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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mes (不会踢球的戈麦斯),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8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Aug 31 22:55:55 2000), 转信
她答应了徐太太。徐太太在一星期内就要动身。流苏便忙着整理行装。虽说家
无长物,却也忙乱了几天。变卖了几件零碎东西,添制了几套衣服。徐太太在百忙
之中还腾出时间来替她做顾问。徐太太这样笼络流苏,被白公馆里的人看在眼里,
渐渐的也就对流苏发生了新的兴趣。除了怀疑她之外,又存了三分顾忌,背后嘀嘀
咕咕议论着,当面却不那么指着脸子骂了,偶然也还叫声“六妹”,“六姑”,“
六小姐”,只怕她当真嫁到香港的阔人,衣锦荣归,大家总得留个见面的余地,不
犯着得罪她。
徐太太徐先生带着孩子一同乘车来接了她上船,坐的是一只荷兰船的头等舱。
船小,颠簸得厉害,徐先生徐太太一上船便双双睡倒,吐个不休,旁边儿啼女哭,
流苏倒着实服侍了他们几天。好容易船靠了岸,她方才有机会到甲板上去看看海景
。那是个火辣辣的下午,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着的巨型广告牌,红的,
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刺激性的犯冲的色素,
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流苏想着,在这夸张的城里,就是栽个跟头
,只怕也比别处痛些,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忽然觉得有人奔过来抱住她的腿
,差一点把她推了一跤,倒吃了一惊,再看原来是徐太太的孩子,连忙定了定神,
过去助着徐太太照料一切。谁知那十来件行李与两个孩子,竟不肯被归着在一堆,
行李齐了,一转眼又少了个孩子。流苏疲于奔命,也就不去看野眼了。
上了岸,叫了两部汽车到浅水湾饭店。那车驰出了闹市,翻山越岭,走了多时
,一路只见黄土崖,红土崖,土崖缺口处露出森森绿树,露出蓝绿色的海。近了浅
水湾,一样是土崖与丛林,却渐渐的明媚起来。许多游了山回来的人,乘车掠过他
们的车,一汽车一汽车载满了花,风里吹落了零乱的笑声。
到了旅馆门前,却看不见旅馆在哪里。他们下了车,走上极宽的石级,到了花
木萧疏的高台上,方见再高的地方有两幢黄色房子。徐先生早定下了房间,仆欧们
领着他们沿着碎石小径走去,进了昏黄的饭厅,经过昏黄的穿堂,往二层楼上走。
一转弯,有一扇门通着一个小阳台,搭着紫藤花架,晒着半壁斜阳。阳台上有两个
人站着说话,只见一个女的,背向他们,披着一头漆黑的长发,直垂到脚踝上,脚
踝上套着赤金扭麻花镯子,光着脚,底下看不仔细是否趿着拖鞋,上面微微露出一
截印度式桃红皱裥窄脚裤。被那女人挡住的一个男子,却叫了一声:“咦!徐太太
!”便走了过来,向徐先生徐太太打招呼,又向流苏含笑点头。流苏见得是范柳原
,虽然早就料到这一着,一颗心依旧不免跳得厉害。阳台上的女人一闪就不见了。
柳原伴着他们上楼,一路上大家仿佛他乡遇故知似的,不断的表示惊讶与愉快。那
范柳原虽然够不上称作美男子,粗枝大叶的,也有他的一种风神。徐先生夫妇指挥
着仆欧们搬行李,柳原与流苏走在前面,流苏含笑问道:“范先生,你没有上新加
坡去?”柳原轻轻答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呢。”流苏想不到他这样直爽,倒不便
深究,只怕说穿了,不是徐太太请她上香港而是他请的,自己反而下不落台,因此
只当他说玩笑话,向他笑了一笑。
柳原问知她的房间是一百三十号,便站住了脚道:“到了。”仆欧拿钥匙开了
门,流苏一进门便不由得向窗口笔直走过去。那整个的房间像暗黄的画框,镶着窗
子里一幅大画。那酽酽的,滟滟的海涛,直溅到窗帘上,把帘子的边缘都染蓝了。
柳原向仆欧道:“箱子就放在橱跟前。”流苏听他说话的声音就在耳根子底下,不
觉震了一震,回过脸来,只见仆欧已经出去了,房门却没有关严。柳原倚着窗台,
伸出一只手来撑在窗格子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管望着她微笑。流苏低下头去。
柳原笑道:“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
柳原道:“有的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道:“我
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流苏笑着走开了道:“不跟你说了,到隔壁去看看罢。”柳原道:“隔壁?我的房
还是徐太太的房?”流苏又震了一震道:“你就住在隔壁?”柳原已经替她开了门
,道:“我屋里乱七八糟的,不能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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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不懒,可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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