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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azy (郁闷了就来灌水,然后就忘记了),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十七章 南宫渐雪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9月29日08:48:39 星期天), 站内信件

第十七章 南宫渐雪



窗外固然是朔风劲鼓大雪纷飞,一派严寒气象,但温府内却更是如
在冰窖,萦绕著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荀途惊的尸体已被人抬至温府花厅内。

摒退所有下人之後,温师仲坐在椅上,脸色阴沉地注视著地上荀途
惊的尸体,浓眉深锁,目光闪烁一语不发,谁也无法猜透他的心中
究竟在想些什麽。

鹰刀看了温师仲一眼,口中淡淡道:“家主无须忧心,荀途惊狼子
野心,假扮铁甲蝙蝠行刺温大公子在先,事败後畏罪自杀而死,这
件事应是齐鲁荀家理亏,他们断然无法拿这件事做文章,对付我们
温家。”

听到鹰刀如此说话,一直站在窗口望著窗外枝头含苞欲放的寒梅的
杨四,却下意识地微微撇了撇唇角,胖胖的脸蛋上绽开一丝不意察
觉的微笑。

鹰刀呵鹰刀,你别的本事没什麽长进,这一开口便是谎话的本事倒
是愈发炉火纯青了啊┅┅

早在将荀途惊的尸体运到温府之前,杨四便私下在迎宾楼内与鹰刀
有过简单的沟通,一致判断铁甲蝙蝠杀人事件的真正幕後黑手必定
是温府内部的人,荀途惊只是可怜地替人背了黑锅而已。

“反正荀途惊这小白脸又不是我亲戚,死了就死了,我们没有必要
为了他和温家的人撕破脸罢!”

每当想起鹰刀在迎宾楼内说出这句话时那无奈的表情,杨四都有一
股想笑出来的冲动。很显然,鹰刀似乎也感觉到隐藏在这件事件背
後的种种黑幕和危机,故而果断罢手,不继续追查下去。毕竟,现
在最重要的事是借助温家的实力对抗花溪剑派,其他任何事都可以
放在一边不理,若是因为这件事造成温家分裂,那简直是自找麻烦
惹火上身,实在太得不偿失了。

尽管很不情愿,但为了温家内部的团结,以便己方可以集中温家的
力量对抗花溪剑派,也只有顺著凶手的心意,将一切都栽赃到荀途
惊头上,这样才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洛u饱A鹰刀和杨四甚至亲手
破坏了迎宾楼内的凶案现场,消除一切可以消除的他杀痕迹,最後
才将荀途惊的尸体运回到温府,并在温师仲面前信誓旦旦地指证荀
途惊的确是铁甲蝙蝠。

温师仲默然许久,方长叹一口气道:“想不到,铁甲蝙蝠竟然会是
他!但是,老夫待他向来不薄,甚至将婉儿许配与他为妻,他洛ubr /> 还要行刺恒儿呢?”

鹰刀一滞,无言以对。好在杨四聪明绝顶,闻弦歌而知雅意,见温
师仲有意无意地提起温婉儿,便也顺著他的话意答道:“这世间杀
伐争端的起因不外乎名、利、权、情四字,荀途惊之所以行刺大公
子,必是为了窥觑温家财富。因为他既得家主青睐许以婚约,只要
杀了温恒、温玄二位公子,那麽他就可以用乘龙快婿的身份独占温
家家业了┅┅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怎料天不作美功败垂成,他为
了不辱及齐鲁荀家的声誉,便只好畏罪自杀了。唉,一念之差造成
千古遗恨,可惜┅┅可叹啊!”

果然是智者杨四啊,随口瞎编乱造,竟然也煞有介事,好像跟真的
一样,这份“才”思敏捷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只是,若是荀途惊
泉下有知,只怕也会被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他一口。

鹰刀望著摇头晃脑的杨四,心内赞赏不已,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对于杨四的回答,温师仲显然颇为满意,看见鹰刀也对杨四的说法
毫无异议,方才吁出一口气,手抚颌下长须微一点头道:“杨四先
生果然聪明,瞬息之间便将荀途惊这贼子的心事揣摩出来,不愧为
智者之名┅┅”他略顿了顿,眼中刀光闪现,冷冷道:“只可恨老
夫眼不识人,没有看清他的本来面目,连累了婉儿的清白,恒儿更
是因此身受重伤┅┅嘿嘿,这笔帐总有一天会跟荀家算上一算。”

