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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kycat (skycat),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生存体验25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26 10:27:07 2000), 转信
走进单身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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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大家庭”
我找寻他们已经很久了。
九十年代初叶,深圳的“单身贵族”部落,常常是婚恋、家庭、生活类报刊关注的
宠儿。在本世纪的最后一年,我所寻找到的他们,仅仅是单身但绝非贵族,他们给自己
下的定义是“小白领”。按照他们的解释,“小白领”介乎于白领与蓝领之间,他们在
这个城市虽呆了些年头但发展并不“惊人”,虽有本市户口、稳定工作但薪金并不太多
。
他们中的大多数未婚,小部分有过短暂的婚史,或同居的经历,年龄在32岁以上。当然
,
他们的经历各不相同,单身的原因也不同。
深圳是座典型的移民城市。从各地涌来的建设者们,许多人一腔热血而来,由于志
我的劳动与工作,错过了婚龄佳期;有的由于在寻找另一半的途中,抱着完美主义的标
准去要求对方,高不成低不就而独自飘零。不用忌讳的是,也有一部分青年男女是抱着
逃婚的目的来到天涯海角的;此外,在特区生活的夫妇中,也有在现实与理想的冲撞之
中而分道扬键的。种种原因,使得我们这个城市,未婚和有婚史的单身男女日渐增多,
使一些社会工作者和领导阶层以及家长们觉得,这已经是一个不容回避的社会问题。
大约从90年代初,深圳开始出现单身俱乐部与各种形式的单身沙龙,初起时有十几
家。这些民间的单身组织在经济大潮中几起几落,大多聚聚散散,有分有合。经济上无
力支撑的部分单身俱乐部干脆躲进各种婚介所中,变成婚介所的附属组织。据记者了解
,
经过多年风吹雨打,硕果仅存的单身沙龙只剩下一个。这个沙龙已有近5年的历史,会
员累计上万人。
在原深圳市艺术中心,现群众艺术馆的三楼,有一家曾被誉为单身人士乐土的单身
沙龙,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已经难以维持,处在摇摇欲坠的状态之中。
一个月前,我有意接近单身群落,开始了解深圳单身男女的各种情况。在采访了几
个会员之后,我被带进了这个庞大的单身沙龙。中秋节的夜晚,我再一次走近这一“革
命大家庭”。这个中秋之夜,对许多月圆人未圆的单身男女来说,大家聚在一起举办一
些集体活动,是找乐的一个好方法。这个让他们有如大家族的地方,设在群众艺术馆三
楼,大约3O0平方米的大厅,辟出一大块空地作舞台,台下黑压压的是近300位单身男女
。
台上,有歌有舞甚是热烈。30余岁的年轻人在且歌且舞的狂欢中,肆意绽放着他们即将
飞逝的青春。单身沙龙的舞蹈有较高的水平,其中有一个舞蹈被选定为十月间在深圳召
开的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中的一台民间晚会中的节目,今晚,是献演前的热身。
我坐在会场的前排,很快就与一大帮单身男女熟络起来。一圈圈的小圆桌旁,熟悉
或不熟悉的男女相围而坐,或者聊天,或者相对无语,或者在不时播放的慢三、慢四舞
曲的伴奏下起舞。我透过明明灭灭的灯光,发觉这里与闹市东门和华强北一样,也是女
多男少。男女比例约是1:3,男士的年龄与相貌较之女性都似乎要大一些差一些。通常
的情形是,一位男士请一位女士跳舞,她那张桌上的另外三四位女性便只有当看客的份
了。
这个晚会的主席,就是这个沙龙的创始人。他也是一位单身,因为惺惺惜惺惺,愿
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心愿,使他不惜用楼下舞厅的收入来补贴这个从不盈利,只收极
少会员费的单身沙龙。这些年来沙龙日渐不景气,他还是硬撑下来了。熟悉情况的老会
员告诉我,这个沙龙的鼎盛期是1995至1996年。那时,他们通常在星期五便早早忙完手
头工作,星期六星期天都留给了这个沙龙,沙龙真正成了他们的家。那时,他们利用双
休日,将深圳与广州周边的旅游景点都走遍了。
树大分支,这些年来,这个沙龙又有了新的分支,开始了独立的运行。
我想了解他们,渴望与他们对话。他们总是笑着说,你加入单身沙龙吧,采访就免
谈,我们做朋友!
