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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新三国策 41-50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Tue May 31 17:25:38 2005), 转信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一章 决战长沙
(更新时间:2005-1-6 8:19:00 本章字数:5376)
建安二年七月七日,蒯越率主力四万余人沿湘水而上,进抵长沙城外,顺着
山势扎下三座营寨,北城外的右冀由先锋韩浩把守,湘水之畔的左冀归大将向朗
守卫,蒯越本人领文武诸将坐镇中军大帐,左右策应。
湘江,浮水而上的战船将曾经宽阔的江面遮蔽得严严实实,城外,敌营结成
连绵数里、森然有序的围城大阵,令人望之凛然。
七月九日,蒯越军开始攻城,一小队骑兵正在军阵前面奔驰,掀起滚滚烟尘,
隆隆的马蹄声中间杂着刀剑的铿锵,在骑兵后面是大批身着铠甲的步兵,沉重划
一的脚步和着同样节拍的铠甲哗哗震动声,如远山渐进的闷雷,势如破竹地在一
望无垠的原野上滚动。
除了这些,再没有其它的杂音,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齐刷刷的长刀中,间
或闪现着一两个残缺的崩口。
透过稍微露出的缝隙,可以看到在一队队整齐森严的士兵中间,是用江陵以
西人迹少至的森林圆木造成的一艘艘庞大的船装运来云梯、撞木、战车,还有一
种特别的用四轮推动的攻城战车。
朔风野大,乾坤肃杀。
敌军首度攻城,即气势滂勃,左右是韩浩向朗各五千人组成的侧冀,正中是
蒯越亲率的足有二万余人的攻城主力,加上各种攻城车辆辅佐,看来蒯越是倾全
力出击了,其目的不外是想一鼓作气攻破长沙。
我知道如果挡不住敌人第一波猛攻的话,长沙就真的守不住了。
“敌军离城一千步!”
“还剩五百步!”
“只有三百步了!”号令官急促的声音和来回奔走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回荡。
面对大敌,我努力镇定自已的心绪,假作悠然之状站在城楼上,后面猎猎飘
扬的是书写着“高”字的帅旗。这样,每一个士兵抬头都能看见我,知道我正和
他们在一起战斗。
我拔出一支箭,习惯性地舔舔箭镞,将箭搭上了弓弦,大声喝道:“弓箭手
准备迎战!”五百名埋伏在城垛后的弓手支臂擘张应声微微上扬,杀机渐渐凝重
……。
“急速射!”我一声令下,手中箭弦一松,箭似流星一般,向城外飞去,在
它后面,自上而下箭雨在冲锋的蒯越军队型中炸开,中箭的士兵和战马被无情地
卷入滚滚向前的洪流中。
城上箭若飞蝗,不断有敌兵倒下,但他们仍旧不顾惨重的伤亡拼命冲锋,在
撕杀叫喊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冲在最前面,手中长刀挥舞,
正在指挥着军士向城边接近。
“魏延!”我暗叫了一声。
阴魂不散的家伙。
我拧神咬牙,伸手抄过长枪,这一仗注定又将是一场恶战。
“敌军过护城河了!”
“快,滚木准备!”城头指挥的将领的喊声沙哑。
话音未落,就听得“咚——!”的连声巨响,大如磨盘的石块从天而降,将
坚实的城墙砸出一个个大坑,那些直接掉落到城上的巨石威力更是惊人,夹杂着
强力冲力的石块如炮弹一般,顿时将聚在城头守御的士兵砸倒一大片。
“抛石机!”我勃然变色。
对于本已有些残破的长沙城垣来说,抛石车的破坏力是惊怖的。
“快,竖起竹立牌遮挡矢石!”城上指挥的将校见敌抛石机造成巨大伤亡,
连声督促道。
竹立牌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抛石的攻击,但竹片柔软的弹性正可减去石块的
冲力,即便落到城头,也不会造成大的伤害,最重要的是竹立牌制作取材简易,
被砸坏的话再做比较容易。
乘着我军短隙混乱,敌军先锋已渡过护城河,进抵长沙城下,长长的云梯开
始竖起,激战在即——。
“快用抵篙推开云梯!”
“向城下俯射!”
“雷石,下!”
喊声此起彼伏,响彻长沙北城。依托有利的地形,将士们前赴后继,奋起抵
挡着敌人的一次次攻击,但人数和武器装备上的劣势有时是不可改变的,随着战
事的深入,缺口被一次次的撕开,又一次次的被堵上,终于决战的时刻到了——。
一小队敌步兵乘着城头雷石用尽之际,呐喊着顺云梯登上城头,为首一敌将,
骁勇异常,手中刀上下翻飞,令人靠近不得,我凝神看去原是魏延。
守军在带队将官的指挥下,正竭尽全力的反扑,企图填合这个缺口,魏延一
声呼喝,手里的大刀将那名我军将校的长枪砍断,锋利的刀刃在对方脸上到胸部
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旁边一名年轻的新卒似乎被吓呆了,拿着刀发愣,被魏延
返身一刀砍掉了脑袋,无头的尸体还呆站在那里,颈项里喷出冲天的鲜血——。
在魏延短促而凶猛有力的突击下,守军开始溃退,我见形势危急,缺口下面
敌军又在疯狂的往上涌,便再顾不及其它,奋然拔出背后的短戟,大声断喝道:
“儿郎们,杀敌复仇的时候到了!”
说罢,我拧身飞跃下城楼,直扑向缺口。
魏延的凶悍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当日荠州口一战血流成河,我不仅失去了
五百忠诚善战的亲卒,更折了大将周鲂,使我遭受如此重大挫折的不是别人,就
是眼前的这个人——魏延。
“嚓啦——!”戟尖划过盾牌,火花迸溅!
连挑了数名挡路的小卒后,我终于与魏延对了面,魏延的脸上被利箭犁出一
道可怕的血槽,显得极是狰狞。
他低哼了一声,眼睛里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道:“高宠?”
我点了一下头,傲然用戟尖挑起一串敌卒尸体,以示回答,这一刻手中的兵
刃才是最好的交流工具,你手中的刀枪剑戟即是你的化身。
魏延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城垣,以消弥一下心中气血翻涌的不适,然后深
吸了一口气,握紧刀两眼死死的盯着我。
“高宠,为何每次都是你——!”魏延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我冷眼打量着四周围拢过来的敌卒,缚戟笑道:“姓魏的,我也正有此一问,
只不过今时不是昨日,有种的话,就别拿士兵的性命垫背,你我且单挑一回!”
“我大军压境,长沙城破只在须臾,汝一味持勇,有何值得炫耀之处,我魏
文长是何许人也,岂能为你这低劣的激将法所惑!”魏延的话语中透着十足的自
信,说罢便一使眼色,即有十几名敌卒慢慢向我靠拢过来。
我轻蔑的牵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故伎重施!魏延又是想依仗着人数上的优
势来消耗我的体力,这一次我决不会让他得逞的。
迅速擒起短戟,我深吸一口气,轻舒猿臂,戟身如离弦之箭直取靠在城墙上
的魏延,尖细的戟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与我的身影一起破空而至。
“当心!将军!”站在魏延身边一名杀得满身是血的敌卒大叫着,闪身挡在
魏延身前。
“噗——!”戟尖毫不费力的穿透敌卒身上的鳞甲,贯穿胸膛而出,方才企
图围攻我的敌卒未料到我会先发制人,忙挺兵刃猛扑过来。
这一帮士兵能如此不顾生死维护于他,魏延统兵确是极有才干,如果再这样
纠缠下去,城下敌兵会乘机蜂拥而上,到时一切都晚了!
只可惜我身旁没有一支象以前周鲂率领的亲卫那样的劲旅,要不然这群敌卒
我可交与亲卫,自已可径取魏延。
不及细想,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迎戟杀戳,一名躲在盾牌后面的敌兵被我拍到天灵盖后齐崭崭地飞了出去,
未等他倒下,我一个转身又将他右边同伴的左肩连同盾牌一起挑了起来,剩下的
敌兵齐声嚎叫着抡刀猛砍,现在我戟未拔出,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戟势如电,由刺桃再次变为横扫,挂着劲风如火石般划过围拢过来的敌兵的
腰部,鲜血从他们裂开的战甲中喷溅而出,四个敌兵在我贯劲全力的一扫下,腰
脊折断,哀嚎着倒在地上,包围圈破碎了!
两军交战迄今,双方都已筋疲力尽,除了我与魏延在这一处缠斗外,徐庶也
领着将士在另一侧与韩浩、向朗的侧冀激战。
正在此时,在城外指挥的蒯越见有竹立牌遮挡,用抛石机扔石块杀伤我军作
用不大,便改变策略,令操作手将巨石直接砸向城墙,在巨石强大的冲力下,本
已松动的城垣被砸出一处处塌陷的缺口,大批的敌兵见破城在即,便顺着缺口蜂
拥而来。
如果没有援军的话,破城将不可避免。
我朝着城楼上护旗的将官打了一个手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待护旗官挥动
旗号后,一支二百人的精兵将会前来增援,这是我事先设伏好的预备增援的队伍,
本来想等到敌兵开始溃退时追击用的,现在军情紧迫,守城要紧我只能动用这最
后的机动兵力了。
护旗官按我的意思,在城楼高处连挥旗语,率领这支精兵的是老将黄忠,他
会很快前来增援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城头的战斗仍在继续,不时有敌兵惨叫着掉落下去,
但即便是以三换一的伤亡,也是我所耗不起的。
战局愈发不利,黄忠却还不见踪影,相反倒是城中太守府那边有阵阵喊杀声
传来——。
难不是城中生变,我越战越急,魏延晃动身影,在我面前不停的游走着,一
旦被我逼入死地被祭出金蝉脱壳之计,指挥身旁士兵上前充当炮灰,我被魏延拖
在这里一时也无计可施。
“弟兄们,城破焉有家在,快登城杀敌去!”正在焦急时,忽听一个年轻而
有力的声音在大喊着。
千余穿着杂色衣服的兵士沿着梯级登上城头,迅速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兵器与
敌兵撕杀起来,是赵累领着千余长沙兵来增援了,夺取长沙城后,安置张怿军的
二万降卒成了大问题,一旦处置不当,极有可能激起兵变,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
间里,我采纳徐庶分化治之的建议,一面遣回军中老弱疲卒,一面挑选部分精壮
男子充作运粮修城的后备队,辖归桓阶指挥,赵累的这一支兵正是后者中的一部
分。
依靠城头垛口坚实的防护,加之迅猛的突击,先前争先恐后爬上缺口的敌兵
一个又一个栽下城去。
“啊——!”一个敌兵被赵累一箭射穿大腿,疼得惨叫着扔掉兵器翻下城头,
“嘿!又一个——!”正准备再放箭的赵累兴奋的叫喊着,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背
后有一名敌兵正悄然靠近。
“小心!”我大喝一声,以戟当箭,似流星一般直射过去。
在我全力一掷下,戟势惊人,那名偷袭的敌兵被戟尖穿透后背,顺着惯性笔
直的向前走了五六步,这才轰然扑到在地。
包围我的那十余名敌兵见我如此神勇,脸色变得惨白,尽管我失去的利器,
但在我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们是连连后退,已然完全丧失了作战的勇气。
赵累这一股生力军的加入,大大缓解了我军守城兵力的不足,同时也极大的
振奋了军心,将士们受此鼓舞,纷纷奋不顾身向登城之敌扑去,战场上的形势一
下子被逆转过来了。
“铛啷啷——!”一阵急促的鸣金锣声响彻苍穹,眼见着再攻无果,蒯越终
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撤!”魏延不甘心的低哼了一声,然后飞身跃下城头,向城外遁去。
攻城的敌兵见担当突击主力的魏延部已撤退,便纷纷跳下城头,向城外溃败,
赵累引兵要追赶,我怕蒯越设有伏兵,便拦住赵累,道:“赵将军,你不是在城
西督粮吗,怎得到了北城?”
赵累喘了口气,道:“宠帅,城中兵士哗变,黄老将军正引兵平叛呢,是他
让我速来这里增援的。”
“什么,你说城中有哗变,到底什么回事?”我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赵累答道。
我挂念城中事变,急交待了赵累几句后,便与徐庶引一支兵向喊杀声激烈的
地方杀去。行至半道,前面一斥候飞奔过来,我拦住细问,始知城中一部分忠于
张怿的长沙降卒乘我军忙于抵敌之机,冲进太守府胁持桓阶反叛,并假令放出被
我囚禁的张怿,现在黄忠正领兵与叛军在西城激战。
我神情沉重,这真是祸不单行,幸尔我伏下了黄忠这支精兵,也万幸张怿与
蒯越没有联起手来,要不然腹背受敌的滋味可不好受。
“自我军入长沙以来,安民养息,重贤纳才,收士子之心,民众已渐俯,此
番张怿余党作乱,追随者皆其死党耳,正可乘机除之,且桓太守在长沙素有德望,
叛兵虽胁持但不敢加害,如此谋叛显其意志不坚,我们只须擒下带头之人,叛乱
即定!”徐庶谏道。
徐庶的分析在理,好象是在印证他的话似的,西城的喊杀声已渐渐平息下来。
不消时,黄忠引兵来到,献上张怿首级,其死党三十人尽伏诛,不明真相追
随的士兵在桓阶的说服下,也放下了武器,黄忠虽然没有明说战况,但我从撕杀
后倾到的屋椽和地上的血迹也猜想得到战况的激烈。
“忠未能依令率兵增援,请宠帅责罚!”黄忠见我,不待我相问,便跪倒说
道。
我忙上前扶起黄忠,安慰道:“汉升言重了,为将者重在当机立断,见机行
事,城中事变若不加以平定,待贼势蔓延开来,则城不保也,此亦为急所,况将
军已令赵累将军率兵增援北城了,此战胜利究大功者,乃将军耳!”
待清点损失,守北城的二千兵士伤亡近三分之一,其中在混乱中受伤阵亡的
人倒不太多,主要是在开始交战前有二百余人直接被敌抛石机砸伤,失去战斗力,
才使得本就紧张的兵力更趋不足,给了敌军以可乘之机。
不过,蒯越军虽有抛石车助阵,但强行攻城的损失也不会小,仅从城下遗留
的敌兵尸体计算,也在二千左右,加上受伤的士兵,总数应在五千上下。
虽然如此,蒯越军有补给和人数上的优势,长久对峙下去,对我军来说不是
好消息,我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慕沙和甘宁能迅速平复庐陵叛乱,打通荆南与
豫章的道路,然后回师增援长沙。
晨之夭夭,集众智以安天下;暮之熙熙,收民心以固城邦。
城中张怿一众党徒虽平,但太守桓阶被乱党所持,不知受了些许惊吓,还是
感到有负我之重托,便推说身体不适,留在自已府中将养,避我不见,我知如果
得不到以桓阶为首的荆南士人支持,长沙坚守如有万难,竖日,我安顿好城防诸
事后,决定专程登门看望。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二章 落日斜阳
(更新时间:2005-1-11 11:40:00 本章字数:4727)
桓阶府邸不大,三层院落,从天井向上看去,是四方形的一片天空,湛监如
洗如画。桓府书童嗵嗵的进房去禀报了,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响,正是桓阶整
理好衣衫,出来相迎。
“伯绪兄,身体可好些了吗?”我问道。
桓阶欠了欠身,道:“阶多病之躯让宠帅费心了,经昨夜将养后,精神已好
多了!”
我上前扶起桓阶,听见其脸上虽仍有憔悴之色,但气色不错,道:“今宠有
一事相商,望得伯绪之力相助?”
桓阶问道:“宠帅有事请尽明言!”
我道:“宠本欲想烦劳伯绪,然如今刘表大军攻城日急,兼城中叛乱初平,
时下能安城中士子百姓之心者,唯伯绪耳,故特来相请!”
桓阶愧然道:“多谢宠帅知遇之恩,只是军无令不行,无法不从,士无赏不
勇,无罚不严,阶督治属下无方,致酿变乱险陷城于没路,今就算宠帅不怪,众
将士又会如何待之,阶乃待罪之身,安敢再妄居太守之位,还望宠帅知阶之难处,
能另择贤士相佐!”
