
解雨赌气的话里却有著一股酸酸的味道
,萧潇、玲珑想笑又不敢笑,纷纷背过身去,倒是解雨说时解气,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不仅
有些重了,而且话里面还有毛病,俏脸一红,摇著萧潇的胳膊撒娇道∶「萧潇姐姐奶别生
气嘛!我说错话了,要怨就怨这个死淫贼,他真把人气死了!」说著狠狠白了我一眼。
萧潇小声在解雨耳边说了一句,惹得她脸色愈加绯红,连打了萧潇好几粉拳,才转头正色
道∶「你别担心了,苏姐姐只是心力有些憔悴而已,没大碍的,我已经给她开了方药,休
息一晚应该没事儿了。」
她顿了顿,又道∶「听说你要带她和孙姐姐去杭州,依我看算了吧!」
我原本是想带著琴歌双绝去杭州给宫难齐萝贺喜的。虽然我不喜欢大江盟,可齐萝却是惹
人喜爱,而宫难虽说狂傲,却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两人的婚事,我自然要送一份厚礼。
不过大江盟富甲一方,金银珠宝怕是不见得比我少,这份礼该怎麽送就颇费思量,倒是孙
妙、苏瑾联袂在秦楼演出让我灵机一动,琴歌双绝为婚礼献艺该是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吧!
可现在,就算解雨不说,苏瑾孱弱的身体也让我打消了带孙苏二人赴杭的念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心中暗自感慨,却见无瑕披著一件月白碎花夹袄睡眼惺忪地
走进来,忙招呼她坐在我身旁。
她拉著萧潇解雨一同坐下,顺手削了一只梨递给我,小声
笑道∶「也不知怎的,回来就有些乏了,偎在榻上,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解雨马上接茬道∶「无瑕姐姐奶有身孕嘛!当然嗜睡啦。」
又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看你,一点都不心疼无瑕姐姐!还要带她去杭州,万一出点事情,後悔死你!」
怀了孩子是不是都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呢?我真的有些迷惑了,师父没有子嗣,他自然
从没提过女人怀孕生产的事情,我只记得我娘怀我妹妹的时候,快临产了还在田间地头上
劳作,或许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那麽弱不禁风吧。
想到这里,解雨的一些细琐往事流过我的心头∶「这丫头该真是个世家出身的人物了。」
不过,她的话还是提醒了我,我不由得转头望向无瑕,无瑕脸上竟有些紧张∶「没事儿,
咱不是明天就出发嘛!」她脸上流出一丝羞意,伏在我耳边轻声道∶「相公要真心疼奴家
,路上慢些行吧!」
「这才像我的女人!」我笑道∶「无瑕,那今晚奶就早点歇息。玲珑,奶俩陪爷看出好戏
去。」
等二更锣响过,我带著一脸兴奋的玲珑穿著夜行衣悄悄出了竹园来到秦楼。此时的秦楼已
然褪去了喧哗,大多数的屋子已经熄了灯,一路掩来,只能零星地听到几声嬉闹。
「爷,真的会有人来劫人吗?」
白秀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将秦楼防卫的重心撤到了有凤来仪阁、爱晚楼、停云楼等重要处所
,反倒是院子北侧关押万里流几人的柴房并没有多少人把守。
想当初在太湖牡丹阁里,大
江盟就是用得声东击西之计,我可不想秦楼被别人烧上一家伙。
「铁剑门今天摆明了是来闹事的,来闹事就要有被抓的觉悟,也就要有救人的应对。」
晚上和六娘、无瑕议论了一番,都说此番万里流的行事作风与往日大不相同,我立刻就明
白了,万里流恐怕已经做不了铁剑门的主了,在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对垒中,除了少林武
当这样根基极其深厚又没有太多江湖野心的门派之外,很少有人能独善其身了,特别是江
南江北的武林同道,恐怕更是面临著非此即彼的选择,铁剑门到底是投向了哪一方了呢?
