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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kycat (skycat),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生存体验32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26 10:30:22 2000), 转信
一帧美丽多情的画面
下午,是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轻病区没有多少事情,我就上重病区来帮忙。
1点50分,还没到规定的时间,阿珍老公就赶来探视了,我让他在外面等候。
阿珍原本是精神正常的少妇,有一个才6个月的女儿,生活得很幸福。不幸的是,
由于看管疏忽,小宝宝被热水烫伤,三次休克,把个年轻的母亲慌乱得无所适从。她已
经被自己埋怨、诅咒一千遍、一万遍了,家人还不断责备她,她抑郁集结于胸,诱发了
精神病。有关资料表明,女性一生有三个心理危险期。一是青春期,二是婚育期,三是
更年期。阿珍属于婚育期精神分裂症。
2点30分,我带领重病区里的阿珍等11位有家属来探视的病人,下到一楼小花园里
去与亲人会面。
小花园很温馨,350平方米左右,虽是冬季,镂空地砖的间隙中,依然芳草青青。
小花园背靠住院部大楼,对面是康复科种的各种植物,有些稀有的花木,在市面上还不
易见到。科室的尽头靠墙有好多间鸽子房,一只只白鸽在墙头封闭的铁丝网里飞来飞去。
鸽子房旁有一棵紫荆花树,正是花开时节,落英缤纷伴着白鸽飞舞,犹如一帧美丽多情
的画面。
80张五颜六色的塑料椅上,坐满了前来探视的家属与病人。昨天那位扬言丈夫不来
就绝食的女病人,笑脸像一朵绽放的花。她丈夫给她买了好些零食,她一只手吃零嘴,
一只手让丈夫牵着,在小花园里散步。这对小夫妻走过我身边时,我偶尔听到一句话,
是丈夫体谅妻子的话语,他让妻子回家去,并保证不再责怪她了,家中已经为她请好了
小阿姨,照看儿子,照顾病愈后的她。
一位年轻的打工仔,特意从龙岗赶来看望他的患病女友。他那19岁的女友在流水线
上打工,如厕必须跑步,压力太大,患上了幻听,误听得全车间的人都要将她杀死,于
午夜狂奔而逃,如是者三次,被送至医院。他带来了她爱吃的沙田柚,给她剥好一片一
片地塞到她的嘴里。那一幕,缠绵而友爱。
我坐在花园的栏杆旁,问重病区护土长一个问题:这些慢性精神病患者长年住院疗
养,家庭生活到底如何?
护士长说,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许在别人眼中,这些慢性精神病患者的家
庭可能是支离破碎的。其实不然。这些病人确实给各自的家庭带来程度不等的麻烦与不
幸。但血浓于水,历尽艰辛还是一家亲。不少家庭因为有了这种病人,格外重视亲情,
珍惜同一条血脉里流淌的血,反而显得温馨、美满。许多病人都是婚后发病的,发病的
原因很多。他们生命的另一半大多数都不会弃之不管。这些丈夫们很辛苦,像阿珍的丈
夫,不仅要工作,要探望病中的妻子,更要照顾小孩与老人,都不容易。当然,也有心
头硬如铁、不可理喻的父母亲人。
交谈之间,一位穿着咖啡色毛衣的小男孩,个头挺高,似有一米七五左右,一点也
不谙世事,跑过来,笑着说:“你好,护士!”我也报之以笑脸说:“你好!”他跑了
很远,又倒回头,很认真地告诉我:“还有半年就过年了,我爸爸说的,我就可以回家
过年了!”说完,又跑远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康复科护士长正走过来,叹了口气,简略讲述了这个孩子的情况。
他15岁患病,父亲是村长,在村里有头有脸。今天,父亲与哥哥赶来看他,给他留下了
100元零用钱。过几天就是兔年春节了,父亲不想让这个儿子回家过年,哄骗他说,现
在只是1998年10月份,离过年还早看呢。
我一时无语。护士长有些愤愤不平。她说,不接这孩子回家过年,怕他大年时节发
病,胡搅和,我们也都理解,可是,你就是不能骗他呀!护土长嘟嚷着说要给他家里打
个电话,劝劝孩子的父亲,你怕过不好年邻里笑话,你不接儿子回去过年,丢下他在医
院里度过,六亲不认,邻里们就不笑话?还请他母亲听电话,儿是娘的心头肉,今年过
年一定要接他回去过,他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真是可怜呀!
