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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kycat (skycat),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生存体验31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26 10:29:51 2000), 转信

疯狂的母狮被捆住了
    “老子来就来,有什么可怕的?老子什么病都没有,不要拉着我——”当晚8点差5
分,当班护士正在护土值班室内给我交代工作事项,就在傍晚,她还说看来今天蛮太平
的。没料想,门诊医生和两女一男拉着一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女子浓眉大眼,齐肩短
发,如果不是一脸的凶巴巴和不停地瞎说八道,她应该是一位不错的靓女。当班护士存
心寻找开心,笑着说:“你不是想看新病人吗?这下可好啦,今晚上可有热闹看啦!”
    当班护上边说边快步向前,协助同事去拉用脚跟抵住地面,就是不肯挪步的靓女,
拉着拉着,靓女突然甩脱医护人员,箭一样径直朝病房射去,一路狂奔,仿佛东邪西毒
在追杀她,恐怖的叫声飞溅,说话的语意并不连贯,如同痴人说恶梦。护士请护送的病
人家属止步,留在病室外,转眼间靓女进入三道铁门,直往一级重病号房里钻。护士拉
着她躺在床上,她不干。她一直生活在另一个时空状态之下。恐怖的追杀突然消逝,她
突然落进迪斯尼乐园,马上要穿鞋走,随米老鼠去找唐老鸭,一点都安静不下来,如同
患了少儿多动症一般焦躁。怕她下床乱动,我将她的鞋藏起来,她干脆光脚下地,我们
三个急忙将她按在床上。她真的火了,看见我抱着她的腿不放,一巴掌抡过来,打在我
的右臂上,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我心里有些火,但不便发作,护士长反复告诫过我,
这里的医生护士如果没有挨打,这人一定工作不认真。是的,我定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
还口,我调整脸上的表情,还对她笑了笑,表示友好。她又骂:“有什么好笑的,你是
什么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你是律师,你是记者,你不是好东西——”
    趁着她乱说乱动之际,护士与护工将她身上的项链、耳环与戒指一齐卸了下来,递
给我,叫我替她放好。后来,我才知道,这位病人22岁,今天是“三进宫”。上星期四
勉强让她出的院,当时医生坚决不让,但她哥哥说家中已经没钱了,无法负担住院费用。
这次又送来,发病迹象更重。
    18岁那年,如花的季节在她眼前展开,她却迷失了自我,半推半就地让一位70岁的
香港老头子长年包养,企盼得到“幸福”生活。可是,老头子给她的钱并不多,将肉体
与青春出租的结果让她大失所望。对老头子既依赖又痛恨,对自己的堕落既无奈又欣赏,
对前途既憧憬又灰心,在不正常的生活中,更加忧郁烦闷,短短两年,就陷入了精神分
裂的泥潭。她在两年前第一次发病之初,老头子还买花来看她,看那年龄,都可以当她
的曾祖父了。现在,老头子既不来又不给钱,她家原本就穷,只有一个哥哥,娶了嫂子
后特别抠,即便不抠也拿不出多少钱给她治病。就这样,她断断续续地接受治疗,病情
得不到及时控制,导致反复发作,每次发病的严重程度都大大提高。
    “咦——咦——”阵阵似唱似哭之声又从走廊外传来。护士吩咐我说:你看着她,
我和护工出去看看。我看着这个曾经当“二奶”的女孩子,感慨良多。我想,仅以旁观
者的身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不够的,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此刻,我一个人面对她
又哭又笑骂个不停。我想,你怎么都行,就是别跑出来骚扰大家。由于药物的作用,精
神病人夜晚一般很早上床,7点半左右,70%的病人都已进入温柔之乡,只有少数病人
趴在病床向窗外探望。她们想知道里面的世界吗?不到5分钟,5位大男人抬着一位中年
女病人进来,女病人毫无自制能力,刚才出去的护士告诉我说她会打人,叫我当心点。
只见5位同乡将她按住,护工拿来约束带,将她双手双脚绑在铁床上。一头母狮被捆住
了,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在床上手舞足蹈,铁架子床在怒吼声中摇晃。
    这位女病人43岁,是从安徽乡下来城里做保姆的,手脚干净,却被主人怀疑偷了主
人家的钱,她怒火攻心,一气之下,引发了精神分裂症。治好后,她回乡下静养了一段
