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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iop (职业高手),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银兔姑娘2
发信站: 听涛站 (Fri Jun 25 11:10:26 1999), 转信

第二章

    京城的繁华热闹非笔墨可以形容的。
    虽说白子園是建在那京城近郊,可银兔儿十七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邁,自然不知外头
有多好玩、多热闹。今儿个一出门,算是开了眼界。她一会儿指着那京城街边的攤锥〇东问
西,一会儿又瞧着那皮影戲咯咯发笑,好不惊奇。这二人活像劉姥姥逛大观園似的,是什么
也没瞧过,白云阳倒还好,虽挺好奇外头的世界与想像中的颇不相同,可也不似银兔儿好奇
心太过,问他不懂,竟然跑去问摆攤子的老闆。所幸人家虽长相兇猛,也好心好意的告訴
她,他倆就是一点不懂,那老闆怎么看银兔儿看得傻呆了,说话还统统巴日的,脸不住的脹
红,最后还免费送一个小玩偶给她呢!
    一时之间,二人也没深想,一路沿着京城大街玩。这所謂玩,是银兔儿自个儿跑来跑
去,那贴了二撇鬍、塗了一脸黑的白云阳是从街头追到巷尾,她小姐是玩得不亦乐乎,他可
就累得呼呼大叫了。
    “我好餓呢!”银兔儿抚着肚皮,才说完,瞧见街头卖豆花汤的攤子,喜道:“咱们去
吃”豆花,你说好不好?”
    “一碗豆花能填饱肚子吗?”白云阳瞧了瞧四处,忽地见到正对面有一家客棧,之所以
知道那叫客棧,是因为旁边的招牌,至于客棧是什么玩意,再一细瞧,发现里头三三两两零
散着人坐在那儿,嘴里不正吃着白饭,手里夾着菜吗?
    他一喜,拉着莫名其妙的银兔儿走到客棧前。
    “大爷,里边请!咱们醉仙客棧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客棧,凡是外地来的,都得要来这里
坐上一坐──”那招攬生意的小二哥本来说得口沫橫飞,忽地停頓下来,眼睛猛瞧着那中年
男人身边的小姑娘。
    那银兔儿被瞧得是莫名其妙,朝那小二哥薄怒道:
    “你瞧什么瞧?本小姐又不是缺了鼻子眼睛的,没瞧过人吗?”
    那小二哥晃了晃头,回过神,瞧见银兔儿的左手成拳,二朵红晕飞上这二十来岁的男子
脸上,道:“姑娘別介意,小的一时失神,所以才……才不小心瞧着你,”不敢明言在这醉
仙客棧待了十年,是头一次遇见这般好看的姑娘,一时看呆了,所以才猛瞧着人家。
    “这位小哥,客棧是专供人吃喝的吗?”那白云阳无知问道。
    “不只供吃喝,还供宿。二位客倌,是要吃饭还是住宿?”那小二哥好声好气的说道。
活了二十三年是第一次有人间他,客棧是做什么用的?若是平常,早当那人存心闹事,先揍
二拳再说,可这回,是想气也气不来,又偷偷瞄了那绝色天姿的小姑娘,脸红了红,不由自
主的低下头,一颗心直跳着。
    “吃饭!吃饭!”银兔儿叫道:“我都快餓昏了,再不好好吃一頓,我就要晕了。”
    那店小二忙带领他倆进客棧。
    时值晌午过后,差不多刚下午,客棧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二楼雅桌共有三
桌,正好都坐满了人,那小二哥引他倆走至一楼的一张方桌前。
    客棧里的客倌闻言抬头,都不觉一呆,惊詫这小姑娘绝俗的容颜和唇角的頑皮。
    “好活的小美人哪!”众人悄悄接耳私语。说是活,是因为这小姑娘的神采中洋溢生
气,好似傾城的佳人,却又似自己的女儿般活潑乱跳,让人不禁又疼又怜,只怕那大好大恶
之徒瞧见了她,也不得不让她三分似的。
    “我要坐那儿。”银兔儿瞧见满意的位置,指着二楼靠窗的雅桌,说道。
    小二哥顺眼瞧去,心想:若是普通百姓就为这傾城小佳人趕走,若是有钱少爷,那可就
为难了。
    那三号雅桌上坐着三名魁梧的汉子,虽不怎么像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但也身着华服。
    那小二哥为难的笑了笑,道:“那桌有人坐了。姑娘就委屈些,好不好?”