桓阶言语切切,我听得出他这番话确实出自肺腑,说实话初闻张怿余党作乱
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桓阶会不会是叛乱的策划人,毕竟他是张羡的老臣,投降
于我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待查清真相,我心中实是惭愧,古人云:用人不疑,疑
人不用。我既用桓阶,却轻信传言,腹中气量实是太小。
不过,我的这些想法只能存于心中,不能说与桓阶听得,我正色大声道:
“昨日张怿余党作乱,伯绪身为太守未尽职责当按律惩罚,此我心知,然荆南相
比中原,乃蛮荒之地,如伯绪这般贤达之士,能有几多,今敌势猖猖,蒯越多谋,
我军若不能合全城之力,倾力一心,安能击退敌兵,伯绪不助于我,莫非是想陷
全城百姓于刀兵之中吗?”
桓阶听我此言,身体一凛,脸色也肃然起来,沉吟了一阵,道:“已身是小,
保城为大,宠帅深明大义,句句在理,阶心服矣!”
我大喜道:“若得伯绪及吾城子民相助,长沙无忧矣!”
为应付蒯越的长期围城,在桓阶的建议下,我将全城人民分为三队,一是壮
男部队,一旦战事紧急可直接列阵参加战斗;二是壮女,组织起来发给武器,随
时待命;三是老弱年幼,负责后勤补给。
从七月九日至七月十三日,蒯越军的攻城一直没有停歇,只不过规模没有第
一次那样大,
可能是吸取了第一次强攻伤亡惨重的教训,蒯越采取几支部队轮番攻战的策
略,意图凭借兵力上的优势,用疲劳战术拖垮我军的斗志。
这几日蒯越连续出动抛石车重点对北城城垣轰击,多处城墙在巨石的撞击下,
出现了松动倒塌的迹象,幸亏桓阶、赵累组织百姓众志成诚及时抢修才无大碍,
所以我现在倒不忧心蒯越军会一下子攻进城来,我最为担心的是抛石车的巨大威
胁。
“大家有何良策?”在漫天飞舞的碎石笼罩下,我有些一筹莫展,抛石车发
射时的强大威力着实惊人,竹立牌只能遮挡不能破敌,一味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
法,不得已我只好召来众将集商破敌之计。
我朝众人脸上探询过去,只见皆面面相靓,想是无有计策,待扫到徐庶脸上,
见他一反常态,神情忽喜忽忧,似若有所思,我忙问道:“军师,有何破敌良策,
且说来听听?”
徐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想了一会,道:“抛石车威力虽大,但行动不便,
其所中目标唯在城垣等固定物耳,我军若死守城池,则正中蒯越心意,今若要破
敌,当主动出城约战,争取寻觅战机以破敌阵!”
华歆听言道:“军师之言虽不差,然敌强我弱,我军依仗城池方能坚持迄今,
若出城约战,实不异于羊入虎口?”
黄忠、桓阶诸将皆点头赞同华歆之言,徐庶笑道:“刘表北有张济扰境,东
有袁术、孙策宿敌虎视,其境不稳,故荆南战事宜速胜不宜久,今蒯越不顾栏外
之虎狼持强而来,其兵虽多但必骄,前遭我军夜袭扰营,今又攻城失利,其气虽
盛但必惰,若久持下去,必军心不稳,故急欲与我决战,我军可诱而利之!”
我道:“如之奈何?”
徐庶道:“宠帅可闻淮阴候韩信背水结阵之事?”
我不知徐庶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顺着答道:“此世人皆知耳?”
徐庶道:“我军可效韩信之计,背城为阵,可破敌兵!”
黄忠、桓阶众人听言皆笑,原以为徐庶有什么良策,不想是这么个主意,我
驳道:“昔日韩信料敌无谋而用此计,今蒯越足智多谋,计不可行!”
徐庶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明日接战我军可先不迎敌,待日暮兵疲,再遣
一良将出奇兵以击之,若蒯越有兵增援,则依计退往城边,待敌近前城上之士箭
矢齐发,城下之军返身拼死一战,计当可行,且北城之外多连绵缓坡,此对敌兵
行动无碍,但对敌抛石车而言,上坡下坡却极是不易,若敌不支溃败则抛石车必
弃于后,我可乘机毁之!”
听徐庶这么一说,我大喜道:“不知何人可当此重任?”
“忠愿接此令!”我语音未落,黄忠已大声道。
我与徐庶相视一笑,前日恶战黄忠叛兵被滞于城中,正暗自不爽,此时听有
杀敌良机,早就不耐,其实在我与徐庶心中,黄忠也是唯一人选,就是他不请令,
我也准备点将了。
我道:“汉升临难不顾,身先士卒,披坚执锐,真有万夫不挡之勇!只是汉
升出战,需谨记虚虚实实,进退之理,敌若有援兵可弃旌旗军器于地,敌若争取,
则可乘敌混乱掩杀之,若敌整军紧追至城下,汝等死战之。”
“军师放心,黄忠定不辱使命!”黄忠大声答道。
待黄忠走后,徐庶道:“赵累将军,你速回本部挑选弓箭手二千人,备好充
足的箭枝,待明日上城迎战!”为弥补守城兵力的不足,我采纳桓阶的建议,在
降卒中挑选精壮之士补充到军队中,为避免新兵加入造成混乱,这一部分人现划
归赵累指挥。
烈日骄阳似火,将长沙附近烤成一片焦土,七月十四日,蒯越遣先锋韩浩引
一万兵攻城,象例行公事一样,照例又是弓箭和抛石车表演的舞台,延至日暮,
韩浩欲收兵回营,我在城头看得真切,举起号旗挥动,一时间鼓声大作,蹩足了
劲的黄忠开启城门引军便杀将了出去。
韩浩这些日连番讨敌,手下兵士早已疲惫不堪,前见城中守军只守不出,定
以为是劫战,未曾想城中会忽然杀出一彪军来,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向后退去,韩
浩情急连斩数人,亦不能止住溃败之势。
“黄老将军势如破竹,敌军真是不堪一击啊!”桓阶感叹道。
我不放心黄忠,此时与众将站在城头,居高临下看见黄忠一马当先如虎趟羊
群一般,一下子将敌阵冲了个七零八落。
“早知道眼前的敌人是嫩豆腐,我就请令出战了!”赵累紧张的看着城外的
战局,喃喃道。
“胜负还早着呐!”徐庶道。
果如徐庶所说,撕杀正紧间斜刺里又冲出一枝军来,我细看旗号,是个“魏”
字,这是蒯越派魏延来增援韩浩的援军,败退的韩浩军卒见援军到来,感时士气
大涨,纷纷返身欲战。
黄忠依计假作不支,令兵士斜倒旌旗,弃翻军器向城中撤退,蒯越军好不容
易得了机会,哪里敢放手,那韩浩为戴罪立功,更是紧催兵抢在头里猛追。
韩军士卒见黄忠弃军器旌旗于地,争功心切,纷纷夺而取之,韩浩拔剑连斩
了几个,总算整肃了一下军纪,好在黄忠逃得不快,不一会儿便被韩浩赶上,追
了个首尾相接。
“快开城门!”
“再不开门就没命了!”
先逃至城下的军卒看着紧闭的城门绝望的叫喊着,城上静悄悄的,除了猎猎
作响的旌旗,再没有其它的响声,队伍中已有年轻的士兵开始低低的哭泣。
“哭什么,丈夫百战成英雄,军中有贪生怕死者,立斩!”
黄忠坦胸露背,一道道伤疤醒目异常,他手举大刀大喝道:“既无退路,我
等何不返身死战!”
黄忠的声音苍凉而悲怆,士卒们见黄忠面对强敌毫无惧色,斗志渐燃,纷纷
也学着黄忠的样子脱去上身衣衫,赤膊手持利器虎视追杀过来的敌兵。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距离在一点点的缩短,几乎可以看见对
方的眉毛和听见沉重的喘息声。
“杀——!”喊杀声中,兵器与兵器,人与人相接,碰撞出阵阵火花,撕杀
到白刃战时,能带来人胜利的,只剩下了将士们的勇气和信心,我默计着时间,
倾听着城外垂死士卒的呼喊,极力克制住想下城撕杀的冲动。
仅这半个时辰的杀戳,黄忠的一千人马损失近半,韩浩也好不到哪里去,二
千人在黄忠的拚死血战下丧生,敌军的锐气差不多消磨殆尽了,我努力保持着平
静,朝着赵累点了一下头。
“擂鼓!”
在如雷的鼓声中二千张弓弩同时举起,仰视苍穹。
“嗖——!”一支箭掠过长空,准确的射中韩浩的大旗,将旗杆折成两断,
紧追着是密集的箭雨,无遮无拦的倾盘而下。
黄忠已退守到了狭窄的城下,魏延韩浩要想进攻,只能通过正面下手,沉浸
在追杀的胜利喜悦中的敌卒正排着密集的队形想一个冲锋结束战斗,却不想这一
波箭雨从天而降,一下被打蒙了头,位于前阵的韩浩军本就是惊弓之鸟,此时中
箭受伤者哀号一片,再顾不上对付黄忠便欲后退。
“韩浩小儿休走!”黄忠见时机成熟,一声大喝,挺刀纵马,率先引三百骑
踏营直取韩浩。
这一彪军正是先前随黄忠劫营的精骑,人数虽不多,但多骁勇善战,韩浩抬
头见是黄忠杀来,心中大惧,忙举刀来迎,双臂又绵软无力,等两马交错,战在
一处不三合,即被黄忠一刀砍中肩膀,翻身掉落马背,周围士卒急忙救起,向后
退去。
魏延在后军督战,未等明白什么回事,前面败兵便如山倾倒般的涌了过来,
其间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魏延喝止不住只得弃营而走,蒯越军大败。
追出一段后,黄忠兵少怕蒯越再有伏兵,便引军回返,见沿途到处是来不及
运走的抛石车,依计一一点火焚毁。
火光在燃烧的松油上跳动着,一闪一闪的,我使劲揉了一下通红的眼睛,伸
了伸僵直的手臂,然后披上衣衫,准备到城头去巡察一下,虽然破除了抛石车的
威胁,但严峻的形势并没有根本的好转。
七月二十五日,斥候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蒯越又征调了二万大军前来增援,
城外敌军总数达到了六万余人。
而坚守长沙的兵士,即便加上临时凑齐的壮男,也不到一万人,况且其中真
正有战斗力的,除去伤亡的只剩下了不到二千人。
抛石车被毁后蒯越信心大挫,气急败坏之下,先锋韩浩因战事失利差一点被
砍了头,幸众将求情方保一命,魏延怕受连累,急献一计,征工匠制作了一种前
面安有巨木尖铁的攻城车,那攻城车极重极尖,撞上什么马上随声摧垮。
幸好有城中工匠献计——以巨幔以柔克刚迎敌,等敌兵攻城车出动时,让守
城士卒将大布缝制的巨幔搭吊两端,随攻城车方向而转移,大幔悬空,攻城车以
硬碰柔,撞物之前力量已经被消解一空,城门终保无恙。
此法不行,蒯越兵又把松薪麻骨绑在长竿上,浸满油烧着,想烧掉大幔同时
焚着城门,我军又作利刃缚在长竿上,砍断对方的长竿。
一计不成,蒯越又生一计,一面命士卒在城外筑土山日夜攻城不息,另一面
拔精兵在城周围挖掘地道二十一条,分为四路,中间施以梁柱,再以猛火燃烧,
地道内梁柱崩塌,好多段城墙也随之塌毁,敌兵乘机猛攻塌毁处,外城多处几经
易手,形势危殆。
为解困境,我广征良策,集众人之智先在城墙塌陷处竖立木栅栏,后面施以
尖槊弓弩,使敌兵不能攻入,同时让军民沿城墙四周挖掘堑壕,又在地道内储备
了大量的柴草。
七月二十三日,掘道入城的三百名决死敌卒被守卫的军民发现,我派人往地
道口填塞柴草,放入火把之后,以气排往地道内鼓气,洞中蒯越兵顿时烧焦成为
烂骨。
蒯越见北城屡攻不下,又将主攻目标转向东城,七月三十日,向朗军借助夏
汛江水暴涨,城门落差缩小的良机,出动大小战船百余艘,封锁了湘江水面,并
组织战船连续对东城猛攻,敌军一度突破了东门前二处闸门,在杀到第三道水闸
时,被伏于藏兵洞中的守城水军击退。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三章 千里来援
(更新时间:2005-1-12 13:39:00 本章字数:5386)
长沙的天阴冷而潮湿,并伴着不间断的豪雨,这雨势从七月底一直持继到八
月初,还看不出有半点停歇的迹象,在天地无比强大的力量面前,相互对峙的两
军士卒所能做的,便只是寻找遮避风雨的帐蓬、屋檐,生一把火将湿淋淋的身子
烤一烤干。
我坐在漆黑的屋里,听着屋外淋漓的雨点敲打着窗棱,滴嗒——滴嗒,忽然
一道闪电如竖直垂下的白炼掠过屋顶,耀眼夺目,我的眼前猛得一亮,然后是
“轰隆隆——”的响彻天地的劈雷声。
闪电过处照见桌上翻卷的书简,那是三日前李通急送来的军报,八月四日,
零陵太守刘度在刘表使者王粲的游说下,举兵自立,同时,为策应刘度,蒯越着
向朗引一支水军藉湘水逆流而上,在湘潭一带登岸,猛攻我水路运粮之枢纽——
衡阳,李通兵少,遭向朗、刘度两路夹击,只能坚守孤城,战事极是吃紧。
行军于江南,舟楫的重要性可比北地之马队,自长沙战事以来,大批的辎重
从衡阳顺湘水运到长沙,衡阳渐渐取代攸县,成为我军运送辎重的水路要道,若
是失守则我军之后勤补给不济,必陷于弹尽粮绝之困境。
论起权谋,我与蒯越相比,差的不止是一个档次,我本以为凭持着一腔热血,
一股锐勇,一份豪气就能指点江山,却不知人心多变,今朝友,明朝敌,对面称
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事古却有之。
开战之初徐庶曾向我谏议遣一得力之将驻守零陵,我却以为零陵深处我腹地,
孤军叛变事不可为而弃之,现在零陵的背叛使我腹背受敌,狼狈不堪,便是徐庶
这等智者也无计可出。
“宠帅刚刚歇下,将军有事明天再禀——!”亲兵在门外,压低声音,用小
心冀冀的语气说着话。
我费力的抬起头,问道:“门外何事?”
“典军校尉赵累将军有事求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响起。
“是赵累将军,快请进来?”赵累稳重谦让,做事周详细致,军中伤员救治、
粮食配给、治安巡察等诸般事务幸有他与桓阶奔走,否则的话我还真不知如何是
好。
“宠帅,累有负重托,请降罪!”连日操劳使得赵累眼窝深陷,胡子蓬乱,
看上去完全不象二十来岁的人,倒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样。
我一阵心紧,道:“将军何出此言?”
赵累道:“至今日,军中存粮本可再支七日,方才黄老将军来取,我再三肯
请,老将军却疑我私藏粮食,引兵劫了粮仓,余粮皆为纵兵所掠,身为典军校尉
累有失职之责,故请降罪!”
赵累的话语中明显带着怨气,我一听粮仓被掠,不由大怒,这余下的粮食是
全军救命之粮,黄忠怎可漠视军纪纵兵劫夺。
“走!”我冷哼了一声,披衣出门。
黄忠部就驻防在北城最突出的一段,那里也是最先会遭到敌军进攻的地方,
作为全军之精锐,黄忠所部责无旁贷的担起了重任,自围城以来,黄忠部战死者
过半数,伤者七八,皆为全军之最。
我气冲冲的与赵累摸黑行至城根,只要再弯过一条街,便可到达黄忠驻地,
正行走间,忽见前面有军士巡察,更有军队调动的跑步声传来,现在夜近深更,
调动军队干什么,难道是敌军乘夜攻城了,如果攻城为什么城头无一点动静?
