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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mes (不会踢球的戈麦斯),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13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Aug 31 23:00:34 2000), 转信

他每天伴着她到处跑,什么都玩到了,电影,广东戏,赌场,格罗士打饭店, 

思豪酒店,青鸟咖啡馆,印度绸缎庄,九龙的四川菜……晚上,他们常常出去散步 
,直到深夜。她自己都不能够相信他连她的手都难得碰一碰。她总是提心吊胆,怕 
他突然摘下假面具,对她作冷不防的袭击,然而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他维持着他 
的君子风度。她如临大敌,结果毫无动静。她起初倒觉得不安,仿佛下楼的时候踏 
空了一级似的,心上异常怔忡,后来也就惯了。 

  只有一次,在海滩上。这时候,流苏对柳原多了一层认识,觉得到海边上去去 
也无妨,因此他们到那里去消磨了一个上午。他们并排坐在沙上,可是一个面朝东 
,一个面朝西。流苏嚷有蚊子。柳原道:“不是蚊子,是一种小虫,叫沙蝇。咬一 
口,就是一个小红点,像朱砂痣。”流苏又道:“这太阳真受不了。”柳原道:“ 
稍微晒一会儿,我们可以到凉棚底下去。我在那边租了一个棚。”那口渴的太阳汩 
汩地吸着海水,漱着,吐着,哗哗的响。人身上的水份全给它喝干了,人成了金色 
的枯叶子,轻飘飘的。流苏渐渐感到那奇异的眩晕与愉快,但是她忍不住又叫了起 
来:“蚊子咬!”她扭过头去,一巴掌打在她裸露的背脊上。柳原笑道:“这样好 
吃力。我来替你打罢,你来替我打。”流苏果然留心着,照准他臂上打去,叫道: 
“哎呀,让它跑了!”柳原也替她留心着。两人劈劈啪啪打着,笑成一片。流苏突 
然被得罪了,站起身来往旅馆里走。柳原这一次并没有跟上来。流苏走到树阴里, 
两座芦席棚之间的石径上,停了下来,抖一抖短裙子上的沙,回头一看,柳原还在 
原处,仰天躺着,两手垫在颈项底下,显然是又在那里做着太阳里的梦了,人晒成 
了金叶子。流苏回到旅馆里,又从窗户里用望远镜望出来,这一次,他的身边躺着 
一个女人,辫子盘在头上。就把那萨黑夷妮烧了灰,流苏也认识她。 


  从这天起,柳原整日价的和萨黑夷妮厮混着。他大约是下了决心把流苏冷一冷 
。流苏本来天天是出去惯了,忽然闲了下来,在徐太太面前交代不出理由,只得说 
伤了风,在屋里坐了两天。幸喜天公识趣,又下起缠绵雨来,越发有了借口,用不 
着出门。有一天下午,她打着雨伞在旅舍的花园里兜了个圈子回来,天渐渐黑了, 
约摸徐太太他们看房子该回来了,她便坐在廊檐下等他们,将那把鲜明的油纸伞撑 
开了横搁在栏杆上,遮住了脸。那伞是粉红地子,石绿的荷叶图案,水珠一滴滴从 
筋纹上滑了下来。那雨下得大了,雨中有汽车泼喇泼喇航行的声音,一群男女嘻嘻 
哈哈推着挽着上阶来,打头的便是范柳原。 谝哪荼凰笞牛词枪焕潜返模 
腿上溅了一点点的泥浆。她脱去了大草帽,便洒了一地的水。柳原瞥见流苏的伞, 
便在扶梯口上和萨黑夷妮说了几句话,萨黑夷妮单独上楼去了,柳原走了过来,掏 
出手绢子来不住地擦他身上脸上的水渍子。流苏和他不免寒暄了几句。柳原坐了下 
来道:“前两天听说有点不舒服?”流苏道:“不过是热伤风。”柳原道:“这天 
气真闷得慌。刚才我们到那个英国人的游艇上去野餐的,把船开到了青衣岛。”流 
苏顺口问问他青衣岛的景致。正说着,萨黑夷妮又下楼来了,已经换了印度装,兜 
着鹅黄披肩,长垂及地。披肩上是二寸来阔的银丝堆花镶滚。她也靠着栏杆,远远 
的拣了个桌子坐下,一只手闲闲搁在椅背上,指甲上涂着银色蔻丹。流苏笑向柳原 
道:“你还不过去?”柳原笑道:“人家是有了主儿的人。”流苏道:“那老英国 
人,哪儿管得住她?”柳原笑道:“他管不住她,你却管得住我呢。”流苏抿嘴笑 
道:“哟,我就是香港总督,香港的城隍爷管这一方的百姓,我也管不到你头上呀 
!”柳原摇摇头道:“一个不吃醋的女人,多少有点病态。”流苏噗嗤一笑。隔了 

一会,流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柳原笑道:“我看你从今以后是不是预备待 
我好一点。”流苏道:“我待你好一点,坏一点,你又何尝放在心上?”柳原拍手 
道:“这还像句话!话音里仿佛有三分酸意。”流苏撑不住放声笑了起来道:“也 
没有看见你这样的人,死乞白咧的要人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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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不懒,可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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