杨四听到温师仲夸赞他“果然聪明”一句时,不由自嘲地微笑起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话根本不需要直接说出来,温师仲这老狐
狸的言下之意他自然听懂了。

看来,温师仲早已察觉铁甲蝙蝠事件实与荀途惊毫无关系,而是出
于自己家族内部的权力之争。最重要的是,他深深了解真正凶手的
移祸江东之计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却无法瞒过自己和鹰刀二人,所
以方才故意用言语试探自己和鹰刀,正是借此来确认自己和鹰刀对
待这件事的态度。所幸自己的回答颇令他满意,否则的话,这老狐
狸恐怕会为了袒护凶手掩盖真相,对自己和鹰刀立下杀手。

花厅左右两侧翼的门後一定隐藏著许多高手吧?只要一言不合,自
己和鹰刀二人若想顺利走出温家大门,恐怕难如登天。

杨四、鹰刀和温师仲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某
种默契。整个铁甲蝙蝠杀人事件的官方版本就此确定下来:恶贼荀
途惊为了窥觑温家巨额财富,先用卑劣手段追求温婉儿,获得青睐
得以许婚,紧接著便欲图谋刺温恒、温玄二位公子,事败後畏罪自
杀而亡。

至于真正的凶手是谁,无论是鹰刀、杨四和温师仲,现在都不想再
去追究了。与内部的争斗相比,花溪剑派带来的外部压力才真正是
可以威胁襄阳温家的最大敌人。

大雪未歇,天气阴阴沉沉的,花厅内的光线也颇为晦涩阴暗,一如
鹰刀此时的心情。为了大局而不得不与温师仲妥协,这一点令鹰刀
非常讨厌自己,望著地上荀途惊苍白如纸的脸庞,他感到极为不舒
服,一股深深的疲倦涌上心头。

“既然凶案已水落石出,请容鹰刀暂且告退。”鹰刀突然冷冷地向
温师仲说道,也不待他的回答,便转身离去。

鹰刀郁闷地走在花径上,夹著雪花的寒风击打在他的脸庞上,寒意
沁人肺腑。

杨四快步从後面追了上来,笑嘻嘻地望著鹰刀道:“作出违背自己
心意的决定,你的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没关系,以後慢慢会习惯
的┅┅”

鹰刀眼楮一瞥杨四,又似讥刺杨四又似嘲讽自己道:“为了自己的
利益而出卖自己的良心,作出这种丢人的事,你居然还能若无其事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这门本事,我实在应该好好学学。”

杨四笑容渐敛,冷冷道:“只要能给散花报仇,别说帮助温师仲掩
盖真相,就是叫我趴下去舔温师仲的脚趾丫,我也肯干┅┅早在散
花死去的那个时候,我的心也同时死了,又何来良心这个东西?”

鹰刀瞪著杨四半晌,终于道:“你真是个混蛋!跟你在一起的时间
越久,我越觉得你是个混蛋。但是┅┅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幸好
我喜欢你这个混蛋,幸好我也是个混蛋!”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大声仰天叫道:“真他妈的,既然这个世界都是些没有良心的坏蛋
,我鹰刀又何必自讨苦吃硬充好人?”

杨四掂起脚尖拍了拍鹰刀的肩膀道:“若想成非常之事,必须要成
非常之人。我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若是仍然拘泥于
道德规范,那就只有去买棺材的份了。你现在想通这个道理,并不
算太晚啊┅┅”

说著,杨四昂首前行而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道:“更正你一
句话。你是不是混蛋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混蛋。”

鹰刀眯著眼楮看著杨四在风雪中前行,只见其矮胖的身形稳定墩实
,步履丝毫不乱,雪地上的脚印画出一条笔直的直线。

这样的人啊,只要认准了前行的方向,就一定可以一直走下去。

鹰刀心内一热,叫道:“杨四,你去哪里?”