于是,我带着“目的”而来,一头扎进了单身群落。
感谢他们也能容留我这个单身汉,并向我讲述他们的故事。
榜 样
说到包子砚就不得不说到黄谨。
他们是这个单身沙龙成员中一对结成佳偶的夫妻。他们的恋爱经历与结婚过程,都
在单身沙龙里展开跌宕起伏的动人情节。他们的结合使单身男女欢欣鼓舞,都相信他们
的今天就是单身汉们的明天。
包子砚是一位骨感美人。大眼薄唇,身材窈窕。她大学毕业后一人独闯深圳,先是
在一家外资公司干了两年,积累了一些经验后,干脆另立门户单干。当忙忙碌碌的拼搏
稍稍有点小收成之后,她又感到害怕,生活圈子似乎越来越小,除了生意人以外,几乎
不认识别的什么人,说得来的更是寥若晨星。她渴望与外面的世界接近,希望有人能陪
陪她嘘寒问暖。那一年,她28岁。
28岁的那年秋天,她特别渴望结婚,渴望有人能为她卸下生命的重担。有一天子夜
时分,她大学同班同学从外省给她打来电话问候她,问她此刻最需要什么,她竟然脱口
而出说想结婚。早先,她喜欢和同学朋友吹嘘“独身主义”:结婚干什么?一个人过不
是顶好吗?但是,这一年深秋的午夜时分,她孤独与脆弱得直想哭。她想结婚。
亲戚与朋友赶紧给她张罗对象,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位在澳大利亚的华人留学生,有
人给她推荐了这个单身沙龙,说那里好男人多得很,任她挑选。她一面与留学生通信往
来,一面钻进沙龙找寻生命快乐的源泉。
就在包子砚走进单身沙龙的同时,另一位“钻石王老五”,也寻寻觅觅他走了进来
。
他叫黄谨。某国营大公司的公关经理。西北汉子。近十年的婚姻之花在深圳凋谢,
离婚已经2年。刚离婚那阵子,他常常拉着同事朋友打牌,当他打到夜里两三点,各回
各家时,他又不愿意了:凭什么我一个人回家?你们回家还有老婆的热被窝可钻?有一
段时间的黄昏,他骑着自行车在市区穿行,看见有光亮的地方就寻光而去,像一只寂寞
的飞蛾。离婚两年后,经朋友指点,他来到这个单身沙龙。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沙龙的年轻男女比较谈得来,大家不用多说,就成了很好的朋
友。好得踉大学同班同学或是当兵时的战友差不多。
黄谨在与包子砚一块打牌的撕杀中,听着包子砚得理不饶人的腔调,正眼瞧了一瞧
她,觉得不错。包子砚也在一次次的旅游与交往中,对貌似憨厚却心细温柔的黄谨有了
好感。但大龄男女的交往,较之年轻人往往要复杂得多,谁也不想捅破这层纸,双方都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到底等待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
1997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与包子砚通信近一年的澳大利亚男友写信给她,邀请她去
异国看看,假如看上了异国和他,就留下来。包子砚在一次黄谨在场的单身沙龙聚会上
,
征询大家对她远行相亲的意见,也是投石问路。没想到,黄谨淡淡地说:快去呀!澳大
利亚不是挺好嘛,多少人想去还走不了呢?包子砚心里灰灰的,收拾了行装远走高飞。
其实,黄谨心里比谁都痛。他总觉得小包是个好女孩,自己一事无成,他不想耽误
她的大好前程。他觉得,放弃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包子砚独自飞往澳大利亚,到达机场,看见陌生的男友殷勤地向她挥手,忽然强烈
地意识到:她要回家,她不能离开黄谨!驶离飞机场,她就往黄谨的办公室打电话,黄
谨不在,就给他留了台:我要回来,你等我!
黄谨一看见这个留言,头就晕了。据他的笑侃,一直“晕”到现在。
结婚的那天,是单身沙龙最快乐的日子。黄谨两口子约好十来个单身知己一块喝酒
庆祝。他们在新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祝贺的人。就在他俩灰心失望时”哼着《结婚进行
曲》的伴郎伴娘,每人手拿一枝玫瑰从楼梯走上来,伴郎与新郎热情拥抱,伴娘友爱地
亲了亲美丽的新娘子。随后,沙龙成员都手持玫瑰,走上楼梯,男性拥抱新郎,女性亲
吻新娘,以他们独特的方式祝贺这对新人。
婚后,小俩口约法三章:他们是在单身沙龙认识的,谁也不能干涉对方去单身沙龙
的自由。包子砚最热衷的是参加沙龙的舞蹈队,黄谨常常在周末之夜或是周日与沙龙成
员旅游或钓鱼。
在中秋之夜的沙龙聚会上,我再一次看见这对鸳鸯伴侣。包子砚在台前舞得正烈,
黄谨拿着摄相机或是照像机不停地给她录相、拍照。渴望结婚的单身男女以他们为荣,
以他们作为自己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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