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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ablo (我有一颗牙属马,2/18,水瓶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涿鹿--(23)为了回家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2月24日18:57:37 星期天), 站内信件

[第二十三章]  涿鹿——为了回家
 



  雨魁已经五个日夜没有停止了,本来清澈的河水已经成了滔天黄浪。波面的翻滚下,仿佛千万鱼龙咆哮,天上地下都是水,黄土的大堤湿透了之后,随时都可能倒塌。西阳令苦工们在原有的大堤后面又筑起了一圈大堤,并且不断把泥土垒上原有的堤岸。
  共工吃着那士兵的早饭,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大爷,你吃完了,也让我吃点剩饭吧……”士兵在一边小心的请求。
  “只怕没命了,吃饭也没什么味道,”共工起身看着远处的内堤,堤岸的内侧已经开始往下流水。
  “这里的黄土太松软,跟你们大王一样不是东西,恐怕水已经开始渗进来了……”
  “大爷你不能这么说,”士兵兴高采烈的吃着剩饭说,“我们大王可能确实不是东西,不过这里的黄土还是很管用的。”
  “下堤啊!”忽然,共工脖子上青筋暴突,他不顾一切的对着内堤上压土的夸父族战士吼叫,“要塌了!”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共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内堤的一段整个崩溃,堤上依然忙着压实泥土的夸父族战士顿时被滔滔的洪流吞没了。



  “他们还没有死!”第一个冲到内外堤坝接口的苦工惊喜的喊了起来。
  来自所谓“巨人之落”的夸父战士此时就表现了他们可怕的体力和强健的体魄,在狂暴的流水下,大部分夸父战士依然能以铁杆和木榷插进残余的堤坝中,顶着水流的冲击稳住自己。而远处筑好的外堤已经阻止了大水的蔓延。
  那些夸父战士们的面孔就如刀削斧劈,他们筋肉虬结起来,拼命的将最后一线生机抓在手中。即使痛苦的神情象要撕裂他们的面孔,也没有一个人放弃。那种似曾相识的执着让蚩尤在呆立一瞬间之后大喊了起来:“绳子,去找绳子!”
  苦工们急忙把数十丈的长绳连接在一起。可是当蚩尤挥舞起长绳的时候,远处的山坡上,一个人影凌空跃起,在空中长啸一声,随即他卷着疾风而来,飞跃数百丈!一根银色的长鞭锁住了蚩尤的手腕,同时鞭梢在他脸上撕开了血痕。
  西阳俊美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嘲弄:“尔辈退下!我有主张。”
  “取土包来!”西阳喝道。
  就在苦工们急忙要去取土包的时候,西阳却指了指自己手下的铁虎卫:“是叫你们去取土包。”
  “将军您再说一次?”铁虎卫的百人长疑惑了一下,小声问道。
  “去取土包。”
  “……小的能否再听一次?”
  “你不必去了!”西阳一脚踩在他头上,把他踩得鼻子歪斜,陷进了湿软的泥土里,“剩下的人去取土包!”
  军令如山倒,剩下的铁虎卫完全的动了起来……
  “土包在哪里?”
  “哪里有土包?”
  “多大的才算土包?”
  “我们挖了堤坝填土包可以么?”
  好在比西阳失去理智早一点,苦工们指清了土包的方向,一帮子铁虎卫豚突狼奔的去了。

  看着面前的数百个土包,西阳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举起来去断堤旁边。”
  铁虎卫每人举起两个土包站在了断堤边,疑惑的思考这种方法怎能救出下面垂死的夸父战士们。
  “投下去!”
  “投下去?”铁虎卫们互相看了一眼,“下面是人,投下去不是把他们压在下面了么?”
  “投下去!”
  蚩尤猛的推开人群,象一头暴怒的猛虎:“你疯了!想把他们活埋么?”
  “投下去!”西阳的水神鞭响起在铁虎卫的头顶,于是数百只土包终于落了下去。没有呻吟,也听不见哀号,就象山崩前的人们来不及逃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比自然还要残酷的人心。然后他们被沉重的土包带到了断堤的底下。又只盛夏流水,流水下有那些顽强的战士。
  蚩尤全身瘫软着跪倒在断堤边。