万里流带著弟子来惹事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偷偷跃上了柴房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上,中间的树杈像只半拢的手掌似的,坐著我一人既稳
当又宽绰,玉玲玉珑便分坐在我腿上,玉珑好奇地东张西望著,而玉玲则偷偷将身子半偎
进我怀里。
「奶们姐妹的武功进步得蛮快嘛。」我小声对玉玲道,伸手摸她的额头,那里只是多了一
层细小的汗珠,虽然轻功原本就是玲珑的强项,可能够跟上我八成的速度,显然我的特训
有了成果。
从竹园出来,姐妹俩的嘴角就洋溢著微笑,此刻玉玲更是笑魇如花∶「爷你教得好嘛~」
她媚眼如丝地娇笑道,那媚态竟也是风情万种。
「是呀,」玉珑也笑道∶「我都觉得内力好像提高了不少呢!若是现在碰上杨威,我和姐
姐一定当场活捉了他!」
「要是早碰上爷就好了!」玉玲的话里颇有些憾意∶「娘说女儿家的到了十七八岁内力就
很难再提高了,这次若不是和爷┅┅和爷┅┅」
说话间见我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突然一羞
,俏眼一垂转了话题∶「我和妹妹刚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李奶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
一定要保持女儿身,要不一身武功就会大减,又说娘就是因为┅┅因洛u扣 怍j妹俩,才
没能晋身十大的。」说著说著,她声音有些黯然,显然是想起了惨死的春水剑派长老李清
波。
「李奶奶也是为了奶们好。」我紧紧搂住姐妹俩安抚道,说起来我真要谢谢她老人家,若
不是春水剑派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说法,没准儿玲珑早就嫁人了,或许她直到被十二连环
坞强暴的那一刻,才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并不都是真理,只是一切都晚了。
「练春水谱了吗?」
姐妹俩的那声「嗯」既低又轻,惹得我一阵心动,绝世名器比目鱼吻加上春水谱该是让人
怎样的期待呀!
倒是玉玲胆子大些,见妹妹伏在我怀里不肯抬头,便腻声道∶「娘说我和
妹妹内力尚有些不足,不可强练,若是爷┅┅爷在一旁指导,那就最好了。」
「那是当然,武学这东西来不得半点虚假!」我一本正经地道,心里却暗笑,无瑕也太能
唬人了,春水谱说穿了不过是房中术罢了,和内力又有什麽关系呢!?
不过想到她为女儿
制造机会的良苦用心,我心里还是暗自感动,上天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在让我拥有萧潇、
玲珑的时候,又把充满爱心、彷佛观世音化身的无瑕赐予了我。
仲秋季节,江南的夜晚也有些冷了,在树上蹲了半个多时辰,秦楼里已是掩灯息鼓,而玲
珑的身子也有些发凉了。
看月斜河倾,姐妹俩的脸上都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又过了一会儿
,玉珑忍不住小声问我道∶「爷,他们真的会来吗?」
「是不是习惯了做少奶奶,反倒不太适应这风餐露宿的滋味啦?」我笑道。
玉珑眉头一皱旋即又展开,嘻嘻笑道∶「还是爷说得透彻!我也说不上来最近哪儿不对,
原来是日子过得实在太舒坦了┅┅」
正说话间,我就听秦楼的院墙外传来一阵「唰唰」的脚步声,接著就有几把飞抓抛向了墙
头,「叮当」之声在宁静的夜空里显得分外刺耳。
我忙推了玉珑一把,示意她别说话,就
见几个蒙著黑布的脑袋探出来,左右张望了半晌,看没有人理会,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
情。
「这还是声东击西的老套路!」我小声给玲珑解说道,虽说来人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可
毕竟是来了,而且指挥者似乎还懂得使调虎离山之计。
「看这几个人的意思,就差明火执
仗地喊『救人』了。」我话音未落,从墙外已经跳进来五个人,还没站稳就嚷道∶「救人
啦!铁剑门来救人啦,不相干的别多管闲事!」
我噗哧一乐,这领头还真是个死脑筋呀,只是心中却蓦地闪过一丝疑惑,想调虎离山的话
,佯攻的应该是其他目标,怎麽变成了目标本身呢?
