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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新三国策 21-30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Tue May 31 17:12:34 2005), 转信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一章  锦帆甘宁
    (更新时间:2004-11-30 8:42:00  本章字数:4526)

    近了,锦帆逆着阳光,光彩夺目,使得甘宁的船队就象披着绸缎的云朵一般,
北风吹拂下,船队如同一条长蛇缓缓的进入彭泽口。

    打头的第一艘蒙冲舰已经驶进了水道,我透过藤蔓的缝隙,远远的看去,只
见敌船形体雄伟,外狭而长,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掉孔,左右前后有驽窗
矛穴,船甲板上设女墙,高约三尺,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
金鼓,即便以矢石相攻恐也不能透。

    和身旁的士卒一样,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正规的水军,只见十余条庞大的蒙
冲战舰排成一列,婉延伸展于江口,在蒙冲船周围,又有数条斗舰、斥候交替掩
护,随时警惕着江面上可能的敌情。

    看到这里,我心里一凉,甘宁能够训练出这般精锐的水军来,怪不得能纵横
长江之上数载,几无人可敌。

    此番彭泽水道一战,必是恶战。

    我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正思索间,不知哪个士卒一脚蹬在崖边乱石上,碎石从高空坠落,“卟咚”
一声掉入激流之中,声响惊起停歇在礁石之上的一群鸥鹭,那鸟儿纷纷拍打起翅
膀,如闪电一般掠过江面,向云端飞去。

    一艘斥候船听到动静,离开船队急行过来。

    船越行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斥候船上手持钩枪和盾牌的敌兵了,我心急如
焚,眼下敌船尚未悉数进入水道,如果被敌斥候船转到石钟山后,我苦心伏下的
这五百精兵必会暴露无余。

    正在我无计可施之际,忽见前面山脚转出一叶小舟,舟上一头戴竹笠的渔夫,
弯腰蓄劲,正要撒网张鱼,瞧那渔夫举止打扮,分明是彭泽一带渔民装束。

    那艘斥候船上士卒靠上前去,盘问了几句,便匆匆掉头回归船队,我一颗紧
张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幸好这渔夫恰好出现,要不然后果实在难料。

    又等了片刻,二十余艘蒙冲战船终于悉数进入了狭长的水道,我见时机成熟,
遂着令身边士卒挥动帅旗,朝岸上的华歆发出攻击的讯号。

    “仰射,放!”华歆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张弓以待的二千士卒早已按耐不
住,火箭象一颗颗流星一般,嗤的一声飞向拥挤在水道中的敌船,箭所中处,烟
焰旋起,蒙天敝日。

    船上毫无防备的甲兵被从天而降的火矢射中,不断发出惨叫,在船板上乱滚
企图扑灭身上的火苗,有些中箭的士卒则是一个滚翻落入江中,希望用水来熄灭
着火之处。

    遭到突然的袭击,甘宁军在度过最初的混乱之后,很快就镇静下来,岸上密
集的箭雨被竖起的长盾、牛皮油浸耐热的船板一一挡在船沿之外,华歆这一轮火
箭攻击仅伤着了百来个士卒,没能伤着甘宁军的实力。

    这时,蒙冲巨舰上的士卒也开始以强弩回射,一旁掩护的斗舰、斥候船散开,
船上水卒以盾牌防护,开始向岸上靠近。

    战斗刚刚开始。

    看着渐渐迫近的敌兵,我心中暗喜。

    不出所料,甘宁显然是被这一波突袭激怒了,纵横无敌的锦帆水军是容不得
任何的挑衅的。

    更何况是偷袭。

    担任掩护的斗舰出击后,蒙冲就缺少了必要的防护,我军正可集中力量,靠
近敌巨舰。

    搜索的敌船越来越近,出击的最佳时机到了。

    我擒起手中短戟,戟尖朝着蒙冲停靠的方向,大喝道:“冲!”身后十条小
船如飞箭般射出,轻舟掠过风浪起伏的江面,船浆过处,是阵阵激旋的水流。

    我的船冲在最前面,这十条船上各有精兵五十人:二十人划浆行船,三十人
披覆衣甲,手执利刃,不避矢石。

    这十条小船是当日截杀刘磐、潘临时缴获的船只,与甘宁庞大的船队比起来,
真如蚂蚁撼树,螳臂挡车,但却是彭泽水军的全部家当,剩下的船只多是临时征
调的渔船,当不得大用。

    前面是发现我们意图后过来截杀的二艘斥候船,两船交错,一左一右,夹攻
过来。

    “迎上去!”我喝道。

    这个时候如果闪避,士气必竭,突袭者,贵在一鼓作气,奋勇到底。

    两军相逢勇者胜,我举戟挡开敌船伸过来的钩连,随后戟尖挂住敌钩,用力
一扯,那敌兵吃不住重,一个倒栽葱落到江中。

    左侧敌船上已有五六名敌兵跳了过来,与我军混战。我扎稳身形,闪过一个
敌兵迎面劈过来的刀势,戟势顿起,一个翻转将敌兵撇翻在船上,血如红色的雨,
飘洒在船甲板上,慢慢汇集成血流滴落到舱中,那敌兵惨叫一声,空着的左手紧
捂住腹部,那里早已被我捅出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眼看就不活了。

    我杀意大盛,大吼道:“冲过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我不能与敌斥候船过多纠缠,必须尽快到达蒙冲舰
下,那样,火攻之计才能成功。倘若稍一担误,等甘宁回过神来,只须四面将我
这十条船围住,我军就必败无疑。

    奋力杀开围堵的敌船,我当先开路,身后其余九艘船排成锥形冲锋阵形,向
百余丈外的蒙冲巨舰直冲过去。

    两旁不断有敌人的斥候、斗舰靠近接战,处于外围最边上的两艘船行进稍慢,
便被敌缠住,陷入重围之中脱身不得,但此刻我已没有功夫再去管这两艘船上士
兵的死活。

    近了,五丈……

    三丈……

    “点火!”我大吼道。只要点着船头堆放的燃油、柴草,再借助凌厉的北风,
火势必能蔓延至整个船队。

    忽然,蒙冲船上射来一排箭雨,忙着点火的我军士卒不及躲闪,纷纷中箭倒
下。

    我见状急怒,脚尖一点,纵身一跃而上。

    身在空中,前面两杆长枪撇了过来,我一拧腰身,顺势一拉,两名敌兵吃劲
不住,直惯下船头,我借着劲道飞身跳上船头,敌兵见我上船,便再顾不上射箭,
纷纷手持利刃围将过来。

    身后将士见我如此神勇,顿时士气大涨,持刀甲士也顺着船沿而上,与蒙冲
船上敌兵战在一处。

    干柴与燃油发出“噼啪”的响声,火终于点起来了,熊熊火光中,油浸过的
船板在经过连续的高温灼烤之后,终于耐不住燃烧起来,蒙冲船上一时间到处是
浓烟火光,撑帆的桅杆被烧着了,发出吱吱的声响,船上的士兵见火势凶猛,纷
纷跳水觅船逃生。

    锦帆在烈火中燃烧,风助火势,须臾之间,拥挤不动的十余条船蒙冲舰中已
有一大半着火了,敌兵见火势无法控制,遂大部转移到斗舰之上,此时已有数条
战船向我们围笼过来。

    破釜沉舟,敌军这是要作最后一博。

    我透过重重烟雾,见不远处江面上,十余条敌船正急速而来,当头一员大将,
身高体壮,手提月牙戟,身披甲衣,如天神一般,立于船头。

    一艘我方战船靠了上去,刚要接战,只见那将一个纵身,离着三丈之远,便
跳了过去,戟锋过后,刹时有五六名士卒被挑落在江中。

    其余士卒大赅,惊恐之余,纷纷抛下战船,跳入江中。

    “甘宁!”我见那将如此神勇,心中一动。

    看甘宁的威严和气势,我的直觉告诉我,真正的决斗开始了。

    我迎了上去,这是最后的决战,是属于勇士的战斗。

    如果以多恃众,靠着牺牲手下士卒的性命来持多取胜,那样即便胜了,也不
甚光彩,甘宁心里也必不服。

    方才那一战两军相博,讲究的是战略计谋,偷袭、诱敌、截杀皆是兵法韬略
之一,当无不可,而现在,则是两个人之间的决斗。

    我擒戟遥指,向着甘宁,在表示敬重的同时,也下了单挑的战书。

    甘宁已杀得虎目尽赤,身上满是鲜红的血迹,手中戟法盘旋正向我而来,待
到得近前大喝道:“可是高宠?”

    我吐气沉声,力贯戟身,用力架开甘宁全力的猛刺,道:“正是!”

    就在这舟楫纵横,火光冲天的江面上,我与甘宁就如同两个绝世的高手、江
湖的侠士一般,决斗着身法的敏捷、手中的利器和千般的杀气。

    这一战对我来说,极是不利。

    虽然我自认在水中尚可一博,但与锦帆甘宁比试起来,三个我也不是甘宁的
对手。

    所以,在挡住甘宁的第一波攻势后,我当机立断,退。

    向着岸礁之处急退。

    唯有到了岸上,我才能施展出戟招的威力来。

    甘宁踏着破碎的船板在身后急追,我没有回头,因为稍一迟疑,月牙戟的锋
刃就有可能直扎进我的背脊里。

    我踏浪而行,侧身避过甘宁的长戟,戟式迭出,点刺甘宁下腹空档,甘宁也
端是了得,硬生生的千斤坠刹住身形,回戟封住要害,我两人即在这礁石沙滩之
上,撕杀起来。

    甘宁适才被我火攻计烧得大败,这口气如何出得来,惊怒之下,战力几乎达
到惊人的地步。甘宁这路戟法迅急势猛,走的是刚猛一路,适才我被他连着三戟
占了先机,不得已连连后退,在十合内,我落尽下风。

    其实,甘宁的戟法并不花哨,一招一式朴实无华,但在攻与守张驰之间,却
是凌厉之极,无论我的短戟如何变化,甘宁的月牙戟始终以自有的节奏沉着应对
着,以不变应万变,正是戟法之精髓,甘宁已深得其妙。

    太史慈拥有高超的武技,孙策具有雷霆般无敌的霸气。

    与他们相比,甘宁就如同天生的战神一般,与之对战,我可以感受到他全身
散发出来的无穷斗志。

    要是再这样拖延下去的话,二十合之后我必败于甘宁。

    见甘宁如此神勇,我心中仰慕相惺之情更重。

    江面上两军仍在混战,依靠兵力上的优势,敌军紧紧将我军突击船队包围在
核心,受困的我军士卒则以方圆之阵相对,守御严密,阵法得当,敌军一时也攻
不进去,岸上华歆部正与弃舟登岸的敌兵撕杀,彭泽口水道到处是交战的杀场。

    太阳早已失去了光芒,战场中一片混沌的晦暗的红光,所有的兵刃都兴奋的
颤抖,要求仆人们祭上更多的鲜血。军卒们都已没有了意识,存下的只有那一点
固执的灵光,机械的挥动手臂,砍,劈,刺,其它的一切,似都不复记忆。

    残肢断骸飞在空中,狂烈的战意直冲云霄。枪尖刺入了胸膛,刀刃划过了颈
项,箭矢穿透了咽喉。落下船来的军卒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水没过头顶,此
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不论是战友,还是敌人,他们已经出局。

    这一战从清晨直杀得中午,彭泽口江面上血红一片,浮尸横江,双方士卒皆
伤亡甚巨。

    相峙的局面终于被打破,驻守彭泽渡口的许靖军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敌军
的最后一点斗志终于被摧毁了。

    甘宁被我绊住缠斗,敌军群龙无首,士气低落,见我大军压来,纷纷弃下刀
枪投降,唯有船队正中甘宁的帅船之上,仍有士卒不肯投降,拼死据守,那是甘
宁的亲兵锦衣卫。

    嘶杀声渐渐平息,我虚晃一戟,荡开甘宁牙戟,大喝道:“我闻甘兴霸开爽
有略,轻财敬士,手下健儿乐为用命,如今我军胜局已定,汝为何还作徒劳之举!”

    甘宁怒道:“高宠小儿,暗施诡计焚我坐船,杀我亲卒,我甘宁岂能与你善
罢干休!”

    我大笑道:“我为豫章校尉,保境安民乃我之重责,击退犯我境之敌,当属
天经地义,两军交战,贵在用谋,以计取胜,古人崇之,有何不可,况且你持勇
生骄,轻敌冒进,召致大败,又怪得谁来,此番败绩乃是你听信黄祖谗言,无故
犯我豫章,扰我百姓之报应,故天神不恕!”

    甘宁闻言,大笑道:“我甘宁纵横长江数载,信奉的是强者为王的道理,什
么狗屁校尉,在我眼里是一文不值?什么天理报应,那是当权的污史贪官用来奴
役百姓的鬼话,岂能瞒过甘某?”他的目光如炬,如一道闪电扫过我脸上,流露
出万分的自信。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二章  百骑踏营
    (更新时间:2004-11-30 13 :50:00  本章字数:4208)

    我道:“说得好!所谓苍天护佑,天神不恕,其实不过是些愚弄百姓的手段,
自不能信,只是好男儿立身于天地之间,当为国为民做一些事情,这样也不枉来
此世间一遭,岂能自甘为江贼,成为欺压良善百姓的凶寇。”

    甘宁听我之言,勃然大怒道:“是贼寇又如何,甘某劫富济贫,行的是侠义
之举,自问比之你们这些天子门徒,朝廷大员,要强上百倍。”

    我听甘宁这话,知道其乃血性汉子,性情刚烈,眼里容不得些许沙子,遂道
:“既然如此,将军又何故乘我豫章稻谷初熟之时来犯,不为抢粮,又是为何?”

    甘宁被我问得语塞,脸上一阵通红,不由大喝道:“你休要巧言令色,我甘
宁今日败于你手,自没话说,待我回江夏尽起精兵,再来与你决一死战。”

    我哈哈大笑,沉声道:“我先前听人说起甘宁之能,以为必当世之英雄也,
今日一战,才知不过是莽夫一个,徒有虚名,如街市之杀猪屠夫无异!”

    甘宁平日里风流倜傥,自视甚高,今日屡遭我言词相激,顿时气极,手上月
牙戟蓄劲发力欲与我再战。

    我见甘宁已被激怒,知道若讲不出个所以然来,甘宁必然不服,道:“那黄
祖子射与将军素有不和,此番你败仗回去,黄祖必加害于你,到时能否保得性命
尚不可知,何谈再与我一战?”

    甘宁听我此话,怒气渐平,脸上神色将信将疑,我的话显然是触动了他的痛
处,此番来犯豫章想来也不会是他的本意,估计是黄祖父子唆使所致。

    甘宁沉吟道:“即便如此,你杀我健儿,毁我楼船,此仇不共戴天,待我甘
宁投得他处,再来与你计较!”

    我听甘宁语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坚定,遂指着远处的江面道:“将军之亲卫现
在仍困于江中,所乘之锦帆旗舰也基本完好,此番我军所杀者,大多为黄祖军士
卒,我敬将军是条汉子,你若执意要回去送死,我也不相拦,只不过为那些相信
将军的士卒而痛心!”

    甘宁顺着我的手势看去,果见火光中“甘”字的帅旗飘飘,那旗舰仍停靠于
江中,想是锦衣亲卫仍在苦战之中。

    我瞧甘宁神色,已有些心动,便又道:“为将者,当择明主而相投,那黄祖
乃无义之辈,怎能识将军之勇武,此番一战,宠已识得将军之英武,惜将军之才
能,若将军不弃,宠诚意相邀将军,共骧义举,同谋大业!”