  “夸父族的俘虏,每人扛两个土包往断堤里填,如果能回来,就再去拿两个土包,再去填,”西阳轻声的笑着,“内堤一定要补好。”
  “将军……这不是杀人么?水那么大,怎么填啊?”一个苦工终于忍不住了。
  “如果可怜这些夸父族的俘虏,你可以帮他们填,可惜你身材太小,填下去也挡不住多少水。”
  苦工脸色苍白,悄悄的缩了回去。
  水神鞭的鞭影闪过,西阳竟然从人群里卷出了百合,百合的腰被长鞭锁住,吓得忘记了哭喊。西阳扬手,水神鞭将百合吊在了堤坝下的巨浪头,只要他抖鞭,小小的百合就会被流水吞噬。
  “你们不去,你们的公主就要死,”西阳手指缓缓的拧动长鞭。
  本来已经举起工具要冲出人群的夸父战士们停下了,一片寂静。许久,原先那个号令众人的白发老者又一次走出了人群。不约而同的,夸父战士们扔下手中的工具,脸上再没有了愤怒和杀机。
  “既然被俘虏,本来没有准备活下去,”老者说,“我追随大夸父王二十三年,夸父王二十一年,最后能做的只是救下王的骨肉,真是耻辱。”
  “我不再是你们的将军,你们的命都是自己的,”老者看着沉默的夸父战士们。“但是我长岳的命却还是王上的。”
  老者扛起了两个土包,站在咆哮的流水边:“我长岳一生,只为一句话血战至今。当年大夸父王曾问我,为何而生?我终此生,为我夸父部而生,不曾屈,未尝悔,我生无憾!”
  说完,长岳抗起土包,大吼着冲向了流水。老者逆水的步伐好象踩在所有人的心上,却终于在接近断口的时候,被激扬的浪花冲下了堤岸。水花一卷,世间再没有曾为夸父族血战一生的长岳,另一个夸父战士却又抗起土包走上了断堤。
  “长岳!”堤坝下传来百合凄厉的声音,“你说我们要回家的啊!”
  “我们要回家的啊?公主殿下,你回家吧,”夸父战士叹息一声,扛着土包扑向了激流。
  西阳低声冷笑,正要抖动水神鞭把百合拉上来,可是鞭上一轻。鞭梢空荡荡的腾起,鞭那头再也没有百合,空气里只有百合的声音:“不要去!我们都要回家的啊!”
  百合自己解开了鞭子。




  “回家……”破碎成千丝万缕的心神被百合的呼喊重新抽在了一起,是不是云锦尤然在远方低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
   归故乡兮路漫长;
   路漫长兮九万里,
   十年返兮家茫茫。”

  “难道活着回家也不可以么?”地下的青年站了起来,他歇斯底里的对西阳吼叫。无奈的话语和不顾一切的神色,使他看起来象被斩去爪牙的猛兽。




  就在众人完全愣住的时候,堤坝上升起了烧天的火云,连西阳也不由自主的遮挡着面孔。
  比烈火还要耀眼的人扑向了堤坝下,那个身影带起了最灿烂的朝霞,浑浊的水面上也反射出绚丽的光华。
  “蚩尤!”风伯和雨师用尽全力推开众人冲向了水边,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落在滚滚的浪花里,蚩尤只是刚刚能抓住百合的手,这就是他所有努力的结果。然后一个人的火光就被自然浩瀚雄伟的力量吞没了。
  仅仅是一个白色的浪花。
  “蠢材,”惊悸未定西阳冷笑,“不过看来你们这些人是不会去填河堤的了,可惜。”
  “那么,杀了填也是一样!”西阳缓缓理开了水神鞭。

  铁虎卫们举起了战刀,夸父战士们拾起了工具,西阳的水神鞭先声夺人的撕破了空气。
  就在这个时刻,浑浊的水面上烧起了霞光,霞光直接投映在灰蒙蒙的空中。
  “太阳?怎么会有太阳?”西阳大惊,“雨魁尚未停止。”
  灿烂如朝阳的天空中依然是暴雨倾盆,可是青年的火云却染红了半片天空,蚩尤抱着百合“走”上了堤岸!平静的百合睡起来也象个孩子,象个孩子一样总是睡不醒,永远睡不醒。
  “我们只是想活着回家,”蚩尤哭着拿袖子抹着湿漉漉的脸,“难道也不可以么?”

  哭泣的青年终于抄起了战刀,刀光召唤着九天的雷霆。风刃卷着烈火扑向了西阳,蚩尤大喊着越过众人头顶:“那就让你死!”
  “大胆!”西阳全力抖出了水神鞭,他在呵斥这个狂妄的蚩尤,却止不住自己的颤抖。
  水神鞭千千万万的鞭圈套合起来,蕴涵着长江大河般浩荡的力量,无数层水波叠合着击向了蚩尤的胸口。在旁人眼睛里,西阳已经抛出了一条江流!
  烈火和水波在空中冲击,在短暂的火光暴溅后,众人眼前一片白色吞没了一切。空白中只有雨师的大喊:“风伯,用风术接住他!”
  等到人们又一次可以看清,一条龙卷已经接天而起,风伯悬浮在龙卷中,怀里抱着吐血的蚩尤。
  “胆敢以火抗水,真是蠢材!”西阳狰狞的冷笑,又一次拈起了长鞭。雨师奋力跳出了人群,挡在蚩尤和风伯面前。虽然畏惧,可是他也看了出来,风伯全力以赴才接下了蚩尤身上的劲道。周围的所有人中,除了他竟再也无人可以抵抗西阳。
  “你不要过来!”雨师的腿在抖动,可是他咬紧了牙。面对西阳逼人的杀气,就是没有闪开。