这时有凤来仪阁的顶层突然亮起一盏红灯,一小队护院从柴房四周涌出,直扑向那几个蒙
面汉子,显然在能够看到秦楼全貌的有凤来仪顶层里,白秀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按照
计划她该是演出将计就计的好戏的时候了。
我心中的那丝疑惑急剧扩大成了一团不安,而在秦楼的东西两侧并也没有出现我所预想的
喧哗,再看那五个小丑般又蹦又跳的汉子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带著某种韵律,我猛的醒悟过
来∶「上当了!」。
「撤退!」就在我声嘶力竭喝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那五个汉子已经纷纷拔出兵器来,气势
陡然一变,竟是杀气逼人!
左边三人在一个高大汉子的带领下直扑向那队护院,而另外两
人则扑向了柴房,五人身法之快竟与两个月前的玲珑不遑多让!
我来不及思索究竟是何门何派能一下子派出这麽多高手来,轻轻一推玲珑吩咐了一声「去
柴房!」
然後飞速从背後抽出羿王弓,左臂伸直,右手开弓如满月,弓弦响过,一枚利
箭带著奇异的啸声,如流星般直奔扑向护院的三个汉子当中的最前头那个高大汉子。
那汉子听到声音怪异,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只听「当」的一声,那箭便被他磕飞出
去,去势犹急,「彭」的一声扎在了柴房的门上,箭尾兀自乱颤。
而那汉子也没料到这箭
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脚下顿时踉跄了好几步,正拦住了自己同伴的去路,三人前进的速
度当下缓了下来,让秦楼的那一小队护院有时间收缩在一处,形成了圆形防御体系。
「咦?这汉子好强的腕力,好高明的刀法呀!」我心中一惊,能接得住一箭九天御神,这
汉子的武功著实了得,我心念电转间,忙又伸手摸出一枝箭来。
而扑向柴房的两个汉子一人擎著一把手斧,只一下便将柴房门击得四分五裂,只是两人俱
是一呆,柴房里空荡荡的竟见不到半个人影,而後面,玲珑已经杀到了。
「嘿嘿,总算摆了你们一道!」看到那两人吃惊的表情,加上这几人目标如此的明确,我
知道在秦楼的四周乃至秦楼的内部,定是有人在监视著秦楼的一举一动。
只是明明看见人
被关押在这间柴房了,也明明没看见人被提走,好几个大活人怎麽就不见了踪迹了呢?看
著那两个人颇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这该是他们此刻内心的写照吧!
「大胆贼子,敢来秦楼惹事!」玲珑双剑合璧,一下子将那两人卷进了绵绵春雨。
「妈的,把我老大藏哪儿去了!?」
那两个汉子总算反应过来,一边左支右绌地应付玲珑连绵不断如春水一般的攻势一边嚷道
,显然是想让同伴了解眼下的状况。
於是三人中最矮小的那个汉子蓦地停下脚步,反身向玲珑扑去。
「回去!」
我低喝一声,一箭又呼啸而出,那矮小汉子的武功显然比自己的同伴略逊一筹,同样回手
就是一刀,同样「叮当」一声响过,箭同样被磕飞,只是与箭一齐飞出去的还有他自己的
刀,而人更是「嗷」地惨叫一声之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右腕,看模
样右腕似乎已经断了。
「别伤我兄弟!」前头的汉子看我接下来的一箭已经奔同伴的大腿去了,竟将自己手中的
刀掷了出去,正撞在了箭尾上,只听「嘶啦」一声,那箭擦著矮小汉子的裤管扎在地上。
那高大汉子手一扬,几只弹丸飞向我藏身的大树,在半空中猛然爆裂,我眼前顿时雾茫茫
的一片。
「想逃,没那麽容易!」我喝了一嗓子,可我知道,穷寇莫追,想追就要付出代价,听沈
重的脚步声向围墙那边飞快挪去,便冲著声响处连发了三箭,就听哀嚎一声,等我飞下树
去,那些蒙面汉子已经杳无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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