4点30分,探视时间结束了,家属们都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探视区。我照例让重病
区的女病人通过小门回二楼养病。阿珍很满足地离开了。扬言绝食的女病人哭得一塌糊
涂不肯走,她边哭边说要跟丈夫回家。丈夫在铁门外怆然而立。打工妹也不肯上楼,她
说要回龙岗去打工。当班护士只好把两位男士“赶走”,再反复地劝说她俩,并同我一
道,将她俩架回二楼。
走进活动室,一位扎着一条朝天小辫的中年妇女在一旁昏然欲睡。她是这里的元老,
自从1982年建院至今,她跨进铁门,就没出过门。她的病历都有一尺多厚了。听护士说,
她家人已经对她灰心失望了,也不来看望她,仅给一点住院费用,恐怕她就要在医院里
了度残生。我见她身上穿得很单薄,怕她冻病了,趴在她的耳边劝她回房去休息。她看
我一眼,并不答理。我只好让她睡在原处,找到她的床拿来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
康复科护士长对我讲,这位元老级病人的大脑都已经退化了,只剩下了简单的生理
需要,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精神病院里的算命先生
今天,是我在康宁医院扫除阴霾感到快乐的一天。
早晨,去六病区(康复病区)报到前,重病区的医护人员告诉我,康复科是系统化
整体护理的模式病房,那儿居住的病人,多半康复得较好,不久就可以重新走向社会。
康复科医护人员不仅看护本病区24位病人,还担负着全院各病区的康复娱乐工作。上午
8点30分,护土长和三个护士带领着参加康复活动的76位病人在小花园做广播体操。做
完后,所有的病人都被带上六楼参加活动。
9点30分,一名年轻护土给康复病人讲课,她的题目是《克服忧郁的方法》。首先,
她问病人什么是孤独?病人答得五花八门,有的讲孤独是无事可干,有的讲孤独是胡思
乱想。随后,这位护士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一位年轻的父亲,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与一
个四岁的小儿子。一天,两个双胞胎不幸遇溺身亡,父亲一时想不开,想自杀,但是最
后,他克服了极度的精神忧郁,重新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她问病人:“你们知道这位父
亲是怎么克服忧郁的吗?”
病人们发言很踊跃。有的说再娶个老婆生三个儿子,照样找到生活的快乐。有的说
努力工作,为更多丧失亲人的人服务。护士肯定了后者的答复。她告诉大家,使他感到
生存希望的是小儿子。小儿子拉着他的手,求父亲帮他造一艘船。他忙忙碌碌地帮助小
儿子造好一艘玩具船后,终于想通了,失去的已经失去,必须珍惜的是现在,在生活的
大海里,重新扬帆远航。她讲课的结论是:“消除忧郁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使自己忙
碌起来,去干有意义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自由活动时间里。我和几个女病号一同做手工。康复病区的护士们心灵
手巧,她们买来了一大堆街上流行的五彩塑料管,带领病人仔细地折着塑花管。护土长
说,做这些塑胶花不仅可以在春节时装饰病房,更重要的是使她们集中精力,淡化病态
思想,达到辅助治疗的效果。让我惊奇的是,一个饼干盒中,装着近千只手工叠的千纸