我正疑惑时,忽听到一人喊道:“快一点吃,别忘了出发时间!”
“是,将军放心!”有军士一边往嘴里塞了吃食,一边应和着。
“亲兵,把好路口,莫让人给发现了!”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这下听出了问话的人正是黄忠的声音,顿时气往脑门上冲,劫掠偷吃军粮
已是大罪,黄忠却还不知悔改,竟着军士站岗防备别人发现,狂妄如斯实是可恶,
即便他平日立下诸多战功,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违犯军纪,若不严加责罚,如
何服众?
这只怪我平日里太顺着他了,黄忠这是持宠生骄,以为在我军中老子是天下
第一,没人敢动他半根毫毛,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我再按耐不住,猛得一个箭步从黑影中冲出,大声道:“黄忠站
住,大丈夫行得正,坐的端,光明磊落,躲躲闪闪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
人的事怕被人看见?”
黄忠见我大惊:“我——!”
我环视一下四周众人,厉声道:“军中存粮由典军将领统一调配,岂能随意
乱动,汝等违反军纪,纵属下劫掠,今又乘夜偷食,罪实不可恕,我必按军律严
罚之。”
“请问黄将军,劫掠军粮当何罪?”
黄忠赤胸坦膊,高束头髻,支吾道:“当斩——之罪!”
我听黄忠回的如此坦白,怒喝道:“既明知,何又故犯?”
“宠帅慢来,且听我一言。”
我循声看去,却是徐庶,挟长剑正从黄忠帐中走出,可能是饮了酒脚步有些
个踉跄,不用说定是在黄忠处饱餐了一顿,我冷冷的道:“元直有何话说,若是
为黄忠求情的话,还是请自重吧。”
徐庶近前,脸色潮红,朝我深施一礼,大声道:“我非为黄忠求情,乃是率
众人向宠帅辞行耳,今夜踏中,我将与黄老将军率死士往敌营,我等此去以身赴
死,只求取蒯越之首级,以报宠帅知遇之恩,此为幸也!”
这是徐庶第一次喊我宠帅,在这之前,他一直唤我“少冲”,他这么一说就
象是要与我决别一般,夜袭敌营,这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再斥责黄忠的劫粮之罪,连忙一手抓住徐庶的衣袖,一
手挽住黄忠的腰带,道:“汝二人为我之左膀右臂,此去敌营凶多吉少,要是有
个闪失,长沙何人可守?”
徐庶长叹道:“今粮已尽,若不如此一博,只能坐以待毙!”
“战国时齐国壮士田横亡,宾客三百皆自刎而死,士为知已者死,豪杰英雄
敬慕之,今我等去,若成则功勋标炳,若败则成仁取义,无所惧也。”黄忠大声
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昔燕太子丹送荆轲刺秦之时当如是,
今有宠帅夜送我等,心足矣!”徐庶慨然道。
燕赵多悲歌之士,吴楚有轻狂任侠,我扫视四下,见黄忠属下将士个个皆赤
裸上身,手持短刀,脸上神情义无返顾,心中一阵激动,豪气顿生,谁说江东无
血性之男儿,哪个又言南人贪生怕死,能舍生取义者,非在其身躯之魁梧,而在
其心胸气度之广阔。
“好男儿——,只是众兄弟既舍死劫营,何不邀我同去,难道是看不起我吗?”
我虽因机缘凑巧成了一军之帅,但年轻的我与他们一样,渴望着战场上的胜利,
向往杀敌立功的机会,此时此刻,我再无抑制不住心中激动,举步登台大声道。
“宠帅乃全军之统帅,肩负重责,不可轻易涉险!”徐庶谏道。
我大笑,决然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宠出身于布衣,知不能给将士以
富贵荣华,故自举事以来,每遇险阻,必亲率士卒与敌战,未曾殆也,今城之将
陷,那就让我与大家生死与共吧!”
“生死共,悲欢同,若凯旋,再饮醇酒贺之!”黄忠掷碗于地,大声道。
“亲兵,快将烈焰牵过来,赵将军,城中事务暂交与汝与桓太守了,若此战
不利,汝率军民往攸县、桂阳撤退!”
说罢,我一把接过亲兵手中的马缰,一抖缰绳飞身上马,此时黑夜漆漆,寥
无星晨,除了城上偶尔闪动的火把外,再无其它的亮光,黄忠与我走在头里,徐
庶押后,袭营的队伍迅速向城门口遁去。
我看着整齐划一行进的将士,心中在默默的祷告幸运之神的眷顾。
“宠帅可在!”正这时,忽见得后面城中远远的灯火闪动,有一人边走边高
喊。
后阵的徐庶应道:“正在此处。”
灯火渐近,我停下身,转头看去,见是桓阶跑得气喘嘘嘘,桓阶一见到我,
大声道:“宠帅,我们有救了,李通将军先差斥候来报,八月十日,甘宁将军、
陆逊将军和慕沙公主率军回师荆南,大破衡阳之敌,斩首千余,敌酋向朗、刘度
分别向安县、零陵溃散,援军预计可在二日后抵达长沙城外。”
“伯绪,你说什么?”
我有些不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一个月来我已习惯了一个又一个的噩耗,象这
样的好消息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一样,怎会恰好能砸到我的头上,桓阶是在宽慰我,
还是我在做梦?我愣在哪里,一时回不过神来。
桓阶一脸的兴奋,大声叫道:“宠帅,这是真的,援兵到了!”
援兵来了,援兵终于来了,在苦守长沙近二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甘宁、慕
沙平定庐陵、回师荆南的好消息,就在我几乎绝望要放弃的时候。
……
不止是我,黄忠、徐庶和赵累,所有的士兵都为这消息所鼓舞,沉浸在喜悦
之中,即使是在未来的两天时间里,他们不得不饿肚子也无所谓,是啊,是付出
艰苦努力获得的胜利相比,肚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默了许久的将士们爆发出阵阵的欢呼声,叫喊着,拥抱着,并发泄着,他
们飞奔着冲进面前的房舍,把好消息传遍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是啊,这样的喜悦
应该让大家都来分享,这二个月来绝望一直伴随着我们,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摆脱
它了。
“你方才说,陆逊也来了?”待回神来了,我细想桓阶的话,才忽然发现自
已漏问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桓阶笑道:“是啊,那书简上就是这么写的,我看是文达亲自写的笔迹,不
会有错的,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能待两天后再问了。”
自甘宁、慕沙走后,我只在七月中听到甘宁军受阻于庐陵的消息,往后由于
长沙与后方的联系时断时续,加之战事吃紧,一直未有消息传来,甘宁、慕沙此
次能与陆逊一起来援,说明费栈的叛乱已经平定了。
费栈叛乱隔绝了长沙与豫章的联系,回想起来,我率军离开豫章的时候,陆
逊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在新开办的天威学府里学习呢,怎会突然引兵赶
来救援,豫章定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费栈的叛兵究竟是如何平定的,太
史慈、顾雍、华歆等人现在怎样了,豫章的百姓现在生活的安不安定等等,这一
大堆的疑问我只能等陆逊来了一一解答。
八月十一日,蒯越在得知围困衡阳的刘度、向朗败讯后,知事已至此,不可
再战,为免遭更大的溃败,蒯越起各路兵回镇孱陵—汉寿—巴邱一线,并令魏延
在后掩护全军撤退。
八月十二日,甘宁、慕沙率援兵一万进抵长沙,至此,长沙之战以蒯越近十
万南征大军再度无功而返结束,不过对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而言,对阵的双方
却都是失败者,长沙这座南疆名城因为连绵战事而再度荒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
恢复元气,而荆州牧刘表在付出近二万人死伤的惨重代价后,收获的却是一颗无
法下咽的苦涩果实。
这一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是近半个月来不曾有过的,
我领众将等在南门,不多久见前面尘土飞扬,黄忠远远的一见到甘宁,忙冲了过
去,急跳下马背,扑过去猛擂了一通老拳。
“兴霸,可想死老哥了!”
甘宁大笑:“汉升背城破敌,威风八面,宁千里之外即有耳闻啊!”
“昔蒯越已退,若是再战,我与兴霸各统一军,定能杀敌一个闻风丧胆、血
流成河!”黄忠豪气冲天。
甘宁、黄忠先前同在帐下听令时,互不服气,这次分开了二个来月,彼此间
竟亲热的很,好象多日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看得我与徐庶直摇头不解。
众人说说笑笑,将甘宁、慕沙接进城里,我一路之上四下张望,见慕沙一直
跟在队伍的后面,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便也放慢了脚步,慕沙这一次一身白衣,
胜雪夺目,如娇艳的海棠透着沁人的芳香,我靠过去,深吸了一口气。
“做什么?”慕沙嗔怪了一声。
“闻一闻味道解解馋!”我道。
慕沙笑道:“你是不是饿了二天肚子饿晕了,我又不是什么可口的饭菜?”
“说错了,我不是只饿了二天,从你走的那天算起,我可是整整饿了一个多
月了!”我一本正经道,分离了这些日子,又初尝新婚的禁果,哪能不想,不爱,
不羡。
慕沙白了我一眼,脸上一红,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转开话题道:“我听文
达说长沙守得艰苦,可是遇上什么劲敌了?”
我叹了口气:“别提了,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详情晚上我一一细说给你听,
对了,伯言不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吗,怎没见着他?”
慕沙道:“小逊往零陵追刘度去了,过两天就会过来的。”
我急道:“伯言年轻,刘度狡诈,你怎让他一人追赶,万一……。”
慕沙笑道:“放心,小逊少年英雄,连费栈的三万叛军都被他几下子给收拾
了,更别说刘度这条小虫了?”
建安二年八月十四日,陆逊率精兵二千破零陵城,擒下叛将刘度,并降其众,
至此荆南一带战事始歇,我闻之大喜,即拜陆逊为奋威都尉,授裨将军职,统领
部曲一千,时陆逊年方十七。
从陆逊那里,我终于得到了豫章的消息,华歆怕我担忧,还着陆逊带了一封
信来具陈详情。
自我领兵走后,在华歆、顾雍、仓慈等人的辅佐下,屯田养民之策在全郡得
到进一步的推广,靠近湖区的鄱阳、海昏、上缭一带更是成为了鱼米之仓,百姓
安居乐业,境内贼患渐息,引得江淮之士竞携家南渡相投。
但是,豫章的富庶能给百姓带来安宁,但也引来了群狼的窥伺,江东孙策因
境内山越宗贼作乱,急举兵征讨,尚抽不出空来对付豫章,加之我以太史慈、朱
桓重兵镇守着石印山要塞,所以尚能唯持一个不战不和的状态,其间孙贲弟孙辅
欲举兵为兄复仇,皆为丹杨太守吴景所阻。
而处于北线的彭泽就没这么幸运了,甘宁主力调走后,彭泽水军由新来投奔
的琅琊人徐盛统领,徐碾兵少,所部仅五百人,舟船十余艘,江夏黄祖、皖城刘
勋欺盛兵少,屡派兵士抢劫袭扰,屠戳百姓,故沿江一带民多南迁,三月春,黄
祖子射,率数千人顺江而下攻彭泽。盛当时手下吏士不满二百人,与黄射相拒击,
伤其吏士千余人,已乃开门出战,大破之,祖、勋始大惊,绝迹不复为寇。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四章 少年名将
(更新时间:2005-1-15 9 :10:00 本章字数:5481)
对于庐陵旧城部的叛乱,从慕沙的口中,我终于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建安二年六月末,蒯越遣使往旧城,授重金,许太守印,费栈心动,又见庐
陵主力尽往荆南,便假言庐陵部并其土,说高昌、石阳、南野、东昌、新兴八部,
起兵三万围庐陵,时城中仅老弱千人,又事先突然,城遂破庐陵王及族中妇孺皆
被持。
时郡丞郑浑领令屯田于城北,闻费栈乱起急差人分报长沙、豫章,并领屯田
客数百人,积谷屯粮于土城,费栈兵到浑引四乡之民遁城死守,费栈往攻数次皆
不得克,遂差吉阳、兴平两部据守庐陵以西要道,防我军自荆南来援,自引大军
北上往豫章去。
华歆闻报,与顾雍、仓慈、刘基众人商议后,即召附近军屯兵以为城援,再
使人往石印山太史慈处驰救,七月初,费栈以旧城部为主力,合余六部之力,举
二万兵攻豫章,时我军大将皆在外,城中除一干文弱外,无有大将,贼势汹甚急
之,刘基诸人谏华歆弃城另走,华歆不纳,贼攻城急华歆冒矢石,亲上城楼督战,
士见之皆以死效命,城遂保。
费栈见城已有备,遂遣各部分兵纵掠四野,所获甚众,费栈仗势取大部,诸
部皆以为忿,顾雍乘机遣送天威学府中的诸越族部落子弟回去,俱言实情,终说
服南野、高昌、石阳等五部引兵回,山越之众瓦解,费栈力孤之,时又有朱桓引
兵昼夜从石印山回,与城中守军合之,一战溃敌,费栈见豫章不可下遂败走庐陵。
陆逊引二千兵追之,时费栈虽败但势犹存,又有吉阳、兴平两部相助,众仍
不下有万,逊兵少遂结郑浑及各部之力,以为耳目,栈驻即扰,栈攻即遁,栈疲
即破,如此往复,栈势渐败,时甘宁、慕沙被扼于庐西,逊亲提精锐轻师往吉阳,
与宁合攻之,俘其宗帅,吉阳、兴平大惧降。
栈支党多而往兵少,逊益施牙幢,分布鼓角,夜潜山谷间,鼓噪而前,应时
破散,终斩费栈首及众千人,俘敌万余,庐陵始平。
八月十五,今年的中秋,月亮格外的圆,我兴之所至,邀了一干众将同游橘
子洲头,算是为方赶到长沙的陆逊接风,虽然时节不对,看不到满山的红叶,尽
染层林,但极目远眺,江水滚滚而下,万里波倾,我亦能感受到击楫中流,挥拆
方猷的激动。
云乍起,远山遮尽,故宫离黍;
连营画角,梦绕神州路,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
提剑斩楼兰,复我汉河山。
奈耿星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一曲歌罢,心中顿时舒坦无比,这半年来战事控惚,每惮心竭虑为胜计,哪
得半点空隙时,至今日方能再憧憬一回梦中汉武盛世驱狼吞虎破匈奴的荣耀。
“提剑斩楼兰,复我汉河山,姐夫有这般壮志雄心,弟当随左右作马前之卒!”
陆逊笑道。
这一次出兵庐陵、荆南,陆逊与慕沙一见如故,两人都是爽快的个性,干脆
便认了姐弟,这一来我也就顺里成章的当上了陆逊的姐夫。
大半年不见,陆逊已长成了大人了,再不是我印象中那个瘦弱无助的少年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风姿倜傥、面容俊俏的白面书生,看陆逊这一副羽扇冠巾的
斯文模样,我还真想象不出他指挥作战时又是什么样子。
与陆逊同来的还有二千名军卒,这些人大多是陆逊临时从豫章的军屯兵中选
拔招募来的,其中还有三百名天威学府的学生,经过这连番的战争洗礼,他们已
成为了这支军队的骨干,如果不是白天亲眼见到陆逊军整肃严谨的军容,还有看
到刘度被押在囚车里的情形,我怎会也不会相信就凭这二千人就能击破费栈与刘
度这样的狡诈之徒。
“伯言英雄少年,指挥三军若定,此乃大将之材,若为马前卒,岂不是屈才
了!”徐庶在旁听着,亦笑道。
我道:“今荆南战事虽歇,然蒯越大军驻于孱陵、汉寿,指日可下长沙,依
弟之见当如何?”
陆逊道:“至于荆南之计,弟以为表拥荆襄富庶之土,手下甲锐数万,长与
之战非为上策,今蒯越举兵十万,攻战月余尚败,表必责之,战既不克,和者即
众,唯今之计若能作些许让步,荆南可罢兵矣!”
黄忠听闻,大声道:“蒯越新败,士气正衰,我可乘机破之,如何言罢兵之
事?”
