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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kycat (skycat),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生存体验21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26 10:24:57 2000), 转信
又一个“成功富姐”诞生了
其实,对于某些“婚托”来说,也有误入此行而后悔不迭、幡然醒悟的人。
萍姐今年51岁,是位药剂师,干了19年制药配药的活儿,也有了一番中药护肤保养
的独特心得。她于1989年随女儿女婿来到深圳,曾被星探看中,做了一个很有影响的花
粉口服液广告的第一代佳丽。她身段窈窕,气质极佳,长相漂亮,被香港记者称为“深
圳的宫雪花”。
她原是朱、张两位老板的好朋友,早些年还帮她们做过美容,将朱老板一张长满青
春痘的脸给治好了,美名不胫而走,结果找她治脸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常常来婚介所坐
坐,这两年,两位老板想说服她,让她做“婚托”,都被她婉言拒绝。
后来,她认识了一位孤苦伶仃的女子王x。王x年届40,离婚,带着一个孩子来到深
圳,租住一间小房子,由于没有文凭、年龄又大,工作十分难找。王X决定借朱、张、
胡的牌子做婚介,让萍姐帮帮她,做她的“婚托”。萍姐看在朋友的面上,不答应也不
行,只好勉强同意了。老板答应和王X五五开,她再和萍姐五五开。也就是说,萍姐让
一个男人见她一面,她就有100元钱落袋。
胡X在本市一份大报上为萍姐登了一个广告:41岁的成功富姐,上海女子,经营酒
楼,有车有套房多处,现觅重情专一善良之男士,年龄不限。这一个“不限”不要紧,
当天数了数电话一共是24个,年龄从22岁到50岁不等。第一次上阵,萍姐心中直打鼓。
她照着征婚上说的条件一件件复述给对方听,对方42岁,看不出萍姐的年龄,满心欢喜,
以为找到了人生归宿,热情洋溢地和她谈了30分钟。萍姐将对方送走后,张老板就骂她:
“萍姐你这样不行,要速战速决,应付几句就说找不到感觉,拜拜得了。”
第二位见面的男人,用萍姐的话来说,有强烈的体臭,差点将她熏昏过去。当时,
我正坐在里面,赶紧让位给他们见面。王X初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示意我这个有
“工作经验”的人,劝说这位男人先交钱后见面。我也干不了这个,不知如何开口骗人。
胡X一看情形不对,冲过来对他和颜悦色地说:“我们是有执照的。服务一流,操作规
范。”那人说:“拿给我看看!”胡X找着墙上的礼仪公司执照给他,他一看没有婚介
所的特殊执照,不干了。“有的,有的啊!”小胡打开办公柜子,拿出一张执照给他看。
他看了看,说:“这执照不对头,你们的办公地点应该在广信酒店里,不是在这里。”
也许是想见富姐心切吧,他虽然发觉某些不对头的地方,仍旧往圈套里钻。我暗地里给
他使眼色,让他走人,他毫不觉察,叹了口气,还是把钱交了。
20分钟后,萍姐与这位男士从里间出门,朱老板暗示王X跟出去探探男士口风。回
来后,王x兴高采烈地对萍姐说:“人家看上你了,真有意思!”
“造孽哟!”萍姐忧心忡仲,“这下我的女儿女婿要把我骂死了,我这么大的年纪,
还出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张老板反过来安慰萍姐:“这些男人都是心术不正的,想找富姐,富姐那么容易找
的吗?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们这样做,是为社会除暴安良。”听听,什么屁话?
萍姐与第三个男人见面时,已是下午6点多钟。这位男土54岁,老婆与他离了婚。
他告诉我们:他开过酒楼,亏过也赚过,现在亏了100多万元。有三个孩子,都大了,
没有负担,希望找个老伴相依为命。
这次见面的时间更短。简单的会晤结束后,张老板示意萍姐送对方出门。大约过了
5分钟,萍姐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来就问对方走了没有?朱老板说萍姐的神经太
脆弱了。萍姐惊魂未定地说:“我刚刚送他到电梯口,他就问我可不可以用车子送他一
程?我慌得很,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来,他请我等等,他要上洗手间。我哪来的车呀?
吓得躲在别家公司里不敢出门?”
张老板笑着对萍姐说:“萍姐,你也太老实了,他问你的车在哪儿?你就说你的车
在修理厂,开的还是宝马,昨天不巧被一辆破车撞了,对方给我出了修理费,车子正在
厂里躺着呢!再问你的公司怎么样了,你说公司上个月刚刚转给别人,我还不想干了呢?
你呀,要随机应变的哩?难道我们这么聪明的人还骗不倒别人?”
这一天,萍姐只见了三位男土,三位男士不知就里,都给她打来电话,希望与她保
持联系。胡X高兴得很,拉着萍姐的手,说婚介所从来就没有这么旺过,希望萍姐再接
再厉,明天给她约见4位男士。
萍姐坚决拒绝了,表示再也不干这种违背良心的事。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朱、
张两位老板反复地传呼了她好多次,打她的手提电话也是关机。她们叹息说,又失去一
个朋友了。最失望的是王x,她断了一棵摇钱树。
隐姓埋名在金益婚介所当文秘,耳闻目睹种种内幕,对无良知的老板借“红娘”
“月老”之名而践踏婚姻殿堂的伎俩,对丧家的乏走狗似的“婚托”们的欺骗行径,作
为一个新闻从业人员,我当然希望以笔为刃,揭露他们,并力求深刻地剖析他们充满铜
臭的灵魂,以期引起疗救的注意和社会的警觉。同时,我还要说说受骗者们,你们错在
何处呢?听听朱老板怎么说吧?