    甘宁本为手下将士伤亡而痛心,这时听我所说方知无恙,心神稍定,怒气也
渐渐平息下来。

    我道:“将军若是不信,尽可乘船过去看个究竟,我即着令手下士卒不得拦
阻。”

    甘宁见我言词恳切,不似说慌,便一个纵身,抢过一条空舟,催动内力向蒙
冲旗舰靠去,我见甘宁上船,即着令四周的士卒撤下,甘宁如果真的要走,以他
之能,我即便真的派兵相拦,恐也拿他不下,反而会伤更多的士卒,不划算。

    不如落得大方,做个顺手人情。

    这一战虽然胜了,但敌军的战斗力如此顽强,实在令人吃惊,俗话说杀敌一
万,自伤三千,如果伤亡太大的话,支援东线番阳战场的兵力恐怕不足。

    “看,敌人的帅旗落了!”一名士卒狂喊起来,然后是震耳欲隆的呼喊声,
我跳上一叶轻舟,和身边的军卒一样,享受着作为胜利者的快乐和喜悦。

    甘宁在确信亲卫基本无伤后,终于率军投降了。

    当我踏上甘宁的旗舰时,看到的是一双双犹存着敌意的目光,不过,甘宁向
我伸出了手,我知道要彻底让甘宁和他的部下心服,我还须显示出更大的能为才
行。

    毕竟,与刘表、孙策比起来,豫章郡太小了。

    岸上华歆正在指挥着救治伤员,我走上前去,询问我军伤亡情况,结果却几
乎令我窒息。

    参战的七千五百名将士中,许靖部因为最后加入,五千余军屯兵中,伤亡不
大,阵亡不到二十人,受伤的也只有三百来人;华歆部二千正规军中,一部与突
到岸上的敌军接战,伤亡较大,有一百一十人阵亡,伤四百人;最令我痛心的是
随我突击的五百精锐,一战过后剩下的已不足二百人,其余的大多没于阵中,所
乘之战船也只有一条尚可使用,其余的悉数沉没。好在甘宁军舟船除七条蒙冲舰
遭烈火毁损严重外,其余的三条蒙冲和一半的斗舰、斥候船完好,尚可一用。

    敌军方面,此次来犯的二千人中,除甘宁的锦衣亲卫二百余人随甘宁投降外,
另在战场上放下武器投降的有八百余人,战死、淹死或被火烧死者足有千人。

    ……

    汉建安元年八月十二日,月耀日,豪雨如注,遮盖了鄱阳湖万倾水面,雨雾
中,我与甘宁率领着四百精兵乘坐尚存的十艘战船南下,直取番阳。

    东线战局在孙策军猛攻下,已经危如垂卵,战事初始,刘晔施疑兵之计,指
挥军屯兵大张其鼓向东开进,作出我军主力增援东线的假象,孙贲信已为真,大
军在八月五日到达番阳外围后,没有冒然深入,而是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由于孙贲还未摸透我方底细,太史慈、刘晔赶到番阳时,起初尚能与孙贲、
周瑜军相峙。

    但刘晔的计谋却不能瞒过周瑜,三日后,周瑜引本部一千人乘夜突袭我军营
地,周瑜所部惯于夜战,对敌经验极是丰富,一入我营即直杀奔主帐,切断了太
史慈、刘晔与四面的联系,防御经验欠缺的军屯兵一下子乱了阵脚,闻喊杀声起,
就误以为孙策军已攻占营垒,顿时大败。

    太史慈率五百亲兵保着刘晔奋力杀出重围,孙贲见太史慈兵败,也乘势杀出,
从番阳到上缭这一路上,太史慈连战连败,直至到了上缭才稳住阵脚,待清点人
数,先前的万余队伍只剩下三千人左右,其他的大多做了孙策军的俘虏。

    好在上缭易守难攻,城深坚固,当地宗族又起兵相援,太史慈这才堪堪守住
城池。现在,从番阳到上缭这条百里长的战线上,番阳已被孙贲军四千众团团包
围,番阳令郑浑手中仅有军屯兵七百人,能坚守到现在已极不易,如果再无援兵,
番阳陷落恐只在这一两天了。上缭,周瑜正引得胜之师扎营于城下,双方形成了
新一轮的对峙。

    从战局势态上看,孙策军如同一柄巨斧,直嵌进豫章的腹地,而上缭则是这
柄斧头上最锋利的那面利刃,如果上缭失守,孙策军就可以切断我军南北之通道,
并以此为基点,南攻豫章、海昏,北取彭泽,周瑜大概也看到了上缭的重要性,
这才一面围攻城池,一面组织降卒屯积粮草,以作长久围城之图,上缭番阳一带
稻谷估计已为孙贲、周瑜军所获。

    我站在蒙冲船头,任风雨洒落于身,淋湿着我的衣衫,却淋不去解不开我烦
乱的心绪。刚刚从西线战事中解脱出来,我又必须去面对更加严峻的考验。

    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终而复始循环相生,不可胜穷也。现在敌强我弱,我要想取胜,必须兵行险着才
行。

    甘宁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我身旁,我问道:“将士们可都安歇了?”

    甘宁笑了笑,答道:“都睡下了,个个跟死猪没什么两样。”

    恶战过后,本应该好好休整,恢复疲劳,但眼下,东线战事吃紧,我能给予
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天。

    就是这船行于鄱阳湖上的一天。

    因此,对于每一个将士来说,时间异常宝贵,只有养足了精神,才好有力气
上阵杀敌。

    甘宁问道:“上缭乃豫章之咽喉,倘若失守,则我军将被敌南北分割,势极
不利,此次增援我军为何不往上缭,而往番阳?”

    我道:“上缭虽重却尚无忧,我料子义、子扬可守之,周瑜若有攻城之能,
又何须屯粮备战以作长久之图,番阳虽为小城,却为孙策军进退之要冲,孙贲以
四千众急攻之,可见番阳的重要。郑浑被困城内,受数倍之敌围攻,实属不易,
现在番阳与城外音讯断绝,若是再不救援,我恐番阳不保矣!”

    甘宁点了点头,看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情。

    想是惊讶我这个年纪考虑事情竟会如此老成恃重吧。

    这次火速驰援我没有动用剩下的所有主力,而是调动了彭泽口幸存下来的二
百精锐,再加上甘宁的锦衣卫,共计四百人作为增援的部队。与此同时,华歆按
我的命令,现在正率余下的部队从彭泽出发,走陆路往上缭而去。

    蒙冲行于江上,船头拍打着波涛,发出“碰碰”的响声,走水路直取番阳只
须一天时间就够了,如果侥道走陆路的话,最快也要三天时间。

    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湖岸,我知道番阳就在眼前了,这时,孙贲大概做梦也
想不到我军会这么快出现吧,我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兵行险着,孙贲决不会料到我军会如此快的从西线战场抽身起来,并且不救
上缭,而攻番阳,所谓奇者,出其不意,攻敌无备,要解东线的危局,就在番阳
一战。到达番阳城外的时候,正是酉时,孙贲军的营中炊烟袅袅,那是孙贲军士
卒在准备晚饭,看来孙贲没有料到我军的到来。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他们的脸被雨水淋湿了看不到神色,此战我以四
百对四千,敌十倍于我,要想取胜,当有必胜的信心才行。

    我凝视了一会,侧身对甘宁道:“甘将军,可有兴致再与我比试一场?”

    甘宁一听来了精神,大声道:“怎无兴致,前番你我未分胜负,我正心有不
甘,正想寻机再较量一番,只不知是如何比法?”

    我道:“这样如何,你我各引二百军卒,从左右两门杀入,哪一路能最先到
达敌军主帐杀得了孙贲,即为胜者如何?”

    甘宁大笑道:“如此比法,我赢定了。”

    我道:“将军莫要大言不惭,胜负尚未可知呢?”

    甘宁象是没听到我的话,自信满满的问道:“我胜了,有何奖励?”

    我笑道:“将军若是胜了,这豫章水军归悉数由将军掌管,另外,追随的将
士皆有封赏,如何?”

    甘宁大声答道:“一言为定,儿郎们,可都听清楚了,随我杀敌去!”说罢,
一催战马,不等我答话,当先向孙贲军中杀去,在他身后,二百名锦衣亲卫如黄
色的旋风一般紧紧跟随。

    我知道甘宁在黄祖处不受重用,郁闷的很,这次是甘宁投效后的第一战,我
以实际的官职相许,甘宁比较之下,心中必有所动。

    我见甘宁率先杀出,不再怠慢,手中枪擒起,枪尖指天,大喝道:“杀!”

    围住番阳城已经十多天了,郑浑由于兵少,只能死守于城内,孙贲军士卒见
我军不敢出战,又无援兵到来的迹象,思想上便放松了警觉,加上这一天,雨珠
倾盘,孙贲军营帐内到处是积水,除了守门的巡哨外,士卒们都躲到帐蓬中避雨
去了。

    我军借着雨雾的掩护,很顺利的从左营门杀进,直到前行百米之后,才被巡
逻的守兵发现,喊将起来,孙贲军士卒听到喊声,纷纷提着刀枪从帐中奔出。

    孙贲军虽众,但仓促间相互缺乏呼应和掩护,散兵又哪里是锐气正盛的我军
的对手,营中被甘宁与我两路军杀入,顿时一片大乱。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三章  擒贼擒王
    (更新时间:2004-12-1 8 :42:00  本章字数:4108)

    我正催马引兵向中军杀去,忽听身后有人喝道:“敌将休走,吃我一戟!”

    我转头看去,却见一员敌将挺戟刺来,我挥矟荡开,大喝道:“高宠矟下不
杀无名之辈,来将通名!”。

    那将奋力抓住荡起老高的牙戟,愣了一下,显得料不到我有如此大的力气,
道:“我乃汝南邓当是也。”

    邓当的名字没听说过,想来不会是厉害人物,我大喝道:“邓当授死!”

    说罢,矟疾如电,急刺邓当,邓当方才吃了暗亏,此时哪敢再与我硬碰,只
能圈马闪躲,战不五合,邓当力怯,虚晃一戟,正要想法逃走,我杀得性起,哪
里敢放,等两马错蹬之时,一个反手将邓当腰间绫带抓住,顺手一提,邓当便被
我擒下马背,我使劲往地上一扔,大喝一声:“绑!”

    早有士卒冲上前来,将邓当绑了个结实。

    经这一耽误,周围的孙贲军越聚越多,我率二百军卒左冲右突,纵横驰骤,
逢着便杀,孙贲军各营鼓噪,举火如星,一时杀声震震。

    待我奋力杀到离中军不远处,只见前方喊杀声四起,却是甘宁率军如破浪般
杀来,周围孙贲军未及交手即已四散。再看甘宁月牙戟高挑,戟尖挂着一颗血淋
淋的敌将人头。

    甘宁见我,大声道:“孙贲首级在此,此番比试校尉大人可服膺否?”

    原来甘宁从右营门杀入,未遇敌将阻挡,一路直杀到孙贲的中军帐前,孙贲
听得士卒报告敌兵杀来,忙披挂上马出战,正遇甘宁迎面杀来,两人方一交手,
甘宁一声大喝,如炸雷一般,道:“孙贲何在?”

    孙贲此时见营中大乱,正不知敌兵多少,再看甘宁如战神一般,心中便有些
发慌,但身为主将,也容不得他退缩,便答道:“本将军便是孙贲,汝是何人?”

    甘宁闻言大喜,大吼道:“众儿郎,看我取孙贲首级悬于戟尖之上!”

    未等话完,甘宁策马一戟直刺孙贲,这一戟快似流星,迅急异常,孙贲被甘
宁气势所慑,心中大乱,闪躲不及,顿时被甘宁一戟刺于马下,后面早有儿郎提
刀割下孙贲首级,甘宁用戟挑起孙贲头颅上发髻,大笑道:“孙贲首级在此,哪
个还敢上来一战!”

    孙贲军士卒见主将只一合便被刺于马下,顿时军心大乱,哪还敢上前接战,
纷纷四散奔逃,我与甘宁尾随截杀,率军往来敌营,若无人之境,惊慌中孙贲军
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这一战胜得着实痛快淋漓,我与甘宁只率四百人劫营,大获全胜,甘宁更是
一合击杀孙贲,孙军大憾之余,闻甘宁兵到皆大怖,不战就已自溃。

    败兵四散,我与甘宁兵少,也不相追,引兵到了番阳城下,郑浑早在城中听
闻敌营大乱,知是援兵来到,忙接出城外,我见郑浑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双
目布满血丝、神色极是疲惫,知是连日来守城所累,连忙出言安慰,此番东线战
场能支撑迄今,郑浑功劳甚大。

    待入得城内,我即见番阳城空处堆放有大小粮垛数堆,忙问其故,郑浑答道
:“此皆敌兵来犯前抢收之稻谷,因怕放在城外为敌军所取,故移入城中安置。”

    番阳城小,守军也不过是军屯兵七百人,能坚守数日不屈,皆因郑浑调度得
力,存储粮草充足,城中百姓方以死效命,我大喜过望,原以为番阳稻谷恐已不
保,不想郑浑竟能设法保全,这郑浑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全军入城,我即令郑浑从官库中取出酒二百瓮,羊肉三百五十斤,赏赐军士。

    此战以甘宁功劳最大,我由衷敬道:“甘兄英武盖世,击杀孙贲,当为首功,
且百人劫营,不伤一兵一卒,宠心甚服。”

    甘宁斟酒自吃两碗,大声道:“上将者,当不惜命,奋勇向前,效死力以报
知遇之恩,不足道也。”

    郑浑谏道:“今孙贲兵败,周瑜势单力孤,且为我两面围困,必思退兵,我
军可夹击之。”

    甘宁驳道:“敌军士气虽然低落,然吾闻周瑜所部士卒勇武,乃敌之精锐,
实不可轻视,且周瑜善谋,计谋甚多,不可不防。今番阳兵少,若倾全力夹攻,
我恐周瑜趁机分兵袭取番阳,焚我粮草,那时即便胜了周瑜,也是得不偿失。”

    我赞许的点点头,甘宁不仅悍勇无匹,更兼能揣度敌情,当是一员不可多得
的战将。

    郑浑道:“既如此,难道任那周瑜退兵不成?”

    我思虑再三,说道:“番阳之东二十里,有山临水高百丈,七穿骈罗,穿中
色黄赤相续,因世人谓之石印山,此山素为来往泾县与番阳之间的要冲,周瑜若
是退兵必走此处,甘将军与我可引兵伏于山中,待周瑜到时杀出,必能大获全胜!”

    甘宁、郑浑闻言大喜,郑浑道:“浑居番阳三载,竟不知石印山之名何来,
大人博识,胸藏玄机,浑不如也。”

    甘宁听郑浑纠缠个山名不休,早按耐不住,倏地立身站起,道:“甘宁请令
往石印山设伏,周瑜若是敢来,我必生擒之。”

    我急摆手叫甘宁坐下,道:“将军勿急,待我修书一封,差人送往上缭报知
太史慈、刘晔番阳胜讯,按行军的时间推算,此刻华歆援兵已到上缭,周瑜见敌
众势寡必思退兵,若到时太史慈、刘晔能乘周瑜军退兵随后掩杀,周瑜纵再有谋
略,也计无安出。”

    甘宁、郑浑点头称是,皆以为然。

    宴罢,我与甘宁各引一军往石印山而去,分左右伏于道旁,郑浑仍留守番阳,
以防周瑜偷袭,次日临晨,周瑜果然率部赶来,我见周瑜军军容齐整,队列肃然,
井然有序,不觉纳闷,按常理推算,周瑜从接到败讯,组织退兵需有一段时间,
太史慈、刘晔应该已接到我的书信,只不知何以让周瑜从容退兵?

    不及多想,待周瑜军行至山脚之下,我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乘势杀出,
正杀得性起时,忽见前面一将挡路,待看去只见那人生得剑眉朗目,姿容俊秀,
端是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我瞅得两眼发呆,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人物。

    正愣神间,忽听那人喝道:“庐江周瑜在此,来将可是高宠?”