陆逊道:“方今英雄棋持,豺狼规望,克敌宁乱,非众不济,而山寇旧恶,
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难以图远,可大部伍,取其精锐。且豫章深临壑地,孙
策、袁术、刘表皆虎视之,若不互以为用,彼军一旦攻之,我又陷腹背受敌之窘
境,故思长久计,当以和为上。”
陆逊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见解,我愈奇之,在击破蒯越围困的消息刺激下,
能见好就收,不贪全攻方为智者,不过,陆逊俱言与刘表和谈的必要,山越之患
只为其原因之一。
我沉吟片刻,道:“弟之言正合我意,去岁十月,镇东将军曹操迎天子于洛
阳,迁都许昌并挟天子以令诸侯,岂能容袁术谋逆帝位,故术覆亡不远矣,江淮
南接我郡,若落孙策、曹操诸强敌手,则豫章危矣,故我之急,非在荆州之刘表,
而在江淮。”
就我现在占据的地方而言,无论是豫章还是荆南,对于意在逐鹿中原的曹操、
袁绍诸雄来说,由谁占领着并不重要,对于想投奔明主建功立业的贤士来说,豫
章也不是一个吸引人目光的地方,因此,尽管我开办了学馆,提出唯才是举的口
号,广纳贤才于佐世,但囿于我的官职、号召力不够,前来应募的人中有真才实
学者寥寥。
屯田肃贼、兴修水利这些都是内政治理的一个方面,目的在于提供一个安定
的地方,可以让饱经战乱之苦的百姓安居乐业,携家来投,并为了这个理想而为
我效命,但这些对有志于附明主以济世的贤才来说,豫章、荆南实在太偏离政治
中心的争斗了,没有可参考的价值。
建安元年十月秋,曹操破杨奉、韩暹于高陵,迎銮驾移于许都,自此奉汉家
名号令天下,威震四方,遂盖造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省台司院修城郭府库,
并自领镇东将军,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候,荀或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
嘉为司马祭酒,余者众人皆各封官,趋官相投者众。
袁绍在夺了韩腹的冀州后,与公孙瓒在磐河、界桥几番大战,渐夺其地,帐
下谋士中田丰、沮授、逢纪、许攸等皆一时之俊秀,鞠义、颜良、审配等有斩将
搴旗之能,坐拥北方之冀、幽、并诸州,带甲数十万,势极河北。
再往后者,如徐州之吕布、刘备,荆襄之刘表,江东之孙策,或淮南之袁术,
与我相比,所占之地、兵将钱粮充盈也只在其上不在下,换作是我的话,要投也
先往这些人处去。
要想引起朝廷、有识之士大夫的重视,一味在长江以南发展是不行的,荆襄
八郡有刘表这位汉室宗亲镇守着,表为八俊之首,清流赋诗深得民望,经过长沙
这一次较量后,我知道荆襄不是我的突破口,若不乘着这回小胜的机会和解,再
强行与之战难免会背上汉贼的骂名。而江东的孙策帐下周瑜、张绍、韩当、黄盖、
朱治皆猛将良臣,在扫荡严白虎、王朗势力后,扬州之地除豫章外,皆为其所有,
势力渐固。
观今之时势,对我而言,在稳定了豫章的后方后,伺机向北扩张势力当为必
然之举,淮南兵多粮广,若夺一地据之即可补豫章之缺,或为北进中原之前哨,
袁术虽拥甲兵二十余万,但倒行逆施,残暴无仁,违天象擅称帝位,忠汉之士必
唾之,其外强中干不足为虑。
如何在袁术的这块大蛋糕上切下属于我的一部分是下一步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与这一点相比,荡平山寇虽然迫切,但重要性倒在其次。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我仰望苍穹,看日月之轮回,感草木之枯荣,一时心潮起伏,百念交集,在
乱世的征途上,我奋力的前行着,永不放弃心中不灭的理想——山不厌高,水不
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人断肠。”一声忧郁低沉的
长叹打断了我的暇想,我皱了一下眉,虽然我也很喜欢曹操这首去岁年底在征讨
宛城张绣时作的《蒿里行》,但在此时此刻我美好的心情却都被这诗中描绘的惨
景给破坏了。
叹息的这人是一个年轻的书生,他就站在桓阶的下首,看衣着打扮象是书佐
的身份,我沉着脸,慢慢的走到他近前,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汝为何人,
又因何而叹?”
那书生在我的逼视下眼神有些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道:“吾乃桓太
守府书佐何宗,适才所叹非为其它,乃为荆南之百姓而嘘嘘叹息,自黄巾离乱以
来,欲逞野心者以吊民伐罪为号举兵,因战而死者万千计,流离失散者更众,如
此互戳相残,甚不可叹之至。《诗经》有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故为主者,
得民则治,失之则乱,若不受利,而令尽用立效,亦为难也。”
何宗这番话感悟的是百姓因战乱而困苦,自建安元年秋至二年夏,荆南三郡
战火连绵,长沙更因刘表两番攻城而百姓迁家避乱,蒿草长于荒野,何宗是长沙
郡人,是看到了战争带来的种种惨状后才如此说的,其观点却不免迂腐,这些话
要是在一年前说与我听,我会生出一点同情心来,而现在的我心志逾坚。
纷飞的战火已然证明,汉室倾落天下诸候争霸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能以牺牲小部分的利益来换取更大的胜利,来让更多的人
享受和平安宁,是值得的。
但是,我的这番心思又有几人能够知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若为君故,
沉吟至今,行大事者安可瞻前顾后,犹豫不断。
“今日就游到此时,诸位将军请回吧!”我淡淡的说道,声音中听不出是喜
是悲,何宗的神情有些悻悻,张口欲言却被一旁的桓阶阻住了。
“适才在城门口遇上子扬,他身旁还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容貌瘦弱,身材
短小,我识得是山阳高平人王粲,我闻刘表待此人如上宾,便疑之,待问往何处
去,子扬答往城中酒楼畅饮去!”桓阶道。
前些日,我遣刘晔往襄阳再说和谈之事,三日前他回来时禀刘表无和之意,
今为何又与王粲同行,我心里也有些疑惑,加之被何宗这么一闹,游兴阑珊,待
回到长沙府邸,差人叫来刘晔,问道:“适才听伯绪说子扬与王仲宣在城中同行,
可有此事?”
刘晔笑道:“伯绪真是口快,那王粲原是刘表遣来的使者,三日前与我一道
到的长沙,现安置于驿馆之中,这三天来他们直叫嚷着要求接见,都被我挡了回
去!”
“子扬,刘表遣来和谈的使者还有何人?”对于刘晔瞒着我阻拦使者的做法
我倒并不生气,甚至心里还很赞同,如果刘表使者一来我就见的话,那使者就会
存下我们有求于他的感觉,在提出和谈条件时必会趾高气扬,摆出一副盛气凌人
的架式,那样的话只能使和谈陷入到僵局之中,我寄望于和谈取得成功,以便能
摆脱刘表的纠缠回兵豫章,但和谈还需讲究个策略方行,刘晔对这些细节性的东
西把握得十分准,这一点上就是徐庶也不如他。
刘晔禀道:“汝南陈仲麟为正使、高平王仲宣为副使。”
“原来还有陈翔,这二人皆当世之名士,刘表可真是看得起我呀!”我笑道。
刘表派与其知交好友江夏八俊之一的陈翔和名士王粲来为说客,其一是向我
显示和谈的诚意,其二是以这二人的名望来显示一下他才是受到荆州清流士大夫
拥护的正统,而我只不过是一时之草莽罢了。
还有另一层陈翔、王粲与蔡瑁过从甚密,蔡瑁与蒯氏兄弟同为刘表亲信,同
朝为官相互猜忌是免不了的,这些年蒯氏兄弟仗着刘表的信任,强取豪夺荆襄富
庶之地大多为其兼并,蔡瑁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直到前年自已妹妹嫁予刘表继
了后室,才渐渐有了说得上话的机会,蒯越这次吃了败仗,在刘表面前也就失了
底气,蔡瑁主和的主张终于得到了刘表的首肯。
与刘表的和谈一直进行的很是艰难,双方几次都差点谈僵了,蔡瑁虽然倾向
于和谈解决荆南问题,但他的心思主要在于从中他能得到多少好处,陈翔、王粲
开始时竟提出要我军无条件撤回豫章,就好象这一场战争他们才是胜利者一样。
好在刘晔是此中老手,他不慌不忙一点一滴的消磨着对手的斗志,在谈判桌
前进退有度,分寸掌握的适到好处,并一步步把对手拖得筋疲力尽。
八月底,和谈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军与刘表就荆南局势达成如下一致
意见:
一是双方各自收兵罢战,从现驻防区域后退五十里,保持一种互不接触的状
态,也就是说我军将从长沙撤出,退守到攸县、衡阳一线,而蒯越军则退守到公
安、江陵一带,而中间的以长沙城为中心的这一片地方则为中立区;
二是荆南三郡区划隶属不变,仍归荆州所辖,桂阳、零陵两郡太守人选由我
军选出,但要报刘表方面认可后方能上任,至于长沙太守之位,为保公正性,由
双方共同推举一名厚民望、识书礼的中立人士担任;
三是长沙、桂阳、零陵三郡每年征收的赋税由双方各派一名官员监督收取,
按三七制分配,刘表得三,我军得其七。
另外,由桂阳、零陵、长沙往襄阳的商路必须无条件向有蔡家令牌的客商开
通,沿路各城不得设关卡收取赋税,最后辅加的这一条没有写进和谈书,这是蔡
瑁私下里坚持要的回扣,刘表并不知道。
虽然条件比较苟刻,但我还是接受了,毕竟能在实际得到荆南一大半的情况
下与刘表和解还是可以承受的结果,长沙被舍弃了,但也没被刘表所占领,况且
历经战乱后的长沙城早已不复当年模样,由于死人过多,走在街上不时有尸臭在
阴暗处传来,可怕的瘟疫随时都有可能席卷这座城市。
离开的时候,我有些个不舍,毕竟城头的一砖一木曾伴着我们风雨同舟,在
城下的掩坑里有我们朝夕相处过的死去的同伴,黄忠、徐庶他们的心境也与我一
样。
“走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叫人看不真切的扑朔迷离
的光芒,在心里我呐喊道:刘表你听着,今朝我向你低头,为的是终有一天,我
会超过你,即便你拥有汉室宗亲的高贵身份,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即便前面
有无数的艰难险阻,我也会义无反顾。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五章 零陵神童
(更新时间:2005-1-18 8 :30:00 本章字数:4383)
建安二年八月末,蒯越因战事不力被调回襄阳,蔡瑁继任江陵太守,刘表也
终于同意了陈翔、王粲与我签署的和议,数万南征大军开始从潺陵、汉寿、巴邱
一带撤回江陵,同时,按照商定的罢兵条件,我军也必须要在十日内从长沙撤到
衡阳、攸县。
最后撤离长沙的时间定在八月三十日的午时。
长沙南门外。
我引马驻足,回眸身后的城池,叹了一口气,黄忠、甘宁、刘晔诸将和军师
徐庶已于三日前率主力往衡阳去了,现在随我撤退的除了最后的一批千余兵士外,
还有慕沙、陆逊和桓阶等人。
由于未经战事,通往南方的大道上辙出的车印还很新,压得荒草四伏,其间
偶有一两只野狗出没草中,一倏而过,我知道他们是在寻找着新埋的尸体充作食
物。
若到了恶战的北城,野狗会比这更多,赤日炎炎,暴晒在千里焦土上,湘江
水因为连续的干旱流量大减,长沙四周的护城河中河水仅剩下了一条细细的涓流,
露出原先沉埋于河底的累累白骨,成群的秃骛栖绕在原先蒯越军埋尸的坑口,等
待着饥饿的野狗刨开地表那些薄薄的松土。
在挨过战火连绵的七月后,长沙的百姓迎来的却远不是好光景。
自古天灾总是与人祸联系在一起,在长时间的干旱肆虐下,本应引水灌溉的
良田因人手短缺而使得处于抽穗期的稻谷大面积的减产,一些原本盛产粮食的田
地几颗粒绝收,从各地上禀的情况看,今年荆南三郡这一季欠收已成定局。
相比少经战乱尚算安定的桂阳、零陵,长沙的百姓在这一场人与天的搏斗中
却再也撑不下去了,先前豫章援军接济来的一点粮食在饥饿的人群面前很快就被
分食干净,而若再从豫章征调的话,且不说长途转运时间不及,就言费栈叛乱后
豫章郡南之地屯田皆毁,又庐陵各部虽平但局势未定,粮食也不是想到就能来的。
饥饿,还是饥饿,迫使人们背井离乡,逃往能有一口饭吃的地方,而那些失
去跋涉能力的人或者去和野狗争抢一块腐骨,或是眼睁睁的等着待毙判决的日子。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缺水少粮加之暑热的天气,最可怕的瘟疫就在这
时流行起来,从八月初开始,城中已陆续开始有牲畜倒下,开始时我还以为是炎
热中暑的原因,待到后来一些体弱的老人、孩子也开始发病,随后在短短的几天
内死去,我才疑心是有了疫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我的计划,长沙是我历经鏖战
守下来的,放弃不是我最好的选择,但现在却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人心慌惶,面对强敌尚从容自若的我,在肆虐的瘟疫面前,已无法保持镇静。
“将军若真有体恤民情之心,望谋战之前能多为民虑,如此则民之幸也!”
城门口,对我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的老者,目光炯炯。
他不是旁人,他就是我与刘表共荐的长沙新任太守——张机。
在荆南一带,张机的名声是如此的响亮,他这些年来一直在荆南一带行医,
百姓都称他为“医圣”,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又兼通医理的贤者出任长沙太守,
对于长沙百姓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而对于争取和谈的刘表和我来说,张机
乃一隐士,不属于我们中的哪一方,正是太守最适合的人选。
与张机一起送行的还有何宗等一干官员,他们多数是桓阶府上的幕僚,面对
病魔的侵袭,这些人没有退避,勇敢的选择了坚守。
听到张机有些责备的劝谏,我没有动怒,我只感到了万分的羞愧,引发这场
瘟疫的原因,除了天灾外,更大的责任在于我与刘表的连番交战,致田地荒芜,
百姓流离,而现在我却象一个胆小的将军一样,擅自把守卫阵地重任交与手下的
士兵,自已逃跑了。
在最近的这两天,长沙城就象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瘟疫开始露出它狰狞
的面目,被发现感染上疫症的人在急剧增多,据估计尚留城中的人中百分之三十
被感染上了,而在此两天内死亡的人数已达到百人。
若不是见到长沙疫情泛起,百姓多患病而亡,以张机的性情,是绝对不会答
应出任太守的。
其实,我和刘表都明白,就眼下长沙瘟疫横行的情况,能够保全和拯救长沙
的,除了张机之外,没有别人,况且在这个时候,刘表一方是没有哪个人会主动
的站出来要求到长沙去的,除非他想找死。
真正的延请张机并不难,也不需要跑到巴邱去,闻知长沙有疫情后,张机即
携家来到了长沙,我与徐庶知晓后诚心登门造访,这回出乎我的意料,不需费尽
口舌,张机爽快的应允了,不过太守印授张机只同意暂领一下,代长沙疫情稳定
后,便即俸还。
我神情凝重,正色道:“先生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宠定尽力为之!”