    “那儿风景不错,本姑娘就爱坐那儿。”银兔儿灵活的眼珠一转,小嘴笑道:“那桌若
是空了出来,咱们是不是就能坐那儿?”
    “这是当然……”
    小二哥话还没说完,那银兔儿就一蹦一跳的跑上二楼,白云阳一瞧,大呼不妙,知道这
淘气姊姊又要欺负人了,连忙追上楼。
    那银兔一上楼,自然引起二楼的客人注意,尤其那三号雅桌的三名汉子惊艳地瞪着她,
一瞧她向他们这桌走来,更是莫名所以。
    银兔儿双手摆后,大摇大摆的走向他们,笑问道:
    “三位大哥,楼下人挤,我可否同你们共坐一桌?”
    那三人彼此互瞧半晌,直到其中看似为首的青衫汉子颇首,银兔才朝白云阳招了招手,
道:“爹,这三位好人愿意让咱们同桌呢!”嘴角浮起頑皮的笑意,跑去攙扶白云阳,低语
道:“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让咱们同桌,爹,到时你可別胡乱说话,告訴他们你有传染病,不
然咱们又没地方可坐了。”那音量是小,可也顺风飘进那三人耳里。
    三人大惊,连忙看向那老爹,白云阳立即顺从的咳了咳,全身虛脫似的靠着银兔儿。
    那三人看了看,只看出他身子虛了些,传染病倒看不出,不过为免万一──
    那青衫男子玲起身边沈重的包袱,道:“李风、高麟,咱们也该走了,再拖晚些,只怕
出不了城门。”那两名穿黃衫、白衫的男子各自拎起包袱,眼看就要下楼。
    银兔掩嘴偷笑,就等着他们下楼,好霸占住那风景不错的位子,哪知对面屏风半掩的雅
桌忽地传出一声:“哪里走!”随声竄出紫色人影,直往那青衫汉子身上撲去,立时打了起
来。
    那在旁的李风心思转得挺快,连忙疾步奔到银兔面前,就要拿她当人质,就算逃不了,
那紫衫人又敢拿他奈何。
    原来那紫衫人是京城的名捕尚青云,专緝通告上的大盗,而很不幸的,他们三人就是通
緝文上的大盗。名捕尚青云的威名是响遍大江南北的,哪个大盗不闻风丧胆?尤其那尚青云
身边有一统拜好友,好像是姓什么展的,是商人却也有一身武艺,若是二人同时出现,他们
三人还有机会可逃吗?
    幸而今儿个只有尚青云一人,就让青衫老大对付他,而他李风,只好对不住老大,先挾
持人质,溜之大吉去了。
    李风的一双手才要触到银兔儿的纤肩,忽地耳边竟响起一声怒喝:“拿弱质女流做要
脅,要脸还不要脸?”只见眼前蓝色布衫一闪,晃到他面前,用力就是二个耳聒子。
    银兔儿美目一亮,咯笑地拍手叫好。“好玩,好玩,再来一次。”竟想溜到蓝衫人前,
打李风一巴掌。
    那蓝衫人眉一皱,及时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拎了起来,左手一掌飞出,击退那老早就等
在旁边伺机而攻的高麟。
    那李风怒道:“闪下究竟何人,无故伤人豈是君子所为?”
    那蓝衫人嘴角一冷,道:“在下展无极,既不是君子也不算无故伤人。只要闪下乖乖交
出包袱,随尚兄回衙门,展某绝不为难各位。”
    那李风心一惊,与同伙互瞧一眼,心想:原来他就是尚青云的统拜好友。
    那名唤作高麟的汉子冷汗虽直流,却强自冷笑,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取豪夺,难不成是目无王法了吗?”