    我大声道:“正是。”原来此人便是周瑜周公谨,怪不得有如此姿容,我可
不能让他小瞧了。

    周瑜一惊,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年轻,昔日在神亭岭时,我并未与周瑜交战,
此前皆是闻其名未见其人,不想今日倒在石印山前碰上了。

    正在此时,甘宁引兵杀到,周瑜阵中那些孙贲败兵见是甘宁,顿时斗志全无,
阵脚大乱,我和甘宁趁势麾军杀入,在周瑜军中搅做一团厮杀,周瑜抵挡不住,
被我和甘宁两枝军困在核心,脱身不得。

    两军混战撕杀尤烈,忽然我军后阵大乱,一枝军冲破层层拦阻,杀至阵前,
我定睛一看旗号,原来是孙策的援兵赶到,为首二将,正是陈武、朱然。周瑜见
援兵赶来,精神大振,高声断喝道:“事急矣,吾等还不死战,要待何时!”

    众军卒闻言,士气复涨,纷纷反身死战,为求生计,周瑜又命军卒点火焚毁
粮草辎重,轻装突围,火起之处,一时浓烟滚滚,遮天敝日,敌我皆不得见。

    陈武、朱然来援之兵有千人众,加之周瑜军总数不下三四千人,以我和甘宁
这一点兵力,困敌之事难成,若是再耽误下去,恐周瑜看破我军兵力不足的破绽,
思及此处,我遂与甘宁引兵退往番阳暂歇。

    行至半路,却见前方尘头大起,原是太史慈、刘晔引大军赶来,我大怒,若
太史慈、刘晔早一刻赶来,周瑜又如何能逃脱。

    太史慈未等我细问迟来缘由,抢先禀道:“太史慈驰援来迟,请校尉大人按
军律惩处!”

    我见太史慈神情恳切,言语间唤我“校尉大人”,想是他也知道贻误战机的
罪责难逃,只是这一声却叫得我心里一阵发酸,昔日神亭岭时太史慈唤我贤弟,
到了豫章呼我少冲,现在又改称官名,这称呼上的变化,似是在昭示我与他之间
的距离正在一步步的疏远。

    其中的原因在我,还是在他?

    是我的身份地位的变化,使他生分了,还是我在不自觉间疏远了和他的关系,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结果都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若是能让时间倒转的话,在我
的心中,更喜欢那个在神亭岭上畅快淋漓、邀友冲杀的太史慈。

    刘晔见我许久不答,忙在一旁道:“此非全为子义将军之错,连败之后上缭
守兵仅剩三千众,且多为劳卒,不堪大用,前些时周瑜作势备战攻城,上缭急矣,
所以,我等心思皆放在守城之上,哪料到昨晚周瑜于营中缚牛悬鼓,倒提牛后腿
于鼓上,牛吃痛后击鼓不休,整夜鼓声大作,我等以为周瑜欲伺机攻城,忙紧备
城防,却不曾想中了周瑜的疑兵之计。”

    说到此处,刘晔顿了一下,看我脸色缓和下来,知我已消怒气,便又接道:
“待次日天明,番阳信使赶至,我等方知孙贲大败,周瑜可能退兵,连忙引兵出
城,待到周瑜营中一看,却早已是人去营空,只有十几头疲牛倒悬于营帐之中,
我等知中了周瑜之计,忙引兵急追,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缚牛悬鼓,周瑜在仓促之中竟还能想出此等计谋来,真不愧是江东虎将也,
我不禁暗自佩服,若是换了我,能否想出安然脱身之策还在两说,因此,太史慈、
刘晔中了周瑜之计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我正为自已的疏忽而自责不已,哪还顾得上责罚太史慈,忙扶起太史
慈,说道:“些许差驰,子义勿放心上,若是换作旁人,结果必也一样,细说起
来此番恶战实乃险中求胜,不得已而为,我集主力于彭泽,番阳兵力不足,面对
孙策强兵,能挡半月已属不易,其中子义、子扬功不可没,郑浑据守孤城,忠义
节高,孙贲猛攻数日不能下,更是立下大功,诸位皆是我豫章之重臣,保郡之柱
石。”

    此次豫章之战,虽然孙策滞于会稽战事,未曾亲来,我军也未取得全胜,但
能以弱胜强,击杀敌军主将孙贲,确是振奋军心、鼓舞士气的捷报,想来孙策经
过此败后,再不会轻视豫章的存在。

    孙贲之死,已经在我与孙策之间打下了一个结。

    死结。

    退了两路敌兵,又收了甘宁这样的猛将,我自是大喜,回到豫章,依功劳行
赏众将士,甘宁、郑浑立下首功,赏金千两,稻谷一百斛,授六百石;另封甘宁
为水军都尉,驻彭泽口统领水军,以郑浑为郡丞,与仓慈一起总管屯田养民事务,
华歆、许靖各按功绩奖励。

    本来太史慈、刘晔我也拟加以赏赐,但无奈二人皆坚辞不授,我知二人仍为
周瑜脱逃之事淤心,遂也不予强求,只在背地里嘱咐刘基记下二人之功,待日后
再行封赏。

    战争的硝烟散尽,健儿的鲜血和性命终于换来了和平的光景,沉甸甸的谷粒
垂下来,遍地里金黄的一片,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迎来了丰收的时候,
屯田带来的效果终于突现出来,百姓富庶,官禀充实,豫章正显示出一派生机勃
勃的繁荣景象。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四章  出使江东
    (更新时间:2004-12-7 8 :30:00  本章字数:5223)

    建安元年,也许注定是个多灾之年,在长江之北的青、徐、豫、兖诸州及淮
南,成群的蝗虫忽起,食尽禾稻,如关东一境,谷物一斛,需钱五十贯,百姓相
食啖,白骨委积,尸秽满路,其状惨不忍睹。

    秋十月,从江北传来曹操兵发洛阳迎立天子的消息,年初,曹操在成功消灭
张邈反叛势力后,从荀彧、程昱之计,率军大破青州黄巾军,收其强健者充军卒,
声势复壮。帝以曹操为镇东将军,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加封有功的卫将军董
承等十三人为列侯,并赠射声校尉沮俊为弘农太守,自此朝政为曹操一派所把持。

    与此同时,淮南的袁术籍地广粮多,又有孙策所质玉玺,遂思昔汉历年四百,
气数已尽,海内鼎沸,吾家四世三公,百姓所归,吾袁姓出于陈,陈乃大舜之后,
以土承火,正应其运,心中早暗生称帝之心。为扩张势力,心存野心的袁术命大
将纪灵引军十万攻徐州,刘备派张飞守住下邳,自已与关羽将兵拒袁术于盱眙、
淮阴一线,两军互有胜负。

    正僵持不下时,下邳相曹豹被张飞鞭责而死,城中丹扬兵旧部乘势叛乱。袁
术见刘备后方不稳,遂修书与暂居小沛的吕布,许以军粮,劝其袭取下邳,吕布
大喜,引军水陆东下,张飞接战大败,刘备的妻子及将吏家口悉数成虏。

    待刘备得到败报回援时,被纪灵随后追击大败,只得屯兵于海西。其后吕布
忿恨袁术运粮不继,又重召刘备,表为豫州刺史,使之屯兵小沛。吕布自表为徐
州牧。

    诸侯争霸,你争我夺,弱肉强食,这一出仿佛又回到了二百余年前的战国年
代,其中,又有哪一方诸候会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而我现在虽然在豫章站稳
了脚跟,但要不被强大的别人吞并,除了屯田富民,加强军备外,还需开立学馆,
广召博学儒士来投才行。

    好在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并没有影响到豫章的根本,与饥寒中的江北诸州相比,
豫章的情形要好上了很多,充盈的府库也使我有了一点争霸的底气。

    这一日,我刚与刘晔、仓慈、郑浑从上缭赶回豫章城,负责接待礼仪的许靖
便匆匆赶来。他道:“将军,淮南袁胤已在驿馆候了多日,不知——?”。

    袁术这个贪欲淫侈的家伙,到了淮南后养媵御数百,无一不兼罗纨,厌粱肉,
致使府库空尽,百姓饥困,一听说豫章富庶,就马上派来从弟袁胤借粮,名虽为
借,实却是以武力逼迫我们无偿的给他粮食。

    我一皱眉,道:“子鱼不是接见过他了吗,怎么还不依不侥的,你再去跟他
说,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刘晔见许靖面有难色,谏言道:“那袁胤乃是袁术的从弟,恐怕不是那么好
打发的。”

    正说话时,甘宁从外面跨步而入,听到刘晔的话,接道:“袁术虽是四世三
公之后,但为人器量狭小,不过是徒有虚名,有什么可怕的?”

    我虑道:“袁术坐拥两淮,甲兵数十万,若真的兴兵来犯,仅凭我们一已之
力是挡不住的,况且若战火再度波及百姓,使好不容易的复垦的土地再次荒芜,
豫章刚刚安定的局面又将破坏,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刘晔听我这么一说,笑道:“其实,要打发走袁胤,也不是难事。”

    我急问道:“子扬有何妙计,且说来听听。”

    刘晔不慌不忙,说道:“说穿了也没什么,其实只是一个字——钱。昔日我
初投庐江太守刘勋时,正遇上袁胤授袁术差遣,到皖城筹措军粮,刘勋素知袁胤
贪财,便一面向袁胤大吐苦水哭穷,一面便暗中送与袁胤大量的金银珠宝,那袁
胤受了贿赂,回过寿春后便慌称庐江水涝,百姓困苦,无粮可供,由此征粮之事
便蒙混了过去,这一次,我们何不依样而为。”

    我大喜道:“就依子扬所说,敢情这袁胤赖着不走,目的是想要敲竹杠,也
好,且让这小子得意一回。”

    刘晔又道:“今岁淮南诸地飞蝗侵袭,颗粒无收,袁术既来豫章借粮,我想
他定也会差使向江东的孙策求粮,孙策现在羽冀已丰,岂会再把袁术放在眼里,
我虑孙策必不借粮,两者必失和耳,孙策现在内有会稽末平,严白虎等众寇袭郡,
外有袁术虎视,必不会再启战端与我军撕杀,因此,此时若我等遣使往江东谋和,
事必成矣。一旦与孙策合谈成功,那袁术必投鼠忌器,即使事后知道了真相,也
不敢拿我们怎样。”

    刘晔的想法实在是出人意料,我军刚与孙策恶战过,在短时间内去商讨和谈,
成功的可能性实在要打几个问号。

    但是,刘晔适才的分析也是句句在理,孙策在江东驱逐了吴郡太守许贡后,
已尽占丹扬、吴郡,同时引大军兵取会稽,与会稽太守王朗在西津决战,杀故丹
扬太守周昕,并大破王朗军,后王朗退守固陵,坚守不出,孙策数次渡水作战,
均未能奏效,两军相峙,已有数月之久。

    对于孙策来说,若不顾内患未平,发兵征讨豫章复仇,与我军决战的话,那
么正好给了严白虎、许贡这些人机会,刚刚平定的丹扬、吴两郡又会反复,所以,
孙策现在最要紧的是集中力量,击破会稽王朗,迅速的统一江东三郡。

    不过,猜测归猜测,若是真的遣使前去,此一行又过于凶险,毕竟孙贲的首
级尚在我这里,而且对于一路所向披靡的孙策来说,此等大败之辱岂能不报。

    我环视众人,道:“子扬之计虽好,可是这东结孙策,不知何人可堪此重任?”

    未等我话音落下,只听到一人大声应道:“基愿出使江东!”

    我定睛一看,却是刘繇长子刘基,这一趟江东之行,危机四伏,万一孙策为
孙贲之死迁怒到使者头上,那可是要被砍头的,刘基有如此胆量,单就这一点,
比他父亲刘繇就要强上甚多。

    我正犹豫不决,刘基以为我信不过他,又道:“基父繇,先为扬州牧,今我
承父遗命持节出使江东,孙策也不能奈我如何!”

    的确,眼下豫章诸君中,除了刘基外,我还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孙
策现在虽然占据了江东,但还未得到朝廷的认可,刘基此去,孙策若是加害,则
必为拥汉之士所弃,为朝廷而不容,孙策胸有大志,素有北上中原争霸之雄心,
当不至于为泄一时之忿,而做出损害自已利益的事来。

    权衡再三,刘基要是出使的话,结果肯定比别人去要好,我点头应了刘基的
请求,说道:“此行江东,一为奉还孙贲之首级,留死去之人以全尸,此积德之
举也;二为具陈我等承继先主遗志之决心,表我军将士守土卫疆之决意,事关重
大,为周全计,子扬兄可随往,一路之上也有个照应。”

    刘基笑答道:“有子扬兄随行,此行吴郡定能如愿。”

    吴郡,是的孙策现在正在吴郡,那里有太多我所熟悉的名字和地方,只不知
物是人非,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陆逊,那个天真可爱的怀橘陆绩,更还有存在于
我梦中的陆缇,他们都还好吗?

    陆缇——,那个在太湖之上软语温存的美丽女子,那个用纤纤玉手给我端来
汤药的姑娘,这一生我又如何能将她忘记,此时此刻,只不知她现在又在何方?

    也许是时候了,现在我在豫章站稳了脚跟,应该去把陆逊他们接来,隔了大
半年的时间,小陆绩一定又大了不少吧,恐怕我要认不出他了。

    待众人散去,我独留下刘晔,将一封书信递交于他,我道:“昔日我留驻吴
郡之时,与吴中陆逊有旧,今有我亲笔绢书一封,子扬若到了吴郡,可将此信转
交于他。”

    刘晔接过绢书,藏于怀中,这一去出使江东,是生是死,何时回来都难以预
料,在刘晔走的前一夜,我二人彻夜长谈,是一夜无眠。

    扑跳的灯火忽闪忽暗,就象豫章这个地方一样,落到大汉朝这块版图上,不
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黑点而已,要想刘表、袁术、孙策三大强豪的夹缝中生存下
来,一切都又谈何容易。

    这一晚,刘晔的神情是如此充满自信,他道:“晔以为唯今之计,当东和孙
策,北安袁术,西结刘表,先定南方百越,拓边扩疆,以为豫章之固,待天下突
变,我军可伺机而动,择一而攻之,方为上策!”

    刘晔的见解甚有道理,眼下袁术虽有称帝之心,却未露于形,又有纪灵、张
勋等枭将相佐,冒然与之翻脸实为以卵击石,谋取江夏虽是稳固豫章之上策,但
兵取江夏,势必要冒与刘表开战的风险,此也不可为也。

    再说孙策现在坐领江东,根基渐固,手下周瑜、程普、韩当皆万人敌,又有
张昭等人代为谋划,我军能守住现有之地,已是不易,如何还能惹火烧身,自取
灭亡。思来想去,也唯有南击山越,拓展疆域,巩固根本方为上上之策。

    我击掌赞道:“子扬果是军中智囊,有兄相佐,乃宠之幸也。”

    刘晔忧道:“豫章强敌林立,暗流激荡,风起云涌,卦象曰:坤门之中危机
四伏,实非游龙潜伏之所,我走之后,少冲兄千万小心,南征蛮越虽是正途,但
恐众将有疑也。”

    刘晔这一句话说得情深义重,使我感动不已,相遇刘晔迄今,我与刘晔均以
字相称,相互敬重,两人皆心胸坦荡,彼此之间早已引为知已,此番作别,心中
都不免有些不舍。

    我心为所动,伸出手去紧握住刘晔,道:“子扬兄此行,实若身处在风口浪
尖之上,万事更要细心!”

    果如刘晔所料,议事厅上,我一说出南下的方略,众人即是一片反对之声,
莫说是华歆、许靖、许邵这些名士反对,就连太史慈和甘宁这两员倚重大将也是
一样。

    “淮南袁术奢欲无度,急废帝自立,此为逆天之举,我军当可讨之!”华歆
第一个驳道。

    甘宁虎目一瞪,道:“宁一路从江夏而来,谙长江之水情,夏口,呃长江之
咽喉,挟南北之要冲,刘表守将黄祖暗弱无道,亲信奸人,非大将之材,我军若
讨之,宁愿为先锋将!”

