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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 (终于起床了),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20~29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1月11日22:20:10 星期六), 站内信件



20
    85年10月,阳光灿烂,17岁的我坐在操场边的一棵树下,一群傻逼在上体育课,男
生在踢球,跑得浑身是汗,东倒西歪。女生在做单杠,体育老师借机在她们身上乱摸一
气,怪不得单杠坏了丫冒雨抢修呢。
    此刻,我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垂头丧气,心乱如麻。正茫然间,华杨远远地走
过来,样子挺悠闲,他先在太阳下面站了一会儿,手里竟拿着我被老师没收的书!
    一会儿,他走到我前面,坐在我身边,低下头默默看起来,看得出来,我那本黑塞
的《在轮下》叫他爱不释手。
    我站起来,走到阳光下面。
    下课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我身边走过,几个女生手拉手去上小公园前边的厕所,
她们个个神气活现,俗不可耐,一边走一边还交头接耳地讲着老师同学的坏话,一个扎
小辫的丑八怪倒吸一口凉气后对同伴夸张地高声叫嚷:“刘老师还有一个外号叫臭熏鱼
,这个外号主要是指他的气味!”
    我感到无聊,于是又走回树下,华杨抬头看到我,对我一笑,把书举到我面前:“
这是你的吧?”
    我点点头,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21
    1987年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大学生活叫我厌倦。所有的组织生活都叫我厌倦,
我整夜失眠,一天比一天更加陷入苦闷,当初选理工科学计算机是为了证明自己聪明,
实际上这蠢透了,因为功课和考试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因旷课已接到一份处分通知单
,女友向晓飘也离我而去,这些都发生在开学不久的一段时间里,这段时间,我除了迎
接预期的失望之外,还承受了不少从天而降的失望,那时正是10月份,秋高气爽,天天
都是好天气,而我的心情却恶劣透顶。
    华杨的吉它被他喝醉后砸烂了,无聊像蛀虫一样蛀空了我们的心,理工学校的女生
不仅数量少得可怜,而且质量还差得要命,一个个的还特自命不凡,对于她们,我没有
兴趣,对于那些成天忙于交换毛片儿,临睡前大谈性爱的男生,我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这时我才明白,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儿是勤奋向上的傻逼的天下,晚自习室的灯
光彻夜不熄,塞满了那些梦想出国或通过考试的蠢货,他们来自全国各地,穷得要死,
除了教科书和淫秽杂志他们不读其它书,趁我睡着,他们偷偷使用我的擦脸油和梳子,
我索性连牙膏、牙刷、毛巾也送给了他们,每天起床,我只是用凉水在脸上拍拍,往袖
子上一擦了事,我的身上是沉积已久的劣制香烟味和臭味。
    这几天华杨一直在蹭我的饭,他把从家里能骗来的钱全部贡献给了约会,那是他忘
却现实的惟一机会。他的女朋友,我是指辛小野,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事情来找他商量,
其中包括给同学过生日的礼品选购,两星期一次的便秘的对付办法,使用脱毛剂的效果
,邦·乔维哪首歌唱的不尽如人意,等等等等。那时,他也忙得够呛,大多数时间是在
忙于借钱,但约会仍使他穷上加穷,愁眉不展,以前,他是靠唱歌来消磨时间,现在他
用唱歌来代替抽烟,好省下一些饭票。昨天,他喝醉之后把琴砸了,现在他没有烟也没
有琴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了,除了烦恼。我和他成天无所事事地躺在宿舍里,就
像干在湖底的鱼,任凭烈日暴晒,我们极度颓废,奄奄一息,坐以待毙。