    “羞羞羞,你也敢说王法?”银兔儿插上一脚,笑道:“现下我就去官府告状,说你欺
负良家妇女,也就是我银兔儿小姑娘,看看官府是捉你还是捉他?”让那姓展的拎在身边倒
也挺有趣的;从小到大还没人用这种方式“抱”过她呢,让她开心的呵呵发笑。
    那高麟頓时住口不说,狠狠白了她一眼,同那李风冲上前就是一阵猛打。
    说也奇怪,那展无极虽僅用左手,但也轻松接下招来。初时,那李风一逼近他,银兔儿
也想试试打入的滋味;她人是被拎住没错,可双手还能用,就拚命的往这姓李的衣衫打去,
但那姓展的好像不愿让她受伤似的,每一回李风一逼近他的右手边,他就顺势退了下来,让
那银兔儿好不容易才碰到李风的衣角,却又马上离了一大段距离,让她恨得牙癢癢的。
    不过,这是初时的情況,到了后来愈打愈烈,人影不住地在银免面前晃动,她大嚷道:
“不行啦,我不能呼吸了……”连风打在她脸上都是疼的。
    展无极眉一皱,不敢放下这丫头,一鼓作气,击退李、高二人,夺来他们身上的包袱。
    正与青衫人打斗的尚青云,刚搶到对方的包袱,便凌空丟给展无极,笑嘻嘻道:“展兄
先走,这几人我还要带到衙门领罪,不必等我了。”言下之意,是壓根不把这三名大盗放在
眼里。
    那展无极騰空接住那包袱,一手拎着银兔儿,就竄到那窗边,一跃飞出,直接落到早准
备好的棕马上,一拉韁绳,便急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热闹的街头。
    从头到尾,那白云阳是看呆了。直到银兔随展无极消失在街头,他才一怔,连滚带爬的
跑下楼去,奔到街上,只见街头人来人往,又哪里会有银兔儿的蹤跡……
    “完了!完了!这下我非让三位嫂嫂给骂死不可。”他苦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               ※                 ※

    马疾行至郊外湖旁,方才缓缓停下。
    展无极下了马,自然也一併扔下那“垃圾”。说是垃圾,实在不为过。
    他今年正逢二十六岁,所见的女人不洗系百,性子皆是大同小异,唯独现在救的这位小
姑娘是个异数。撇开她先前在客棧的奇行怪跡不谈,就说她在马上──她小姐还在那里拍手
叫好,叫他騎快些,还在马上大声嚷嚷说醉仙客棧有恶人,听者快去报官府。若不是他及时
摀住她的嘴,还真不知她会再说些什么?
    他何必救她?
    反正依她这性子,迟早会招惹禍端,救她是白救。
    “哇!大侠好威风,从客棧二楼跳下来,我还以为你要自寻短见呢!”银免笑嘻嘻道,
看着他背对她,在马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既然无事,你可以走了。”他冷然道。
    “走?大侠要我用双脚走回去?那可不成。”银兔儿是打定主意不走了。难得碰上一个
像大侠级的人物,走?十辆马车都拉不走她,跟在他身边,说不定会见到什么了不起的事,
例如,大侠与大挾的决斗啦,定是好瞧得紧。
    须知白家有个会武的梁玉奴,但哪能跟他比,梁玉奴习得三流武技,打打普通恶人还
成,万一哪天来个高手,也只能被擒的分儿。
    当下,银兔儿更是崇拜死他了,正要开口说几句,哪知他壓根不理睬她,牵了马就要离
去。
    这可怎么成?若让他离去,豈不毀了她的梦想?