    太史慈也道:“江东,故主刘使君之地也,孙策举私兵谋取江东,驱我等于
豫章偏郡,非为朝廷所授,名不正言不顺,我军若能乘得胜之机回师讨伐,必为
江东百姓所戴。”

    未等我说话,甘宁又道:“少冲,恕我直言,南下之举乃是懦夫所为,今我
彭泽舟师有蒙冲战船十五艘,斗舰、斥候船上百条,精锐士卒近三千人,均已整
训成军,豫章水军控制着夏口至皖城的广大水域,纵望长江之上下,即便是江夏
黄祖派出最强的荆州水师来,我甘宁也有胆量博上一博!”

    这二个月来甘宁与我相处日子久了,彼此的称呼已用表字来代替,他这些天
一直在彭泽口督造战船,操练新成立的水军,见我说出南下的意见,以为我是忧
心豫章四周强敌环伺,恐力战不敌,遂出列禀道。

    太史慈也不甘落后,说道:“石印山关隘修造已基本完成,只要最后一批石
料运到即可在三日内完工,到时只须在石印山关口驻扎一军,把守关隘,定可一
夫挡关,万夫莫开,任孙策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苦笑了一下,豫章水乡泽国,河网密布,湖泊纵横,拥有一支精锐的水军,
就象北方拥有了一支快速的骑兵一般,在战场之上,时间从某种意义上讲决定着
胜与负、生与死,上次我之所以能大败孙贲,出乎敌军常规预料,乘船以迅急之
势直扑番阳是原因之一,因此,在彭泽督造战舰,筹建水军是立足豫章必须做的
事情。

    而在石印山修造关隘,则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我派了刘基刘晔出使江东和
谈,但结果却尚难预料,况且豫章扼吴楚之咽喉,乃是孙策兵进荆州必夺的地方,
现在他迟迟未出兵主力进犯,主要是受制于会稽王朗和境内贼寇活动猖獗,程普、
韩当等大将都忙着讨伐平乱,一旦以后缓过劲来,恐怕他第一个就会拿豫章开刀,
我不可不防。

    我道:“子义切不可大意,古之雄关险隘的得名,除所依之地势险要外,主
要还在于守关将士齐心善守之故,若将士上下离心,或是将领骄纵大意,关隘即
便险如汜水、虎牢也是无用。”

    太史慈听罢,沉声道:“主公放心,关在人在,关陷人亡,只要我太史慈活
着,就决不会让孙策军一兵一卒踏过关隘。”

    太史慈自忖英勇,对前番受周瑜所欺一直耿耿于心,我听得太史慈说出此话,
不知怎得,心头忽得闪过一丝不祥之意来,关陷人亡,这话极不吉利,且是重誓
哪能随便说出来。

    这样一想,我大声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子义切勿放在心上,我们与
孙策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往后的仗有得子义你打,到时我保你打得过瘾,还怕报
不了仇!”

    甘宁一声,大声道:“这可不行,到时要是功劳都由子义一人得了,我甘宁
可是不答应。”

    我与太史慈皆闻言大笑,见大家兴致甚高,我仔细疏理了一下思绪,道:
“豫章地处偏远,人烟稀少,非英雄起事之地,若我等坐等敌人来犯,他日必身
败成擒,今屯田积栗养民之事初成,我军上下粮草充足,士卒精锐,便当有所作
为,环视四周,刘表、袁术、孙策皆手握雄兵,彼强我弱之下,强之与战,败了
自无话可说,倘若胜了,也将是得不偿失。豫章之南,为百越聚居之地,虽多是
荒野山林,但若能收归辖下,我军则可取道而往桂阳、零陵、交趾各郡,粮草、
器械、军马采购就不必再受制江夏黄祖军的束缚,此为豫章之长久而计,望诸君
细虑之。”

    虽然华歆、许邵等人还有些异议,但经我这么一说,太史慈、甘宁已然明白
我的用意,豫章一郡缺乏纵深,无回旋余地,倘有战事则千里沃野顿成战场,若
山越与敌勾结攻我后路,则我军必败,所以,我军要想在与诸强的争斗中站稳脚
跟,就必须南攻山越,平定后患。

    此次决议之后,我一面着令甘宁、太史慈加紧督造战船、整修关隘,另一面
认真利用农闲之机征召军屯士卒操练阵形,积极筹备南征之举。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五章  百越公主
    (更新时间:2004-12-8 8 :45:00  本章字数:4240)

    百越,世居长江之南,跨据山洞,部落十余万家,或称南越,秦时始皇修灵
渠征岭南,始设郡县,以为南海郡,汉武之时国力鼎盛,越族遂臣服于天朝,至
汉末国势衰微,中原内乱,群雄割据,岭南诸郡中,除交趾、零陵、桂阳、武陵
郡守尚属朝廷任命外,其它地方皆由越族宗帅、豪强占据。

    汉建安元年十月末,我亲率二千精锐出豫章沿赣水而上,南击山越,起初之
时我军有备而伐,士气正盛,山越各部间又缺乏呼应,各自为战,我军往往以多
击少,战事相当顺利。

    然而,随着战事的进展,山越各部见与我硬拼不行,便采取清坚壁野,联合
抵抗,弃小守大的策略,集中兵力坚守城池不出,我军想要寻机决战也无可能,
若要强攻又兵力不足。

    与此同时,我军后方补给线又时时处于敌攻击之下,军粮、武器补给得不到
充足的保障,增兵来援几无可能,豫章本身极不安定,需要有足够的兵力来防卫。
若是退兵,那么连一个小小的山越都讨伐不下,抗衡孙策、逐鹿中原岂不更象是
痴人说梦。

    进退唯谷,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真是恰如其分。

    正在我愁眉不展之时,帐下有军卒禀报:有越族使者求见。

    两军交战,敌方遣使而来是何用意?

    我心里正暗生疑惑,却见帐门一卷,从外面进来一人,身材不高,头插百羽,
穿着越族服饰,再看脸上,端是眉清目秀,俊朗非凡,英姿飒爽之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慕沙。

    前番慕沙是提着笮融的人头前来领赏,今日作为越族使者前来,不知他的葫
芦里买得是什么药?

    慕沙见我,先施一礼,道:“百越庐陵部使者慕沙见过将军!”

    我见慕沙甚尊礼数,也不便为难于他,遂吩咐左右设座,道:“贵使请坐!”

    慕沙笑道:“多谢!我此来是为解将军之困,将军可有闲心倾听否?”

    我道:“愿闻其详!”

    慕沙道:“越人之俗,好相攻击,百里之地,诸部林立,若日月分明,此为
散沙也,本不足畏。然自将军南征之后,诸越首领人人自危,遂联结誓盟,互为
依附,此为聚塔也,纵有神兵也不可摧!将军之困,缘由就在于此。”

    我听慕沙一语道破要害,不禁暗自惊奇,越族之中竟也有此等人物。

    慕沙看了一下我,续道:“将军若要解困,当……。”慕沙话到关健之地,
却停了话音。

    我心忧兵困岭南,正想不出好的计策,此时听慕沙的话字字珠玑,便再也按
耐不住,追问道:“当如何为之?”

    慕沙笑道:“将军若有诚意,闻谋略之前需应我三件事!”

    我此时早被慕沙掉起了胃口,心想别说三件事,只要能解此时之困,三十件
事我也依你,反正就算答应了你,到时依我的能力还办不到的话,也算不得实言。

    我道:“依我之能力,若能办到,当无不应!”

    慕沙道:“好,痛快!第一件事我要你与我部达成和解,并即刻从岭南退兵
;第二件事我要你表奏大汉天朝,另辟岭南以为一郡,以我”庐陵“为郡名,郡
守也由我族人所领;第三件事嘛,我还没想好,哪天我想到了,再与你说,现在
你先答应下来。”

    这是什么条件,我若应了,岂不被天下英雄所耻笑,想到此处,我脸上已是
阴沉一片,怒气上冲,大喝道:“来人,将此人拿下,我大汉子民岂是能被人随
意嘲笑的?”

    两边军卒闻言,操兵刃一拥而上。

    慕沙见状,连忙摆手道:“将军休要动怒,且听我细说周详。第一我要你现
在从岭南退兵,乃是为迷惑百越诸部,瓦解联盟,从而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将
军可一面作势退兵,一面暗结兵力,以击顽敌;第二岭南民众剽悍,部族之间以
血亲相连,若将军遣人治之,汉越两族,习俗各异,倘若政令不畅,有违民俗,
则众必不服,所以我要你表奏设立庐陵郡,并以我族人为郡守,此一为我部协助
将军平定岭南之酬劳,二为平定岭南之长久计,将军可三思之,至于第三嘛,我
想将军胸有大量,不至于连句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慕沙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羞愧起来,方才自已实是太沉不住气了,慕沙若存
心戏弄,又何必冒险跑到敌军的军营中来。

    以越制越,这倒是个好办法。

    有了庐陵部的暗中支持,击破山越当指日可待。

    欣喜之余,我仍有些不放心,道:“汉越两族多年来攻伐不断,民众间相互
仇视,积怨甚深,贵部如今弃民族情义,暗中与我军相通,若为族人知晓,岂能
相容?”

    慕沙道:“汉越相伐,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数十年来,百越各部间为
利所驱,相互征伐不断,比之汉越之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庐陵部在百越诸部之
中为小部,今若不趁势而起,早晚必为大部所并,亲人皆会沦为奴仆,与其如此,
莫如赌上一把,若将军肯依我提之条件,我庐陵部则可凌各部之上,领袖诸越,
与这样的结果相比,你说我之所作所为当否?”

    我默然,的确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你可以去指责慕沙的行为是卖族求荣的
无耻行径,但是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生存下去永远比其它一切虚幻的东西
来得更现实。

    对于慕沙和他的部落来说,这也许是他们摆脱被吞并命运的唯一选择。

    慕沙的条件,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如果我还想有所作为的话。

    对于我来说,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眼下我军的情形,就如同一块鸡肋,实之无味,弃之可惜,慕沙也许正看中
了我这一弱点,才漫天要价的吧。

    当然,如果就这样不附加条件就应允下来,未免太便宜了站在我面前对手,
我沉声道:“庐陵在山越诸部中属小部,势小力微,即便能暗中归附于我,也不
济大事,我又如何相信庐陵部有与我结交的实力?”

    慕沙展颜一笑,眼角上荡开春意,宛如桃花盛开一般,不想世上竟有如此美
少年,比之周郎也不遑让,周瑜使人感到的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而慕沙却是
另一种说不出的美,这种美透着一丝的妖艳,我不禁心中一荡。

    慕沙道:“十日后,庐陵城中将举行一场盛大无比的宴会,所有的越族部落
首领和他们的亲信部下都会赶来参加,不知将军可有兴致赴此盛宴?”

    慕沙的话着实惊天动地,对于我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极有价值的消息,我心
头倏的闪过一念,如果军事上不能速战速决的话,何不在其它舞台在寻找破敌的
方向,假如能够与庐陵部联手,乘机一举杀了越族诸部的首领,就可以将各部落
当权者一网打尽,使其精英尽丧,再不济也能使其大伤元气,无力再与我一博。

    我问道:“是何宴会,竟能召来各部首领来贺?”

    慕沙轻笑道:“将军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慕沙这分明是在考验我的勇气和胆识,如果我不应的话,未免会让他耻笑。

    我正思索不定时,慕沙又道:“当然,如果将军怕其中有陷井或埋伏的话,
就只当我这一趟没来?”

    我看慕沙脸上似笑非笑,隐隐有嘲讽之意,又听其语气中暗含蔑视,脑子一
阵发热,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越人几句话给唬住了,便按耐不住心头火气,
怒喝道:“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十日后庐陵之宴我必亲往!”

    慕沙闻言,眼睛一亮,道:“如此,我就在城中躬候将军了!”

    接下来就是商讨如何潜入庐陵城的具体细节了,慕沙显然在见我之前,早有
了详尽的布署,我只要在一旁听着他说应如何做就可以了,按照计划,我首先要
做的是必须在三日内从岭南一线撤军。

    秋高气爽,带着丝丝的凉意,循着与慕沙的约定,我军向北撤退,沿途之上
又遭到山越各部的阻击,情形狼狈不堪,军卒也是无精打采,士气低落。

    远远的可以看到豫章巍峨的城墙了,我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一晃来豫章已好
些时日了,前几次我都是带着得胜之师回的这里,而这一次却是徒劳无功,甚至
可以说很是狼狈,虽然没受什么大的损失,但经过这一次后,士卒的信心受到了
很大的打击,很难再恢复到以前的那股锐气了。

    这是我年轻冲动付出的代价。

    敌我不明,地形不熟,就盲目南征,没有大败已算是侥幸。

    回到豫章好几日,我派出多路细作潜入岭南,打探山越诸部消息,报回的消
息几乎是如出一撤,山越各部首领几乎全部在赶往庐陵城的途中,看来慕沙没有
骗我。

    选择摆在我面前,但我所能取舍的却只有一个。

    再次冒险而行。

    不过这一次,有了庐陵部的侧应,我再不是孤军奋战。

    慕沙派来接应的越族向导已经到了豫章城,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方案,我们一
行扮作贩卖私盐的商队,沿着赣水而上直抵庐陵城,在我出发之前,已有两支小
分队扮作商队出发了,这沿途有庐陵部族人接应,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这一次随我同行的不到一百人,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都是我从队伍中精选
出来的勇士,可以一挡十,到了关健时刻,他们就是我的王牌。

    庐陵,处赣江中游,地势极是险要,扼岭南、长沙诸郡之咽喉通道,上可溯
赣江沟通岭南,下可泛鄱阳湖与长江相联,在它之南,是西昌、高昌、石阳、巴
丘四个越族部落,在它之东,是南野、东昌、新兴三个山越部落,而在庐陵之西,
则是吉阳、兴平、旧城三部,可以说,庐陵位于百越诸部之中心地带,谁拥有了
庐陵,谁就掌握了岭南的主动权。

    商队到达庐陵之时,正是十月二十七日,夜色将晚,月上林梢,庐陵城头张
灯结彩,灯火通明,看来是有什么喜事要相庆,我们一行人接近城门时,那向导
从腰间取下一翎白羽,朝着守卫的士卒亮了一下,那守卫见了白羽,神情躬敬,
也未多做盘查就放了我们进城。

    自秦在岭南设立郡县治理以来,汉越混居已有数十年,现在的越族人除了服
饰与汉人有所不同外,面容相貌已几乎与汉人没什么分别了。

    庐陵城里人头攒动,拥挤不堪,除了越族人外,还有一些象我一样商贾打份
的人也来看热闹,我们一行顺着人流好不容易挤过长街,用了几乎有半个多时辰,
我问向导道:“城中究竟有什么喜事,这么热闹?”

    那越族向导一脸骄傲道:“你们不知道吗?明天,也就是十月二十八日,是
我们百越第一美女,庐陵部高贵漂亮的公主招亲的日子,按照越族的习俗,公主
在出嫁后,便摘去脸上的面纱,大家聚来庐陵城都是为了争看公主的绝世芳容呀!”

    向导将我们带进了一家客栈,先到的两小队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们已换
上了越族青年的装扮,慕沙不知怎得,始终没有露面,这使我对明天的行动产生
了一丝不安,万一失手的话,凭着我这百人的力量,想要逃出重围,回到豫章几
不可能。

    所以,明天我只能胜,不能败。

    希望慕沙没有骗我。

    我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虽然我根本不信真有神的存在。

    不去多想了,明天,是我们挥洒热血的时候,而今晚,就让我们好好休息吧。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六章  谁是驸马
    (更新时间:2004-12-8 11:38:00  本章字数:5680)

    按照庐陵部的习俗,公主的招亲大会就放在庐陵部用于祭礼的神坛之上,这
是为了新人在成婚时祭拜祖先的方便,神坛的入口,由士卒把守着,每一个进入
神坛的宾客在这里解下兵器,由守卫登记好,待婚礼结束时发还,这是越族人对
自已先人敬重的一种方式,同时,这些守卫还但负着防止闲杂人员闯入破坏的任
务。

    我身穿越族武士的甲衣,手持利刃,在神坛四周巡逻,顺便打量着每一个进
入神坛的宾客,并暗暗记住他们的相貌,在神坛的四个门我都安排了人手,加上
庐陵部的守卫,慕沙这请君入瓮的计谋如此周密,连我也不禁暗暗佩服。

    这时,身旁一名越族青年羡慕道:“我们庐陵部的公主可是全百越最漂亮美
丽的女子了,我要是有福气娶到她就好了!”