时日,又回到深圳人家中当保姆,遇到小事刺激一下便复发。如今,已是第三次发病了。
    “把她绑起来,马上要治疗了!”医生下令,我们三人合力将年轻的靓女绑了起来。
靓女奋力反抗,往我们脸上吐唾沫,吐得我们三人满头满脸。护士发现靓女手指甲很长,
叮嘱护工马上帮她剪掉。她说,所有病人发病时都会失控,一定要用约束带将她们固定
下来,这不是迫害她,是保护她,避免她们在意志丧失状态下自害自虐。
    “妈呀,我的妈妈呀——”这边厢老女子又唱又哼,那边厢靓女应声抬起屁股打床,
叫嚷:“妈呀,妈呀,你是我的亲妈,亲妈,你好!”医生摇摇头,说了些我原本不知
道的情况。他说,靓女的母亲去世好几年了,她小小的年纪贪慕同村二奶穿金戴银,趿
拉着拖鞋,穿着睡衣,翘起涂满寇丹的手指甲,出入超市不劳而获的生活,找了个老头
开始寻租活动。现在,她不仅人财两空,更惨的是,她的病可是越来越重了。接下来,
我们忙得不亦乐乎。三次给靓女吃药,她三次将药吐了出来,一次正吐在我脸上。怎么
劝都不行,只好给她打吊针。她的手不停地动,护士给她扎了两针才扎进去,我看看表,
光打一针静脉注射就花了半个小时。那边的老女人病情相对较轻,但也是强行才把药给
她灌进去的,不到1小时,老女人安静下来。靓女几乎有无尽的能量,一直处在亢奋状
态,不断大喊大叫,叫到喉咙都略呈嘶哑,叫到第二天中午才稍稍调低些音量。
    11点整,护土和我巡视每间病房。体重87公斤的阿兰翻身困难,老朝一个方向睡不
利于血液流畅,护士每晚都帮她翻身,已成为一项工作,一种习惯。护土吃力地翻动阿
兰,阿兰醒来后,想要找遥控看电视,护士和我好说歹说她才肯继续睡觉。
    11点20分,靓女仍在呼天呛地、撕心裂肺地叫喊。一位女病人起夜,对我摇摇头说,
发病真是太可怜了。我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活动室内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那位女病人
上完厕所后,忙披了件病号服出来,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我。
    她梳着短马尾辫,大眼薄唇,皮肤白晰,如果不是周身裹在一件大而臃肿的病号服
里,如果不是她的目光略显呆滞,她应算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现在,这个美女挨着我
坐在寂静的病院里,四周静得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
    长夜孤寂中,有一个美丽的女性与我为伴,我只有心存感念。这么漂亮的人儿有什
么化解不开的呢,我看她一时不想再睡的样子,便请她说说她得病的情况。
    她顿了顿,说:“如果不是来深圳,我肯定不会得这个病……”
    她是个孤儿,7岁时被人收养。在贵州生活长大。养父母对她不错,节衣缩食供养
她接受高等教育。本科学的是财经管理,毕业后独闯深圳,在一家经济效益尚好的进出
口公司当主办会计。也就是在这一间公司里,她遇上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一位北方汉子。
结婚后,她生下一个男孩、不幸的是,孩子还未满月的一个秋日晚上,丈夫被人诬陷抓
了起来。丈夫所在的单位改组,董事长出了点问题,把他牵连进去。经过一个多月的隔
离审查,丈夫被无罪释放。那一个多月里,她焦虑万分,既要照顾婴儿,又不知道怎么
帮丈夫的忙,更不知道他的问题到底有多大?每晚都睡不着,梦中总有人追着她跑,她
开始产生了幻听,怀疑有人要谋害她。她丈夫洗脱罪责出来,她却急上精神分裂症。单
位效益不太好,但还是让她入住康宁医院养病。男人被羁押出事后,坐月子的女人揪心
万分。当女人生病住院之际,这个畜牲一般的男人却结识新欢,日夜笙歌,寻欢作乐。
待他妻子出院,他立即提出离婚,生性倔犟的她咬咬牙答应了。既然男人已经变心,就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还离开了和丈夫一起打工的公司,外出求职。在一个月
的奔波求职途中,她邂逅了北京某大学的高材生,各自的辛酸经历使他们的心渐渐靠近,
但双方脾性的不合又导致他们日日战火纷飞。经历过婚姻痛苦的她想了很久,长痛不如
短痛,不如就这样各奔前程吧。她收拾东西,离开了高材生。一个星期后,她忽然发现
自己怀孕了。她去找未出世孩子的父亲,高材生已经人去楼空。万般无奈之中,她回到
了家乡贵州。养父母见她离婚后,还怀上了野种,伤透了心,流着泪将她赶出家门。她
借住同学的小屋子,想把这个苦命的儿子生下来。困苦无助中,她又给深圳单位去信,
想让单位将她的抚恤金发放给她。不巧,因一字之差,抚恤金没有汇过来。她顶着5个
月的大肚子,随着盲流一起登上南下深圳的列车,不屈地寻找她的希望。不幸的是,她