    “大侠別走,『银子』有话跟你说。“不说小女子,也不说银兔儿,偏偏用小名银子,
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试问,有那个人听过“银子”会说话的?他好奇之余,一定会转过身
同她说话的。
    果不其然,那姓展的是回过身了,至于是不是为了与“银子”说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那展无极一正眼瞧她,全身一僵,一时之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打先前他在客棧就没细瞧她的容貌,如今才一睹这古怪丫头的廬山真面目──杏眼桃
腮,小嘴如菱,是天生的傾城小佳人,只怕京城百里之內再也找不出这般俏颜的姑娘。不
过,这绝美的玉颜于他,最多也是瞧上一眼便罢,那似如今离不开视线,好像──
    好像这頑皮的笑意、眉间的神采似曾相识,像在许久许久以前他便将这份奇异的眷恋深
印在脑海中。
    他猛然一怔,犹自奇怪自己的心思,忽地胸前一片滚燙起来,低头一望,正是悬于他胞
前的金鑰匙发出炙热,像是呼应些什么……
    至于那银兔儿丝毫未发觉他的瞧法大过孟浪,反倒也是痴痴凝望着他。
    她之所以痴,是因为白子園里除了云阳之外,是再也没其他男人了,偏偏云阳长相似
她,将他当作男人是万万不可能。今儿个她偷逛外头世界,瞧见的男人也是普普通通,没什
么特色,但眼前这男人就不同了──大大的不同了。
    此人生就英俊好看不说,刚毅的外貌是十足的男子气概,她向来就没瞧过,自然好奇地
多观望几眼,不过这倒还在其次,重点是她一瞧见他,感觉挺熟悉的,熟悉到好像很久以前
就相识了。她皱起柳似的眉,打死她,她都不信曾认识他。忽地,她惊呼一声,摔动那成拳
的左手,又叫又嚷的:“好热,热死我了,热死我了!”她从那草地上跳起,冲进那湖水
中,半弯着腰,让成拳的左手浸进湖里。
    展无极的眼神闪了闪,走向湖边,沈声道:“姑娘,可须展某相助?”那眼神竟古怪的
打量起她来。
    “我有什么好瞧的?你瞧个什么劲?怎么今儿个我走到哪儿都让人瞧着,又不是猴
儿!”银兔儿是又恼又气。
    那展无极微微一笑,倒也不接话,若有所思蹈横着胸前仍旧滚燙的坠子。
    “今儿个八成是黑煞日,出不得门的。”她扁起嘴,咕噥道;待到成拳的左手凉些,才
轻吐口气,挽起浸水的裙衫,走出湖里。
    展无极冷眼瞧着她成拳的左手,心思盤算半晌,忽地人影一闪,晃到银兔儿的面前,趁
她正当讶然之际,捉住她的左手。
    “你──你干嘛?”
    “姑娘手中有物?”
    “没有!但,那又关你何事?”
    “既无物,为何始终见姑娘紧握拳头,不曾放开?”
    银兔儿生平最忌人家说起她的左拳,本来因为他的逼近而脸蛋莫名其妙的红起来,但现
在是给气红的。
    “这是本姑娘的隐私,不便与外人道。”她冷言道。
    展无极眉皱了皱,瞧她一穆ノ怒,忽地歎道:“展某本不该探问姑娘隐私,但……请怒
展某无礼。”语毕,竟强迫似的想扳开她的手指,痛得她连连呼叫。
    “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她痛得眼眶含泪,怒道:“杀人也不是这般杀法,给我一
刀豈不痛快些?嫂嫂们总说外头的世界皆是恶人,我本来不信,现在是不得不信。我跟你无
怨无仇的,你想杀我也该说个名目出来,好让我知道是为什么而死。”那语气倒也挺像不怕
事的人,银兔儿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展无极失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你想伤我就是事实。”算他倒楣,碰上嘴尖舌巧的银兔儿。她乾脆收起眼泪,跟他抗
辩,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失望。她对这人印象最好,偏偏他是个大恶人,若死在他手中,未免
有些不甘心。
    “我只想瞧姑娘手中之物。”他重复道。
    她瞪着他,怒道:“我手中无物,你到底要我说几次?”
    “既是手中无物,何以握拳不放?”
    “你──”她眼眶一红,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自然哭得他心惊肉跳,不解前一刻她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哭起来了?接
着,他胸前一冷,他低头凝望,心中不觉一凜,那挂在胸前的金鑰匙坠子竟隐隐含水超来。
    先前他与这姑娘相遇时,他胸前的坠子便发热不已,如今她才落泪,坠子便隐含水气,
这分明说明了坠子遇上主子──那金锁出现了;那闻名许久的金锁该是在她身上才是。
    但,现下可不是追查那金锁的时候。
    重点该是──她。
    从没女人哭得让他这般心烦意乱,好似不做点什么,他的心理便也发疼起来──这是什
么械˙,活了二十六年,见过的世面何其多,又豈会对一个小小女子生起怜惜之情来?