    站在他一侧的同伴接道:“呸,你不长眼看看台上,那都是百越各部落的首
领和公子,你是什么身份,敢跟他们争抢,不要命了?”

    被这么一说,那青年顿时泄了气,低声道:“是呀,几乎所有的部落都来了!
我那话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公主在我心中就象圣女一般,我哪敢有丝毫不敬的心
思。”

    午时,贺喜的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我朝神坛之上看去,只见满满的挤着有
几十个人,在后台有十几张案桌,分别端坐着越族各部的首领,在他们的身后站
立着的是年轻一点的越族勇士,估计是子侄辈的,远远的瞧见他们个个神情据傲,
想是平日子指气颐使惯了,这次来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迎娶公主吧。

    正在我四下张望时,忽然间神坛上下鼓乐齐鸣,声震于耳,越族特有的乐器
竹笙吹起,笙音悠扬,飘向空中,一场盛大而又隆重的婚宴正在举行中,在神坛
后面的闺房内,美貌的庐陵部公主,今日婚礼的主角已装扮齐整,等候着不知哪
个幸运的男子来眷顾她的一生。

    而这个人是谁,却是谁已不知道。

    是你,是我,也许是他。

    都有可能。

    神坛之上,坐在正中的头发花白的庐陵部长者终于站了起来,今天他是主人,
待会儿要举行的是他的女儿的婚礼,只见他使了一个让乐队停下来的手势,然后
道:“各位首领和子侄能来此捧场,使我庐陵部蓬荜生辉,作为部落首领,我深
感荣幸,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祖先护佑的吉祥日子,也是我庐陵部大喜的日子,
更是越族上下大喜的日子,乘着大败汉人的喜讯,我庐陵部在此摆下擂台,举行
比试招亲,胜者即可迎娶越族最美丽的公主。”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坛上坛下人群中已是欢呼声一片,一身着越族服饰,头
戴凤冠,颈间挂着银圈的蒙面少女移步上台,柳腰轻盈、头钗初动,遮不住万种
风情,脸虽蒙着看不清,却更有一种欲遮还羞的朦胧感。

    看来这公主的魅力当真不同反响,我不禁也起了想亲眼一睹芳容的好奇心。

    公主走到神坛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柱香,点上祷告,我看看她弯腰跪拜的
动作,忽然间凭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这身影怎么有点眼熟,难道说我认
识公主?

    不过这哪里有可能,世上拥有美妙身段的女子多了,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
驱走这些个不切实际的枉想,转眼大战即在眼前,我得专心致志一点才行。

    神坛上这时已打成一片,激战正酣,越族民风剽悍,所谓的招亲其实就是比
谁的武技最高,站在坛上的这几十个勇士中,哪个能最终抱得美人归,就要看自
已的本事如何了。

    按越人的习俗,是不禁止已婚之人再纳妾的,这与汉人一样。因此,这一群
跃跃欲上的色鬼中,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更有五六十岁的花甲老者。

    半个时辰之内,已有数人上来比试,互有胜负,胜得人兴高采烈,败得人垂
头丧气。

    剩下的没比过的人渐渐不多了,最后站在台上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魁悟汉
子,一旁那多嘴的青年一见是他,便不住的摇头叹息,我一问方知此人乃是西昌
部的首领——雷动,这家伙可是越族的第一勇士,力大无穷,双手抡将起来着实
是厉害,方才上去的三、四个挑战的都被他摔下了擂台。

    这雷动名声不是很好,是典型的好色之徒,家里已有妻室八人,今番要是再
娶进公主,正好凑齐九个人。

    西昌部是百越诸部中实力较强的一支,上次与我正面对峙,并让我吃了暗亏
的就是这个部落,瞧这雷动的身手倒也不弱,看来确是个劲敌,扎手的很。

    这么好的公主,眼看着要落到饿狼的手里,台下众人都摇头叹息。

    雷动连喊了几声,见再无人上台挑战,大笑一声道:“前些日汉人高宠引兵
来犯,被我雷动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而逃,今日我雷动要借着天神的佑护,
一统越族各部,率领健儿北上豫章,向汉人抢回本属于我们的地方。”

    雷动滔滔不绝,在坛上趾高气扬,言语间大有踏平中原之意。

    我听得热血贲张,雷动真是大言不惭,上次他死守城池,只是逼得我找不着
对手,又由于慕沙的建议才撤兵的,怎到了他的嘴里就成了狼狈而逃了,雷动还
在台上胡吹他是如何的神勇,说什么一合就将我打着吐血不止,其实我们俩根本
就没照过面,又哪里来的单挑?

    我怒喝道:“雷动休要张狂,待我来会你?”

    说罢,一纵身跳上擂台,雷动见有人应战,大喝道:“来者何人?”

    等到上得神坛,我心里便有些个后悔,这纵身上坛缘于一时冲动,实在没考
虑后果,要是暴露了今天的计划就糟了。

    幸好这时庐陵部首领朝我使了个眼色,看来他已知道我的身份,他答道:
“这是我族中的勇士。”

    雷动闻言,朝我轻蔑一笑,不屑道:“可是看我抢了你心爱的女子,心中不
忿,如此我就给你个机会,你要是有种打赢了我,公主归你。”

    我道:“你以为我胜不了你吗?”

    雷动大笑,反问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我沉声道:“轻敌者必败!”

    雷动一拳打了过来,喝道:“多说无益,今天就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尝尝越族第一勇士的铁拳!”

    待交上手,我才知道雷动能稳坐越族第一勇士的位子,确实有些本事,他的
拳沉且重,挥动起来虎虎生风,虽然比不了汉人招式花哨,但每一式都是实打实
的来,拳拳不离你的要害之处,让你不得不防。

    十余合内,我二人斗了个不分胜负,我心中暗自惊讶。不过从雷动脸上的神
情中,我相信雷动一定比我更是吃惊,在前面的哪些个对手中,能够在雷动手上
走上五合的也没几个,而我一个守卫擂台的部落小卒,竟能与他斗上十合而不败。

    十合之后,已不是我不败,而是雷动在苦苦支撑,因为我已经开始摸透了他
的招式,论起对敌的经验、身法的灵活,拳法的变化和头脑的应对,雷动比不上
我,雷动的拳实,我以虚相对,雷动的身形重滞,我以轻灵相抗,当雷动久攻不
下,开始心浮气燥时,我的胜机终于来了。

    我冷眼瞧去,见雷动的脚步有些踉跄,我知道他这一轮猛攻快到极尽了,我
步步后退,被雷动的拳风逼到了神坛边上,再后退一步就会掉下去了,雷动大喜,
使尽全力挥出一拳,向我的胸口打来,我见此情景心中暗喜,方才的这一系列示
弱都是我布好的陷井,雷动若是全力猛攻,就中了我的圈套。

    滑步,侧身,闪躲,抡拳,这几个动作我一气呵成,雷动猛冲之下刹不住身
形,背上又被我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拳,顿时象飞起来一样朝着台下而去,少许坛
下便传来碰的一声重物着地的声音。

    听声音,我就知道雷动这一下摔得不轻,估计肋骨断了好几根。

    神坛上下这时一阵大乱,庐陵部无名少年打败越族第一勇士雷动的消息甚至
比公主下嫁都来得哄动,众人都争抢着挤上前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的人有如此
大的本事。

    我却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因为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人从后台朝我走了过来。

    这个人就是庐陵公主。

    她脚步轻盈,裸露的腰肢纤细而有活力,透着诱惑的气息,使我不敢凝视。

    她伸手,摘去脸上的面纱。

    纱巾飘落过后。

    是一张美丽绝伦的俏脸。

    坛下寂静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却大惊,怪不得我先前瞧着眼熟,这庐陵公主竟然是他(她)!

    换回本来面目的慕沙比女扮男装时更加漂亮,精美亮丽的银饰点缀着她雪白
的肌肤,少女的颈间酥胸微露,折射出玉质般无暇的光芒来,我的脸倏地红得象
熟透了的苹果,我的心“碰碰碰”跳得厉害。

    慕沙见我神情,“噗”的笑了一声。

    什么是倾国倾城,这就是。

    什么是百媚众生,这才是。

    与陆缇相比,慕沙显然更加成熟,浑身透出一种柔媚入骨的韵味来,这是慕
沙给人最深刻的感觉。

    慕沙是个女人,而陆缇却只能算少女。

    我的呼吸粗重,手脚更是不知该往何处放,因为慕沙正移步向我而来。

    慕沙边走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夫君?”

    我愕然,同越族联姻我以前想都没想过,即便新娘是慕沙这样的大美人,而
且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在里面,我必须好好思量才行。

    从当日结识慕沙迄今,难道说我的一举一动皆在慕沙的掌控之中,要是这样,
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点,我争辩道:“我适才只是气不过那雷动的信口雌黄而已,
可绝无敢冒犯公主的意思?”

    慕沙展颜笑道:“就算冒犯了也无妨,只要我喜欢,另外,按我们越族的习
俗,比武招亲中无论是谁,只要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就理所当然应该成为驸马。”

    “可是我不是你们越族人?”我小声道,以防被坛下的人听到漏了底细。

    慕沙却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着急道:“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我的话坦白之极,如此拒绝一个美丽的女子实在残酷,慕沙却毫不生气,自
信的说道:“喜欢不喜欢其实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你需要我,你一定会娶我,而
且以后就一定会喜欢我。”

    说这话时慕沙神采飞扬,双眸凝动,如繁星一样跳动的火焰。

    那火炽热而强烈,正灼烧着我。

    要把我熔化。

    慕沙转过身去,大声道:“你们想知道这个胜了雷动的勇士是谁吗?”

    坛下人群发出一阵欢呼,西昌部这些年四处征战,小部落稍为不从,便为其
所攻,使得旁边的部落人人自危,而雷动本人又极是残暴,对这些敢于挑战他的
部族手段凶残,毫不留情,以致于召怨甚多,众人听到雷动被打败的消息,都感
到象除去一块心病似的,如释重负。

    慕沙手指我道:“他就是高宠!”

    坛下一阵哗然,高宠是谁?大家都知道,不用慕沙再多说了,对于我此时来
庐陵,越族人显然是竟料不到的。

    其实,我也知道这一次的举动实在莽撞,若是刘晔在豫章的话,一定会极力
劝阻我的。

    但是,如果我不敢来的话,岂不是白白失去讨平山越的一次大好机会,与孙
策相比,他可以化上几年时间慢条筛理的征伐越族,而我却不能。

    雷动已经被人扶上了神坛,躺在一旁,此时听见慕沙的话,挣扎起身喝道:
“慕沙你勾结汉贼,意欲何为?”

    慕沙脸色一整,厉声道:“上溯远古开天,人出同宗,众皆平等,何来越汉
之分,岭南自有郡县治理以来,越汉聚居,如同一家,又何来贼逆之说,今岭南
诸部中,越中有汉,汉中有越,是越是汉哪里又分得清楚。不瞒诸位首领,慕沙
之母即为汉人,今雷动辱骂汉贼,慕沙闻之,实觉如骂我之先人,我等祖先俱已
埋骨地下,却仍不得安宁,慕沙心中激愤,言语有失不能自持处,望诸位首领兄
弟体谅。”

    其时越汉之间互相掳掠,汉人要掠夺越族人充作苦力、军卒,反之越族也一
样,汉人妇女也多有被越族掳掠去的,慕沙这几句话正是切中要害,方才还嚷嚷
着要与我不共戴天的声音渐渐息了下去。

    仔细探究起来,在越族各部中,纯正越族血脉的族人恐怕是没几个了。

    雷动见周围无人响应,朝我死死的盯了一眼,恨恨然道:“汝等不听我言,
他日若后悔时,可别怪我雷动没提醒你们!”

    说罢,便欲下坛离去。

    我知若放了雷动回去,必惹事端,今日之事已剑在弦上,不容得我再作妇人
之仁,便举起右手,大喝道:“雷动,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四下里防范的士卒见我号令,早已持刀剑拥了上来,将雷动一行团团围住,
在包围圈外面,是庐陵部的守卫,他们显然是事先得到了指令,只是把守住四个
大门,没有跟着围过来。这样,无形中就形成了三层包围圈,最里面是雷动等几
个不肯归附我企图逃跑的部落首领,在中间是我所领的一百余名精锐士卒,在最
外层是庐陵部的大批守卫。

    双方僵持片刻,雷动终于按耐不住,一声断喝欲强行突围,我正要下令阻击。
忽然间,他身后一人从靴底拔出一把暗藏的匕首,正刺雷动的背部,雷动显然未
曾料到身边有人会暗算于他,加上受了伤后行动不便,一个闪躲不及,即便刺翻
在地。

    雷动费力的转过身,朝着暗算他的人道:“费栈,你这小人……。”话未说
完,便已气绝身亡。

    这雷动虽然残暴,倒也是条硬汉,如此死法,实在是死不瞑目。

    那持匕首之人将雷动的尸身推倒,擦去匕首上的血迹,道:“旧城部费栈愿
意弃暗投明,紧随庐陵部之后,与高太守合作!”

    这费栈生得短小身材,脸色阴暗,眼睛暴突,与身材高大粗壮的雷动正好相
反,若不是方才击杀雷动的举动,这人其貌不扬根本引不起我的注意。

    我道:“慕沙公主所言在理,汉越本为一家,今你我交战,如兄弟相残,骨
肉撕杀,无有益处,若越族诸部能归附于我,以我为主,则岭南置郡后我当尊重
越族之礼仪、各部之利益,倡导由越人治越,郡守及一些重要官职由诸部推荐,
由越人担当,军队乃由越人统领,我只派人负责农桑屯田、水利交通等具体事务,
诸位以为如何?”

    诸部首领闻我之言,纷纷交头接耳,神情兴奋,其时丹扬、会稽诸郡山越遭
孙策攻袭,越族宗帅中骁勇如尤突等部皆损失惨重,抵抗不附的结果其实只有一
个,灭部亡族,这一点各部首领心里都很清楚,与孙策血腥镇压相比,现在我提
的条件可说是优惠之极,不容得他们不循。

    况且,最大的部落西昌部由于雷动被杀,已近溃散解体,而庐陵部与旧城部
已先归附,在权衡利弊之下,其余诸部终于归降。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七章  江东故人
    (更新时间:2004-12-9 7 :38:00  本章字数:4546)

    汉族的女子绝没有慕沙这般的大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一切都
是那么的坦白自然,在这一瞬间,我对于眼前的这个美艳的公主有了一种别样的
好感。

    那是一种似兄弟又不是兄弟、似红颜又不是红颜的复杂情怀。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与慕沙的婚事,虽然心中对陆缇还有着一份牵挂,但我也
知道,天涯相隔,这一生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很难再挽回。

    在慕沙公主的款款深情下,我在庐陵城留了三天,不过我答应了婚事,却没
有应允立即与慕沙成亲,我不是圣人,有慕沙这般大胆绝色、聪慧可人的女子与
身相许。美人在伴,若说心中没有一点的渴望是自欺欺人。只是我知道,若是真
的尝试了情欲的禁果,以我的定力,只怕会就此沉醉于温柔乡里,再不思什么鸿
图大志,如此岂不负了佳人?

    慕沙之所以倾心于我,大概是出于政治和权势的因素居多吧,这样的结合极
不可靠,自古美人爱英雄,我可没听说过有佳人会爱上儒夫的。

    江山美人,这世上有多少人两者皆要,岂不知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两者皆抛?

    项羽得了虞姬,却失了江山,这是前车之鉴,我可不想成为垓下被围,四面
楚歌中的霸王。

    做大事者,岂能为儿女情长所挠。

    就为这个原因,在这三天里,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来躲开慕沙灼热的目光,
这情欲的火焰是幸福,也是恶魔。

    在起程辞别庐陵的时候,慕沙终于逮住了我,将我堵在房中。

    我脸上一阵发红,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感情,喘息道:“公主此来,不知有何
要事?”