不言张机是我的救命恩人,单就张机不俗于世的为人,我也是极敬重的,此
次答应出任太守也多半是为了钻研病症的方便。
“先生……。”陆逊站在张机的一旁,拉着手有些依依不舍。陆逊这些日与
张机处得投机,对于医学的博大精深,年轻的陆逊有着强烈的兴趣。
车行辘辘,荒草凄凄,辞别张机后,队伍向衡阳行进,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
很沉重,桓阶本有意留在长沙,但由于其名望日隆,遭到刘表方的坚决反对,不
得已作罢。
关山度月飞,岁月如刀,尘事纷纷扰扰,说实话,我没有骄人的天姿、没有
出众的心智,也没有汉室宗宗的背景,当初只是凭着一股血性闯出了杀出了一条
生存的道路。
可现在,我拥有了长江之南的大片疆土,治下依附之百姓众逾十几万,在我
手下,更有太史慈、甘宁、徐庶、刘晔等一般贤能之士,若我还象以前一般不计
后果,仅凭勇力行事的话,象这次长沙攻战般的好运是不可能每回都有的,而荠
州口一战的惨败说不定又会重演。
而要成为一个好的领袖决不是容易的事,不计民生一味征戳会弄得民不聊生、
百姓俱反,而退忍避让过度又被让人觉得你孺弱无能,不是成大事的明主。
漫江连碧透,青山伴雁行。我们一行到达衡阳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映照下,
远处衡山点点,笼罩在一片云霭之中,间或有一行大雁从山间掠过,在道路两旁
是新迁来的百姓用石块砌建了一间间的茅舍,长长的芊青覆盖着屋顶,却还能嗅
到一种青草的气息,房子虽然简陋,但却处处透着勃勃的生机。
早在长沙与蒯越对峙时,我听从徐庶、桓阶众人的建议,已逐步开始将我军
在荆南的中心向这里转移,并令李通镇军于此,毕竟长沙离刘表太近,一旦有战
事很容易遭到攻击。而把长沙郡作为双方的缓冲区,对我对刘表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以多派斥候侦察刘表军情况,防止蒯越军有可能的突然袭击,因为我知道建立
在血腥之上的脆弱和平是不可依靠的。
从长沙一路行来,约有五百余里,人与马皆已是疲惫不堪,此处有人家,又
见离城不远,我便令军士停下歇息一会,待整肃行装后再行进城,盛夏之季,加
之少见的干旱缺雨,湘江之中浅处水方没膝,更有一群孩童扎着冲天小辫,光着
屁股戏于水中,刹是可爱。
连日的操劳和奔波之后,慕沙终于病倒了,这一路上,她一直是躺在车上,
由裨女服侍着,这时听说衡阳到了,车帘轻启,裨女扶着慕沙也下得车来,歇歇
脚喘口气,我见慕沙脚步虚浮,面容憔悴,不由心头一紧,我知道慕沙的病一半
是由于疲劳奔波累的,一半却是为亲人俱亡而悲伤。
长沙那晚,本是久别相逢,互诉相思衷肠的时候,慕沙脸有戚容,向我诉说
了她父亲的死讯,还有族中亲人惨遭屠戳的悲苦,整个庐陵王族在这一场叛乱后
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说着说着慕沙已是泪流满面,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强笑着
说这是她将我带到庐陵的代价,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数,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注
定又会失去原先已拥有的东西。
对于轮回报应之类的无稽之谈我虽然不信,但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说服她,
唯一能做的只是好言安慰,尽心的照顾。
我轻声问道:“坐车也累了,我们到前处江边歇歇吧!”
慕沙点了一下臻首,闭着双眼,倚靠着我的肩膀,没有说话。
病中的慕沙更添几分娇弱,几分依赖,几多柔情,我本以为象慕沙这般爽直
坚强的女子是不会有小儿女娇嗔可爱的一面的,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慕沙对于
其它人,或许会永远一付果断决然的女中豪杰形象,但在我面前,她却还有着为
人妻子的羞涩。
正缠倦着,一阵喧闹声无端打乱了我们的心绪,我不耐的闻声瞧去,原是几
个手下的军士与方才那群嘻戏的孩童不知为何起了争执。
这时,一马夫打扮的士卒奔回岸上提刀欲出,粗着喉咙嚷道:“你们这群没
人管教的野孩子,再乱撒尿小心老子就一刀削了你的小……!”抬眼见我和慕沙
等女眷在不远处,马夫红着脸把下面的粗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众童闻言大俱,皆四散,只一五六岁小童站立一旁不动,我与慕沙见那孩童
如此情状,猜是马夫适才粗鲁的举动吓怕了小孩,慕沙走过去,俯身扶住小童想
去安慰他。
那小童却是一把挣脱开慕沙,迎上前去,大声道:“我大汉自高祖皇帝以来,
素以礼仪治国平天下,不曾有稍许懈怠,汝不过一马夫,竟安敢如此轻狂,今汝
狂言不打紧,岂不知会辱没了你家将军的威名?”
那马夫本是气愤这群孩童在上游撒尿方便污浊水源,想着只是要吓吓他们,
不曾想这小童竟然凛然不惧,且听这小童口气极老,不知是哪位官家公子,这样
一想心里火气便凉了一截,既然得罪不起马夫只得嘟嚷了几句,收起利器悻悻而
回。
我惊于这小童如此年幼,竟然会懂得以上压下之理,面对强势还能有胆有识,
不觉心奇,慕沙更是心喜,搂住小童问道:“你是何人家的子弟,可说与姐姐听
听?”
小童挺了挺胸膛,傲然道:“吾乃零陵神童周不疑是也。”
桓阶与陆逊这时也走了过来,听小童自诩神童,桓阶笑道:“小时了了,大
未必佳。”
小童不假思索,脱口接道:“如此则先生小时必然是聪慧过人。”
桓阶不料会受五岁小童一讽,脸上顿时胀的通红,却又不好意思发作,我与
慕沙、陆逊见状大笑,正说话时,徐庶、黄忠及一众衡阳士子已得着消息出城相
迎,我看着也歇息得差不多了,便与陆逊、桓阶整顿好军马,随着徐庶、黄忠向
衡阳城行去。
新建的衡阳城座落在巍峨秀丽的衡山南麓,、湘江之滨。当秋寒来临,雁群
从北方飞往南方越冬,便在衡阳这里歇翅停回,久而久之下“雁城”衡阳便得名
于此。
躲避战乱而早迁过来的百姓在这里建起了新家,炊烟袅袅,生命在一个地方
被毁灭,又在另一个地方茁壮成长,如同一座城市、一种文明因战火、疾病不得
不被抛弃,它的子民便跋山涉水在另一处建起一座新的城市、新的文明。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衡阳的景致就如同这一幅幅写意的山水画,淡雅
而不浓重,相宜得适到好处,边走边欣赏着这生机盎然的自然画卷,我的心境也
开朗了许多,心中的那个结也渐渐解开了。
在大变乱面前,人命无常,谁都不可能掌握自已的一切,我能做的,我要去
努力的,是如何让混乱无序的乱世尽快平复,让四海安宁的汉室江山重新建立起
来。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六章 广陵陈登
(更新时间:2005-1-19 10:51:00 本章字数:5279)
建安二年八月末,我在衡阳短短的休整了五天,便领着徐庶、刘晔、甘宁、
陆逊和慕沙并西进主力一万人回师豫章,为巩固荆南三郡,我留下赵累守桂阳,
李通守零陵,黄忠镇衡阳,并以桓阶为功曹,总领三郡事务,巩志为劝学从事,
主要负责举贤任能,选拔人才为我所用。
刘表还是基本上同意了陈翔、王粲与我谈妥的和议条件,派到桂阳、零陵的
官员分别是从事祭酒韩嵩和别驾刘先,那刘先乃是零陵人,他的外甥即是我那日
见到的在戏水的周不疑。
桓阶见我如此信任于他,甚是感动,昔日在张羡手下时,虽然也得到了重用,
但毕竟只是作为出谋划策的谋士。李通听说我让他留守零陵,老大的不愿意,迫
得我最后没办法,只好向他透露出有意期望取道灵渠南下交趾的想法,让他在零
陵勤练兵马,并多派斥候打探交趾动静,为进军南海、苍梧、合浦、九真诸郡作
准备,李通这才大喜而去。
虽然华歆在信中措辞委婉,但字里行间分别流露出豫章现在面临的重重压力,
时不予我,进军荆南虽然开拓了我军纵深和回旋的空间,但由此也耽误了巩固豫
章、拓展东境、北上淮南的宝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曹操不仅挟天子以令诸侯,取得了政治上的优势,在经济上
用任峻等人的建议,也开始兴屯田之举,广聚钱粮,在军事上破张邈、败吕布,
讨张绣,不权巩固了豫、兖州的地盘,扩张的势头也是迅猛无比。
而孙策在逐步平定了境内的贼寇作乱后,在江东三郡的根基已逐渐稳固了下
来,下一步必将锋芒西指,其意图很明显一是渡江北上取袁术淮南膏地,二是循
去岁孙贲、周瑜旧路西攻豫章,从而打通征讨荆州的道路。
队伍一路东行,将士们西征已有大半年了,早已是个个归心似箭,快到达庐
陵城外时,慕沙与随我出征的庐陵将士已然控制不住,泪湿衣襟,将士百战回,
亲人已不在,这是何等的悲哀和伤痛,祭祀过死去的亡灵后,我本想多陪着慕沙
几日,并详细的听取一下郑浑对移民开垦屯田的设想,但豫章斥候送来的军奏却
让我不能平静下来。
“广陵太守陈登来访!”这份军奏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吸引我的是上面的
这一行字。广陵陈登,我自占豫章以来,除了袁术遣使来要粮之外,与江北的诸
路豪强并无联系,只不知这一次陈登前来有何要事?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慕沙瞧我神情不太自然,打起精神问道:“夫君有
事?”
我支吾道:“噢,没——。”
喜怒不形于色,我还是年轻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慕沙一眼就看穿了我心中藏
着事。
慕沙神情忧郁,说道:“商时纣王有雄才大略,却因宠妲已不理国事,致小
人得道,终致国灭,将军切不可因儿女私情而误军中大事,如此则慕沙万死也不
能抵其罪矣!”
当初迎娶慕沙,半是喜欢她爽直的个性,半是为时势所迫,其中有些政治婚
姻的意味,至于感情虽不至于没有,但也是很淡的,直到这次她随我出生入死、
千万里征程,我们的心才渐渐靠在了一起,在攸县的那晚,我们彼此把第一次交
给了对方,绵绵相思、万里水长相互的感情也与日俱深。
听了慕沙的这番话,我有一种想紧紧搂住她的冲动,我道:“庐陵初定,诸
叛部恐又反复,你又病体虚弱,切不可过度操劳,统兵平乱之事我留伯言在庐陵,
由他掌管即可,内政诸事也可交与郑浑处置。”
慕沙靠过来,轻抚着我的胸口,道:“我知道在夫君心里,我也许永远都比
不过她,但是——,我要让夫君知道娶我不是个错误。”
我的心在发悸,不由自主的将慕沙紧贴在胸膛上,陆缇的事慕沙必是从陆逊
那里知道了些,她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我的这一点心思她又怎会瞧不出来。
陆缇与慕沙,谁是我的最爱,我不知道,面对慕沙无悔的付出,我不能不为
之感动,陆缇——,唉,也许只不过是我的单相思,在陆缇的心里,应该是济世
救人的职责更加重要些吧,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我要珍惜和爱护的。
在庐陵歇了一宿,我依依辞别慕沙,与刘晔、甘宁、徐庶并一干将领率四千
军南下豫章,剩下的庐陵部的军卒交由陆逊代为统领,继续扫荡在临川、建安、
延平一带负于顽抗的费栈叛军余部,伺机开拓疆土,力争比孙策先一步抢占山越
所居之地。
物华天宝,人文会萃,豫章虽然不是我的故土,但我却把它当作了第二故乡,
这里是我立命举事的地方,这里有我朝夕相伴、患难与共的朋友,太史慈闻知我
回来,飞马从石印山前线赶了一宿,抢在我进城之前迎上了我。
“少冲,你可想死我了!”太史慈红着眼睛,狠狠的锤了一下我的胸口。
我也有些感动,道:“子义兄,你辛苦了!”
我这话倒不是客套,正因为有太史慈镇守在石印山一线,孙策才没有冒然兴
兵来犯,若是换作旁人,恐怕单是一个孙辅就抵挡不了,所以,我虽然不曾与太
史慈结拜,但这一声却也叫得出自肺腑。
这时,华歆与顾雍、刘基、仓慈等一众留守豫章的官员也出来迎接,在他们
身后是一大群听着消息早盼着亲人回来的豫章百姓,亲人相见自是一番难以抑制
的激动,寻着亲人的眼里流着喜悦的泪水,没有找着的则在一旁黯然神伤,独自
涕泣。
华歆比以前消瘦了不少,额角上也显出了几道皱纹来,顾雍倒还是好样子,
一付沉着若定的样子。
正待迎前叙别故情,在华歆身后忽闪出一人道:“早闻将军仁心敬士,爱民
如子,今一见果然不虚,元龙佩服之至!”
我仔细观瞧,见说话之人看上去年纪在三十上下,体形甚是欣长,只是面容
消瘦,想是风尘仆仆远道南来所致,挂在脸上的除了疲乏外,还有一丝自信的笑
容。
我向华歆投去探询的目光,华歆会意朝我肯定的点了一下头,悄声道:“陈
太守带来了北方的重要消息!”
这时城门口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叫喊声、欢呼声响成一片,我无暇享受庆
祝的喜悦,陈登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呢,我一时猜测不出。
在华歆肃、顾雍诸人的促拥下,我急匆匆的赶向议事府邸。
待各自坐定,我沉声道:“我与太守素昧平生,不知此来是为何事?”
陈登道:“将军可听闻袁术在淮南称帝之事?”
我大声道:“此等逆汉篡位的不道之举,天下早已昭昭,宠又岂会不知。”
陈登听我如此一说,诡然一笑,道:“将军可知,镇东将军费亭侯曹公联合
江东孙策、徐州吕布、吴郡陈瑀,共同讨伐淮南之事?八月中,镇东将军费亭侯
曹操遣议郎王誧以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与吕布及
吴郡太守陈瑀共讨袁术。”
说到此处,陈登的眼神从我脸上似不经意的掠过,曹操孙策联合讨伐袁术,
这并不出我意外,我也知道陈登还没有说到关健之处,便淡淡道:“袁术无道,
逆天行事,所图不轨,又暴行殄物,致民不聊生,众诸侯伐之乃应天之举,理所
当然。”
陈登忽近前一步,大声道:“将军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孙策嫌会稽太守职
位太低,以张纮为使持方物,求请为吴侯,加扬州牧,领江东六郡事。”
我脸色一变,这半年多来,我一直留滞在荆南,对于中原的消息可以说是知
之甚少,若是真如陈登所说,孙策领了扬州牧,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攻庐江、
九江、豫章这三郡了,对于我来说,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在陈登面前,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震动,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此事
机密,陈太守如何得知此事?”
陈登见我不为所动,脸上神情略有些失望,答道:“张纮为广陵人,与吾旧
时同师,取道北上往许都时,曾留广陵一晚,吾留之,纮夜饮酒醉,吐言故得之。”
听陈登这么一说,我知道他说的应是不假,在我忙着拓展地盘的同时,孙策
也没有闲着,在取得朝廷认可这件事上,他比我先走了一步,江东人才济济,不
乏有见识的谋士,从这一点上不是偏远的豫章可以比的。
我长身而起,大笑道:“扬州牧?即便孙策属意又如何,大汉天下十三州,
诸雄并起势强者亦不过拥一二,以曹公之督智,我想是不会轻易将一州之地拱手
送于素有野心的人的。”
陈登亦自站起,睥笑道:“我闻将军起于布衣,本以为乃一豪杰之士,今见
之,方知不过是一匹夫耳,如此可知传言之谬!”
陈登此话极是无礼,自从我被天子授了破贼校尉后,还没有人敢与我这般说
话,我嗔目而视,拔出佩剑一怒斫下,顿时将案几一角削落地上,华歆、顾雍此
时也皆脸色惧变,而甘宁、黄忠更是忿然拔出佩剑,只待我一声令下,便要擒了
陈登。
陈登却是毫无惧色,笑道:“将军方才之言差矣,今将军与孙策分占江东,
已势成水火,前尚能苟安者,不过因外有袁术、刘表要胁,内有山越作乱耳,袁
术踞江淮米粮之地,不图自强,却思篡位自立,虽拥甲十万,已尽失人心,故天
下欲树汉室威望者,莫不并力伐之,今曹公合吕布、孙策、陈瑀征江淮,以军力
论当无不胜,唯有碍者是岁大荒粮草不足,恐无法久持……。”
说到激昴处,陈登声音开始高吭起来,大声道:“故吾为将军计,将军当遣
使许都,与曹公约攻伐计,然后北渡江,并与联军由南北夹攻术,如此则江淮可
下,将军既能博取拥护汉室之佳誉,又可取淮南之地拓根基,何乐而不为?”