丢失了身份证明,没钱没朋友没证明,进不了二线关,就在关外的大街小巷乞讨度日。
在流浪途中,她产下了一个男孩。在街檐下躺了三天后,她再度流浪乞讨时,遇上好心
的巡警,被送到康宁医院。她的第二个孩子在康宁住满三个月后,转送至市儿童福利院。
她的第一个男孩,让前夫的父母接走抚养。
    “没有人能够帮助我,也没有办法去将这些事情对别人讲,也许朋友们都不愿意听
这些没油没盐的东西,如果当初有人听听我的心声,我也许不会跌得这么惨。”她戚容
满面地说。
    深圳实在是一个不相信眼泪的城市。当你遇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时,假如没有人
来帮助你分担,帮助你前行,甚至什么也不做,只是当一名听你倾诉的听众也找不到,
那么,心智并不十分健全的你,你的全部神经系统就会断路、搭错线。
    我的心绪很乱。
    18岁的靓女甘心当二奶,她的文化程度不高,你可以责备她为什么租借自己,甚至
可以恶毒地笑她咎由自取。可是,这位大学生呢?她招谁惹谁啦?她在没有缘分的天空
里被前夫愚弄和欺骗,难道是她的错?难道只能用宿命加以解释——对于她,我只能说,
她是脆弱的,也是坚强的。
    午夜12点30分,交班护士与我这一班的两人交班,看见本科生病号与我聊天,告诉
我,她恢复得不错,因为她开始有自知力,知道自己有病和病在哪里了。
    本科生病号问我哪里可以借到英文书,我答应送她一本。她认为医院不错,处处为
她着想。让她先治病,过段时间还会安排她做些简单的工作,她想把病养好,把英文学
好,再找一份工作。她要支撑起残缺的家,独立抚养两个孩子,放他们到光明的太阳地
里。
    交班后,我和当班护士1点整上床睡觉。整整一夜,伴着靓女的胡言乱语,我一夜
无眠。
一只过于灵敏的仪表
    7点30分,护士叫醒我,通知我今天上午去神经官能症病区打工。洗漱完毕,赶到
一病区时,刚好是早上8点整。
    据我所知,该院根据病情轻重来划分病区,重性病区主要收治重性精神病,住院者
70%~80%为精神分裂症;一病区主要是收治神经官能症患者,是轻性患者,如抑郁症、
焦虑症、强迫症与失眠症等。我从重病区来到了轻病区,也就是神经官能症多的病区。
有人说:楼上(重病区)的病人失去理智,多为“疯子”,楼下(轻病区)的病人很牛
气,是“痴人”。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病区,有20个床位。临近春节,病人只有6位。走进医生办公室,
正赶上交班。一名年轻护士仔细介绍6位病人昨日一整天的临床和生活状态。医护人员
共有5位,交班花了半小时,随后,该区护士长给了我一件白大褂,我跟着年轻的当班
医生到各个病房去查房。
    1号病人告诉医生,他今天早上特别烦躁,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因为昨天晚上忘了
吃一种药。医生告诉他,少吃一种药并无太多关系,重要的是放开心胸,好好养病。这
病人退休不到半年,原来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退休后变得颇为关注自己身体,稍有点
风吹草动便敏感,多疑,心烦易怒,久而久之,引发神经官能症。
    2号病人患恐怖症,入院前她不敢与生人接触,甚至不敢外出。住院治疗后渐有好
转。昨晚,她在母亲的陪同下,到附近的小卖店买了一包洗衣粉。医生鼓励她还可以走
远一点,更多地接近正常的人类社会。原来,这位女青年由于失恋造成对社会、外人产
生一种恐惧心态。她不敢相信生人,总觉得世上所有的人都要加害于她。医生给她的处
方是,有效的心理疏导以及适当的鼓励、安慰。
    有两个21岁与14岁的少男,都属于情感障碍。一个是躁狂症,话多而兴奋,另一个
是抑郁症,成天闷闷不乐。他们都因为早恋遭到干涉,引发厌世倾向。
    医生介绍说,还有一个典型的强迫症患者,是个漂亮的女性。我正准备去找她聊聊,
她却来找我了。
    她天生一双异常美丽的大眼睛,只是眼神很黯然,有些忧郁,有些悲伤,更显得楚
楚动人。她像只孤独的小羊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论怎样
努力总也不能把自己安放好。
    我拉着她坐在我身旁。她忽然说,她很难过。难过什么?她说她经常是这样,可能
刚刚出病房门时,忘记关门了。她说,在家时,每次出门,她都有种忘记锁门的感觉。
有时,已经坐上了公共汽车,她还要在前一站下车,回来看看门锁好没有。三次五次还
可以原谅自己,经常这样,她都快要发疯了。有一次,她站在天虹商场门口,努力地想
啊想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是要到商场买什么东西,而是离家并没有锁门,只得打
的士回家察看。回家一看,门锁得可是好好的啊!
