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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发信站: 听涛站 (Fri Feb 16 20:33:37 2001), 转信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话说史湘云跑了出来, 怕林黛玉赶上, 宝玉在后忙说: "仔细绊
跌了! 那里就赶上了? " 林黛玉赶到门前, 被宝玉叉手在门框上拦住
, 笑劝道: "饶他这一遭罢。" 林黛玉搬着手说道: "我若饶过云儿
, 再不活着! " 湘云见宝玉拦住门, 料黛玉不能出来, 便立住脚笑道
: "好姐姐, 饶我这一遭罢。" 恰值宝钗来在湘云身后, 也笑道:"我
劝你两个看宝兄弟分上, 都丢开手罢。" 黛玉道: "我不依。你们是
一气的, 都戏弄我不成! " 宝玉劝道: "谁敢戏弄你! 你不打趣他,
他焉敢说你。" 四人正难分解, 有人来请吃饭, 方往前边来。那天早
又掌灯时分, 王夫人, 李纨, 凤姐, 迎, 探, 惜等都往贾母这边来,
大家闲话了一回, 各自归寝。湘云仍往黛玉房中安歇。
宝玉送他二人到房, 那天已二更多时, 袭人来催了几次, 方回自
己房中来睡。次日天明时, 便披衣и鞋往黛玉房中来, 不见紫鹃, 翠
缕二人, 只见他姊妹两个尚卧在衾内。那林黛玉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
子红绫被, 安稳合目而睡。那史湘云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 被只齐胸
, 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 又带着两个金镯子。宝玉见了, 叹道:"
睡觉还是不老实! 回来风吹了, 又 录 窝疼了。" 一面说, 一面轻轻
的替他盖上。林黛玉早已醒了, 觉得有人, 就猜着定是宝玉, 因翻身
一看, 果中其料。因说道: "这早晚就跑过来作什么? " 宝玉笑道:"
这天还早呢! 你起来瞧瞧。" 黛玉道: "你先出去, 让我们起来。"
宝玉听了, 转身出至外边。
黛玉起来叫醒湘云, 二人都穿了衣服。宝玉复又进来, 坐在镜台
旁边, 只见紫鹃, 雪雁进来伏侍梳洗。湘云洗了面, 翠缕便拿残水要
泼, 宝玉道: "站着, 我趁势洗了就完了, 省得又过去费事。" 说着
便走过来, 弯腰洗了两把。紫鹃递过香皂去, 宝玉道: "这盆里的就
不少, 不用搓了。" 再洗了两把, 便要手巾。翠缕道: "还是这个毛
病儿, 多早晚才改。" 宝玉也不理, 忙忙的要过青盐擦了牙, 嗽了口
, 完毕, 见湘云已梳完了头, 便走过来笑道: "好妹妹, 替我梳上头
罢。" 湘云道: "这可不能了。" 宝玉笑道: "好妹妹, 你先时怎么
替我梳了呢? " 湘云道: "如今我忘了, 怎么梳呢? " 宝玉道: "横
竖我不出门, 又不带冠子勒子, 不过打几根散辫子就完了。" 说着,
又千妹妹万妹妹的央告。湘云只得扶过他的头来, 一一梳篦。在家不
戴冠, 并不总角, 只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 往顶心发上归了总, 编一
根大辫, 红绦结住。自发顶至辫梢, 一路四颗珍珠, 下面有金坠脚。
湘云一面编着, 一面说道: "这珠子只三颗了, 这一颗不是的。我记
得是一样的, 怎么少了一颗? " 宝玉道: "丢了一颗。" 湘云道:"必
定是外头去掉下来, 不防被人拣了去, 倒便宜他。" 黛玉一旁盥手,
冷笑道: "也不知是真丢了, 也不知是给了人镶什么戴去了! " 宝玉
不答, 因镜台两边俱 亲鞭频任? 顺手拿起来赏玩, 不觉又顺手拈了
胭脂, 意欲要往口边送, 因又怕史湘云说。正犹豫间, 湘云果在身后
看见, 一手掠着辫子, 便伸手来 "拍" 的一下, 从手中将胭脂打落,