鹤。这些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每只只有小指甲盖般大小,十分精致,令人叫绝。护士们得
意地对我讲,这些,都是“我们的女病人”自己叠的,没病的人不一定叠到这么精致。
护土长的语调充满着自豪,这里的许多病人是很聪明的。怕我不信,她给我看病人
用泡沫塑料手工做成的大型桂林山水,给我看康复科墙上张挂的病人字画。一楼接待室
的小花园,有病人们种植的稀有植物。那些飞来飞去的鸽子,也是一个男病人养的。康
复科还引导病人练书法,写钢笔字,陶冶性情,目的是,鼓励他们重返社会。
我在康复活动中心闲逛。桌球室内有4位男病人在打球。阅览室里有不少人在读书。
大的健身房内,5名男病人在用各种器械健身,还有3个男病人在打麻将。
我经过麻将桌旁,一位打牌的男病人立即央求我:“新来的护土,陪我们打麻将
吧!”我知道,在康复科,陪病人玩也就是护士的工作。我倒要看看这些精神病患者怎
么样打麻将?我爽快地答应了,决定大战三百回合。
“你会打哪种麻将?”对面的庄家问我。我笑笑说只会打“推倒糊”。不过,我倒
想跟他们学上几手,就说:“那就依你们吧,你们打什么的?”“我们打得好简单,清
一色算番的!”我的上手轻描淡写地说。
我老实承认我不会算。“没关系,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三个大男人还会让你算吗?”
三位男病人信誓旦旦。
不料,一局下来,我的“清一色”还有好几张杂牌,对面的庄家就糊了一把大的。
这时,一位因算命算得自己精神失常的男病号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我帮帮你吧!
替你将他们杀光。”
我点点头。我的妈呀,这人可真是个老赌棍,轮到他上场时,别家就别想糊了。打
了两三圈,他独占螫头。见我在一旁干坐,他感激带讨好地告诉我:“我就是爱好打麻
将与算命,才进来的,我哥哥让我到这里来玩一玩的。过两天就要接我回家了!”
我暗自摇头:你连自知力都没有,离恢复还早看呢!
他一人独赢,别家陪他输,纷纷说不跟他玩了。这台麻将只好散伙。算命先生忽然
对我说:“我帮你算命吧,看你的面相倒还不错!”
“阿坚,你有没有算到今天自己会到这里来住院?”男病区的一位护士对着他叫了
起来。医院禁止病人私底下算命,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以免病人产生更多的精神障
碍。
“没有——”阿坚低下了头。
我对阿坚笑笑,转身便找女病人去了。阿坚拦住我,请我下午一定再来找他,他一
定要帮我看相,他认为我面相好,不可不看,不看是我的损失。
我没有去找他。
与精神病人一起逛商场
这天下午,按原先安排,是康复科的护土带领一部分康复病人出院自由活动的时间。
有一篇关于精神康复的论文认为:“精神病患者住在医院内,若什么都不做,长期
的低刺激会引起淡漠拘谨,行为退缩,情感淡漠,兴趣丧失,呆滞,即产生所谓的‘住
院综合症’。为了改变这种现状,需要进行康复治疗,在病人的急性症状得到控制,病
情趋于稳定、继续服药治疗的情况下,接受多项康复治疗,可有效缩短病人的疗程,提
高治愈率。另一方面,通过生活或工作安排,减少病人精神残疾度,培养训练他们的生
活及工作技能、社会适应能力,早日重返工作岗位。”
有鉴于此,康宁医院在1995年开设了康复病区,开展了一系列康复治疗,有音乐治
疗、松弛疗法、工作治疗、工艺治疗、阅读治疗、体育与文娱治疗等等。积极稳妥地组
织恢复较好的病人出门游玩或购物,也成为康复治疗的重要手段之一。