    说起自己有病的事,更让人觉得好笑。她最怕自己头上有头皮屑,每次对镜要检查
好半天。后来,发展到看见男同事头上有一星半点的头皮屑,她也想帮他弄下来,毕竟
“男女授受不亲”,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晚上睡觉也在翻来复去地苦苦回想,睁眼闭
眼都有星星点点的头皮屑在飞扬,结果呢?失眠。
    她也对自己说:不就是头皮屑么?管他呢?又不关自己的事。
    她想忘掉这件事,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就像用油漆写在黑板上的字,倒是越擦越
清楚。她到了好几家医院就诊,直到康宁的医生告诉她,她患了强迫症中的强迫回忆症,
才知道得了神经官能症。
    她像一只过于灵敏的仪表,精度太高了,高得容易损坏。
    这是医生形象的说法,主要讲的是内因。我不懂神经病理学,不明白患神经官能症
是否与个人哪方面的性格。脾气、或者什么基因有关?作为一名记者,从人文及其环境
的角度来观照,或许有助于说明一点问题,就说关门吧,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社会
里,关不关门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嘛,你在广州、深圳一带试试看,不要说不关门,
就是几重防盗门又能保障安全吗?在一个派出所都要安装防盗门的地方,一个女子敢不
锁门?害怕没有锁门,牵肠挂肚的感觉是永远没有锁上门。这是不是从社会方面,说明
生存压力容易导致神经官能症?说到头皮屑,早几年谁在意呢?当电视广告铺天盖地地
教导你,只要有了头皮屑,青年男女就不会游洒;用了什么什么洗发露,你就没有头皮
屑,就会被别人接纳,允许参加派对——在经年累月的广告轰炸中,你不在意头皮屑,
只能说明你不正常。这种舆论的压力是蛮厉害的。
    交班时,医生忙着写交班日记。我问他,和病人打交道有什么想法?他的笑谈使我
很愕然,长久说不出话来。他说,长期同不健全性格的人打交道,一俟同健康人交往,
反而觉得不太适应了。他还告诉我一件事:有一位病人住院时对他很热情,出院后在街
头相遇,竟然不愿答理他。他很伤心。后来才想明白,这个人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曾
经是康宁医院的病人,医生应当尊重病人的隐私权。
    10点25分,一对年轻夫妻送来一面大锦旗。上书:医术精湛高超,护理热情耐心。
患者太太紧紧拉着病区主任胡医生的手,感谢他挽救了他的丈夫。
    这位患者住院2个月。去年夏季,他得知女儿患了一种难以治疗的病症,十分焦虑,
郁闷不乐,导致悲观厌世,多次声言自杀。无奈中,太太带他来投医,诊断为广泛性焦
虑症。经过治疗与疏导,他渐渐了解女儿在青春期过后有70%的痊愈希望,再加以辅助
心理治疗,如今已康复出院。从外表上看,这位先生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广泛性焦虑症
患者。
    稍后,病区主任医生对我说,这种病并非一劳永逸,也许会复发,关键在于预防与
有效疏导。我望着那位先生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为他祈祷。
    临进午饭,14岁的小病人推门进来,热情相邀:“新来的医生,可不可以陪我们打
牌?”
    我告诉他我不会,他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拉着一位护士去一楼尽头的小型康乐
室打牌去了。
    我独自在病区中转悠,准备找患者谈谈心。医生指导我说,在神经官能症科医生所
担负的工作中,有效的心理疏导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疗方。我遇上了一个病人,笑着对他
以示友好,问他:“你来多久了?”他笑而不答,伸出手指打手势。我看懂了,笑说:
“你来半年了!”他竟然有些温怒:“报告新来的医生,你说得不对,我来了不是半年,
我来了六个月!”
    我的妈呀!我哭笑不得,想起主任医生一定要顺从他们的告诫。点点头说:“对,
是来六个月了!”
    他满意地走了。不到5分钟,他又敲门进来,十分诚恳地自我检讨:“医生,我住
了半年了,不是六个月!”
    如此耿耿于怀,吹毛求疵,常被一些根本无所谓对错的问题,折磨得他寝食不安,
成日思虑,何日才能得到安宁?
    我点头赞许:住了——六——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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