  “一堆蠢材,”一个冷淡的声音透着不屑,在西阳身后响起,“如果是二十一年前的炎帝,他那一刀在你废话前就已经把你烧成灰了!可惜这个小子是神农部子孙中最没用的一个,根本不能把火炎之力运用自如。可即使面对他跳下水面的那股火焰,你也只有死路一条吧?西阳,其实
你也知道的。你在害怕,难道不是如此?”
  共工扔掉了剔牙的竹丝,长身而起:“既然这小东西只能在暴怒的时候才能真正用力,那么大事还是要我这种老家伙来吧!”
  “你想如何?”西阳警惕的打量着天神一样挺立的共工。
  “哈哈哈哈,”共工长笑着拍拍身边的士兵,“千百年后,还会有人因此记住你的刀吧?”
  众人只听见耳边唰的一声轻响,共工提着士兵的刀,大步走向了西阳。无人可以描述他走向西阳的步伐,就象无人可以想象山岳昂首前行。共工的笑声压没了水声,此刻的天地间,他独自纵横。
  西阳眼睛中泛起了灰色,那种灰色里已经不只是绝望的气息,而是死亡。
  就这样,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共工走到了西阳的马下。他低头长呼,仿佛是吐出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而后挥刀!
  刀落,西阳的人头随即滚下堤坝,自始至终,西阳不曾想过抵抗。




  寂静。
  共工的手指慢慢擦过刀刃:“很多年了。”
  “很多年不曾如此了!”共工长笑着举刀,笑得猖狂。
  “现在你们排好队,”共工冷漠的指着所有铁虎卫,“每人一个土包,准备往断堤上冲。内堤,一定要补好!”
  “你,大胆!”一个铁虎卫的头领哆嗦着说。
  刀光闪过,那个头领趴了下去,血悄悄的染红了土地。共工点了点头:“你不用去了,当一个土包就可以了。”
  铁虎卫们战栗着看着彼此苍白的脸。
  “如果你们不去,我就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然后用作土包,”共工漫不经心的说,“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他的冷笑和刀锋下,无数的战刀被抛到地上。他们扛起土包,默默的排上了队,一个又一个的走过苦工们的身边,去向断堤。或者,去向黄泉。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这些被剥夺了武器的战士,所有苦工都是共工一样的神情,残酷甚至恶毒。
  蚩尤忽然发现,等到这些曾经哀号的人们掌握的别人的生死,他们对生死竟是一样的漠然。这种等待着流血的复仇眼神让蚩尤心里冰凉。

  “共工,”蚩尤挣扎着拦在那些铁虎卫的面前,“让他们走吧,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想回家吧?”
  “不?”共工冷冷的摇头,“他们若是回去,我攻打涿鹿的时候轩辕就多了上千部伍,我没有那么傻。”
  “攻打涿鹿?”蚩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么?那样会死很多的人啊!”
  “是么?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共工挥舞战刀对着那些魁梧的夸父族战士喝道:“你们去拉开少君,我带你们攻上涿鹿。大夸父和百合公主的仇恨我会帮你们讨还。攻下了涿鹿,一切都是你们的。”
  看着扑上来的夸父武士和共工的笑容,心底而生的绝望笼罩了蚩尤,他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碎。蚩尤静静的站在那里,象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忽然,背后响起了铁器破风的声音,铁虎卫中的一个头领竟然从身侧拔出了长刀!木然的蚩尤根本来不及躲避,长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让我走!”头领喘着粗气,“否则我把这个少君杀了!”
  似乎有短暂的慌乱,而后共工平静的问道:“蚩尤,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涿鹿?”
  “我不想打仗。”
  “你们听见了,”共工似笑非笑的对那个头领说,“这个人对我已经没用了,你杀了他吧。”
  “我,我……”头领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慌乱的拖着蚩尤倒退,一边威胁着大吼,“我真的会杀了他!”
  共工唇边掠过冷笑:“你要是真的想杀了他,那你往马那边移动干什么?”
  他刚说完,拖着蚩尤的头领已经趁乱跳上了一匹骏马,他身边的三个士兵也抢过最后的三匹战马。四骑冲开了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向了不周关的方向。
  “共工!”雨师和风伯焦急的喊着,“你想办法救救蚩尤啊。”
  “要去,你们自己去,”共工摇头,“不过,凭你们两个的本事,要想从那四个铁虎卫中救出蚩尤恐怕是不可能的。你们可以不留下来,不过一旦离开这里,你们可能永远不能回家了吧?”
  “为了蚩尤,你们愿意老死在涿鹿城里么?”共工诡秘的笑着,凑在两人耳边小声说。
  很长的沉默,雨师转过身去,而风伯捂着脸慢慢的坐倒在地上。

  “那么各位军爷,”共工残酷的笑着,“上堤了。”
  “你也一样!”他拍了拍早先那个士兵。然后笑着看他泪水糊满了脸,绝望的跪倒在自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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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的时候  才知相聚的可贵  一个人的日子  才能真正体味孤独。
如果孤独是杯  却会让人更加明白  有聚就有散  有悲就有欢
一个人的时候  不妨举起这杯酒  想一想以前的成败得失  给未来一个打算

相信再聚时  爱会更浓  天空会更美丽
体味孤独  体会人生的伤感  一种别样的心情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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