22
    我开始给高中同学写信,希望从他们那儿能听到一些好消息,但什么也没有,他们
不是像我们一样,就是比我们更糟,大家都整天心情浮躁,走来走去,希望出点事情,
但又都无事可做。
    事实上,要做的事情一大堆,脏衣服一个月没洗了,开学时发我的教科书还是新的
,只不过扉页上写了我的名字,我从家里偷了200元国库券,兑成人民币买了个录音机,
天天听齐秦的歌儿,仅仅为了加强失恋的感受,那些歌矫情夸张,却正迎合我的心境,
接连几天,我曾为它们落下眼泪,同时也为我自己哭泣,我的女朋友——向晓飘,在我
还没操过情况下离我而去,这叫我非常后悔,我整夜地想着以前每一次可以操她的机会
,那些机会我未曾很好的利用,现在正为别人所利用。以前我们关系挺好,我记得有一
次,那是上高二的时候,她曾用保温饭盒给我送午饭。还有一次,在紫竹院的一条长椅
上,她的几个同学从我们身旁走过,她竟没有让我把放在她乳房上的手拿开,我估计那
帮傻逼一定看到了,可她完全不顾。
    对向晓飘的回忆使我陷入固执的痛苦之中而不能自拔,陷入难言的想象中的嫉妒之
中而无法摆脱,总之,是叫我伤透了心。我去找她时好话说尽,但她对我态度冷漠,由
此我推想,她一定叫人给操了,这搞得我更加难过。
    那一段,我成天恍恍惚惚,焦虑不安,心理阴暗,想法荒唐,几乎死掉。
    华杨就住在我们宿舍隔壁,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用罗大佑的歌来加重伤感气氛
,通常他是这么做的:先去不知哪里借一把琴,然后躺到我的床上一唱就是三四个小时
,以此来“让我分神,使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实际上,我既没有分神也没有解脱,而是更加烦躁,更加无所适从。像我们那一代
的其它人一样,我也喜欢罗大佑,经常听他的《鹿港小镇》、《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小妹》等等,这种喜欢从某种角度讲是带着柔情成分的,不管当时我有没与谁在
恋爱。我说过,那时我们面对的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无所事事,就是空虚,就是莫名其妙
的无聊,我看不到前途,对自己也没有信心,缺乏理想信念之类父辈曾拥有过的美好东
西,弄不清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找不到让自己行动起来的理由,任何行动,由于没有目
标,好像都是荒谬的。如果我那时知道自己一生都将在荒谬中度过的话,我也就不胡闹
了。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周围的人也不知道。
    有一阵儿,我决定让自己振作起来,要么干脆死掉,也许别人那时也在这么想,奇
怪的是,我真的振作起来了,但却没有目的,我成天脚步匆匆,为的是告诉自己,我没
有消沉,有自怨自艾,没有自暴自弃,然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我还是干
了些什么,我上课,下课,看功课,踢球,看书,写作业,甚至还参加了一个诗社,我
每天只睡六小时,其它时间,用华杨的话讲,我是一个忙个不停的“行尸走肉”。

23
    这些,是我刚上大一时遇到的情况。我时常想,要是我刚一开学便认识阿莱,我的
生活会不会更好些?或是再早些认识阿莱呢?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跟朋友混在一起,
也就不会像后来那样对待阿莱,假如我把对向晓飘说的甜言蜜语分一半给阿莱,假如我
用对待向晓飘的心态对待阿莱,也就是从开头便努力迎合阿莱的愿望,为着她的理想而
生活而不是对她漠不关心,那阿莱会不会不离开我呢?

24
    10月,华杨去北大找高中的同学玩,在那里,他们请他吃了一顿饱饭,还喝了几瓶
啤酒,这使得他精神大振,于是,应那帮家伙的要求,他唱了两三个小时的歌,据说,
场面出奇的热烈,一个女孩哭了,传闻她爱了华杨好几年,现在仍未死心,但有一点是
确定的,她长得非常难看,当然,哭起来就更加难看,在她哭的时候,竟有人悄声说:
“这老太太怎么了?”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华杨那一次北大之行使他认识了一个学历史的男生,叫刘
欣,他会弹键盘,有一对招风耳,头发又长又脏,粘在一起,像刚擦完地的墩布条儿,
脸色像老头儿长着湿疹的屁股,黄皱脏黑,上面起着一些青春痘,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动
,如果有一天他碰巧没有手淫,里面就会射出狂热的光,当然是射向路过的小妞儿的,
他对小妞儿的口味非常简单,假如有一天我听说他因强奸一个失掉右腿的瘸子而被捕,我
绝不会感到奇怪,当然,有时我们坐在马路边上真的看到一个失掉右腿的瘸子路过时,
他也会和我们一样,学美国60年代的青年抢着喊“左左左”。他的简单历史不久就被我
打听到了,曾和一个极难看的女生谈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相互折磨的,非常浪漫的,
致命残酷的恋爱”,一直债台高筑,非常聪明,但从不学习,整天胡思乱想,形迹可疑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成为华杨的密友,因为华杨多少年来一直梦想学坏,就是不得
其门而入,现在机会来了。
    果真不出我所料,不久他们俩就形影不离了。