说道: "这不长进的毛病儿, 多早晚才改过! "
一语未了, 只见袭人进来, 看见这般光景, 知是梳洗过了, 只得
回来自己梳洗。忽见宝钗走来, 因问道: "宝兄弟那去了? " 袭人含
笑道: "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的工夫! " 宝钗听说, 心中明白。又听
袭人叹道: "姊妹们和气, 也有个分寸礼节, 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
凭人怎么劝, 都是耳旁风。" 宝钗听了, 心中暗忖道: "倒别看错了
这个丫头, 听他说话, 倒有些识见。" 宝钗便在炕上坐了, 慢慢的闲
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 留神窥察, 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一时宝玉来了, 宝钗方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 "怎么宝姐姐和
你说的这么热闹, 见我进来就跑了? " 问一声不答, 再问时, 袭人方
道: "你问我么? 我那里知道你们的原故。" 宝玉听了这话, 见他脸
上气色非往日可比, 便笑道: "怎么动了真气? " 袭人冷笑道: "我
那里敢动气! 只是从今以后别再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 再别
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 一面说, 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
下。宝玉见了这般景况, 深为骇异, 禁不住赶来劝慰。那袭人只管合
了眼不理。宝玉无了主意, 因见麝月进来, 便问道: "你姐姐怎么了
? " 麝月道: "我知道么? 问你自己便明白了。" 宝玉听说, 呆了一
回, 自觉无趣, 便起身叹道: "不理我罢, 我也睡去。" 说着, 便起
身下炕, 到自己床上歪下。袭人听他半日无动静, 微微的打鼾, 料他
睡着, 便起身拿一领斗蓬来, 替他刚压上, 只听 "忽" 的一声, 宝玉
便掀过去, 也仍合目装睡。袭人明知其意, 便点头冷笑道: "你也不
用生气, 从此后我只当哑子, 再不说你一声儿, 如何? " 宝玉禁不住
起身问道: "我又怎么了? 你又劝我。你劝我也罢了, 才刚又没见你
劝我, 一进来你就不理我, 赌气睡了。我还摸不着是为什么, 这会子
你又说我恼了。我何尝听见你劝我什么话了。" 袭人道: "你心里还
不明白, 还等我说呢! "
正闹着, 贾母遣人来叫他吃饭, 方往前边来, 胡乱吃了半碗, 仍
回自己房中。只见袭人睡在外头炕上, 麝月在旁边抹骨牌。宝玉素知
麝月与袭人亲厚, 一并连麝月也不理, 揭起软帘自往里间来。麝月只
得跟进来。宝玉便推他出去, 说: "不敢惊动你们。" 麝月只得笑着
出来, 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宝玉拿一本书, 歪着看了半天, 因要茶
, 抬头只见两个小丫头在地下站着。一个大些儿的生得十分水秀, 宝
玉便问: "你叫什么名字? " 那丫头便说: "叫蕙香。" 宝玉便问:"
是谁起的? " 蕙香道: "我原叫芸香的, 是花大姐姐改了蕙香。" 宝
玉道: "正经该叫 `晦气' 罢了, 什么蕙香呢! " 又问: "你姊妹几
个? " 蕙香道: "四个。" 宝玉道: "你第几? " 蕙香道: "第四。
" 宝玉道: "明儿就叫 `四儿' , 不必什么 `蕙香'`兰气' 的。那一
个配比这些花, 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 一面说, 一面命他倒了茶来
吃。袭人和麝月在外间听了抿嘴而笑。
这一日, 宝玉也不大出房, 也不和姊妹丫头等厮闹, 自己闷闷的