    他歎了口气,只得放开她的左手,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背,算是安慰她一下,没想到
这小丫头片子貪心得很,一寻到溫暖,立即紧搂他着不放,把眼泪鼻水尽往他身上抹去。
    反倒是他,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须知,先前她奔进湖中,泰半衣衫全湿,先莫论他的衣
衫也让她给沾湿,光说她小小的身子曲线毕露的贴住他……
    神志恍惚片刻,他才咳了咳,坚决的轻推开她,走到棕马负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件薄
衫,再回到她身边,为她盖上肩头,免得着凉。
    待这好心事做完后,不觉一呆──他何时这般好心过了?
    银兔儿吸吸红咚咚的鼻头,梨花带泪地朝他怯怯一笑,笑容里有几訐靦覜,不自觉的流
露出十足的女儿娇态,让他的心一动,像是将心中的某个角落给融化似的。
    “你待我真好──好像我爹呢!”她天真说道,差点让他吐血。
    “爹?”他嫌恶的说:“我的年纪还不足以抵谖庾爹。”他不知干嘛和她废话。
    她噗嗤一笑,道:“你的年纪当然不能做我爹。我从小就没爹,不知有亲爹的孩子多幸
福,如今你待我好,一定就像別人的爹爹待他的孩子好一样,所以,你就像我爹啦!”展无
极无话可说;头一回遇上这般古怪的小女子,对于她的怪理论是有听没有懂,再一瞧她的左
手──
    她扁了扁嘴,举起成拳的左手,道:“大侠是一定要瞧瞧我的左拳里到底有些什么,是
不是?”
    “姑娘如能告之,是再好也不过的了。”他又恢復那冷漠的神色。
    银兔儿眼一流转,賊兮兮的笑道:“要我告訴你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展无极淡淡瞧她,沈声道:“姑娘小小年纪倒也挺精灵,你但说无妨,在展某能力範围
之內,定允諾姑娘一事。”
    银兔儿大喜,突地握住他的手,不理他一脸的愕然,亲热道:“这事你一定很容易办到
的。大侠,你的功夫好吗?”
    他狐疑地打量她眉间的灵动,謙道:“展某功夫只是尚可。”
    “只是尚可便能以一击二,大侠大过自謙了吧!大侠功夫超群,定然有不少人会同你比
试比试,如果能让我在那决斗场上瞧一眼,我就将左拳里的东西告訴你,好不好?”小脸上
充满期盼。
    展无极失笑,奇怪于这丫头片子的脑袋瓜子是怎么运转的。
    “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曾有人挑战于我,恐怕姑娘是要失望了。”
    “江湖中人?那是什么?不是江湖中人就不能挑战吗?”银兔儿吐出一连串的疑惑。
    他们白家也不是江湖中人,为什么每槐春人进白子園被制服后,嘴里总嚷嚷“有种就一
对一的挑战”呢?
    她眼珠子灵活的转了几圈,再笑道:“既然你没法子比试也成,就让我跟着你,总会有
像今儿个的事发生吧,那多好玩啊!”
    她溜出白子園的目的就是想瞧瞧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如今缠上他是她的幸运;说也奇
怪,见到他就挺有亲切感的,她真巴不得永远都跟着他。
    那展无极只是冷眼瞧着她,并不答话。
    她小嘴充满賊气的一笑,趁他没答话时,搶白道:“既然你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可不
能再反悔……”
    “可以说了吧?”他冷言打断她的自言自语,反正当没听见就是。
    她吐了吐粉舌,举起她的左拳,笑道:“这拳头里没任何东西。银兔儿打出生起,左手
就已成拳,不曾打开过;大侠若不信,尽可以尝试看看,不过你人大力大,弄痛了银兔儿,
你要怎么賠償?”语毕,竟伸出那小小的拳头,笑嘻嘻地瞧着展无极,好像看他怎么反应是
一大乐事似的。
    那展无极先是脸色微变,看她不似说謊,思量半刻后,嘴角冷冷一笑。
    银兔儿还迷糊地回他一笑,笑容好甜,一双淘气的眼珠子直盯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他会做什么?扳开她的左拳?还是先痛打她一番?