杨四头也不回,扬手告别道:“去睡觉!如我所料不差,这件事并
不算完,一定还有下文,所以我要去好好补充精力┅┅”

声音越去越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鹰刀摇头一笑,正待追上杨四一同出府,却想起淡月还留在温婉儿
的“听涛小阁”内,便转过身子辨明方向,往听涛小阁而去。




杨四慢慢踱出温府大门,雪花飘落在他的衣袂上,须臾间便铺上了
一层薄薄的积雪。

这样的天气,该是花溪剑派奇袭襄阳的最佳天气吧!与自己主动拱
手让出长江水运控制权不同,若是被花溪剑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偷袭襄阳,那麽温家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所遭受到的将是致命打
击,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他略一回头,望了一眼屹立在风雪之中的温府大院,心中低声叹息
不已:“然而,依然陷于内乱的温家又将依靠什麽去应付即将到来
的风暴呢?唯一的指望,只能是希望温师仲看清当前恶劣形势,当
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雷厉风行的手段,强行压下家族中的内部
矛盾。否则┅┅”

说起来,这次铁甲蝙蝠杀人事件虽然看上去离奇复杂,但实际上却
只是温玄、温恒二人矛盾激化的序章。姑且不去管荀途惊洛u |卷
入其中而无端丧命,便是荀途惊在襄阳温家内丧身这件事,也必然
会导致齐鲁荀家对温家不满,可以想象的是,相继而来两家的纠纷
必将难解难分。荀家派人过来调查此事肯定是难免的,温师仲如果
聪明的话,道个歉,赔偿一点银子或许能将这件事暂且按下;如果
一定要和荀家的人硬顶,那无疑又竖立了一个强敌┅┅但是,在这
个节骨眼上,又如何还能再树外敌?

温恒啊温恒,为了与你弟弟争宠,你玩个苦肉计,派人假扮铁甲蝙
蝠刺杀自己,那也没什麽关系,可你为什麽要把荀途惊干掉?那不
是惹火烧身吗?既然如此,你还不如索性将温玄也一起干掉来得痛
快┅┅

唉!猪就是猪,好不容易想玩个阴谋,却不能做到天衣无缝,反而
留下不少难以解决的手尾,还真是让你老爹为难啊!你老爹说的的
确不错,这一代的温家果真没什麽人才。

杨四苦笑不已。其实,早在温恒的惜月楼内,他便知道温恒被刺事
件事有蹊跷了。其一,铁甲蝙蝠杀人无声无息,连杀十数位在外布
防的温家战士能不惊动任何人,可洛u饫劓黎@个毫无武功的侍女歌
姬之类的人物却能高声告警?除非是铁甲蝙蝠故意要她泄漏出去。
其二,以鹰刀的说法,铁甲蝙蝠武功已达一流高手境界,如果当真
要杀温恒,温恒又焉能侥幸逃命?就算温恒武功高过铁甲蝙蝠,逃
过了刺杀,又怎麽会被吓得精神失常?其三,铁甲蝙蝠固然只有荀
家的人可以设计得出来,但是那种将生铁打制成薄如蝉翼却又韧性
十足的工艺,当今世间只有关中温家的锻造高手可以做到。这一点
,自己异常清楚,因洛u灾v曾数次秘密进入关中收购过温家铁器,
对他们制造铁器的能力自然颇为了解。

正因如此,鹰刀要到迎宾楼内去查荀途惊时,自己没有跟著上去。
因为,自己早就知道荀途惊根本不是铁甲蝙蝠,去了也是白去,还
不如继续留在温府,得到的线索或许会更多。然而,令自己没有想
到的是荀途惊居然会死。

最令自己奇怪的是,温恒究竟是从什麽途径弄到铁甲蝙蝠的设计图
,并据此打造出蝠甲战衣?莫非,这就是荀途惊被杀的原因?还有
,温恒手中握有蝠甲战衣的事,温师仲和温玄二人是否知道?

总体来看如今形势,温家内部,温恒、温玄二子的权力之争已然浮
出海面,甚至到了动刀子的地步;而澜涛雅轩、纵意山城两阀却在
此时与关中温家达成大批铁器交易合约,动向可疑;齐鲁荀家更在
襄阳不明不白的死了个嫡系子弟,两家交恶在所难免┅┅十二个字
就可以贴切的形容出襄阳温家的处境:强敌环伺、内部不稳、外无
盟友。

一个个都像个孩子一样争抢著手中的糖果,全然不顾外敌已兵临城
下,依靠这样的温家真的可以遏制住花溪剑派北上的野心吗?还真
是让人万分头痛啊!