参加曹操联合出兵讨伐袁术的行动,确实是个好主意。
单就我现在面临的形势,如果不参加联军渡江北上,等到联军打败了袁术,
吞并其势力,并瓜分江淮沃土,到那时我再要想与“杨州牧”孙策相抗,取胜几
无胜机,况且,对于两淮我也并不是没有想法,如果能夺取豫章对岸的庐江郡的
话,进军中原就有了一块跳板。
不过陈登远道南来,不会是只为了我这种陌不相识的势力传递信息,一定是
有所图谋,只是陈登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时尚猜不透。
我淡然一笑,回坐问道:“太守此番恩义,宠先谢过了!”
陈登听我此言,肃然道:“将军既有心言谢,登确有一事望能得将军之助。”
看陈登神情凝重,我问道:“太守有事请讲!”
陈登道:“吴郡为孙策所占,然吴郡太守实是陈瑀,乃登之从兄也,今瑀等
欲待孙策率军北上之时阴袭其后,现已潜结泾县大帅祖郎、吴郡大帅严白虎等,
以为内应,将军若能为外援,两相夹击,则事必成矣!”
孙策进攻吴郡时,吴郡太守是许贡,而不是陈瑀,陈瑀的这个太守估计是新
近从许都取得的,我知道陈登陈瑀虽是徐州豪族,但在吴郡一带多置田亩资产,
如今孙策占了吴郡一带,必是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
见我沉吟不语,陈登又道:“古人曰:敌之敌,乃友也。今将军若能允之,
许都曹公处登可代为传言,必教孙策小儿不遂。”
九月初,豫章的天气透着夏末的微凉,更有了点点秋的意境,豫章的街市还
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多了几分喧闹和繁华,南迁避乱的流民、匆忙赶路的
商贾、出征回来的勇士,构成一幅幅水乳交融的水墨山水画,人处其中,如在画
卷。
要精心呵护这所有的一切,我必须审慎的筹划每一步,不能出现任何的疏漏。
我在床上转辗反测,几乎一夜没睡,思考着昨日与诸将的一番商议,后来索
性下床撩开帐门,门前的松火还在“噼啪”的作响,一旁守卫值夜的两名亲兵见
我出来,悄悄的递上御寒的外衣,我投过去一丝赞许的目光,忠于岗位、兢兢业
业正是作为一名亲兵的操守,尽管周鲂去了,但这支精锐之师的精神并没有被摧
垮,可惜的是,要再想找周鲂那般忠勇职守的护卫统领实在不易。
对于陈登的游说我没有当即表态,只是说过两天后给予答复,听到我的回答
陈登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陈登离去后,我召集徐庶、刘晔、顾雍、华歆、太史慈、甘宁诸将商议陈登
提出的讨伐袁术、并与陈瑀暗中结盟对抗孙策的两项提议,对于与陈瑀陈登结盟,
众人倒没有多大的分歧,这一件事对于豫章来说,多一个盟友总是好事。
对于出兵北伐,大家却有着不同的意思,从武将的言语中,我看到太史慈、
甘宁诸武将脸上流露出北伐袁术,建功立业的渴望。
“术欺汉室,忠义之士皆啖之,若北伐淮上,吾辈当为先锋!”太史慈言话
掷地有声。
“今袁术为御强敌,尽起江淮之兵于寿春、历阳,庐江郡兵力空虚,我军正
可乘而夺取,子义兄若挥师渡江,宁愿撑舟楫乘之!”尽管远道征程的疲惫还挂
上脸上,甘宁却信心十足。难得这一次太史慈、甘宁同仇敌忾,不让我再次为难
谁来当先锋的问题。
顾雍还是一脸肃然,不苟言笑,他缓缓说道:“去岁年中豫章收谷五十万斛,
十二月将军西征荆南,耗去约二十万斛,今岁遭费栈乱起庐陵,豫章半壁良田被
毁,补种晚矣,有上万百姓流离失所,需库仓赈济以度日,忖度救援谷粮不下十
万斛,加之江淮灾荒,携家南渡之民亦有数万众,用粮只怕不少于十万斛,如此
府库之余粮剩者仅十万斛,兵出无粮自慌,望将军慎之!”
许靖、仓慈、刘基等留守诸史也出言附合顾雍之见,从生计、民力、人心各
方面阐明自已的立场,诸将众口不一,听着截然相反的争执,我也有些举棋不定,
向大家看去,唯见徐庶与刘晔二人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听任着众人的争论。
我将目光投向刘晔、徐庶,两人却似有了默契一般,一个正襟端坐如枯木老
僧,一个似笑非笑沉吟不语。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七章 北上大计
(更新时间:2005-1-20 8 :42:00 本章字数:4276)
虽然天还未见大亮,清早的道上已有了赶市的路人,我顺着人流漫无目的的
前行,一旁更有摆着凉伴粉的小摊,卖粉的摊子边都放着蒸笼,里面蒸着一个个
小小瓦罐,罐中是香喷喷的肉饼汤,里面再加上小墨鱼仔,枸杞,汤浓浓的,肉
味十足,和着喷上麻油的凉拌粉吃,一嘴是油的出来。
摊主随意的在路边放上几张自制的粗桌椅,那里已经坐了不少肚子“咕咕”
作响的人,美食在前,我也有些心动,便就近走到一处小摊前,欲开口叫上一碗。
“舒坦之极,这凉粉能与颖上茭面不相上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寻声瞧过去,只见左侧桌前有两个背着我闷头大吃之人,从背影端祥极象
是徐庶与刘晔,而且除了徐元直,在豫章这样的南方又有哪个会说出颖上茭面来。
好个徐庶、刘晔,身为军师和参军,不思良策对敌,却在此处得意逍遥,我
心头不禁有些恨恨,更为我昨夜的苦想无眠而哀叹。
我放轻脚步,悄然靠近两人,正要发话,刘晔却象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悠
然说道:“宠帅来了,一起坐下来碗凉伴粉!”
我狠狠的盯了刘晔一眼,瞧着桌子上热腾腾的肉饼汤和凉丝丝的伴粉,终于
抵挡不住阵阵诱惑,一屁股在徐庶对面坐了下来,与二人一起大快朵颉起来。
“三位客官,请问哪一位……?”等到肚子撑的圆圆满满的时候,摊主满脸
堆笑,不失时机的躬身报上收取的数目。
徐庶挑起腿,似不轻意般撩起腰间的剑鞘,眼睛拐了个弯瞟向我,刘晔则是
充耳不闻,继续闷头大吃,摊主把满是油水的臀部移向徐庶,然后笑容灿烂无比
的看着我,面对这样的“热情”,我只得从怀里不甘心的掏出钱袋,作了一次冤
大头。
有此般悻悻之经历,我心中更是恼火,匆忙吃了几口,遂同了徐、刘二人一
起返回军营我之住处。
方进帐内,徐庶便抢在头里,道:“昨日陈登所提之事,庶苦思一夜,终虑
得一策应对,今早未及果腹就赶来与宠帅计,不期在摊前遇上子扬……”
刘晔脸一红,期艾道:“吾与元直兄同!”
闻徐、刘二人良策对敌,我心头已是大喜,脸上却假作动怒,沉声道:“元
直、子扬何不早说?”
隐隐中有怪罪二人害我一夜无眠的意思。
徐庶道:“古之圣人云: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也,正
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昨日宠帅召众人议,故为集思广益谋良策计,然计谋
若为敌所知,则所谋之事必败,庶无疑众人之忠,然安知百官之身后有无不信之
人。”
徐庶的话是说计谋之所以运用巧妙,关健在于机密,象出兵讨伐这等军机大
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刘晔接道:“孙子曰: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已而不知彼,胜负各半,
观我所据之地,占地虽有千里,然南北狭长悬于一线,敌若横中截击,我军有陷
南北不能兼顾之危,前有费栈乱起庐陵,安不知更有后人窥伺其间?”
我道:“子扬、元直是忧江左之孙策乎?”
徐庶道:“宠帅明智,吾虑孙策北上伐术之目的,其一为取淮上富庶之地,
收其民众掠其资财以张其势,然后以东、北夹击之强势压迫,伺机与我决战,如
此虽不能速胜也是无败之局。其二为吸引我之注意,引我军起兵北伐,如此则豫
章必然空虚,孙策可隐兵于境,一鼓作气腰击之,到时我军首尾不能顾,必溃不
成军,孙军可速胜。”
刘晔也道:“听闻孙策与程普遣主力二万渡江击术,看似倾力,实则有所保
留,孙策继其父之勇犹过之,兼统江左三郡,手下韩当、董袭等皆骁勇之辈,区
区陈瑀、严白虎、祖郎之辈又岂是孙策之对手?”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孙策遣张纮持方物北上,求请杨州牧,以取得政治上的
优势;再以强兵攻取江淮之地,从而形成东、北两面夹击豫章之态势,看似在不
轻意间,孙策已为下一步与我开战作好了准备,我若无计应对,等待的结局就将
和现在的袁术一样。
先时隐隐中我也有所察觉孙策不会舍我不顾,容我在豫章大施拳脚,并阻碍
其西攻刘表之江夏,现在听得徐庶、刘晔这一番分析,我的心头更是感到了压力
重重,诸侯争霸,你死我活,看来要在这乱世生存下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见我脸上神色忽喜忽忧,阴睛不定,徐庶道:“唯今之计,对外当效远交近
攻之计,北结曹操、出兵北伐为上,对内当以移民拓荒、广积粮草、施布恩泽、
坚定民心为主,如此而行可为万全之策。”
刘晔道:“元直所言极是。今曹操挟天子于许都,奉诏谕征讨袁术,吕布、
孙策皆随之,此为强势,不可直面争锋耳,我等若要有所而为,当效仿孙策,遣
一善言得当之人,北往许都谋结盟事。曹操据兖、豫、青诸州,宛城张绣为其大
患,曹操谋略久矣,却连为张绣、刘表结盟挫败,我若能许以南击刘表,牵制荆
州之军北援,操必应之,更何况,这江东之地若是皆归了孙策,曹操也不会乐意
的。”
我大喜道:“何人可为此任?”
刘晔道:“以履历、声望论当由子鱼北往为佳。”
徐庶又道:“乱世求存之法则,一味征戳,固不可取,然仁慈过甚,亦无以
自保。孙策既求请扬州牧,必配合曹操兴兵北攻江淮,夺袁术淮南之地以扩声势,
术虽带甲数十万,然北遭曹操、吕布疾攻,南又有孙策掠地,兼其平素荒淫无道,
民多怨言,众叛亲离之下,败亡之日不远矣。我等若伐,当是时也,惜我军疲战
方回,士方归家又驱上阵,恐无战心,且府仓之内军粮不济,番阳之东孙策又陈
兵虎视,仓促之间遣全师渡江攻皖城已不可矣。”
话到此处,徐庶之意我已了然大半,我笑道:“今子扬、元直纵论时势,比
之堂上,擒将户内,拔城于荣俎之间,毁冲于坐席之上,昔苏秦、张仪亦不过如
此。那袁术既败,余众无投他处,必西奔庐江,我可遣一得力之将,率一支精锐
之师,行舟楫于长江巢湖之上,伺机袭术众,如此可尽破之!”
话甫出口,我脑海中倏的有一威猛熟悉的身影闪过,若是此人为将,当无虞
也。
徐庶摆手笑道:“宠帅且休言,我等三人各自写于手内,看同也不同。”
刘晔在一旁忙叫过亲卫,教取了笔砚来,先暗自写了,然后交与徐庶,待徐
庶写完,最后转到我手中,我以袖遮掩一笔挥就,三人移近各出掌中之字,互相
观看,皆大笑伏地。原来徐庶掌中是一个“甘”字,刘晔手心是“兴霸”二个字,
而我的掌心又是一个“锦”字。
虽然字有不同,但意思却明白无误,能担此重任者,非甘宁莫属。
我道:“既我等三人所见相同,更无疑矣,幸勿漏泄。”
徐庶会意一笑,道:“此乃存亡之大事,我等心知,岂有漏泄之理,只是宠
帅这一个锦字,莫不是想让甘宁重树”锦帆“之名?”
徐庶心思缜密,我的心思瞒不过他,我笑道:“元直之智世无及也,当真是
一点即透,瞒你不能。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博,弥耳俯伏,圣有将动,
必有愚色。豫章多孙策、刘勋之坐探,兴霸若誓师北伐,则刘勋孙策必先知有备,
如此则于战不利也,有道是兵不厌诈,若锦帆重现江上,凭舟楫之利纵横江淮水
域,敌见信于甘宁复叛不疑也。”
徐庶道:“十月岁熟,豫章之南虽遭战乱,致田地绝收,不过番阳、上缭、
海昏年景渐好,且屯田措施得力,以三地之丰谷,支撑一军当无问题,到时我们
出兵北伐,与甘宁相合,必操胜券。”
的确如徐庶判断,现在我军虽存粮不足,无力北征,但只要能在十月间顺利
收上粮谷,扣除正常开支部分,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万斛左右,维持一支精锐之师
当无问题,唯一可虑的只是江淮战乱,南迁的流民太多的话,不可避免会消耗掉
宝贵的粮食,而甩手不管让这些人饿死街头,又会失了人心。
刘晔道:“计既定此,那陈登还在驿馆等着消息,宠帅切不可怠慢。”
九月中旬,陈登是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快意心情离开的豫章,随他北行的,
还有出使许都的华歆和一批进贡的岭南器物。华歆这一次去主要是设法阻止朝廷
授予孙策扬州牧的称号,针对孙策包围豫章的策略,华歆的目的就是到天子处去
阐述豫章这一年来的情况,并向镇东将军曹操禀陈厉害关系,提出我军参与讨伐
袁术行动的意图。
九月末,白露时节,玄鸟归,水始涸。鄱阳湖畔,已然是遍地金黄,稻香阵
阵,为了尽可能保证大事不外泄,我连刘晔和徐庶都没有召唤,青衫独行,手提
装着烈酒的囊袋,前往湖边送行甘宁。
湖岸滩头,没有其他的人,就我与甘宁席地而坐,对酒相酬。
长空万里无云,更有芦苇笙笙,不远处湖面上锦帆招展,迎风猎猎,数百健
儿赤膊坦胸,横刀立于船头,端是威风八面,而能如此厚待健儿,令他们舍生仆
死的,唯甘宁也。
自荆南回来后,甘宁和太史慈的关系又恢复了以前的老样子,相互不服气,
并争功邀宠,好象回师那天亲热关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起由是甘宁对我给予
的封赏不满意,认为我偏袒了太史慈,在多次怒言直谏无效后,甘宁纠合他的老
部下,重新做起了他江上营生的盗贼本行,锦帆的盗船又在江上飘浮。
不过,这一切都是假象,是我和甘宁事先计划好的,也是给那些刺探情报的
人看的。其实从我心底里,真的把眼前这个提起酒囊猛灌入喉的人当作了朋友、
兄弟,和信赖的伙伴。
从辰时到酉时,兴之所致,酒兴浓处,甘宁已是狂放不苟,虽然前日我已将
意图完全说与甘宁听了,但实际行动起来,让甘宁就这样离开,实在是令人感伤,
自初遇甘宁后,火攻鼓泽口、百骑破孙贲、千里救庐陵,这些个光辉事迹如历历
在目。
“宠帅,待我舞剑以助酒兴!”甘宁拔剑出鞘,大声道。
甘宁脚步虽有些踉跄,但醉态下身手依然敏捷异常,舞剑如风,过处化作一
团寒气,比之专门剑舞的歌姬更有一种阳刚之美,我想那鸿门宴前项庄樊哙对剑
也不过如此。
合着剑势的节拍,我大声道:“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一身转
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甘宁大笑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说得好!”