    小脸充满期盼,半晌,终于瞧见他朝她伸出手来,毫不迟疑地捉住她的左拳……

                      ※               ※                 ※

    银兔儿被绑架了
    说被绑架是稍微难听了些,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展无极有心绑架,银兔儿自愿当肉
票。总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见一匹健壯的棕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一路走回京城。
    “我叫白银兔,小名银子,你要叫我银兔儿或银子都成。”她笑嘻嘻的说道,好奇的抚
着马鬃。头一次上马,她是嚇得脸色发白,紧捉着马鬃不放,若不是展无极用力扳开她的手
指,极力安抚马儿,只怕这会儿马匹受惊,早狂奔个十万八千里去了。也幸得她平日好奇心
颇甚,没一会儿功夫就收起那惧怕之心,笑瞇瞇的与马儿说话。
    “牠叫什么名呀?”她好奇问道。
    “无情。”
    “原来是马无情大哥。”银兔儿眼珠子一转,小嘴轻轻笑道:“你呢?你叫什么名
呢?”
    “展无极。”
    “原来是无极大叔。”语毕,便感到身后射来两道炙热的光芒,她无辜地侧过小脸,
道:“你怎么啦!瞧你又板着一张脸,又冷又臭,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笑一个不也挺好
的吗?”她是存心逗他。
    展无极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这可就让银兔儿受不住了;她溜出白子園是为了貪玩,跟着他也是为了好玩,但若遇上
不说话的玩伴,那可就会让她给憋死了。
    既然他无意说话,那她自个儿说话也行,是不?
    她扁了扁嘴,好奇地瞧着四周盗充海,再冥想半刻,忽道:“无极大叔,为什么你跨
騎,却要我侧騎呢?这样是坐不穩的耶!”害她须一手捉住马鬃,另一手是拳头,只能缠住
他手握的韁绳。
    “姑娘家本应侧騎。”他冷淡答道。
    “理由呢?”
    “没有理由。”
    银兔儿露齒一笑,瞧着他正视前方,道:“你人真古怪,还是外头世界的人都像你这般
古怪?”瞧他皱起眉头,她再笑道:“不过,你这般古怪的人就是合我的意,就好像──好
像咱们相识许久了似的。”眉目如畫的小脸期盼地看着他,直到他莫名其妙的冷瞥她一眼。
    “姑娘有何事?”
    “不!你不该这样问我,你该问我为什么的?”小脸上有一丝恼意,谁叫他不配合她
呢!
    展无极瞧她的目光像是瞧某个怪物似的。银兔儿气恼地歎口气,解释道:“你若问我为
什么,我就可接着问你,你知道豬是怎么死的?”
    展无极更加莫名其妙的瞧着她,怀疑她的脑袋是否有问题。
    她接道:“接着呢,你会再问豬为什么死的,我就会说是笨死的。这样,你懂不懂?以
往我都是这样问小泥巴的,怎么你一点也没反应。”语气之中大有不悅之意。
    展无极暗自好笑,心想:难不成与这丫头相处的人皆是低智商之人?
    忽地,他嘴一抿,傾耳细听四处落地声响。
    银兔儿瞧他突然警觉,也立即乖乖的閤上嘴巴,不再言语,灵动的眼珠子四处张望,就
盼看到──看到什么?她自个儿也不清楚,只知定有可怕之物威脅到他了。是狼?是熊?还
是蛇?那些动物都是她在书上看见过的,但还不曾实地亲眼看过。她当下一喜,更是拼命的
傾下身,探头去瞧,就盼能看到那能毒死人的玩意儿。
    展无极眉一皱,及时抱住她的纤腰,不然她会掉下去的。他低咆一声:
    “你在胡鹿嬷什么?”
