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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十二章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9月29日08:40:46 星期天), 站内信件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鹰刀低头望著倚靠在自己怀中闭目假寐的蒙彩衣,只见她浓密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际悬挂著一丝恬美的笑容,虽然少了往日
那令人销魂的甜腻,却尤显一种特别的纯真,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
面目。深秋的斜阳已失去了燥热,映射在她晶莹如玉的脸庞上流光
闪动艳光四射。
望著她绝世无双的面容,鹰刀的心中不禁微起波澜。此刻的蒙
彩衣看起来就像一个毫无机心的邻家女孩一般干净纯真,但是谁能
想象得出就是她一手策划出歼灭江南第一派花溪剑派的计划?谁能
想象得出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竟然掌握有九帮十三派三万子弟的实
力?她心机深沉狡计多端机变无双,乃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人中
最为厉害的角色,她的智慧和美貌只可以用“惊才绝艳”四个字来
形容,比起来,自己实在颇有不如。
他转过头去,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在两个时辰之
後便是和花溪剑派决战的时刻了,芊芊,愿你在天之灵能够助我替
你报了血海深仇!一时间,鹰刀只觉得眼前不停地晃动著芊芊那娇
俏可爱的笑容,心中不由又是伤心又是难过。
“鹰郎┅┅你在想什麽?为什麽你的眼神这般忧伤?”不知何
时,蒙彩衣已经睁开了眼楮。她的眼神在鹰刀的脸上逡巡著,好像
要将鹰刀看透一般。
鹰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突然想到了芊芊,所以心里有些难
过┅┅”
蒙彩衣凝视著鹰刀幽幽叹了口气,道:“芊芊妹妹已经去了这
麽久了,你┅┅你还这麽记挂著她┅┅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能
这麽记挂著我,我也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鹰刀哈哈笑道:“彩衣,你嘴上越是说得情深似海,我的心里
越是胆战心惊┅┅这麽胆战心惊地谈情说爱我鹰刀实在是有些不习
惯,所以还是免了吧!”
蒙彩衣倒不禁气得流下泪来,道:“鹰郎,为什麽你就是不相
信彩衣是真心实意地嫁你为妻?难道我们这次结婚是假的吗?难道
我殚心竭虑苦苦策划歼灭花溪剑派是假的吗?难道我将手中九帮十
三派的实力交给你是假的吗?我┅┅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
你对我还是不放心┅┅你的心莫非真的是铁做的?”
鹰刀笑了笑并不怜惜,却转过头去长叹道:“我之所以答应和
你结婚为的只是替芊芊报仇,而你也未必是真心想嫁给我为妻┅┅
因此,今夜我们的婚礼并不算真正的婚礼,只是因缘际会时势所造
而已。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也无须在我面前演戏┅┅”
蒙彩衣怔怔望著鹰刀半晌,突然将鹰刀的右手抓住,送到嘴边
狠狠咬了一口,弯月型的齿痕深深地印在鹰刀的手臂上隐隐渗出斑
斑血迹。鹰刀并没有想到她会这麽做,一惊之下不由恼道:“干什
麽咬我?你当我不怕痛吗?”
蒙彩衣笑吟吟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向楼下走去,口中却悠悠道
:“你也怕痛吗?我只不过轻轻咬了你一口,你便这麽大呼小叫的
。而你三番五次地拿话伤我的心,难道我就不痛吗?你这个大坏蛋
,你只知道自己会痛,却不知道人家也是会痛的吗?”
鹰刀望著蒙彩衣随风摇摆款款而行的美妙背影不禁啼笑皆非。
他摇了摇头,叫道:“你要去哪里?”
蒙彩衣回眸一笑,道:“你放心,我可没有那般小气会被你气
走,我只是下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麽样了┅┅我想,花溪剑派差不
多也应该快到了,到了这种时候更应该小心些,可不能就此功亏一
篑┅┅”她顿了顿,接著道:“你如果想亲自报仇的话,我劝你还
是调息一下,养养精神的好┅┅今夜一战,只怕这洞庭湖水也要被
染红了┅┅”说罢,她微叹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鹰刀听到蒙彩衣最後一句话不由微微发怔。是呀,就在今夜,
近几百年来江湖中最大的一场风暴便要掀起;就在今夜,黑白两道
近三万多子弟便要在这洞庭湖边浴血撕杀;就在今夜,将会有无数
年轻的战士客死异乡魂断洞庭;就在今夜,战马的悲鸣将响彻大地
,刀剑的寒光将划破黑夜,殷红的鲜血将染红洞庭┅┅这一切究竟
是为了什麽?如果不是为了给芊芊报仇,自己一定不会答应和蒙彩
衣合作进行这麽庞大的计划,可是,自己这麽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难道为了自己个人的理由就可以牺牲这麽多无辜的生命吗?