, 只不过拿着书解闷, 或弄笔墨, 也不使唤众人, 只叫四儿答应。谁
知四儿是个聪敏乖巧不过的丫头, 见宝玉用他, 他变尽方法笼络宝玉
。至晚饭后, 宝玉因吃了两杯酒, 眼饧耳热之际, 若往日则有袭人等
大家喜笑有兴, 今日却冷清清的一人对灯, 好没兴趣。待要赶了他们
去, 又怕他们得了意, 以后越发来劝, 若拿出做上的规矩来镇唬, 似
乎无情太甚。说不得横心只当他们死了, 横竖自然也要过的。便权当
他们死了, 毫无牵挂, 反能怡然自悦。因命四儿剪灯烹茶, 自己看了
一回<<南华经>>。正看至<<外篇。て箧>>一则, 其文曰:
故绝圣弃知, 大盗乃止, ノ玉毁珠, 小盗不起,
焚符破玺, 而民朴鄙, 掊斗折衡, 而民不争, 殚残天
下之圣法, 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 铄绝竽瑟,
塞瞽旷之耳, 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 灭文章, 散五
采, 胶离朱之目, 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 毁 钩绳而弃规
矩, っ工ぽ之指, 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
看至此, 意趣洋洋, 趁着酒兴, 不禁提笔续曰:
焚花散麝, 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 戕宝钗之仙姿, 灰黛
玉之灵窍, 丧减情意, 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
则无参商之虞矣, 戕其仙姿, 无恋爱之心矣, 灰其灵窍, 无才
思之情矣。彼钗, 玉, 花, 麝者, 皆张其罗而穴其隧, 所
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续毕, 掷笔就寝。头刚着枕便忽睡去, 一夜竟不知所之, 直至天明方
醒。翻身看时, 只见袭人和衣睡在衾上。宝玉将昨日的事已付与度外
, 便推他说道: "起来好生睡, 看冻着了。"
原来袭人见他无晓夜和姊妹们厮闹, 若直劝他, 料不能改, 故用
柔情以警之, 料他不过半日片刻仍复好了。不想宝玉一日夜竟不回转
, 自己反不得主意, 直一夜没好生睡得。今忽见宝玉如此, 料他心意
回转, 便越性不睬他。宝玉见他不应, 便伸手替他解衣, 刚解开了钮
子, 被袭人将手推开, 又自扣了。宝玉无法, 只得拉他的手笑道:"你
到底怎么了? " 连问几声, 袭人睁眼说道: "我也不怎么。你睡醒了
, 你自过那边房里去梳洗, 再迟了就赶不上。" 宝玉道: "我过那里
去? " 袭人冷笑道: "你问我, 我知道? 你爱往那里去, 就往那里去
。从今咱们两个丢开手, 省得鸡声鹅斗, 叫别人笑。横竖那边腻了过
来, 这边又有个什么 `四儿'`五儿' 伏侍。我们这起东西, 可是白 `
玷辱了好名好姓' 的。" 宝玉笑道: "你今儿还记着呢! " 袭人道:"
一百年还记着呢! 比不得你, 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 夜里说了, 早起
就忘了。" 宝玉见他娇嗔满面, 情不可禁, 便向枕边拿起一根玉簪来
, 一跌两段, 说道: "我再不听你说, 就同这个一样。" 袭人忙的拾
了簪子, 说道: "大清早起, 这是何苦来! 听不听什么要紧, 也值得
这种样子。" 宝玉道: "你那里知道我心里急! " 袭人笑道: "你也
知道着急么! 可知我心里怎么样? 快起来洗脸去罢。" 说着, 二人方
起来梳洗。
宝玉往上房去后, 谁知黛玉走来, 见宝玉不在房中, 因翻弄案上
书看, 可巧翻出昨儿的<<庄子>>来。看至所续之处, 不觉又气又笑,
不禁也提笔续书一绝云:
无端弄笔是何人? 作践南华<<庄子因>>。
不悔自己无见识, 却将丑语怪他人!