    慕沙倒是大大方方,轻笑道:“我来见见附马,请你告诉我不肯成亲的理由,
可以吗?”

    我目不斜视,正襟而坐,说道:“宠蒙公主垂青,深以为幸,只是大业未成,
其志未舒,豫章四周又强敌环伺,稍有不慎,轻则累及百姓,重则失地亡命,宠
自认愚钝,无天份之才,若不努力,恐无力自保有负公主之情。”

    慕沙听我之言,神情却是不怒反喜,她整了整衣襟,正色道:“夫君胸怀四
海之志,慕沙又岂能为一已之私而误大事,待夫君大业初成之时,我再与君成亲
便是!”

    我大喜,道:“多谢公主谅解!”

    慕沙又道:“夫君,还记不记得我先前与你商谈时提的三个条件?”

    我道:“自然记得,大丈夫一言既出,当无反悔。”

    慕沙莞尔笑道:“你可猜得到我那第三条指的是什么?”

    我想了一下,迟疑道:“第三条是……。”

    慕沙这时却轻嗔了我一眼,尽显小儿女情态,这是我以前在慕沙身上未看到
的。

    慕沙嗔道:“你是赖不掉的,难道你真的没看出来,只有我慕沙才是你最需
要的女人。”

    见我默然不语,慕沙又道:“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正式来迎娶我的那一天。”

    我的心微微颤动,不为别的,只有慕沙这一句等我的话。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

    红颜易老,只在刹那芳华。

    慕沙敢于背叛部族为我,我怎不感动。

    庐陵激变后,顺应我的山越诸部成立了治理岭南的管理机构―庐陵郡,共推
举庐陵部首领,也就是慕沙的父亲为郡守,旧城部费栈为统军都尉,同时,在诸
部默许下,庐陵部正式吞并了原来雷动的西昌部,一跃成为山越诸部中最强的一
支。

    虽然要想完全使山越归附,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但毕竟我现在迈出了第一
步,有了庐陵郡这个后方和慕沙公主的坐镇,我才好放心的转过身来,全力拓展
地盘,延揽人才,观四周之变而行事。

    带着初定岭南的喜悦和一丝遗憾,我归心似箭,回到了豫章城,华歆着急的
站在城门口等我,大概是怕我一去不归吧。

    我急召郑浑前来,命其为庐陵郡丞,从豫章带去一些熟悉耕作的百姓,协助
庐陵部安抚越族上下,组织百姓兴修水利,屯田垦荒,只要能顺利在庐陵郡推行
屯田养民措施,使越族宗帅及百姓得到实惠,我就不愁庐陵诸部落不服。

    刘晔刘基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孙策对我发出的和谈要求作何感想?

    我让刘晔伺机接陆逊来,不知能不能碰上?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有士卒从外面跑进来报道:“太史慈将军遣使送
来军奏一份,请校尉大人过目!”

    太史慈镇守石印山一线,此时送来军奏莫非刘晔刘基有消息传来,我急忙接
过书信,打开细看之后,我大喜过望。

    果然是刘基刘晔已回到了石印山,而且还带来了孙策罢战的好消息。原来刘
基到江东时,正逢孙策与王朗相攻甚急,无力抽身之际,孙策一是怕我与王朗结
盟,两面夹攻于他;二是见前番想偷袭豫章损兵折将,连从兄孙贲也丧在役中,
对我军再不敢小视;三是见我将孙贲首级和俘虏的邓当交还于他,给了他一个下
台的机会,也就只得悻悻然作罢。

    若是孙策不顾及这些,强行与我开战,那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孙策了,自古
成大事者,无不以大局为重,孙策是看到现在与我交兵不利才罢战的吧,我暗自
叹道。

    除了这个消息外,军奏中还附了一封书信,我看去却是刘晔所留,内容是刘
晔在吴郡接了陆逊,更可喜的是顾雍、朱桓也跟了来,我忙不迭的跑出门外,吩
咐备马,一时恨不得立即赶到石印山去,陆逊来的消息对我来说比孙策罢战还要
重要,更欣喜的是,顾雍和朱桓也来了,这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一路之上,我拍马急驰,远远的将亲兵抛在后面。

    不知道陆逊比以前长高了没有,胖了没有?

    还有小陆绩,是不是还是那个怀揣桔橘的可爱模样?

    近了,前面尘土飞扬,一行车马正迎着我而来,旗幡之上有“太史”两个字,
我知道那是太史慈陪同护送的士卒。

    正在我张望之时,前面人群中一骑飞出,向我奔来,马上一人,身形修长,
英姿挺拔,年纪甚轻,正是陆逊。

    我大呼道:“可是陆郎?”

    马上之人闻言,大声喊道:“是我!”

    两马交错,不待我下马,陆逊便飞身向我扑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抱住我,道
:“少冲兄走后,许久没有音讯,我和陆绩可担心你了!”

    陆逊与一年前相比要大了许多,也高了许多,我几乎要不认识他了,我也是
眼中含泪,道:“我也是——!”

    这时,后面的刘晔顾雍也赶了过来,顾雍还是老样子,从他的古板的脸上看
不出是喜是忧来,朱桓却是一脸的兴奋,与太史慈相谈甚欢,而在他们后面的车
上,还有家眷一同跟随着。

    见着这些老友,使我一下子回忆起往昔的岁月,心中一阵悸动,我哽咽着说
不出话,亲人别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在这乱世之时,能够再聚实在是幸运的很。

    我拂袖擦去眼角泪花,问道:“顾公、休穆兄,你们怎么也来了!”

    朱桓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跑到豫章闯下了这么大一块地方,怎也
不早早叫上我同来?”

    顾雍叹了口气,道:“不瞒少冲,这一次我等来豫章是避难来的,自打少冲
离开后,朱治即被任命为吴郡太守,这半年多来我们倒也相合,岂料十月秋,许
贡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见势不利,率余众又降了孙策,并取替朱治重新做了吴郡
太守,以许贡的心胸,又怎能容得下昔日反叛了他的我们,这不,正在踌躇无措
时,伯言收到了你的信,我们几个商量着便一起跟来了。”

    我惊异道:“以孙策的眼力,难道看不出许贡是何许人也?”

    顾雍苦笑道:“五、六月间,趁着孙策大军移师会稽的时候,吴郡严白虎、
乌程邹佗、钱铜及嘉兴王晟等各聚众万馀或数千人,不附孙策,许贡是择准了时
机归降,孙策别无选择只能用他。”

    一路这样说着,不觉已到了豫章,我即令许邵安顿好顾雍、朱桓两家住下,
而陆逊、陆绩则径直接到了我的府中,反正我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有他们相伴,
正好热闹热闹。

    “伯言,这几个都是陆府的家人吗?”我指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问
道,这人以前我在陆府养伤时并没有看到过。

    方才在路上,我总觉得此人在用一种异样而且特别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一种
眼神陌生却又似曾在那里见过,只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在模糊的记忆里寻找,也
无法找到答案。

    陆逊反问道:“少冲兄,以前认识此人吗?”

    我一愣,道:“伯言说笑了,我怎可能识得?”

    一旁的陆绩听到,却冲我诡秘一笑,道:“那也说不定啊——。”

    是夜,陆逊与陆绩一路劳累都早早的安歇了,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那中年人探询的目光便闪现在我的面前,无论我怎样的驱赶和逃避,
也无法摆脱开,好象在冥冥中,这目光的如此的亲切又熟悉。

    既是睡不着,我便干脆披衣起床,点上松油灯火,准备看看各地报来的情况,
忽听到屋外传来苍劲有力的读书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
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
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
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这是童稚人人都会朗诵的《千字文》,在这寂静的深夜听来,却更有一份说
不出的意味,我寻声找去,不知不觉却到了陆府家人歇息的地方。

    在房外的小院里,一人束手而立,就着清亮的月光,在高声朗诵,我怔住了,
此情此景嵌刻在脑海里,是如此的震憾,我终于记起来了,在很久以前,也曾有
这样的一个夜晚,我一面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一面伶听着老师铿锵有力的诵读
声。

    “你记起来了吗?”不知什么时候,中年人已到了我的跟前。

    “是岱叔吗?你还活着——。”我的声音发颤。

    中年人神情激动,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道:“宠儿,天可怜见,让我还能见
上你一面。”

    “岱叔,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家里——。”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压抑
在心头的往事如同奔涌而出的潮水一样,再也无法遏止。

    中年人长叹道:“那十余年前发生的事,宠儿可还记得。”

    童年惨痛的记忆瞬时袭上心头,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眶中落下,这些
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不再去想那些陈年的往事,我也早已放弃了去追究是与非的
缘由,人的一生中,最莫过于悲的是跌宕起伏,而这一种悲哀我却有幸在七岁上
便经历了。

    我道:“不甚记得了,我只晓得岱叔走后,官兵便查抄了家,我和母亲都被
赶了出来,我们从吴郡到秣陵一路流离,母亲便帮着人家做下人糊口,后来有一
天母亲得了重病,我们——,我们去找医师看病,可是没有钱,母亲临去的时候
还紧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没钱安葬母亲,只好把自已卖了做大户子弟的小厮—
—。”

    中年人颓然落泪,道:“吾高孔文枉称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吴中高氏一族
子孙沦落凋零,皆吾之过也。”

    这时,陆逊不知什么时候起床到了我们跟前,道:“孔文兄,这一次你们叔
侄十余年后重又相遇,乃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正应该高兴才是。”

    “这些年许贡为吴郡太守,吾一直流落海外,不能回来,直到去岁听到孙策
占了吴郡,才悄悄的想回来看看。”

    对于童年时家中发生的变故,我一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同样,对于自已的
家世,我也只记得自已的姓氏,故籍吴郡,家住在胥门外,岱叔是高家的族长,
也是我的启蒙授业恩师,对于小时候的印象,残存在我记忆中的也只剩下了伶听
老师朗诵三字经、千字文的情节了。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八章  长远之虑
    (更新时间:2004-12-9 11:25:00  本章字数:4173)

    从岱叔的口中,我终于知道了我童年变故的原委,十余年前,吴中四姓并不
是现在的“顾、张、朱、陆”四氏,而是“陆、张、高、顾”四家。高氏一族其
实早在汉武帝时,便已举族迁来了吴郡,在四姓中算是根基最老的士族家阀了,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了许贡领任吴郡太守的时候。

    本来,一任太守的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许贡这一次却不同,许贡的太守
之位并不是由朝廷诏书任命的,而是由徐州牧陶谦直接指令的,吴郡地属扬州,
按理说论不到陶谦来发号施令,但当时黄巾大乱,朝廷被张角打得狼狈不堪,只
得依靠地方豪强势力来平乱,陶谦的丹扬兵作战骁勇,正是一大助力,对于陶谦
的这种擅权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却带来了一个难题,原先由朝廷正式任命的太守会甘心吗?

    当然不会。

    所以,许贡见用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当许贡引兵来攻打吴郡时,破城之际,
原来的太守盛宪与岱叔有旧,且知其轻财贵义,遂来投奔,岱叔便将盛宪藏匿在
好友许昭家中,并亲自到徐州牧陶谦处求救。但陶谦却迟迟没有答应救援。

    这时候,许贡早已得了盛宪的音讯,将高家家产查抄一空,老小一并囚禁起
来,幸而得到吴中百姓的庇护,许贡才未敢加害,待高岱得了陶谦的书信赶回,
事已晚了,许贡见着书信,迫于无奈只得放人,但过后不久,许贡却又反悔,派
遣家客追杀高岱,幸得友人张允、沈昏提醒,高岱匆忙带着母亲乘船逃跑,好在
刺客走错了道,高岱这才得已幸免。

    我与高岱之间,按辈份来讲,他是我的族叔,而真正论及血缘,却要隔了好
几辈,小时模糊的听我母亲讲起,我父亲与高岱算是堂兄弟关系,父亲早亡,打
我小时我们便寄住在高岱家中,一直到高家被官府抄没。

    高岱对于我来说,虽然是他使得我的童年遭遇了这么多的变故,但若不是他,
我在幼年时也不可能受到良好的启蒙,我们母子的生活一开始就会象我这十余年
过的一样,每天为了一口饱饭而苦苦挣扎。

    即便在我以后,成了大户人家的家奴,也因为能够识文断字,而被主人家差
遣来服侍公子陪读,这使我才有了今天这般的学识。

    望着岱叔渐已斑白的两鬓,我感慨万分,就实际的年纪,岱叔才不过三十出
头,但现在看起来,他却已象是四十左右的人,这十余年来,颠沛流离的日子留
给他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

    第二天,我在豫章大宴众将,一则庆贺我军兵不血刃收降山越诸部,二来是
为刘晔、顾雍诸人接风洗尘。

    席间酒过三巡,华歆已微有醉态,长身而起,说道:“豫章地辟,今能迎驾
诸位江淮名士,实乃晔之幸也,歆年少时曾听人言,欲起兵成事者,必先取幽、
燕,联结秦、雍,固青、徐、豫、冀为腹地,延揽英雄,乘时而动,驱胡虏于北
地,下江南而取吴楚,如此天下可得矣,诸君以为如何?”

    华歆乃是平原高唐人,高唐齐名都也,衣冠无不游行市里,华晔自识才高,
见众多吴中名士到来,心中隐有些不服,故出言相难。

    我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去,却见顾雍脸色平静,而朱桓却奋然而起,道:“太
守之言是讥江南无豪杰乎,难道不知昔日项王举三千子弟灭强秦之典故?”

    华歆一阵大笑,道:“项羽再勇,也不过垓下一匹夫耳!”

    此言一出,诸人俱怒。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华歆是中原人氏,他出言贬低
项羽,也是正常,毕竟在楚汉相争的得胜了的正是开创三百余年汉室的高祖刘邦。

    但现在,他这一说却是惹恼了在座的大多数人。

    我见顾雍脸上也隐有怒容,朱桓更是要拍案而已,知道自已再不制止,事情
将无可收拾。

    想到此处,我遂倏然站起,举杯大声道:“有道是乱世男儿,须以身当剑,
中原纵有虎狼,岂能阻我前行?方今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
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如有所除,则谁
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陵陷,可胜怨乎!我起义兵,为
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我凄怆伤怀。为
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我百年之后何恨哉!”

    这一番话我是有感而发,全属肺腑之言,说得端是慷慨激昂,直抒心中之意,
倒也痛快淋漓之至,顾雍、朱桓诸人闻我之言,脸上俱是动容。

    顾雍沉声道:“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
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自遭黄巾离乱以来,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
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
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少冲当运筹演
谋,鞭挞宇内,閴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
任算,不念旧恶,如此方为非常之人,超世之杰也。”

    顾雍之言与我屯田养民,固土扩张的举措不谋而合,我在豫章屯田伊始,太
史慈、华歆等皆以为当先强兵以退孙策,皆不赞同,此时我听得顾雍之见,顿感
顾雍之远识,作为蔡邕的亲传弟子,顾雍的才能比之华歆来,也许更适合做一郡
之守。

    我大喜道:“来,顾公,子扬、子鱼,诸位请畅饮之!”

    当日,我力排众议,以顾雍为功曹,分管内政事务,功曹虽然比太守要差了
一级,但在郡吏中地位最高,有顾雍辅佐,豫章的内务我也可以少操些心,同时
我令朱桓为裨将军,协同太史慈镇守石印山防线,孙策虽然答应了谋和,但他在
丹扬仍驻有陈武的精锐宿卫二千余人,在曲阿还有周瑜领军镇守着,我切不可掉
意轻心。

    “少冲,让元叹分管内政,恐有不妥!”宴后,刘晔追随我到府中,谏道。

    我道:“以顾公之才德,区区功曹并不为过。”

    刘晔近前一步,道:“元叹有佐国之才,功曹之职只是小了,但少冲可知,
内政事务向是子鱼在掌管,如今要分了大部给元叹,子鱼恐有不悦。”

    刘晔说的这一层,我想是也想到过,方才我与华歆商讨任命时,也察觉到他
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快,但以顾雍之才干,若是因为这个而不去利用,实是可惜。

    刘晔想是知道我的想法,又道:“以晔之见,南方的庐陵虽定,但各部对我
军仍存有异心,若他日有风吹草动,必生变故,莫如效仿汉武帝太学方略,在豫
章筹建一所学堂,一部分学员从百越各部落宗帅首领子弟中挑选,一部分从屯民
和流民中招募,如此假以时日,可为豫章培养无数可用之材。”

    我道:“子扬之言甚好,只是何人可堪这祭酒主管之职?”