相传,在三百多年前,南北两藏武林和中原武林在北昆仑翰虚
峰燃起战火,双方共五万多人在翰虚峰顶混战,鲜血几乎将整个翰
虚峰顶的皑皑白雪染成红色。那一战下来,死伤达三千多人,史称
“翰虚血战”,乃是迄今为止规模最为宏大,死伤最多的武林大会
战。那一战之後,无论中原武林还是南北藏武林俱都精英尽丧元气
大伤,在百年之内无法恢复。而今夜洞庭湖一战,虽然参战的人数
没有翰虚血战那麽多,可相对于翰虚血战中的武林高手来说,今夜
参战的都是武功低微的帮会子弟,他们更年轻更充满血性,同样的
,他们在战斗中更不容易收放自如更不懂避重就轻。所以,可以想
见的是,今夜一战中,将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三千?五千?或
者更多?
一时间,鹰刀只觉心乱如麻,一种深深地负罪感涌上来挥之不
去,使得他心浮气燥烦闷不安。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现在可不是
後悔的时候,就算是後悔也来不及了,再说了,这些人又不是为我
卖命,他们都有自己加入战团的理由和利益,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
才战斗的,就是死了也不干我的事,既然身在江湖,难免会在刀尖
上舔血,根本没有什麽道理好讲,我干什麽要内疚?鹰刀不停地在
开解自己,但是不管他怎麽想,心中那一丝内疚却始终在盘旋无法
停歇。
“鹰公子┅┅鹰公子┅┅”
突然,一把清脆娇媚的声音在鹰刀的耳边响起。鹰刀回身望去
,却见到一个身穿粗布青衫的年轻男子头戴斗笠站在楼梯口。鹰刀
大奇,明明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怎麽站在眼前的却
是个男人呢?不过很快,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所谓的男人肯定是经过
易容改扮的。之所以有这种迟钝的反应,想来还是因为他的思绪仍
然停留在方才的内疚感之中,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
果然,那人咯咯娇笑起来,只见她用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艳丽
的面容便呈现在鹰刀的面前,正是天魔宫的风散花。
乍遇故人,鹰刀不由又惊又喜。他激动地冲到风散花的身前拉
著手欣喜道:“原来是你┅┅你怎麽来了?若儿她怎麽样?她的毒
已经解了吗?她还好吗?┅┅”
鹰刀这般“热情如火”地抓住风散花的小手倒让她颇为害羞,
脸颊上不禁隐隐有些发烫,待要甩手挣脱,却又不舍,只好任由鹰
刀将她的小手握住。她低声笑道:“你就要大婚了,我怎麽能不来
贺喜呢?┅┅那日在巴东城一别,我只道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见
到你还这麽活蹦乱跳的,我┅┅若儿她也应该放心了。”
鹰刀嘻嘻笑道:“我这叫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对了,若
儿她究竟怎样了?我可挂念的紧。她还在天魔宫吗?”
风散花笑道:“如果若儿知道你这般惦记她,她一定开心的很
。你放心,若儿的牵机毒已经解了,而且在十天之前,楚天舒亲上
天魔宫将她接走了。那傻丫头,她一开始还不愿意跟著楚天舒走呢
,说要在天魔宫等著你,可後来听说楚天舒是受你之托去接她的,
她连东西也不收拾便要跟著走了┅┅”
鹰刀也笑道:“若儿天真纯洁没有半点机心,这本来是件好事
,就怕她将来容易受骗上当┅┅她的毒真的完全解了吗?不是说要
用你们宫中圣物‘三叶雪桑’作药引吗?怎麽会这麽轻易便拿来给
若儿疗伤呢?”
风散花道:“这就要拜楚天舒之赐了。本来,楚天舒乃是我教
中最为畏惧的头号大敌,那日楚天舒具贴上门来拜会时,长老会那
埙u Y子无不又惊又怕,虽然嘴巴叫得凶,可腿却有些发软,人人
都以为楚天舒是趁著花溪剑派进军川西的要紧关头来趁火打劫的。
可当楚天舒说出来意,并明确表示会在暗中支持天魔宫对抗花溪剑
派时,那埙u a伙们便一个个高兴地屁颠屁颠的,就差去亲楚天舒
的脚趾丫了。到了这个时候,别说是拿一片‘三叶雪桑’的叶子作
若儿疗伤的药引,就是整株‘三叶雪桑’都拿出来也是不难。”
鹰刀笑道:“原来楚天舒的影响力这麽大,我倒没有想到。”
风散花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道:“我们这次能得到楚天舒的
支持,人人都说是以鹰刀鹰大公子你的功劳最大!你才是我们天魔
宫的福星!”
鹰刀奇道:“这又关我什麽事了?”