下午2点整,康复科护士长走进值班室,通知当班护士,带5个病号去附近的万佳百
货三分店购物。因我的主动请缨,她破例同意我加入这支特殊的购物队伍。
多为病人着想,关心他们,爱护他们。在此之前,与护士长谈了近个把小时,所有
言谈的主题,都透出关爱病人的浓浓情意。
她给我讲了一个在康复科发生的故事:
“康复疗法主要以正面鼓励为主,科内每星期评选出康复得较好的病人,给予表扬
与鼓励。带他们上街或上餐馆吃饭,既是一种特殊的表扬方式,更是帮助他们正视社会、
走向社会的重要一课。元旦后的一个礼拜天,我早就想好了带我们的病人出去吃饭。我
带领11个病号,加上2名护土,一共是14个人,浩浩荡荡地去金通大厦吃15元钱一客的
自助餐。我们在餐馆坐下时,就有人不停地往我们这儿望。当然,病人住院住久了,和
社会脱节得厉害,和常人总有些不一样,也许他可以伪装,别人也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我们有大部分病人不知道自助餐是可以拿过来慢慢吃的,只是围在摆放菜的台子上,就
着蒸笼一口一个地吃。餐馆的经理一看不妥了,赶紧问我,他们是不是有病啊?我这个
人生平又不会撒谎,一下子就红了脸,我好想说我们是人民医院的病人,但又怕他们害
怕我们有传染病。正在僵持之间,一位护士听出经理的口音,竟然和她是老乡,就悄悄
地将实话说了出来。经理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小伙子,忙把我们请进了包间,免费给我们
使用。我想,可能还是怕我们影响生意吧!但不管怎样,我们的病人可怜,我只想让社
会理解我们,就行了。现在,许多病人要求带他们出去吃饭,我怕他们遭人歧视,思想
上一直在作斗争。”
听说我们要出门,一位刚刚“假出院”(让康复得较好的病人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以便适应家庭生活)刚返回的病人,似乎有点轻度狂躁,兴奋过度,这位47岁的中年人
抽着烟乐颠颠地要求参加我们的队伍。护土长好言相劝:“老魏,你刚刚回家,把机会
让给别人吧,下星期我一定让你去,好不好!”老魏红光满面连连点头称是。还有一位
自我约束力较差的16岁少年也要跟着出门,护土长让在家当班一护士陪他打牌。来自印
度尼西亚的32岁的安迪也想上街,因他恢复得较好,护土长答应了,并反复交代我:
“小涂,你看着安迪呀!”
我点点头,深感责任重大。
走出医院大门,对面就是一条马路,带路的当班护土一出门就高叫:“大家看着马
路,小心汽车。”活像是幼儿园老师带一帮小孩子过斑马线。不同的是,我们的“大孩
子”个个神情木然,呆若木鸡,活动不便。路人若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看出“破绽”的。
过马路时,前面三位病号手牵手,我拽住安迪的胳膊不放,直到安全护送他到人行道上。
还未走到万佳三分店大门,病号们全都两眼放光,很是兴奋。带队护土叮嘱他们先
登自动扶梯到四楼,再由上至下慢慢欣赏地逛商场。
一上四楼的电器柜台,众人各随喜好地各自散了开去。我想不要紧的,我不会让安
迪他们离开我的视线,你们就像鱼儿般自由地游吧,不离开“水池”就没有问题。恢复
得最好,已有5年住院历史的阿林对34英寸的大彩电大感兴趣。他说将来工作,一定存
钱买一台。42岁的常德林对着摄像机发呆,他很疑惑,怎么升级换代这么快?他偷偷对
我说:“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的存款最多!”我问他有多少,他说:“有两三万块吧!