写毕, 也往上房来见贾母, 后往王夫人处来。
谁知凤姐之女大姐病了, 正乱着请大夫来诊脉。大夫便说: "替
夫人奶奶们道喜, 姐儿发热是见喜了, 并非别病。" 王夫人凤姐听了
, 忙遣人问: "可好不好? " 医生回道: "病虽险, 却顺, 倒还不妨
。预备桑虫猪尾要紧。" 凤姐听了, 登时忙将起来: 一面打扫房屋供
奉痘疹娘娘, 一面传与家人 煎炒等物, 一面命平儿打点铺盖衣服与
贾琏隔房, 一面又拿大红尺头与奶子丫头亲近人等裁衣。外面又打扫
净室, 款留两个医生, 轮流斟酌诊脉下药, 十二日不放家去。贾琏只
得搬出外书房来斋戒, 凤姐与平儿都随着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
那个贾琏, 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 独寝了两夜, 便十分难熬, 便
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不想荣国府内有一个极不成器破烂
酒头厨子, 名叫多官, 人见他懦弱无能, 都唤他作 "多浑虫" 。因他
自小父母替他在外娶了一个媳妇, 今年方二十来往年纪, 生得有几分
人才, 见者无不羡爱。他生性轻浮, 最喜拈花惹草, 多浑虫又不理论
, 只是有酒有肉有钱, 便诸事不管了, 所以荣宁二府之人都得入手。
因这个媳妇美貌异常, 轻浮无比, 众人都呼他作 "多姑娘儿" 。如今
贾琏在外熬煎, 往日也曾见过这媳妇, 失过魂魄, 只是内惧娇妻, 外
惧娈宠, 不曾下得手。那多姑娘儿也曾有意于贾琏, 只恨没空。今闻
贾琏挪在外书房来, 他便没事也要走两趟去招惹。惹的贾琏似饥鼠一
般, 少不得和心腹的小厮们计议, 合同遮掩谋求, 多以金帛相许。小
厮们焉有不允之理, 况都和这媳妇是好友, 一说便成。是夜二鼓人定
, 多浑虫醉昏在炕, 贾琏便溜了来相会。进门一见其态, 早已魄飞魂
散, 也不用情谈款叙, 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有天生的奇趣,
一经男子挨身, 便觉遍身筋骨瘫软, 使男子如卧绵上, 更兼淫态浪言
, 压倒娼妓, 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他
身上。那媳妇故作浪语, 在下说道: "你家女儿出花儿, 供着娘娘,
你也该忌两日, 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 贾琏一面大动
, 一面喘吁吁答道: "你就是娘娘! 我那里管什么娘娘! " 那媳妇越
浪, 贾琏越丑态毕露。一时事毕, 两个又海誓山盟, 难分难舍, 此后
遂成相契。
一日大姐毒尽癍回, 十二日后送了娘娘, 合家祭天祀祖, 还愿焚
香, 庆贺放赏已毕, 贾琏仍复搬进卧室。见了风姐, 正是俗语云 "新
婚不如远别" , 更有无限恩爱, 自不必烦絮。
次日早起, 凤姐往上屋去后, 平儿收拾贾琏在外的衣服铺盖, 不
承望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来。平儿会意, 忙拽在袖内, 便走至这边房
内来, 拿出头发来, 向贾琏笑道: "这是什么? " 贾琏看见着了忙,
抢上来要夺。平儿便跑, 被贾琏一把揪住, 按在炕上, 掰手要夺, 口
内笑道: "小蹄子, 你不趁早拿出来, 我把你膀子橛折了。" 平儿笑
道: "你就是没良心的。我好意瞒着他来问, 你倒赌狠! 你只赌狠,
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看你怎么着。" 贾琏听说, 忙陪笑央求道: "好
人, 赏我罢, 我再不赌狠了。"
一语未了, 只听凤姐声音进来。贾琏听见松了手, 平儿刚起身,
凤姐已走进来, 命平儿快开匣子, 替太太找样子。平儿忙答应了找时
, 凤姐见了贾琏, 忽然想起来, 便问平儿: "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
了么? " 平儿道: "收进来了。" 凤姐道: "可少什么没有? " 平儿