……
建安二年十月,曹操合吕布、刘备两军,督夏侯惇、于禁为前锋,与袁术军
战于寿春界口,夏侯惇轻马疾出三合斩了术大将桥蕤,袁术军大败,术听长史杨
弘谏议,分兵留李丰、梁纲、乐就率军十万坚守寿春,自引军并库藏珍奇玩物,
退守淮南。
彼时曹操大军数十万,日费粮食浩大,诸郡又荒旱,接济不及。操催军速战,
李丰等闭门不出。操军相拒月余,粮食将尽,乃致书于孙策,借得粮米十万斛。
同时,孙策、程普所领的北伐军自渡江以来,几势如破竹,半月间连下历阳、居
巢、涂唐数十城,所到之处,袁术任命的官员纷纷归降,孙策几乎不费力气,便
拓地千里。
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八章 霹雳战车
(更新时间:2005-1-21 10:50:00 本章字数:4334)
相对于长江之北的连绵战火,位于江南的豫章是在平静中迎来了秋天,但在
这缓和的表象下,激流的涌动却从未停息过。
遍地金黄,围绕着上缭、海昏这些丰谷的地方,沉甸甸的稻谷收割马上要开
始了,今年我们不用再象去岁那样要担心人手不够了,南渡逃避战乱的流民越来
越多,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几乎不计报酬的劳动力。
在这些个南迁的流民中,不乏有知名之士,其中最令我高兴的是有一人的到
来,他就是管宁。
管宁字幼安,乃是北海朱虚人,与华歆一样,是大学者陈仲弓的弟子,管宁
之所以会到豫章来,是受了华歆的邀请。
不过在华歆和管宁之间,却还有着一段“割席断交”佳话,这个故事我是听
华歆在一次畅谈时讲过。
说的是他与管宁一起求学的时候,常常要知行合一,即一边就读一边耕作,
有一天,两人在园中锄菜,说来也巧,菜地里头竟有一块前人埋藏的黄金,锄着
锄着,黄金就被管宁的锄头翻腾出来了。
金子谁不喜欢呀!但华歆管宁他们平时读书养性,就是要摒出人性中的贪念,
见了意外的财物不能动心,平时也以此相标榜。所以这时管宁见了黄金,就把它
当做了砖石土块对待,用锄头一拨就扔到一边。
华歆在后边锄,过了一刻也见了,明知道这东西不该拿,但心里头不忍,还
是拿起来看了看才扔掉。过了几天,两人正在屋里读书,外头的街上有达官贵人
经过,乘着华丽的车马,敲锣打鼓的,很热闹。管宁还是和没听见一样,继续认
真读他的书。华歆却坐不住了,跑到门口观看,对这达官的威仪艳羡不已。车马
过去之后,华歆回到屋里,管宁却拿了一把刀子,将两人同坐的席子从中间割开,
说:“你呀,不配再做我的朋友啦!”
这些事对于华歆来说,是不太光彩的事,但华歆竟一字不瞒的告诉了我,其
节操就已令我佩服不已了。而从管宁与华歆之间发生的这件事上,管宁的气节情
操比之华歆又高出不少。
当然所谓的割袍断义,毋宁说是绝交,不如说是劝诫,管宁是希望华歆不要
改了初衷,两人的交情却还是真实的,要不然管宁也不会不远千里南来豫章,而
在那些志向高雅的士子看来,管宁的人格魅力是不容忽视的。
但令我沮丧的是,管宁并没有答应我留在天威学府授课的请求,而是率着一
帮相随于他的乡人向庐陵迁移去了,并在西城不远处的一处山谷隐居了下来,开
荒屯田,教化子民。
不过有了管宁这个榜样,中原的许多流民都感于管宁的贤名,渡江来到豫章
投靠他。
沧海桑田,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在仓慈的主持下,从海昏到鄱阳,
一条纵横数百里的引水灌溉大渠被建成了,其目的除了分流赣江之水泄洪外,更
能在枯水季节引水灌溉沿堤千亩良田,使得稻谷的种植面积从原有的海昏沿湖一
带,拓展到百里之外,在消弥了水患后,鄱阳湖畔终成鱼米之乡。
当然,除了这一条主干渠外,上缭、彭泽等地的吏民也广屯田,兴治陂堰、
塘岸,以溉稻田,使官民有畜,统计各地典农官上报的数字,整个豫章郡内开凿
堤渠足有百条,灌田千余亩,民赖其利,受益良多。
经过近一年的经营发展,豫章境内终于初显了繁荣之态,我的心里真是有一
种说不出的高兴,我知道农,乃立世之本也,只有兴修水利,屯田拓荒,才能以
之养民。在经历了乱世的光荣与失败、征戳与血腥后,我知道安宁与饱腹对百姓
的可贵,用种植之稻谷养吾之子民,以吾之才智来护佑苍生百姓,我的所作所为
都在为这样一个目的而努力。
窗外桂花沁香扑面,鸿雁来宾,菊有黄华,十月就在匆匆忙忙中来了,又快
要过去了。金黄笼上了田野,收割的季节终于到了,由于担心雨季的突然来临和
敌兵的纵掠,顾雍、仓慈等主抓典农的官员早已分派到了各县去监管,连分驻在
军屯的兵士都参与到了抢收的行列。
只要能顺利收齐这一熟的稻谷,豫章百姓的温饱就不是问题了,而且据仓慈
测算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于五十万斛的节余,除去流民南渡就食的消耗,数目也
是相当可观的,比起去岁三四十万斛的总量,高出已总有十万斛的数目,况且,
这还是在豫南战乱无收的情况下的结果。
在这一月里,甘宁率部沿皖水、巢湖一带活动,大肆劫掠了这一带的富户,
“锦帆盗”之声名复起。
与此同时,江淮战事频频,讨袁联军在寿春与术军恶战,曹操亲冒矢石,督
促各军搬土运石,登城死战,激战中夏侯惇额角被巨石击中,血流不止,惇扯袍
扎之,返身复战,时有裨将畏避败退,操掣百辟刀亲斩于城下,由此军威大振,
战至黄昏守军不敌,曹军争先上城,斩关落锁,拥入城内,李丰、陈纪等四将皆
被生擒,操即令斩于市。
曹操本欲渡淮击术,耐江淮荒旱,军粮无继,不得已罢兵回师许都,术始逃
过一劫,然淮北之地多归曹操,江北各县降孙策者从,其旧部雷薄、陈兰、刘勋
等又渐生离心,伺机据地吞并扩张自已的势力,术由此大败不复起。
在紧张繁忙之中,我也在为二件事而烦心,一是慕沙的病情总不见好,自回
到庐陵后,更有数日高烧不退,几水米不进,身体虚弱得不成样子,我看了心就
直疼,陆逊照着张机留下的方子诊断说是积劳成疾,需用心调养方能见好;二是
驻守彭泽的徐盛部抓到了往北岸传送情报的奸细,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刘晔府
中的宾客,名字叫刘福。
若不是刘福,换作旁人,这也算不上什么烦心的事,但这刘福却是从杨州一
直追随着刘晔,那次我在上缭初遇刘晔,刘福也在其中,在刘福身上,徐盛搜到
了一封写给皖城刘勋的信件,信上详尽的描述了我诸路军马在长江南岸的布防以
及屯田分布的情况,如果这封信到了刘勋手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刘勋倾
力来攻,我军多分散在各处,聚集不易,几乎是防不可防。
自与刘晔相识,我以子扬兄称,刘晔回我以少冲,两人每谈及心迹,总是相
见恨晚,畅谈甚欢,待到二攻笮融、彭泽火计、番阳破敌、西进荆南,这其中每
一步都浸透着我与刘晔的心血,我以为这一生我与刘晔都会这么相伴度过了。
这一次刘福之事,在我的心里,我明白这决不会是刘晔指使的,但在众人看
来,刘福是刘晔府上的家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刘晔都脱不了嫌疑。
这些天,刘晔一直躲在府中,闭门谢客,便是一直交好的徐庶去见,也吃了
闭门羹。
左思右想,我最后还是决定登门去见刘晔一次,不管怎样,我总要把事情弄
清楚才行,况且,大敌当前,我也缺不了刘晔在一旁辅佐。
刘晔的府邸就在城的东头,从我住的军营过去,约摸二条街的距离。
“子扬兄在不在?”我敲了几下门,大声问道。
有家人闻声出来,见是我一愕,大概也知道了刘福被抓的消息,随而答道:
“主人正在府里,宠帅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那家人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回来,气喘嘘嘘道:“主人在后面厢房等,
宠帅请!”
刘晔听见我来,接也不来接我一下,他不在厅堂等我,偏偏是在后面厢房,
看来还在生我的气,而且气还很大,不过,今天我是放下架子来听刘晔诉说的,
他有气要出随他好了。
我一边就这样想着,一边随家丁向后院走去。
刘晔府上的后院临着城根,院与房间都相当的大,我进得院内,只见地上散
落着些新刮下来的木屑,待到厢房门口,家丁便转身回去了,刘晔却并未曾在那
里相迎,我略一迟疑,举步入内,却不由大吃了一惊。
空气中弥漫着木刨花的尘沫和气味,我仔细打量着这间硕大的缺少了屋顶的
房子,这里不象是官员的府邸,而更象是一处工匠干活的作棚,实际上这就是一
间作棚,因为我还看到好几个工匠打扮的人在房中忙碌。
刘晔以一种奇怪的姿式倚靠在一台巨大的木结构战车上,见我进来他瞟了我
一眼,又继续专注在这台战车上,他的眼神中充满着迷离,那是一种只有在母亲
看待自已孩子时才有的情感流露。
那战车上的弹射杆斜斜的指向天际,给人以一种刺破苍穹的不羈,在房子的
中央,呈现在我面前的,的的确确是一台威力巨大的抛石器,从构造上讲,这实
际上是一种依靠木板弯曲时产生的张力来抛射石块的大型投射器。简单的说,这
是一种靠扭力发射的抛石机,它由三部分构成,即坚固沉重的长方形框架和四个
支撑物体重量的车轮,一根直立的弹射杆和顶上装有横梁的两根结实的柱子。
在木制弹射杆的下端插在一根扭绞得很紧的水平绳索里,绳索绑在长方形框
架的两端,正好位于支撑架下面的位置,平时绳索使弹射杆紧紧顶牢支撑架上的
横梁。弹射杆的顶部通常做成勺子的形状,有时在弹射杆的顶端装一坚韧牛皮制
成的弹袋。
弹射时,先用绞盘将弹射杆拉至接近水平的位置,再在“勺子”或弹袋里放
进石块。当用扳机装置松开绞盘绳索时,弹射杆便以很大的力量恢复到垂直位置,
并与横梁撞击,用惯性将弹体以弧形轨道弹向目标。
无可否认,展现在我面前的,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用它可抛掷大块石
头,砸坏敌方城墙和兵器;更可以抛掷出越过城墙进入城内的石弹,用来可杀伤
守城的敌兵,同时,它还可以抛掷圆木等其它重物,或用绳、棉线等蘸上油料裹
在石头上,点燃后发向敌营,烧杀敌人。
与长沙城下我最初见到的蒯越军中的抛石车不同,那种样式的抛石车必须在
敌人阵地前埋设,由于射程不远,攻城时兵卒在敌军的弓箭射程内发射,容易导
致伤亡,而刘晔的这一台更精巧细致、弹射杆拉紧时的张力更大,这表明这台车
除了射程更远外,发射的速度也更快,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台抛石车是可以移
动的,比之长沙城下的那些笨重移动不便的抛石车更能适应战场形势的瞬息万变。
与我惊愕的神情相比,刘晔脸上却是淡淡的看不出喜忧来。刘晔道:“宠帅,
此车比长沙蒯越军中的抛石车如何?”
我慑服道:“无论是发射速度,还是射程都强过甚多,更重要的是解决了移
动不便的难道,当真是一件攻城的利器。”
刘晔爱惜的抚着车架,道:“我将这车命名为霹雳车,宠帅以为如何?”
我大声赞许道:“攻似雷霆霹雳,守若固如金汤,端是好名字!”原来刘晔
这些天窝在家中是在研究霹雳车的事,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刘晔道:“前番在长沙时,见敌军留下的抛石车残骸,晔不觉心喜,这些天
潜心研究,幸终有所获!”
见过刘晔后,我心头一直忐忑不安的一块大石终于算是放下了,接下来的最
重要的任务,就是筹划北伐袁术的大事,这一仗对于我军来说,乃是第一次与北
方的强豪接触,到底情况会怎样,我也无法料定。
但无论结果如何,这北伐之举是必然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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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豫章行 第四十九章 痛失良机
(更新时间:2005-1-24 8 :36:00 本章字数:4211)
建安二年十月二十日,出使许都的华歆也差人送来了好消息,有了陈登的举
荐和周旋,天子隆重的接见了华歆,并宣诏拜华歆为议郎,参司空军事,声望日
隆的华歆在许都得到的待遇和规格比张纮要强过甚多。
曹操听到我的提议一口便应允了,豫章与中原远隔千山万里,我又没有威胁
中原的实力,曹操自是求之不得,最终在曹操的授意下,我被天子授诏拜为新任
的豫章太守。
华歆留在了许都,没有回来,从他写来的信中,他说是天子十分器重他,要
引以为重用。我的心情虽然有些失落却又有些欣喜。
对于华歆来说,在许都天子脚下的话,他会更有前途一些。豫章可以供他施
展拳脚的地方实在有限,而且,华歆若还留在豫章的话,他才是真正的豫章太守,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早晚有一天,他与我的矛盾会尖锐起来,与其以后彼此不
睦,现在好聚好散也好。
况且,以后华歆若被朝廷重用,我在许都也就有了一层关系,这多多少少会
有用处的。我想华歆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决定留在许都的吧。
建安二年十月秋,我继镇东将军曹操、左将军吕布、明汉将军孙策、豫州刺
史刘备之后,积极响应朝廷讨伐袁术的御诏,在庐山脚下祭祀大汉先烈,誓师北
伐。
就豫章现在的状况,出兵北伐非上上之策,真要出兵起码要等到稻谷尽收府
库军队集结整训后再可,但要赢得朝廷的信任和曹操的支持的话,讨伐篡立皇位
的袁术又势在必行。
两难之下,我也只能是虚张声势,一面令甘宁袭扰庐江、巢湖一带,吸引刘
勋的注意,并及时打探江淮战况,一面令仓慈加紧督促各地收粮,集结军队整军
备战,令徐盛在彭泽操练水军,督造战船,佯作渡江以惑刘勋。
而正在我要举兵北伐之时,慕沙的病情却滞住了我的脚步,陆逊不久前从庐
陵捎来的急信,说慕沙的病情反复,已好几日水米不进,要我无论如何去庐陵一
趟。
在陆逊来信前,我真没想到慕沙的病会这么的重,前些日慕沙差不多过三四
天就会有一封信来,信中除了鼓励我奋发矢志、建功立业外,还说张机的药已送
到了,自已的病情已大有好转,我以为张仲景乃一代名医,医治疾症来自是拿手,
便信了。
待我赶到庐陵见到慕沙后,才知道她病情的沉重,慕沙原来丰盈有弹性的俏
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了病容的瘦削的让人心疼的脸,原先的水灵灵
的会说话的大眼睛不见了,现在映入我眼中的是疲惫无神又布满血丝的眼睛,更
令人痛心的是,当我轻轻扶起慕沙虚弱的病体时,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的份量。
“张神医的药熬给公主喝了没有?”我对服待的奴婢咆哮着。
“咳——,咳,不要怪她们,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慕沙无力的睁开眼,用
尽力气说道。她的声音轻得象虚无飘渺的云朵,让人心痛不已。
“怎么会这样?”我避开慕沙,向陆逊问道。
陆逊年轻的脸上满是憔悴,慕沙病重后这庐陵郡的担子都压到他一个人的肩
上了,虽然移民屯田诸事有郑浑等人的相佐,但山越诸部之间矛盾重重,宗帅欺
陆逊年轻,平而复叛者屡讨不尽,这些都需要强有力的军事手段去解决。
“先生说公主的病拖延得时日长了,起先的医师用药又有误,加之公主身体
虚弱,致病情加重,依现在的情形只能是精心调理,如能准时按开的药服用的话,
或可延过这个冬天,只要能安然支撑过冬,也许能找到医治的办法。”陆逊道。
如果张机都没有办法,那还能有什么希望,我绝望了,一连十天,我斥退奴
婢,亲自陪护在慕沙的床前,我看着她吃药、安睡、起来,有精神的时候我陪她
说话,我希望能把所有的欠她的感情都补上,十天里我每天都祈祷上苍,我这一
生不再屠望什么,唯希望慕沙能好好的活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慕沙是与我同榻而眠、肌肤相亲的妻子,多少日子来,她陪
着我风雨万里,相濡与沫,不曾叫过苦与累,为了我她的部族庐陵一部更是倾了
全力,以至于全族被戳,仅逃出其弟一人。
如果,如果有一天,慕沙不在了,我会怎么办?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什么
王权霸业,什么男儿功业,什么北伐大计,我都不愿再去想它。
“快回去吧,我不碍事的。”慕沙见我守在床前,终日不理诸事,每次清醒
过来都连声催促我回去,见我尤不肯离开,慕沙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我。
……
第十一天,我将熬制好的药用碗盛了,端到床前,准备给慕沙服下,她却一
把将药碗打翻在地,怒对我道:“将军终日待寝床前,慕沙心知足矣,然大丈夫
志在千里,建功于朝堂,如此缠绵于儿女情长,如何能成就大事!”