具体有多少,要问我姐姐,是她替我存的!”我从医生口中得知,他精神失常已经23年,
近年病情加重,他的父母准备常年将他放在这家医院里,慢慢地治。
正与常德林聊天,一抬头,我的病号们都已“人间蒸发”,不见踪影。我吓得快步
追上当班护士和三位病号,安迪呢?我满地找不着安迪的影子。安迪是印度尼西亚的一
位发型师,太太和两个孩子都还在本国,表哥带着他来中国求医,听人介绍说康宁医院
好,入住已逾月。
“别慌,安迪不会跑远,他很乖的。”当班护士认为安迪行动迟缓只会在附近转,
走不远。我吓得快要哭出来,常德林嘻嘻一笑,将手一指:“你看,那不是安迪吗?”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可怜的安迪不知怎么啦,坐在一个拐弯的货架旁沉思。我快步
走过去,问他:“安迪,你怎么啦?”安迪抬起头,目光呆呆地望向窗外:“护土,我
想回家,想两个孩子和太太——”
这以后,我再也不敢稍有懈怠,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这帮“难兄难弟”背后。满目琳
琅的货物在我眼中视而不见。我的眼中,只有刚刚踏进还没有融入主流社会的几位精神
病患者。
整整逛了两个小时,我们才收工回医院。病人手中都拎着大塑料袋,袋中是各人一
个星期的零食。我们排着队走在街上,阳光正好,引来路人疑惑的目光。
望天上云卷云舒
1997年的深圳市精神疾病流行学调查研究中的那组数据,曾经深深地困扰着我:为
什么这座新型城市的精神疾病流行学调查研究数据高于全国的平均数?为什么精神疾病
如幽灵一般,困扰着这个年轻的都市?
我的手头,有一份女子重病区主任高欢先生在1995年写的一份关于精神疾病的调查。
当我向他询问我市精神疾病患病状况的特点时,他将他的这则文字毫无保留地给了我。
他的城市抽样框架选择了一个老城区——罗湖,农村抽样框架选择的是龙岗区,在对这
两个区仔细调查过后,他得出了以下论据:
通过与1982年国内12地区调查的社会人口学资料比较,本次调查有如下明显不同:
平均年龄较年轻,这与调入深圳者多为中青年人有关;文化程度较高,城市高中以上文
化程度较多,农村以初中文化程度者为多,高于12地区文化水平,此与移居者的文化素
质较高和投入教育的资金较多有关;职业分布不同:从事家务劳动的人较多,这可能是
因为经济状况较好,女性不需外出工作有关。从资料中可看出:深圳市精神病患者具有
平均年龄小、外来移住者多、文化层次较高、经济水平较好等特点,同时,也具有市场
经济竞争激烈,东西方文化的明显冲突,心理压力较大、社会支持系统相对薄弱等特征。
换句话说,这个城市中的商品经济竞争表现明显,与内地人四平八稳的生活不同,
人在这种急剧变化的社会环境下容易出现心理状态不稳定,再加上语言和生活环境不同,
邻里关系与同事关系并不少。内地亲密,社会支持系统较薄弱,出现问题时只有自己默
默忍受,这对于一些心理素质不够健全,性格不佳的人来说,非常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
精神问题。
我想起午夜中与我倾谈的那位本科毕业的女病人,在面临丈夫被抓时的无助与惶惑
时,陷入了精神折磨的沼泽。想起在康复科已住7年的一位男病人,他因离异而疯狂地
将妻子和她的新任丈夫以及她丈夫的父亲三人活活砍死;想起白日里从来不苟言笑的一
位50来岁的女教师,她不得不先后两次住院接受治疗的原因是因为没有评上职称。让人
忧虑的是,近年来,具有较高学历与较高社会地位的人患精神病明显呈上升趋势。这些
白领人士包括总经理、部门主管。文秘、会计等等,包括许多行业中的中高级知识分子,
也有硕士生。除了社会竞争加剧、心理压力增大的原因外,还有的人不自量力、心比天
高,人生目标远在云端,比如提出“四个一”:“一百万存款,一座花园别墅,一部本
田小车,一位绝代佳人”,结果在理想与现实的落差间精神分裂。
在这里,我们已经触及到了患者得病的原因。说起来,起因是多而复杂的,据介绍,
精神病患者中的精神分裂症,属遗传性的精神病,成因不明,病患者都是后天因素导致
病发,父母一方如果患有精神分裂症,子女得病的机率是5%,如果父母双方同时患有
精神分裂症,子女患病的机率为47%。即便如此,是否能从后天因素中寻求解方呢?