    刘晔笑了笑,道:“元叹岂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我闻言大喜道:“子扬深谋远虑,我依言而行便是!”

    豫章城南,苍松翠柏之间,巍巍莫厘峰下,掩映着一排整齐的竹舍。

    房舍虽然简陋,但却占地百亩,气魄宏大。

    这里是正在筹建中的豫章新学府――天威学府地址。

    经过二个多月的精心准备,第一批五百名十四五岁的新生已经全部报到,其
中近一半学生是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出来的,四分之一是山越诸部宗帅的子侄辈,
剩下的四分之一从普通百姓和南渡流民中召收的庶民子弟。

    天威一词,意思便是天朝威仪不可侵犯,可惜,自黄巾乱起以来,汉室的威
严早就被一次次的战火所践踏,如今的皇帝更是被割据的强豪挟来挟去,已然成
为了被利用来讨伐敌对势力的工具。

    早在汉武元朔元年,雄才伟略的汉武帝便下了一道“兴廉举孝”的诏书,宣
布不讲出身门第,“唯才是举”,并把它制度化,哪级官吏“不举孝、不察廉”
就免职罢官。但随着汉王朝的衰落和宦官外戚的夺权,各级官僚豪强为扩张自已
的势力,极力推行愚民政策,以加强对百姓的控制,至汉末时以“德行”和出身
门第晋官举廉仍是主流,能接受文化教育的,也大多是士族子弟,一般庶民百姓
很难有受教育的机会。

    这种情况,就是在光武中兴之时也不过是稍有所改善,待到了灵帝即位时,
用人首先是看重资历,担任一定的官职还要有相应的财产标准,买官卖官之风盛
行,凡是两千石以上的高级官吏,都可以保举自己的子弟做官,这种看似公平的
推举孝廉的体制,直接的后果是造成了人才的退化,并影响到了人才的崛起。

    从某种意义上说,黄巾之乱之所以能拥有摧毁汉王朝的力量,与生活在社会
中下层,不甘没落无名的庶民支持是分不开的,参加黄巾起义的人员中除了最底
层的佃农、奴仆外,还有出身贫寒的文人志士。

    既然朝廷黑暗,没有了向上的途径,唯一的选择也只有反抗。

    对于这一点,我深有感触,即便是从军行伍,我也立下过战功,但却因为家
奴的身份,受到张英等人的歧视,在刘繇处也长久得不到重用。

    如今,我虽然占了豫章,但兵微将寡,说句不好听的话,是一两员将、七八
个人,如果我仅仅满足于从世族子弟中录用人才,最后的结果难免是人才凋零,
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

    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

    若要成就大事,当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我早有心筹建一所专门培养人才的学校,只是碍于战事吃紧,脱不出身,手
下有限的几个将领如太史慈、华歆、刘晔、甘宁又都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才
迟迟未能有所动作。

    现在顾雍等人的到来,使我如虎添冀,底气也慢慢足了起来。

    而且豫章眼下暂无战事,我正好可以静下心来抓一下后备人才的培养。

    学府将分为十个班,每班五十人,一年级主要是学习一些基础理论知识如《
诗经》、《论语》、《孙子兵法》等;二年级将根据学生的各课成绩,分成文、
武两科,文科主修商业、法令、典农等内政事务,武科主修武艺、谋略、行军、
布阵、军演等战事;三年级则是对学生文武能力进行综合评定,测试其融会汇通
的程度,并在实习中选拔优秀人才。

    第一批新生中,出身世族的占了一半多,这主要考虑到世家子弟接受过基础
的文化教育,起点比贫寒人家的高,而且我现在还需要豪族宗帅的支持;另外,
让山越诸部选拔子弟参加军校,既可以从异族中发现人才,又可加深我与越族后
代的感情。

    而留给庶民的名额虽然不多,但我想对于因出身卑微,苦无建功立业机会的
中下层知识分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第一批的五百个少年,虽然一时尚不能派上用场,不过若倾力培养,那么
不消几年,就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

    他们正处在树立志向的时刻。

    在今后的三年里,陪伴他们的将是荣誉、忠诚和信念。

    他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证明自已是最优秀的。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九章  长沙来使
    (更新时间:2004-12-15 13 :11:00  本章字数:5295)

    我站在天威学府的操场之上,五百双炽热而年轻的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一
声令下。

    顾雍站在我边上,轻声感叹道:“论世家万物,自古栽花木易活,育人才艰
难,这个师友祭酒的位置看来不好坐啊!”

    正祭酒义不容辞是由我担当的,顾雍在我和刘晔的劝谏下,爽快的答应做了
具体管理学府事务的师友祭酒,与他一同到学府的,还有许邵等好几个豫章的名
士。

    我笑答道:“顾公可知,能用众力者,则无敌于天下;能用众智者,则无畏
于圣人矣!”

    顾雍闻言,肃然道:“少冲兄此言,真是一语道破玄机啊!”

    我笑道:“适才我听顾公的话,似有知难而退的意思,这可不行啊!豫章未
来的希望现在都你手里握着呐!”

    陆逊站在队伍的最前头,在他身后是陆绩,还有顾雍的长子顾邵等人,他们
都是我亲自点名的学员,以陆逊的资质和在由拳之战中表现出来的能力,经过学
府系统的培训,相信不悄多日,必能成为统兵一方的帅才。

    “扬我天威,永镇我邦!”这是我给学府成立时撰写的八个字。陆逊第一个
领头,大声喊道。

    随后五百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整齐划一,喊声高昴直冲云霄,透着少年特有的
热情和火焰,少年童稚的声音犹在山谷中回荡,余音不绝。

    如此热血健儿,假使我麾下有上万骑,何愁大事不成?

    “扬我天威,永镇我邦!”我也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是我心中不变的理想。

    回到城中,已是天色渐晚,我正欲歇息,负责接洽的许靖来报,说是长沙太
守张羡派使者求见。

    我听此消息,想道:“长沙与豫章分属荆扬两州,不知张羡此时派使者前来
是何用意,张羡久有图谋自立之心,莫非是为此而来?”

    我心中如此思量,嘴上道:“召!”

    稍歇,只见许靖领了一面容方正的中年文士来,那人见我年纪如此之轻,显
然有些意料不到,怔了一下,随即施礼道:“长沙桓阶见过豫章太守大人!”

    我道:“无须多礼,临湘桓伯绪之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不知桓先生远道而来,
有何公干?”

    桓阶道:“阶此来,乃为解将军之忧而来!”

    桓阶这一答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解我之忧,不知桓阶的葫芦里会卖出什么
药来,我倒要看看,想到此处,我道:“豫章宗贼俱平,民殷府丰,有识之士莫
不相投,此乃盛世之象,试问先生,忧从何来?

    桓阶不慌不忙,踏上一步,近前道:“阶斗胆问将军,豫章比之荆、扬两州
孰大?”

    我道:“荆州治下八郡,杨州也有六郡,豫章不过为扬州之一郡,自然不能
与之相比。”

    桓阶又道:“既如此,阶再问,将军比之刘表、孙策,孰强孰弱?”

    桓阶这连续的发问无礼之至,我斥喝道:“自是彼强我弱,此三岁小儿皆知
耳,先生如此相问,莫是要休辱我吗?”

    桓阶道:“将军息怒,若单以豫章一地之力相抗刘表、孙策,确不能也,此
为将军之忧,阶私下为将军计,若要抗衡强敌,当效仿苏秦合纵六国,共御强秦
之策,联合近邻,互为倚重,此存亡之道也。”

    桓阶的意思我终于明白了几分,他要我联合近邻,豫章左近,相邻者除刘表、
孙策、袁术外,只有荆南四郡了,看来桓阶的意思是要说我与张羡结盟了。

    我假作不知,倾身问道:“豫章之邻,莫不是虎狼之辈,何有倚重可结交之
力?”

    桓阶见我有心动之色,心中暗喜,道:“长沙太守张羡刚直敢言,以礼义深
孚民望,可当为将军之友也。”

    我道:“愿闻其详!”

    桓阶此时一摆衣袖,道:“阶此来,实受长沙太守张羡大人之托,特来贵郡
商谈结盟之事?”

    我心里一动,莫不是张羡欲脱离刘表自立,这才使桓阶来向我结盟,豫章紧
邻长沙、桂阳,张羡若要自立,当先保后方稳定,因此我的态度对他来说至关重
要。

    这么说来,刘表还没有完全控制荆州全境,起码荆南四郡中最大的长沙郡太
守张羡与他不睦,对于我来说,这倒是一个突破的机会。

    我道:“先生请入内详谈!”

    从桓阶口中,我获悉了荆州各派势力争斗的内情。早在初平元年,刘表初到
荆州,江南宗贼大盛,袁术屯鲁阳,尽有南阳之众,吴人苏代领长沙太守,贝羽
为华容长,各阻兵作乱,刘表单马入宜城,与荆襄豪族延中庐人蒯良、蒯越,襄
阳人蔡瑁谋划,乃使越遣人诱宗贼帅,至者十五人,皆斩之而袭取其众,随后刘
表檄文过处,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平定了荆襄。

    不过,这种以权谋而非战力取得的成果注定是不安稳的,在荆州安宁和平的
表象后,正蕴藏着激流涌动。

    随着刘表在荆州地位的稳固,施政之初联合的同盟势力开始分化,剪除不合
自已胃口的异已分子对于刘表来说是顺里成章之举,而长沙太守张羡则是首当其
冲的人选。

    长沙郡,在荆南四郡中最为重要,它北有洞庭重湖,浩淼无涯,阻隔关山,
是长沙的北部门户,南有五岭屏障,山势逶迤,形势险峻。更有发源于岭南的湘
江流贯全境,连通南北,交会东西,素为南部疆域的重镇名城。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不安排自已亲信之人怎行?而张羡与刘表素来不睦,
被清除也是当然之事。

    看到桓阶把话都挑明了,我也不再虚与委蛇,单刀直入,问道:“长沙与豫
章分属荆扬两州,张使君此番欲与我结盟,莫非有自立之意?”

    桓阶听我一语道破其来意,沉声说道:“刘表刻薄寡恩,亲小人远君子,我
家主公素来刚直,言语间不睦之处甚多,故刘表早存废我主之心,只一直不得便
耳,今荆州大局已定,刘表已属意使蒯越代领长沙太守,我主不从,故不得已欲
反之。”

    果不其然,张羡此番差桓阶前来,实是为探听我军虚实而来,如果我同意结
盟,则张羡自立之心将更加坚定,因为以长沙、豫章之力,山河之险,虽不足以
击败刘表,但至少自保不成问题。

    我道:“刘表坐拥荆襄八郡,手下文有蒯良蒯越,武有文聘蔡瑁,精兵强将
不下十万众,张使君以区区长沙一郡与之抗衡,此如乳兔搏虎,乃必败之局,智
者必不为也,既如此我与张使君结盟,岂不是徒增祸害之举!”

    桓阶听言,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象是早料到我有如此一说,抬腿上前一步,
沉声道:“灵帝初,我主为零陵长,末复更为桂阳令,我主在任期间为官清廉,
向为民所仰,为民所戴,今欲自立,零陵、桂阳必相附之,有此三郡为基,已足
以与刘表抗衡也。况荆南地势险要,洞庭湖万里波倾,隔断南北,刘表即便有万
军来犯,我只守住一处,即可稳操胜券,此外,我主已与许昌曹公谋定,今若举
四郡保三江以自立,乃是救朝廷之危,奉王命而讨有罪,孰敢不服?”

    我道:“先生之言,切中肺腑,张使君既有胜算之策,我自当俯之,不过,
有道是君子无利而不往,我若响应,又当如何?”

    桓阶道:“荆南之地盛产乌金、玄铁,为锻造利刃锋矢之必需,南海之滨广
布盐场,商贾收之运往北方,可取暴利,若将军愿结盟,此二者乃我主为将军所
备也。”

    如果没有锋利的兵器,将士就不能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威力来,乌金、玄铁这
些锻炼兵器的矿藏,确实是豫章所缺乏的,桓阶是看中了我的弱点。

    而且,盐路这一条也是相当诱人,自古粮、盐为民之本,掌握了南盐的产地
和北运的通道,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控制了中原的命脉。

    面对我一个又一个问题,桓阶是对答如流,胸有成竹,其舌辩之能比之华歆
也不遑让多少,确实令我佩服。

    面对如此丰厚的条件,已不由得我不答应。

    平定庐陵后,我军下一步应何去何从,确实令我头疼的很,若是马上与孙策
决战,从实力上讲,取胜恐是不易。余者无论是西进江夏、还是北攻皖城,都要
面临比我们强大好几倍的敌人,就在我思量不定时,桓阶的建议让我眼前一亮。

    正如桓阶所言,以一郡之力相抗孙策,不可为也,唯一正确的意见应该是先
壮大自已的实力,荆南四郡,仳邻豫章庐陵,是最佳的选择,张羡现在自动送上
门来,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

    我心中欣喜,大笑道:“如此烦请先生回去告知张使君,结盟之事我应允了!”

    桓阶见说服成功,笑道:“事不宜迟,我就回去告知主公,告辞了!”

    一晃已是建安元年的除夕之夜,月色如珪,倒映在水面,赣水粼粼,衬着河
边人家,这一幕象极了我去岁在吴郡时的景色——小桥流水人家,只是那时我还
是不值一名的小卒,现在却是统领着豫章、庐陵二郡,掌管着数十万人生死的一
方诸候。

    夜已很深了,这一晚我与刘晔、甘宁、太史慈畅饮,连饮数樽之后不觉已有
些醉意,我本不胜酒力,但今夜这酒却不能不喝,我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如今,在
这一年里,他们一起与我并肩战斗,生死与共,其中的感情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烈酒,好男儿自当痛饮之,一醉方休。

    纵马快意恩仇,斩尽敌酋头。

    不负大好头颅。

    来此一遭。

    知音少。

    我借酒高歌,直抒胸意,已不知不觉将自已溶入到乱世激流之中,不能自拔,
甘宁等人也是醉态毕露,喝得手舞足蹈,差亲卫送了诸将回府后,我却再无睡意,
走出屋外,仰头看着天边繁星点点,却已是人如昨,物已非。

    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日,已经剑拔弩张的刘表、张羡终于撕破脸皮开战了,
首先是张羡在长沙杀了刘表派到长沙监视的郡丞,联合桂阳、零陵二郡举事自立,
然后是刘表以州牧身份发布讨伐张羡的檄文,称张羡蓄意谋反,其罪当诛,并以
蒯良为大都督,统率水陆大军五万人,从江陵出发南下征伐张羡。

    张羡的兵力总数约三万人,除了驻守零陵、桂阳的军队各有二千人外,主力
分别驻守在磊石山和长沙城两处,荆南多山,地势险要,守住要冲,当可退敌,
张羡此番布置当无不可。

    但以我的眼光看,张羡的部署虽然稳妥,但也消极的很,只求固守自保,不
思主动破敌,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虽能守御但结果必败。

    十二月三十日,蒯良令文聘为先锋,率精锐水师一万人绕过荠州口沿湘江而
上,连破张羡军数座营寨,直逼长沙城下,虽然一时尚攻城不下,但也使城内民
心浮动,人心慌慌。

    战事日紧,张羡已经连着三次派来使者催促我军出兵相援,对于挥师荆南,
我心中尚有忧虑,沉思许久犹定夺不下。

    结盟是一回事,

    出兵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真的出兵荆南,那不可避免的会和刘表的大军遭遇,以我军的实力,打
得过吗?