道: "我也怕丢下一两件, 细细的查了查, 也不少。" 凤姐道: "不
少就好, 只是别多出来罢? " 平儿笑道: "不丢万幸, 谁还添出来呢
? " 凤姐冷笑道: "这半个月难保干净, 或者有相厚的丢下的东西:
戒指, 汗巾, 香袋儿, 再至于头发, 指甲, 都是东西。" 一席话, 说
的贾琏脸都黄了。贾琏在凤姐身后, 只望着平儿杀鸡抹脖使眼色儿。
平儿只装着看不见, 因笑道: "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 我就
怕有这些个, 留神搜了一搜, 竟一点破绽也没有。奶奶不信时, 那些
东西我还没收呢, 奶奶亲自翻寻一遍去。" 凤姐笑道: "傻丫头, 他
便有这些东西, 那里就叫咱们翻着了! " 说着, 寻了样子又上去了。
平儿指着鼻子, 晃着头笑道: "这件事怎么回谢我呢? " 喜的个
贾琏身痒难挠, 跑上来搂着, "心肝肠肉" 乱叫乱谢。平儿仍拿了头
发笑道: "这是我一生的把柄了。好就好, 不好就抖露出这事来。"
贾琏笑道: "你只好生收着罢, 千万别叫他知道。" 口里说着, 瞅他
不防, 便抢了过来, 笑道: "你拿着终是祸患, 不如我烧了他完事了
。" 一面说着, 一面便塞于靴掖内。平儿咬牙道: "没良心的东西,
过了河就拆桥, 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 " 贾琏见他娇俏动情, 便搂着
求欢, 被平儿夺手跑了, 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 "死促狭小淫妇! 一
定浪上人的火来, 他又跑了。" 平儿在窗外笑道: "我浪我的, 谁叫
你动火了? 难道图你受用一回, 叫他知道了, 又不待见我。" 贾琏道
: "你不用怕他, 等我性子上来, 把这醋罐打个稀烂, 他才认得我呢
! 他防我象防贼的, 只许他同男人说话, 不许我和女人说话, 我和女
人略近些, 他就疑惑, 他不论小叔子侄儿, 大的小的, 说说笑笑, 就
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 " 平儿道: "他醋你使得, 你
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 你行动便有个坏心, 连我也不放心
, 别说他了。" 贾琏道: "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 我凡
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
一句未了, 凤姐走进院来, 因见平儿在窗外, 就问道: "要说话
两个人不在屋里说, 怎么跑出一个来, 隔着窗子, 是什么意思? " 贾
琏在窗内接道: "你可问他, 倒象屋里有老虎吃他呢。" 平儿道:"屋
里一个人没有, 我在他跟前作什么? " 凤姐儿笑道: "正是没人才好
呢。" 平儿听说, 便说道: "这话是说我呢? " 凤姐笑道: "不说你
说谁? " 平儿道: "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说着, 也不打帘子让凤
姐, 自己先摔帘子进来, 往那边去了。凤姐自掀帘子进来, 说道:"平
儿疯魔了。这蹄子认真要降伏我, 仔细你的皮要紧! " 贾琏听了, 已
绝倒在炕上, 拍手笑道: "我竟不知平儿这么利害, 从此倒伏他了。
" 凤姐道: "都是你惯的他, 我只和你说! " 贾琏听说忙道: "你两
个不卯, 又拿我来作人。我躲开你们。" 凤姐道: "我看你躲到那里
去。" 贾琏道: "我就来。" 凤姐道: "我有话和你商量。" 不知商
量何事, 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淑女从来多抱怨, 娇妻自古便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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