她说:“说我们骗人,那些被骗的征婚者也活该。自己的条件不怎么样,反过来却
都希望找富哥富姐、成功人士,他们也不想想,成功人士怎么还会找不着对象呢?所以,
我们赚他们的钱,也赚得心安理得!”
据我这些天来的观察、探究,前来送钱给朱老板她们的应征者,有许多善良之辈,
不知不觉就中了招,也有相当部分的人或者心理不健康,或者人格不独立,要么也在假
面具后面玩点花招,只不过偷鸡不着蚀把米罢了。
才做了两天“婚托”的萍姐,十二万分地同情她所见过的两位男士。
与她见第一次面的男士告诉萍姐,他是人财两空。与老婆离了婚,投资的100多万
元也亏掉了,现在在香港打工,是位工程师,月收入可达5000元以上。他说,他不想打
工了,想和她一起,开始自己的事业。萍姐一眼看穿此人的心态就是傍富姐,赶紧声明
自己没房没车,是婚介所搞错了。他不信,还是满怀希冀地等待着,他自我感觉好得很,
相信萍姐这位富组已经看上了她,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地等待着富姐的召唤。后来,他等
待的耐心有限,只好打电话到婚介所来,胡X告诉他,萍姐没有看上他。“怎么会呢?”
他反倒愕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愤怒地对婚介所揭发说,这位女子不老实,她
欺骗婚介所有房有车,其实什么也没有。希望婚介所再接再厉,为他找一位条件好些的
富姐。
一个在香港打工的工程师,月收入只有5000元吗?显而易见,他既不是工程师,也
没有到过香港,其实他也在欺骗萍姐。
第二位男士虽然怀疑婚介所没有正式的牌子,由于想见富姐心切,还是损失了399
元钱。他只有36岁,居然想找40多岁的富姐,不知道萍姐这个“婚托”,已经年过半百。
这位在坪湖一家酒楼卡拉OK室打工的人,常与老婆打架,打得老婆离开了他,也丢下两
个儿子与一个女儿。他的经济应当是不大好的,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想找个条件好的
女子为伴吧。在这种人眼里,婚姻是如此现实,现实得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赤裸裸的
金钱关系!
当天下午,萍姐与他见完面后,他就打电话和胡X商量,他的经济实在很困难,要
抚养三个孩子,这点见面费能否让刚见面的富姐——也就是萍姐帮他支付,胡X立即严
辞拒绝,不再理会这个“讨厌鬼”了。
对这种人的态度,套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们男
子汉的骨气与志气都到哪里去了呢?
林X洁认为,如何实事求是地看待自己,是摆在应征男女面前一个重要的不应回避
的问题。
我接听过几位年轻男人的咨询电话,他们也都是看到萍姐的条件后,打来电话的人。
有一位只有25岁,是湖南人。我问他对方的年龄比他大16岁,他是否介意?他毫不犹豫
地说不会,他没有任何条件,只要对方愿意即可。
张老板还告诉我,在应征者中,有的人心态实在很特别。一位25岁的小伙子,来深
圳打工谋生,一下火车,连行李包都扛在肩上,就直奔婚介所。他对工作人员说,对方
长相、身高、年龄统统无所谓,关键是要有钱。他声称世态炎凉,一切都已看破,在经
历了几个城市的颠沛流离生涯,只身来到鹏城,只想傍着一位富姐过上一生一世。张老
板嗤笑一声: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胡x也在闲谈中证实,有些女孩子明明自己是打工妹,长相、知识层次都很一般,
却发誓要找大款。傍大款是初级阶段的一种奇特的社会现象,是权力拜物教转向金钱拜
物教的肮脏的产品。原先只听说过老夫少妻模式,60岁的老公20岁的妻,到金益算是长
了“见识”,才知道也有削尖脑袋去傍五六十岁富姐的少男。整顿还是取缔婚介所虽然
是一项复杂的工作,毕竟有可操作性,但要将走了调的“恋曲”、变了味的婚姻恢复到
正常的程度,却是一项及其复杂的系统工程,说到底还是如何提高民族素质的问题。
也许我多听多看的神情引起老板们的警觉,有人开始调查我的来头,有人扬言第二
天上班要“修理”我一番。就在我这篇系列报道推出首篇的当日夜间,我无端地接到三
个恐吓电话。这等下三滥的作派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真正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对丑陋现象
的熟视无睹和麻木不仁。我所能做的还是那句话:以笔为刃。
后记:这篇系列报道刊登之后,有关部门迅速查封了“金益婚姻介绍所”。我还没
来得及与报社领导、同仁弹冠相庆,“金益”又以原班人马在原地杀向社会。她们说:
“这次我们换了大房子,再多招些人来干,多骗些人,骗一个是一个,谁叫深圳有那么
多寂寞的男女呢?”
这些话,使我坚信,“战斗正未有穷期”,我的这些文字,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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