    可若观望不出兵的话,张羡一败,荆南复归刘表所有,我就会失去发展壮大
的机会。

    应该说桓阶的提议对于身处夹缝中的我来说,是一个契机,方才宴席之上,
刘晔、华歆、顾雍、太史慈、许靖诸谋臣武将面对新的形势,和我意料的一样,
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意见。

    以华歆、顾雍、许靖为首的一方坚决反对出兵荆南,理由是在眼下敌强我弱
的态势下,出兵荆南要冒与荆州刘表决裂的危险,万一刘表遣黄祖从江夏沿江而
下,豫章危矣,况且,现在豫章四周孙策、袁术都与我不睦,再与刘表开战,就
是四面树敌的不智之举。

    而刘晔、甘宁、太史慈则认为此时向荆南发展正是大好机会,因为从豫章周
围的形势看,在江东,孙策虽然已平定了王朗的势力,并占领了会稽,但此际原
扬州刺史陈瑀却乘机作乱海西,孙策正为平定贼患烦恼,无暇西顾。

    而淮南的袁术正在做着选后做皇帝的美梦,他的大军正在徐州与吕布、刘备
打得不可开交,区区豫章袁术还不会放在眼里。

    从大局上看,西进是必然的选择,但以豫章的实力,如果挥师进军荆南,须
出动一半以上的兵力,这必然会造成豫章防务空虚,万一情况有什么变化,远在
荆南的部队难以立即回师驰援,若是因此失了根基,可就大大不值了。

    正在我举棋不定时,身后脚步声轻碎,我转头一看,却是慕沙披了件雪白的
缎衫,袅袅跟来,我与慕沙尚未完婚,若是依大汉朝的礼仪孤男寡女不能单独相
处,但慕沙的身份是越族的公主,以她的脾气,又怎会理这些个禁忌礼节。

    慕沙见我,笑道:“夫君,钩栏人寂,岂可独自偷欢!”

    我这时已醉了七八分,便也放肆笑答道:“明月当空,正须佳人相伴!”

    慕沙听此一说,定定的看着我,说道:“烦忧之事,若与明月说,只会徒添
忧虑,慕沙虽少学识,却也有意为君分担一二!”

    我随口说道:“荆南之事,想必公主也听说了,依你之意,出兵之事可否?”

    慕沙抬手撩开额上一缕青丝,道:“其实夫君心中早就打定了出兵主意,何
不就此依心意而为之?”

    月光似雾一般,照在慕沙清澈的眼眸上,在那眼神中,我看到了信任和鼓励,
还有……。

    这时候的慕沙,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妩媚,我情不自禁,轻搂过慕沙沁
着处子芳香的身体,紧紧的不愿放开。

    在这一刻,我的心里对慕沙竟产生了强烈的依恋,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感,我
真的不知道。

    女人是会变的,我心头忽得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正如慕沙所言,其实我犹豫的不是出不出兵,而是什么时候出兵,若是早了,
就可能被张羡利用去当了替死鬼,若是晚了,再出兵也只能增加刘表的敌意,得
不到一丝的好处。

    而且,西征之前豫章的防务也要妥善安排才好,彭泽口与石印山两处必须留
下重兵,以防不测。

    这样一想,我心中不觉轻松起来,下一步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安排出兵的事
宜了。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三十章  荆南之虎
    (更新时间:2004-12-16 10 :08:00  本章字数:4435)

    在我的治理下,经过近一年多时间的发展,豫章的人口有了长足的发展,民
殷府丰的光景使得淮南等地受饥挨饿的百姓纷纷携家南迁而来,流民的安置又将
是新的一年最艰巨的任务,而军队在十月间的那场恶战后,士气和战斗力都得到
了提升,规模也有了扩展,豫章的常备军现有一万余人,加上农耕的军屯兵,总
数已不下四万人。

    虽然数量还远远没法与刘表、孙策、袁术相比,但以偏远的豫章一郡之力,
能养活这么多军队已算是奇迹了。

    一万常规军中,驻守彭泽的水军有四千人,归水军都尉甘宁指挥,留守东线
石印山的主力有太史慈军四千人,加上守卫豫章城的二千亲兵,这是我军精锐所
在,而四万多军屯兵则分布在上缭、海昏、番阳等地,宜耕宜训,作为主力部队
的补充。

    西进荆南,我拟调动八千兵力往长沙,其中水军三千人,步兵二千人,再加
上从庐陵郡征来的山越兵三千人,正好八千众。其中步兵由我统率,水军由甘宁
统领,刘晔为参军、负责粮草、军械征调。

    我在等,

    等着出兵的最佳时机。

    闻知我的安排,随军出征的甘宁诸将个个兴高采烈,神采飞扬,而担任留守
的太史慈、朱桓等将领则是一万个不高兴,太史慈更是好几次擅自从石印山返回
豫章,要求请缨出征,在我的苦口婆心声色俱厉的劝说下,才悻悻然回了石印山。

    荆南战事日渐吃紧,我一面在豫章秣马厉兵,并着侦骑往荆南打探战事进展。

    这一日,信使再次送来张羡的告急文书,我打开一看,却是桓阶笔迹,信中
道:“自十二月三十日始,贼将文聘围城已有月余,其间数番激战,喊杀声酣烈,
致将士渐倦,一月九日,文聘差贼将刘磐、黄忠偏师攻占攸县,意在切断守军与
外界之通道,主公为鼓士气,亲冒箭矢,登城楼迎敌,终使敌兵不得前进半步…
…。”

    桓阶寥寥数语,虽未曾明知长沙战况,不过从这信的字里行间,我却分明能
感觉到战事的激烈,信中所言张羡亲登城楼是为鼓舞士气,但反过来理解的话,
不正说明长沙已危在殆息,急待救援。

    那文聘为刘表所器重,镇守荆北数年,致南阳张济不敢南下一步,当为荆州
第一将,这次刘表将其调到南方来,看来是意在速战战决。

    从现在的战事演变进程看,张羡处处落于下风,断非文聘之敌。

    我本还想再等等,待刘表、张羡斗个两败俱伤后再动手,现在看来我若再不
出兵,恐张羡不能支撑久矣!

    建安二年二月十日,我以甘宁为先锋,率一千人先行,自已亲领水陆军四千
人从豫章誓师南下,准备取道庐陵与慕沙所部的三千越族士兵会合,然后挥师西
进,翻越庐陵与长沙之间的深山小道,直扑攸县。

    攸县境内东、西两面崇山峻岭,丘陵相嵌,中部呈岗地平原,是往经长沙的
必经之路。

    兵贵神速,我军不分昼夜连续行军,五日后终于顺利抵达攸县城外。

    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刘磐、黄忠已于昨日攻下城池,驻守于此。

    我用手遮住夕阳照过来的余辉,仔细打量远处城池,却见城头“刘”字大旗
招展,手持刀枪的士兵严阵以待,城墙深壁高垒,危然耸立,端是一处易守难攻
的好所在,可惜张羡只知死守长沙,要是能在攸县布下一支精兵,战局当不致于
如此被动。

    刘晔道:“我观攸县刘军守备森严,若强攻必无结果,宜智取之。”

    我道:“然!”

    正说话间,忽有小校飞马赶来,报:“甘将军已抵城下,现与一敌将撕杀正
紧!”

    我问道:“战况如何?”

    小校回道:“我来之时,甘将军已与敌将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我暗自惊异,心想:“以甘宁之勇,能在他月牙戟下走上几个回合的人都不
多,那敌将能与甘宁战成平手,倒也有些本事,究竟是何等人物,我倒要见上一
见。”

    刘晔道:“兴霸虽勇猛,但所领之兵不过千人,势单力孤,我恐有失,况我
军远道而来,将士俱疲,实不宜力战。”

    我道:“事不宜迟,走!”说罢,我双腿一催马腹,越过前面的队伍,向阵
前冲去。

    待到城下,却见两军阵前,尘土滚滚,呐喊声震耳欲聋,阵中两将,盘马交
错,刀戟并举,战在一处。这边甘宁跨马摇戟,正杀得性起,再看对面那员敌将
背影甚是高大威猛,腰间悬挂金背雕弓,筒中插着雕翎数枝。

    待转过马头,我仔细打量,却见此人面泛红光,额下胡须花白,年纪已在五
十上下。

    这时,敌将大声道:“甘兴霸果然名下无虚,好武艺!”

    甘宁大喝道:“汝可是怕了,要是自甘服输的话,我可不杀之!”

    那老将闻言,哈哈一阵大笑,笑得额下花白胡须颤动,道:“甘宁小儿,真
是狂妄无知之极,我是看汝等远道赶来,今日撕杀我以逸待劳,我黄汉升岂能占
此便宜,即便胜了也是不武,况今日天色渐晚,我两人不妨暂时休战,待明日汝
歇息养足精神之后,我再胜汝也不迟!”

    两军交战,若要取胜,无非是以已之长,克敌之短,现在我军疲惫,正是敌
军乘机掩杀的有利时机,而这员老将竟不肯占此便宜,当真是少见的很。

    甘宁以为敌将有小视之意,顿时气极,怒道:“黄忠,汝休要逞口舌之利,
要战何须待明日,来人,与我点齐火把,今夜我两人且挑灯夜战,不分个输赢不
得收兵!”

    我闻言急道:“快传我命令,鸣金收兵!”

    久闻长沙黄忠老当益壮,不输壮年,此话看来不假,竟然连甘宁也取之不下,
我不禁起了爱惜之心,此时听甘宁不肯罢休,意挑灯夜战,我恐两虎相争,必有
一伤,忙不迭的休兵罢战。

    甘宁在阵前听得身后锣声响起,只能狠狠的瞪了黄忠一眼,道:“明日再战,
我定生擒于汝!”

    黄忠大笑道:“哈,那要问我手中大刀答不答应!”

    两人各自圈马回本阵,待甘宁来到近前,我急切问道:“兴霸,可伤着否?”

    甘宁却不理我的问话,只气鼓鼓的说道:“我正欲生擒黄忠,何故鸣金收兵?”

    豫章诸将中,甘宁为人极是自负,暗底里一直与太史慈较劲,互相之间要争
个高下,这次西征我遣他为先锋,甘宁甚是得意,一路之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极是卖力,除了想争着头功外,还有给太史慈看的意思,不想方到攸县,便被黄
忠挡在城下,甘宁心中怎能不急。

    我听甘宁语气,知其还在为方才之事生气,便宽慰道:“我军远道赶来,将
士疲乏,急待休整,故鸣金收兵,此非兴霸之过也。”

    刘晔也跟着在一旁劝解,甘宁脸上这才慢慢舒缓开来。

    当日,我军就在离攸县三里之地扎在营盘,暂作歇息。

    等安好营寨,我即召来刘晔、甘宁诸将,道:“攸县刘表军主将乃为刘磐,
前番曾袭扰上缭,被我与子扬羞辱,今日必思复仇,方才接战,兴霸与黄忠不分
胜负,我料刘磐必定不甘,今晚必乘我军劳顿率军劫营,我等可设计擒之。”

    甘宁、华歆听言,皆点头称是。

    刘晔道:“既如此,我等可设伏于营寨之外,待刘磐杀入空营时,四下齐出
必能破敌!”

    刘晔说的有道理,以空营诱使刘磐入瓮,再乘其慌乱之时破之当不是难事,
只是攸县城深沟壑,若是城中守军因此而坚守不出,则战事将旷日持久不下,此
非我所愿也,虑及此处,我不禁双眉紧锁,苦思良策。

    甘宁见我犹豫不决,以为我对夜破刘磐信心不足,遂道:“少冲兄不用忧心,
今夜甘宁定生擒刘磐!”

    我听此言,知甘宁误会了,忙道:“以兴霸之勇,刘磐怎是敌手?我所虑者,
非刘磐这般持勇无谋之辈,实为黄汉升也。”

    这时,帐下一将道:“校尉大人可是有了爱才之心,那黄忠武艺,虽比甘将
军差了些许,然与荆襄诸将相比,当可为武将之首,惜在刘表手下不得重用,今
若施计收之,必能归附。”

    我定睛一看,却是偏将李通,这李通字文达,乃江夏平春人也。少时以侠闻
于江、汝之间,与其郡人陈恭共起兵于朗陵,众多归之,时有周直者,率二千余
人,与恭、通外和内违,通欲杀直而恭不肯,通知恭无谋,即单独定下计策,约
直相会,乘酒酣而杀直,直既死附众大扰,通遂诛其党帅,尽并其营。

    后黄祖领江夏郡,妒李通之财,数往讨之通始不给,遂与之不睦,便假平贼
之机诬通与黄巾余党有勾结,率江夏军征讨,李通接战失利,败亡江中,后闻我
平复豫章之威名,便率部曲归之。

    李通初投我军不久,此番献计定是想有所作为,方才他说黄忠武艺不及甘宁,
实不尽然,白日一战甘宁黄忠不分胜负,但若再战下去,甘宁疲乏定是不敌,不
过李通这样说法,想是为了照顾甘宁的面子。

    我道:“计将安出?”

    李通道:“通在江夏之时,闻忠与磐抵足相眠,交情深厚,为挚友耳,今若
刘磐被困,黄忠必倾力救援,如此攸县空虚,我军则可乘机夺之。”

    刘晔闻言道:“文达之计甚好,不过攸县城墙坚固,即便守军空虚取之也是
不易,不如令一军假作败兵,骗取城池岂不更妙。”

    我大喜道:“有此缚虎之绳,黄忠必可收矣,但不知何人可当袭城之重任?”

    李通道:“末将愿领此令。”

    甘宁见李通抢了先手,急道:“宁亦愿前往!”

    我见两人争峙不下,忙打圆场,道:“兴霸勿急,汝若去夺城,黄忠何人可
敌之,文达献计在先,夺城之事自责无旁贷!”

    甘宁听我如此一说,脸色稍缓,道:“既如此,甘宁遵令便是!”

    主意既定,各将依令而行,我与甘宁、刘晔诸将引军伏于营外山岗之后,李
通则自引一千军伏于城外。

    冬夜的风划过草荠,枯黄的茎叶轻轻摆动着,萧瑟而凋落,我蛰伏在山岗间
的密林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身旁将士们在擦拭和磨砺着戎装利刃,所有的人
都沉默着,一个年轻的骑卒正在不远处为心爱的马儿添上一把嫩草。

    这少年用手轻抚一下马缰,拍了拍战马宽厚的背脊,仿佛在说:伙计,待会
儿可要好好加油啊!

    我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涌过一股暖流,此情此景是这般的熟悉,一年前的我
也是如此模样,渴望着用热血和生命来换取旁人羡慕的眼神。

    那时的我,血是炽热的,心是单纯的。

    即便身在天涯,我只以一腔热血去赌心中所愿。

    只要努力过,虽死无憾!

    只可惜,现在的我背负着太多的牵挂,再也不能象以前那般心无杂念,一意
而行。

    当成熟笼上眉头时,纯真便渐渐失去了。

    我轻轻的走过去,少年听到脚步声响转过身来,见到我时一阵慌乱,惊慌道
:“属下见过将军!”

    我朝他笑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少年答道:“属下乃吴郡阳羡人周鲂,字子鱼。”

    原来是吴郡人,字竟是子鱼,与华歆相同,我本就对这少年有了好感,现在
听这少年一说乃是同乡,更觉亲切。

    我问道:“怎会从军的?”

    周鲂脸上一红,低声道:“上次我随孙将军……,噢不,随孙贲到番阳时被
俘虏了,后来就被编入了军队……。”周鲂的声音越来越轻,沦为俘虏不是什么
光彩的事,周鲂年轻气盛好面子,怕别人耻笑于他。

    其实,周鲂多虑了,在我所带的这五千豫章士兵中,象周鲂这样以俘虏身份
投效过来的,不在少数,哪个要是以此来取笑旁人,岂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自
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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