    “我在瞧蛇啊!你不也是在瞧蛇?蛇呢?在哪儿?在哪儿?”她热切的期盼着。
    他无法置信的瞧着她,道:“谁告訴你,我瞧见蛇了?”
    “你没看见蛇?”略为稚气的小脸露出强烈的失望,随即又开心起来。“没有蛇,那一
定是狼喽?狼大哥你在哪儿?出来让小银子瞧一瞧,打声招呼。”她四处探望,就差没跳下
马亲自去找。
    展无极简直是说不出话来了;之所以说不出话来,不是气得要命,也不是为她担心受
怕,而是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前短暫相处,让他暸解她的性子不同于一般女子,但那也就罢了,女人终欧是女人,
又不是多了什么三头六臂的,可如今他终于明白她不只不同于其他女子,她根本就是有问题
──而且是脑子有问题。不然何以呼唤那蛇、狼出来相见呢?她不知那些皆是动輒便会致人
于死地的动物吗?还是她存心装傻?
    “瞧!无极大叔,那脖膊在动耶,一定是狼大哥出现了。”银兔儿轻轻皱了柳眉,咦了
一声,再侧耳傾听,道:“我好像听见奇怪的声音耶!”
    展无极闻言一惊,心底暗暗懊恼,为了这丫头片子古怪的思想,让他忽略了先前的警讯
讯。
    他的脸庞倏地冷冽起来,将银兔儿的一双玉臂环在自己的腰际,沈声道:“丫头,抱
好!现下我可没时间照顾你。”怒斥一声,一拉韁绳,那壯马便朝前方小道飞驰而去。
    那速度快得嚇人,逼得银兔儿非得用力抱住他不可,不然她可不敢担保自个儿会不会跌
下去?
    “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急成这样呢?”她自言自语,悄悄地探头往他身后瞧去,
不觉骇然又刺激。
    先前是在树林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奔驰在草原上,放眼望去根本没什么可以遮
掩的东西,才瞧见展无极身后紧跟着五匹骏马,骏马上当然有人,而且是蒙面人,个个手持
弓箭,竟对准他──
    她惊叫:“不好,他们想杀你!”
    展无极哪里能顾得到她说些什么,耳边一觉劲风将至,急忙将那好奇宝宝的身子拉回胸
前,羽箭从身旁疾飞而过,差点就从她胸前穿过。
    “若是要命,就乖乖別动!”他咆哮道。她到底以为她在干什么?看戲吗?他简直不知
道过去十多年来,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眼见身边羽箭飞掠而过,他只得半伏着身,一来减低那攻击的範围,二来让马儿飞驰更
快,但如此一来,不得不和银兔儿的脸蛋相碰,而她那冰冰凉凉的小脸蛄通红起来,她还
头一遭这般接近陌生男子呢!
    说也奇怪,她平日与书呆子弟弟打来骂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跳脸红过啊!
    银兔儿納悶自己古怪的心网,百思不得其解,尤其现在又是险象环生的时候,只得先转
移心思,好奇问他:“你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有人想追杀你。”
    展无极泠笑一声,道:“受人钱财,与人消災。我与那五人素昧平生,只怕他们是收了
钱财,奉命来杀我的吧!”