风散花笑道:“人人都说,若不是鹰刀将邀月宫主收服得服服
帖帖的,紫衫逍遥王楚天舒以白道至尊的身份又怎麽会转而支持我
们天魔宫这黑道?再加上你孤身犯险现身江南,以一人之力牵制整
个花溪剑派进军我天魔宫的步伐┅┅你岂止是我天魔宫的福星?简
直是我天魔宫的救星。我们教中的年轻一代都将你当作他们的偶像
,还有我许多的女伴都悄悄地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当我把你的事迹
说给她们听的时候,她们那种脸红心跳眼楮发亮的神情真是让我感
到好笑。不过,我倒托你的福,收了她们许多的好处,呵呵┅┅”
当鹰刀听到风散花提起楚灵时,他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有一
根极细极尖的针突然刺在他的心脏上,使得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在风散花只顾自己说得高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表情。鹰刀
不动声色地听风散花说完,摇头苦笑道:“真是胡说八道!且不说
我在楚天舒心中毫无分量一钱不值,就是我折回江南牵制花溪剑派
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著说不出来的苦衷。再说,如果楚天
舒真的是那种因为个人感情而随便改变态度的人,他又怎麽可能成
为中原武林白道至尊无上的精神领袖?他转而支持你们天魔宫有一
千一万个理由,却偏偏不会是因为受到我的影响┅┅你们实在是太
看得起我了,却太小瞧了楚天舒。”
风散花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楚天舒支持我们另有原因所
在?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鹰刀笑道:“那是当然的。你记得巴东城外和我决战的狂刀战
雨吗?当日就是楚天舒派他来杀我的,若不是战雨有心放我一马,
我早就成了刀下冤魂了,哪能和你这般说说笑笑?┅┅楚天舒之所
以要支持你们天魔宫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他发现花溪剑派的野
心太大,意图灭了你们天魔宫之後有北上一统江湖之势,到那时,
黑白两道的均衡已经打破,只怕整个中原武林都要卷入血雨腥风之
中永无宁日。这,才是楚天舒要出手暗助你们的真正理由。”
风散花倒抽一口凉气道:“原来花溪剑派的胃口这麽大,也难
怪会惹得楚天舒也要对他们反感。不过这样也好,有楚天舒对我们
的支持,花溪剑派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对了,我这次来见你
正是受掌旗使之托,希望能听一听你对这次洞庭湖会战花溪剑派的
意见。你对这次的计划有什麽想法?”
鹰刀问道:“掌旗使是谁?”
风散花奇道:“你不知道吗?候赢就是我教烈火旗的掌旗使呀
?蒙彩衣没有跟你提过吗?”
鹰刀摇了摇头。
风散花见鹰刀的确不知道,便解释道:“我教的基本构架是这
样的,教主之下有幽冥幽灵二使,接著是三王和八长老。八长老麾
下各统率一旗是为‘金木水土火风雷电’八旗。而候赢便是我烈火
旗的掌旗使,也是我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旗使。如今我教教主之
位空悬,日常事务便由二使、三王、八长老及各旗的掌旗使组成的
长老会共同协商解决。不过,因洛u钓エH常年不在教内,所以没有
一次长老会是全员都到齐的┅┅”
鹰刀听了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应不悔来,便问道:“有个叫应
不悔的,现在在天魔宫吗?”
风散花看了鹰刀一眼,道:“你说得是幽冥使者吗?有好些年
没见到她了,现在并不在宫中。你认识她吗?”
鹰刀点了点头,心中却好生挂念著应不悔。当日这老太太将自
己偷偷带上天魔宫禁地修习太魔古经,本来说好来接应自己的,後
来却踪迹全无没有半点音讯,也不知她到底怎麽样了。初遇候赢时
,曾听过候赢说起那时在天魔宫山下有一位长老莫名其妙地遭人暗
算,宫中大部分高手都下山追查凶手去了,只留下暗修罗王武展羽
一人留守,所以自己才能从守卫森严的天魔宫中成功脱逃。当时自
己却有些怀疑是不是应不悔故意在山下作案好引开宫中高手让自己
能够逃走,可这种事又不能开口向候赢询问,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想起来,应不悔对自己对灵儿都是有大恩的,希望有一天能找到她
老人家,好好侍侯她照顾她。
想到这里,鹰刀不禁颇为惆怅。他长叹一口气道:“我不但认
识她老人家,连我和灵儿的命也是她救的┅┅唉,这件事说来话长
,以後有机会再细细地跟你说罢!对了,候兄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
听听我对这次计划的想法吗?”
风散花点了点头。
鹰刀的眼中闪过一阵迷茫之色,他望著风散花清澈如水的眼眸
默然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老实说,我也没有十分的把
握。我有八个字希望你能亲口告诉候兄。”
风散花见鹰刀的态度如此慎重和踌躇,全无昔日的决断,心中
也不禁隐隐飘过几丝不安。她急忙问道:“哪八个字?”
鹰刀盯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道:“值得一试,尚须谨慎!”
--
甜蜜的名字,痛苦的名字,我叫你离去。美丽的眼睛,忧伤的眼睛,我叫你过
来--你神奇地出现,带着你全部的矛盾和叹息。你为我带来狂喜和战栗,你叫我
充满无法言喻的柔情,也为我带来无可解脱的绝望。
你是我黄缎子一样抖动的阳光,你是我的清凉泉水,你是我无法捕捉的影子,
你是花的碎片,你是云的碎片,你是天空的碎片,你是旷野里消散的烟雾,你是最
美丽的白色泡沫,你叫我狂喜,同时,也叫我悲恸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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