说罢,慕沙侧身朝向里床,任我如何劝解也不理我,我没有办法,只得向陆
逊再三叮嘱好好照看慕沙,一有变化立即通知我后,急急的赶回豫章。
然而,在这短短的十多天里,却是风云突变,建安二年十月末,袁术在曹操
征讨寿春败走淮南后,尽失民心,幸有大将纪灵、张勋和长史杨弘率部众追随,
又竭力将孙策程普两军挡于居巢、阳羡一线,后曹操粮尽退兵,袁术复占寿春,
方保有淮上的一小块立足之地,然经此战后,江淮百姓流离逃难,士卒散走,术
由此势败不复起,忧懑不知所为。
袁术失势后,术之部下诸将强悍如刘勋、雷薄、陈兰之流暗生离心,纷图自
立,其中尤以庐江刘勋为甚。庐江郡西靠江夏、南接长江,在袁术与曹操、孙策
激战时,未经战事百姓残兵多往依之,刘勋乘机吞并了诸路小股势力,带甲有上
万众。
观江淮之势在曹操退兵后,我军北伐的时机已然丧失,我面对直接威胁是实
力已大为膨胀的刘勋。
刘勋在得知我誓师伐术后,又有孙策使人携珠宝、葛越赂勋,并与其言:豫
章郡富庶殷实,高宠骄横数欺贵郡,策欲击之耐路不便,愿君伐之,请出兵以为
外援,刘勋见孙策这等人物都屈从于自已,喜不自禁,遂坚南下之志。
建安二年十一月冬,刘勋亲率大军二万众、战船百余艘从皖城出发,沿江向
彭泽而来。当甘宁火急送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刘勋大军已在路上。
而悲痛于慕沙病情的我却疏忽了刘勋的这一举动,此时防守豫章的守军除了
石印山太史慈、朱桓部有三千军、彭泽口徐盛水军八百人外,其余都还分散在上
缭、海昏、柴桑等地协助屯田军民收粮去了,要在短时期内聚集起来困难重重。
十一月三日,驻守庐江的刘勋乘着江水枯竭利于横渡之机,率三万大军沿虎
林、石城一线推进,并在湖口登岸,然后悄然绕过彭泽,挥师径取上缭,企图一
鼓作气拿下此城,切断豫章南北之联系。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豫章的百姓比我想象的要坚强的多,这二年多的时间,
我在豫章推行的屯田安民措施终于在这个紧要关头显出了成效,在保卫家园的号
召下,他们一面在当地官员的组织,迅速将已收割的稻谷转移至城中,其余来不
及运走的,则由农户分散藏匿;另一面青壮的军屯兵放下镰刀,重新持起武器,
他们在依托城垣固守的同时,还伺机以小股兵袭扰刘勋后方。
十一月四日,徐盛引战船十余艘突袭湖口,射杀刘勋后军千余人,七日,刘
勋军围海昏,海昏令舒仲应聚千余军民坚守城中,刘勋军猛攻三日不克。面对已
清坚壁野的豫章军民,刘勋沿途劫掠却一无所得,恼羞成怒之下,更不顾皖城后
方可能被袭的危险,深入豫章腹地向上缭攻来。
十一月十日,天赤水,暮压城,刘勋解海昏围,令从弟刘偕率五千步卒突近
上缭城。
这十天的时间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紧急征兵的命令随着飞奔的战马传到各处,
豫章、番阳、柴桑等地援军纷纷向上缭聚集,待刘偕前锋到来时我军在上缭城已
有三千正规军将士严阵以待了,人数虽不是很多,但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
荆南归来的老兵,有较强的战斗力,除此之外,我还从上缭的屯田百姓中挑选出
了五千青壮男子用来协助守卫城墙。
竖日,我乘着刘偕立足未稳、刘勋大军未达之机,决定亲率将士出城邀战,
随着三声鼓响,在豫章太守虎威将军“高”的大旗下,我身着白袍银铠,手持长
矟,跨马列阵,在我的右首是刘晔,左首是徐庶。再看城上城下旗幡招展,士卒
奋激,踊跃百倍。
“高宠在此,何人敢出阵一战!”我奋起大喝,跨下战马烈焰也象是应合我
一般,长嘶不已。
对面刘偕军见守军队列齐整,刀枪并举,寒光闪闪,士气就已落了三分,稍
停,才见从敌后阵中冲出一将,拍马过来,举刀喝道:“高宠小儿休要张狂,待
刘偕来擒汝。”
刘偕这一路来未逢战阵,正心骄气傲,见我挑战便纵马来迎,交错只一合,
我用长矟荡开敌刃,翻手一矟刺刘偕于马下,那边士卒见主将阵亡,顿时大乱,
徐庶、刘晔在后阵看得清楚,早挥动旗帜下追杀令,这一通追击出数里方歇,抢
夺衣甲武器无数。
这一场胜利来得实在容易,我又在众人睹目之下一合击斩敌将,极大的鼓舞
了大家的斗志,初战大捷,将士们个个兴高采烈,围着冓火,相互比划着谁俘获
的战利品多,我和刘晔、徐庶却没有这等雅兴,刘偕只不过是先头部队,听闻刘
偕败亡刘勋定来复仇,三万敌军转眼即到城下,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徐庶点看地图,捋须道:“宠帅勿忧,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
可旬日而举也,敌攻日久,野无所得,又粮路断绝,如此则兵众离心,将帅懈倦,
待那时敌我之势易也。”
我紧锁双眉道:“元直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刘勋之流在吾眼中不过跳梁之辈,
破之须臾耳,吾之所虑者,乃孙策、周瑜也,今刘勋倾兵取豫章,皖城空虚无守,
若孙策阴援待击,皖城必为孙策所有,孙伯符本就带甲江东五郡,若再并勋众,
则势大不可挡也。”
“既然皖城空虚,我军可发兵先取之。”顾雍沉吟道。
我苦笑道:“吾正有此意。耐豫章兵少力弱,单破刘勋已是不易,更何甚分
兵袭取皖城?”
顾雍面色严峻,对我拱手道:“观江东之势,皖城若归孙策,我等将若笼中
之鸟无为矣,雍不才,愿领一支军坚守上缭,宠帅可率精锐轻袭皖城,如此则一
可断刘勋之后路,使其进屈于敌,退无所归;二可抢占庐江一带,扩张我军在江
北的势力。”
我道:“顾公所言在理,只是敌势汹汹而我军兵力单薄,万一……”
顾雍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道:“前时费栈贼来,豫章城中仅五百军卒,吾
犹守若磐石,今上缭复如此矣。”
见顾雍有如此自信,我心中大定,道:“吾与元直、子扬北上之后,不知何
时能回,想那刘勋非费栈之流寇可比,上缭又乃豫章咽喉,非智勇双全之将不能
担此重任,顾公独自守城势单力薄,吾再着子义遣休穆来援,如此则后顾无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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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五十章 北伐序曲
(更新时间:2005-1-26 7 :52:00 本章字数:2928)
建安二年十一月十二日,我留顾雍、朱桓领一千兵卒镇守上缭,自已则与徐
庶、刘晔率三千精兵取道番阳,向皖城急进。
“宠帅,甘宁将军差人送来急信,孙策、周瑜扬言西击黄祖,起大军二万人
从阳羡出发,溯江而上,现在正朝皖城方向开进!”正急行军时,徐庶领着一身
着粗布打着赤脚的少年赶来。
“狡猾的毒蛇终于出洞了!”我晒笑道,孙策的调虎离山、攻城阴援之计安
排得真是天衣无缝,只可惜的是却偏偏碰上了我。
“甘将军现在何处?”我问道。
那少年抬起头,稚气未脱的脸上犹挂着汗珠,只见他一抹汗水,利索的答道
:“大哥现在巢湖一带休整!”
“太好了,你快赶回去,令甘将军率部向长江一带运动,要尽一切可能拖住
孙策。”我吩咐道。
那少年一躬身,道:“谨遵宠帅将令,我锦帆军定不负所托。”说罢便欲转
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他的右臂正殷着鲜红的血迹,凝结在青布
的衣袖上,呈现出紫浆红色的一大块。
“你受伤了!”我道。
少年回身朝我一笑,不以为然道:“方才过江时碰到了一队巡岸的敌兵,杀
了五个,不小心被一家伙挂着了一下,不妨事。”从一队敌兵手里顺利跑出来,
身手定是不弱,待我要细问其姓名,少年已转身消失于行进的队伍中。
“真是少年英雄,甘兴霸名下无虚也!”徐庶好持剑游侠江湖,听少年轻描
淡写一说也自惊赅。
“元直、子扬,孙策、周瑜既举兵蓄意取皖城,甘宁兵少拖延不久,我等若
要先取当以何计?”我虑道。
刘晔略微沉吟一会,然后手指着随风飘动的旌旗,道:“我军兵少,此番又
有孙策尾随于后,实不宜强攻,晔以为当以智取为好,以我对刘勋的了解,勋为
人贪财喜功,此番必是倾巢出动,留守皖城之兵以老弱居多,我等可虚打刘勋旗
号,假作彼运粮之兵,诈开城门,如此皖城之敌必不疑也。”
我大喜道:“子扬之计甚好,传我将令,全军加快速度,天亮之前务必到达
皖城!”
皖城位于长江北岸,距我现在的位置还有百余里之遥,我军要抢在孙策、周
瑜之前攻取防务空虚的皖城,必须以急行军的速度渡江北上,如果能乘着夜色到
达城下,守军打着火把隐约只能看到旗号,看不清是何人,诈城成功的把握会更
大一些。
上缭城头,残阳如血。
刘勋在得知刘偕溃败后,不听属下劝诫,亲率二万大军往上缭攻来。
“杀!”随着一声大吼,朱桓一抡手中刀,犀利的锋刃斜斜地切入登上城头
的那个敌将的身体!顾不上揩抹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他仗刀于胸前防备着,一边
抓紧片刻的空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敌人实在太多了,从早上到中午朱桓几乎没有休息过,一批下去又一批上来,
简直是杀不胜杀!“将军,看——”身旁的士兵惊怖的叫道。
朱桓顺着士兵指着的方向看去,又有一队敌兵从靠上城墙的云梯翻上城垣,
而防守那一段的士兵却已死伤过半,再难有余力将敌人反击下去了。
“上——!”朱桓从牙缝里狠狠的嘣出这一个字,然后挥刀迎了过去。
……
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搭在城墙上,被许诺入城后自主劫掠的士兵顿时如潮水般
从四面涌来,眼睛里闪着贪淫欲念的士兵冒着矢石攀上城墙,但还没到城头就被
守城的将士歼灭,那长梯也随之轰然倒下,接着,又一队士兵爬上另一架长梯上,
乘着防守的疏漏登上城墙,在肉搏与厮杀之后,很快又被剁下城去。
“晚上多点火把,防备敌人偷袭!”当夜幕再次降临到这座城池时,顾雍终
于长出了一口气,城外,战后的浓烟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
无主的战马俯着身子,像是在寻找主人的尸首,可哪里又能寻得到?
尸首盖满了草丘,各种模样的人,各种模样的表情,各种模样的姿势,枯黄
的草根被染得血迹斑斑。连清扫战场的人都没有派,看来刘勋的损失不会小,经
过这头一天的恶战,顾雍尽管占了守城的地利,却也付出了伤亡五百人的代价,
如此才使上缭城暂时得以保全。
闻知刘偕被杀的消息,刘勋大悲,不听属下劝诫,亲率大军猛攻上缭城,这
第一日的恶战整整持继了一个白天,上缭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填满了护城河。
“许多军屯兵第一次上战场,根本没有经验,在城垛上刚一露头就……”朱
桓满身是血,额头更是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显得异常的狰狞凶
悍。
敌人的进攻如此疯狂,完全是不惜性命,照今天这样与敌耗下去,就算用三
条命换一条命,作为兵力少的守方也是不合算的,刘勋或许已看到了这一点。
“明天——,如果战况不利的话,只能用它来试试了。”顾雍的眼睛转向了
城楼边一字排开朝向敌阵的抛石车上——霹雳车。
由于时间仓促,自刘晔造出首辆霹雳车以后,我令工匠连日连夜赶做也不过
造制了六辆,现在我把它们全部留给了顾雍。
从上缭到皖城,我与刘勋就象两个比拼角力的斗士,攻与守的角色转换在不
同的地点上演着,只是由于参与人员能力差异,结局也就有了天壤之别。
就在顾雍、朱桓恶战上缭时,我正率军北渡长江,向庐江郡刘勋的老巢皖城
疾进,十一月皖城的气候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北方刺骨的寒风只会刮得越来越猛
烈,还穿着夏时发的单薄衣衫的守城兵士倚着枪杆将身子尽可能的躲进城垛后面。
“啊——真他妈的困死了!”一个守城的小兵嘴里嘟囔了一句,缩了缩脖子,
眼睛眯起一条缝向城下扫了一眼。
“咦,快看那是什么?”小兵叫了起来。
一旁被吵醒了美梦的士兵纷纷伸出头,只见远处黑夜里有一条火龙在慢慢移
动,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沉重而整齐的行军脚步声。
“大惊小怪什么,没看到打着的旗号吗,快去打开城门,说不定主公从豫章
凯旋回来了呢?”说这话时那队长一脸的懊恼。
“听说豫章那边富得流油啊,主公这次一定是满载而归吧!”小兵不情愿的
站直了身向城门跑去,眼睛里掠过贪焚的欲念,却浑然不知危险的降临。
巨大的用铁皮包制的城门“吱呀呀——”的开了,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冲”,
早已按耐不住的士兵们就象潮水一般涌向城门,等到守城军士发觉上当时,一切
都晚了。
夺城的这一战完全可以用兵不血刃来形容,睡梦中的守军没有组织起象样的
抵抗就放弃了,包括刘勋妻子和部曲共万余众全部被我军俘获。
这一天是建安二年十一月十七日,我以三千兵奔袭千里,攻占刘勋的老巢皖
城,取得了战略上的主动,三万刘勋军就此陷入了进无可进,退无处退的困境之
中。
胜利对于我来说,似乎已是伸手可得了,然而,一切真的会随我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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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新三国策的第一卷豫章行至此已算是结束了,按照我原先设想的情节,主人
公乱世立足的这一部分算是基本上写完了,下一步面临的将是与孙策的强强对话,
其间将是权谋、战事、乃至外交、经济整个领域的大比拼,不能单纯靠一两场战
斗来结束它。
具体到第二部分的写法,我拟采用传统的第三人称写法,基本上不脱离高宠
这一条主线,适当的参加一部分对手孙策、周瑜,一部分属将太史慈、陆逊等人
的刻划,希望这样能从侧面丰富一下我在人物描画上的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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