    “原来如此。”银兔儿灵巧的眼珠子流转片刻,心生一计,笑嘻嘻道:“算你运气好,
今儿个遇上我这小福星,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展无极闻言,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笑颜,心想:莫非她是嚇坏了?尽说些古里古怪的
话。这本来不瞧她也就罢了,一瞧她,竟发觉她拿起先前搶来的包袱──
    “你干什么?”他喝道。
    “救你啊!”她将包袱打开,里头尽是珠宝瑪瑙;她懶都懶得瞧上一眼,便抓起-把首
饰撒向他的身后,笑瞇瞇的看着那珠宝首饰飞舞在空中,闪爍又紫又红的七彩光芒,说有多
好看就有多好看。
    展无极一惊,不是心疼那珠宝首饰,而是她的手臂暴露在箭靶之內,急忙将她的玉手扯
回来,以自己身躯护住她,不然她早成箭靶子去了。
    不过担心之后,心念一转,他倒也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救了他倆一命。散尽珠宝首饰,是
为了阻止那五人再追杀于他;如果是仇人,或许不会为了珠宝而放弃杀他的念头,但若是受
雇于人,定会貪这意外钱财,而为了拾起那些珠宝首饰,必须放弃追杀他们。
    这小姑娘的机智倒也不能让人小看。
    当下,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有几许讚许,也有几分吃惊,让银兔儿看得好生詫异。
    须知,打他们相识以来,不过短洞ψ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很短,总之,
她就是没瞧见过他的笑容。他的相貌是十分好看,就是大过严峻了些,如今他一笑,脸庞柔
和许多,让她──让她的心脏噗噗的跳动,头又晕沈沈的,像是醉了似的。
    展无极一时失神,直盯瞧着她酣红醉人的俏脸蛋。他向来对女人是不瞧一眼的,如今怎
么竟会鍾情于这相识不满五个时辰的小姑娘呢?
    鍾情?他心一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謂酒不醉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说得可就是现下这种心情?”她像是喃喃自
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
    他闻言一怔,忙收斂心神,以为银兔儿用话点他太过孟浪,直盯着她瞧不放,他当然不
知银兔儿是在说她自个儿。
    以往她跟着云阳唸过几天书,正巧读过这句话,她为求證实,竟偷偷躲在閨房里,猛灌
了一罈子酒才醉倒,但她还是不明白若没喝醉酒,人又如何自醉呢?然后她再成天跑去盯着
三嫂柳若蘭,可也不觉有被迷倒。但现下就不同,光看他的笑容,她整个人都醉了……
    好玩,真是好玩!原来跟在他身边,还能解开先人的謎语,既是如此,她更是跟定他
了。
    当下,她关辛砄了,忽然想起一事,笑嘻嘻地问他:“无极大叔,你不问银兔儿是怎么
瞧出那包袱里是珠宝首饰?”她毕竟是孩子心性,虽然对他的好感备增,心也噗通通的跳,
但从没谈过恋爱的她,从小生在女人国里,自然不知那是什么心情,所以就将这感觉暫扔脑
后,现在她要的是他的讚美。
    见他不吭一声,她自言自语,道:“其实这很简單。先前看你跟人搶包袱,是拼了命的
撟ì对手也是死命的撟ì天下间最能让人捨得性命去搶的玩意儿,除了银子是再也没其它
的了,无极大叔,我说是也不是?”她往他身后一瞧,他们早离那蒙面人十万八千里远了,
当下更是开辛砄了。
    “大叔,咱们要到哪儿?”跟定他果真是刺激橫生,好玩极了。展无极冷哼一声,从他
眼里看不出翻騰的思网。
    “你若想回家也成,只要乖乖回答我的话,我便立即放你走。”
    “不回答,不回答,我不回答!”她摇头如摇搏浪鼓。开玩笑,要是回答了,就不能跟
在他身边了,她会回答才怪。
    他古怪地盯着她,道:“我尚未问你问题哩!”
    “我才不管你什么问题呢!总之,不答,不答,就是不答,你能奈我何?绑架我吗?那
好极了,我让你绑架。”她笑嘻嘻道。
    展无极的脸上分不清是喜是怒,轻轻一扬马鞭,那无情马儿便小跑步的奔向前方。至于
那银兔儿,是兴奮极了。这分明摆明了他是不打算送她回家了。这才好玩嘛!
    一路上,她一会儿指那儿问东,一会儿指这儿又问西,那好奇心就像是刚开採的井水,
源源不绝的冒出来。说也奇怪,她有问,展无极是必答,而且是能简略就简略。
    一路上,就只见那俏丽姑娘东看西看,好奇得不得了,而那外貌严肃的可怜男子却一脸
的若有所思,像是在认真思考些什么,却又要分出一半心神在那小姑娘身上。
    为什么?
    只因她好奇得过头,他若不时时拉她一把,只怕她会跌下马去。说来说去,究竟谁是谁
的救命恩人,恐怕就有待商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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