杨四摇头长叹一声,用手揉了揉已被风雪侵袭地有些僵冷的面颊,
心中第一次怀疑起自己选择襄阳温家来对抗花溪剑派的决定。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至长林巷尾的迎宾楼下,正要举步跨入楼内,
眼皮突然一跳,心中警兆忽现。

在街道的对面,一个身材曼妙的动人少女正凝望过来。眼神清澈如
水,脸上巧笑嫣然,一袭绛红色的锦裘在风雪中倍感鲜艳夺目。手
中撑著一柄精致的小雨伞,飘浮而过的雪花在她身旁翩翩起舞,构
成一幅令人惊叹的美丽风景。

“杨四?智者杨四?”

那少女香唇微启开口询问,音调出奇的温柔动听,宛如在耳边喃喃
低语。

杨四心中一震。他倒不是震惊于那少女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来历,
而是震惊于那少女异乎寻常的武功。他与那少女隔著一条宽达五六
丈的街道,兼且现在风雪交加,但是那少女送过来的语音又低又温
柔,却偏偏无比清晰,全然不受相互间的距离影响,由此可以判断
此女的武功已晋入绝顶高手境界,足以与武林各大派的顶尖人物相
抗衡。然则,从她的身形外貌上看去,此女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岁
,正当妙龄。

杨四的大脑迅速地开始转动,搜索记忆中的少女高手。可是无论他
如何搜肠刮肚,还是想不出哪个武林门派中有这麽一号人物。

如这等绝顶高手决不会凭空冒起,除非是某个名门大派为了某种需
要而故意雪藏起来的秘密武器。但是,如果这个推断成为现实的话
,这个门派在这个敏感时刻将这个一直被雪藏的少女高手派遣到襄
阳来,其背後的动机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杨四在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因为这个少女的出现,原本就已陷入
风暴中心的襄阳将变得更加复杂。这个少女,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
的变数,整个局势将因洛uo而改变┅┅

那麽,她究竟是谁呢?

杨四怀著一种忐忑的心情,向著那少女微一点头,道:“我正是杨
四。请恕杨某眼拙,敢问姑娘出自何人门下?”

那少女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杨四,反而轻笑道:“久闻先生智计天
下无双,今日得见高颜,甚慰平生。只不知贱妾能否有那个荣幸可
以请先生一同饮茶赏雪呢?”说毕,向杨四招一招手,也不管杨四
答不答应便率先转身离去。

如果是鹰刀这个贱人碰到有美少女邀约他共同赏雪这种美妙至极的
好事,一定会毫无廉耻地问一声“饮茶赏雪?不饮茶,饮酒行不行
?酒後再顺便唱一唱小曲,乱一乱性┅┅”,然後就流著口水,屁
颠屁颠地跟在美女的屁股後走了,天塌下来也不会去理。

杨四当然与鹰刀这个色中恶鬼不同,他决不会白痴到随意跟著一个
素未蒙面、不知对方底细的人到处乱走。天下间要取他性命而後快
的人实在太多,如果那样做的话,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然而,就在杨四踌躇难决之时,那少女的一句话彻底打动了他的心
:“先生是否知道,蒙彩衣八百战士潜伏在襄阳左近,意图对襄阳
温家不轨呢?”

那少女回过头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恰好有一朵雪花飘落在杨四的
鼻端,寒意彻骨,使得杨四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紧。

那少女接著笑道:“我的名字叫南宫渐雪,淮阴南宫的南宫。”

她笑起来时,黛眉如柳,眼如弯月。一刹那间,连天地也因了她的
轻轻一笑而失去颜色。




--
    甜蜜的名字,痛苦的名字,我叫你离去。美丽的眼睛,忧伤的眼睛,我叫你过
来--你神奇地出现,带着你全部的矛盾和叹息。你为我带来狂喜和战栗,你叫我
充满无法言喻的柔情,也为我带来无可解脱的绝望。
    你是我黄缎子一样抖动的阳光,你是我的清凉泉水,你是我无法捕捉的影子,
你是花的碎片,你是云的碎片,你是天空的碎片,你是旷野里消散的烟雾,你是最
美丽的白色泡沫,你叫我狂喜,同时,也叫我悲恸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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