据我外行的探究,大多数精神病患者有一个共同的主因,那就是遇事想不开,提不
起,更放不下。如果在我们生命的航程中,没有为名忙为利忙的困顿,没有荣华富贵的
奢求,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是悠然、淡定、平静与“一闲对百忙”的从容,就如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中的徐志摩抒情
诗的意境,就如“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佛门中人豁达超然的境界,压塞在我
们心头的种种阴影有什么吹不散,化不开的呢?
世间的事,有些是无可逃避,也没得选择的,但却可以选择你自己应对的态度,认
定自我评判的标准,不能让任何外在的因素左右、摧垮你的心理防区。《相约星期二》
里的美国社会学博士莫里老人在人生最后阶段,给年轻人讲述了实用的人生课。关于超
然,他说:“接受所有的感情——对女人的爱恋,对亲人的悲伤,或像我所经历的由致
命的疾病而引起的恐惧和痛苦。如果你逃避这些感情——不让自己去感受、去经历——
你就永远超脱不了,因为你始终心存恐惧。你害怕痛苦,害怕悲伤,害怕爱必须承受的
感情伤害。”“可是一旦投入进去,沉浸在感情的汪洋里,你就能充分地体验它,知道
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伤。只有到那时你才能说,好吧,我已经经历了这份感情,我已
经认识了这份感情,现在我需要超脱它。”正视它,并且勇敢地去感受和经历它,是一
个智者与勇者的所作所为,是任何风浪也无法摧毁的巨人。在中国,有许多劝世文一类
的俗语。谚语,开导人们跨越灾难、痛苦、挫折、艰辛,诸如“人生不如意常八九”、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等等。中国有许多文人在红尘中依旧超脱、豁然。那个被
罢黜、流放到岭南之地的苏东坡,竟然高吟“不辞长作岭南人”,令人敬佩不已。他外
出游玩,突然间风雨大作,同游者莫不惊惶失措,他却从容淡定,并写成《定风波》一
词,末句为“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在我们的路上,突遇风雨是
常事,让我们时时吟诵《定风波》吧!
打工三天,作为康宁医院建院以来第一个深入到三重铁门后探访精神病患者的新闻
工作者,第一次残酷地看到了精神疾病发病时的颠狂与治疗时的痛苦、麻木。当我重新
走在深南大道无比亮丽的南国阳光下,我想起精神病院医生的呼吁:理解、关注精神病
患者这一精神残疾的群体,也注重。加强我们每个人的“心理安全”。利用哄骗、造谣
等手法,诽谤我妇产科的声誉,将病友带到个体诊所。对此情况,希望广大女病友提高
警惕,切勿上当。
“医托”究竟要把病人拉向何方?
有位略知一二的医生告诉我,要了解“医托”的行动,不妨到罗湖口岸出境处,那
里,也分散着部分“医托”。
下午1点30分,我拿着记者证混进了入境的人群,先走进出境大厅二楼,再从二楼
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顺着熙来攘往的人流步出大门,想看看有没有“拉客仔”会“看上”
我?
大厅外阳光灿烂。密密匝匝的人流涌出门外,马上就分散在口岸前四通八达的通道
上。距离大厅仅有三四米的地方,站着一堆堆翘首观望的人群。原先我一直以为这些人
是来接送香港亲友的。其实,他们是各种各样的生意人。有的拿着一叠酒店与招待所的
资料,边看人边散发;有的是等你走进问你换不换港币;还有的是拉远途客去东莞等地
的的土司机。我皱着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十足一个痛苦的病人。
“小姐,是不是来睇病(看病)的?”见我在出境门口左顾右盼,一位瘦削的广东
本地男人和我打招呼。他皮肤黝黑,个头仅有1米60左右,拖着一双断了几跟带子的凉
鞋,上身穿着棉质背心,下着一条黑短裤,头发剪得很怪,全部耸起,如同一个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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