25
    一天,华杨把刘欣带到我的宿舍,对我说:“给你介绍一个哥们儿,他就是刘欣。

    我抬眼望去,此人正把一顶不知是从自由市场哪个农民头上抢的草帽往门后的钉子
上飞盘般一扔,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冲我飞快地点点头,然后问:“有烟吗?”同时
咳嗽一声,“啪”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26
    日后,我又见到华杨和更多的这种样子的人混在一起,现在的北京人笼统称之为“
摇滚”。当时的人们可没有那么客气,他们直接管他们叫“傻逼”。这些人非常狂热,
很有煽动性,华杨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和他们混在一起的,起初。是刘欣经常到我们学校
找他聊天儿,他穷得要命,总是在中午12点钟到,把华杨叫起来和他一起吃饭,华杨总
是毫无例外地把他带到我那儿,因为华杨也没有饭票儿,我怀疑刘欣到华杨这儿来是为
了躲债,华杨则认为他来是为了聊音乐,其实是两者兼有。
    很快,二人就过从甚密,下午,同学们都去自习室的时候,我经常听到隔壁华杨的
宿舍里传出歌声,尽是些老歌儿,有Elvis Prissy,Bob Dylan,Paul Mcmcartney,Jo
hn Lennon等等,过了一阵儿,二人更加知心,刘欣把他的电子琴抱到华杨那儿,晚上也
不回去了,和华杨挤在一张床上,整夜整夜地聊音乐,吵得宿舍里的其他人破口大骂,
于是他们就转移到我的宿舍来聊,我的宿舍里的同学也被吵得够呛,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因为有一次一个同学从上铺直起腰来骂了几句,还扬言叫我们到外面说去,我老实不
客气地告诉他,如果睡不着他可以到外面睡去,他跳下床来,我就顺手把他揍了一顿,
过了几天,我上体校时的一个摔跤班的朋友来找我玩儿,听说了这件事,就爬到上铺把
那个家伙又揍了一顿,从此舍友们都对我们深夜聊天这件事持宽容态度,甚至有一天夜
里,我们讲荤笑话,从不知哪个被窝里还传出讨好的笑声呢。

27
    有一天夜里,我、华杨、刘欣三人从学校外面的小酒馆出来,醉得几乎没有人能说
出一句整话,但都神色诡秘,把头扎到一块儿,相互勾肩搭背,就如同给拴在一起的三
只螃蟹,我们摇摇晃晃,有时是对着飞驰而来的汽车轱辘直钻过去。尤其是刘欣,他喝
得最少,却醉得最厉害,他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叨念着“野孩子野孩子”
,那是我们给乐队起的名子,这个乐队就由我们三人组成,当时我们三个趴在酒馆里那
张满是酱油汤儿的小桌子上,喝了一瓶半二锅头才想出来这个主意,过了几天,我清醒
之后,不禁大为后悔,因为一时冲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人总借口乐队活动来蹭
我的饭,不久,我把家里的国库券偷光了,便和他们一起四处借债。
    总之,那天夜里的事真够傻逼的。

28
    外貌长得不像好人的人太多了,有些人却为此付出了代价——比如,刘欣。
    据说此人上高中一年级时走进教室,全体同学立刻起立,一齐对着他喊:“老师好
!”
    上初中与他同位子的同学跟老师要求换位子,原因是不愿意跟蹲班生在一起坐。
    刘欣说对这些误解他都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长期的性压抑,喝醉酒时他最常喊的
一句话是:“谁让我操会儿?”
    于是,他便操起了手淫的行当,起初,他管那叫“逼上梁山”,最后发展到自得其
乐的地步,没事闲聊时总爱分析手淫和操小妞之间孰优孰劣。
    据说中学时有一天晚上,他们班的同学正在上晚自习,他冲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了
几个英文字母,然后就学着天津人的腔调教大家念:这是你妈A,这是你妈逼——话音
未落,便有一个体育班的家伙冲上去把他打翻了。
    一次,他见到我们学校教导处的王主任颧骨高耸,就大惊小怪地叫道:“哟,你们
这位老师怎么长这样呀,脸上就跟长了两个乳房似的!”
    同学李唯对他特别反感,说刘欣的嘴才是他的性器官,“丫说话的时候舌头能勃起
!”

29
    第一次操阿莱的时候,是我从学校搬到安定门那套一居室之后,当时她也像其它处
女一样假装多愁善感地哭了三十秒钟,完事后我们一起到街上去吃饭,那时已是半夜12
点了,周围的饭馆全关门了,我们走了两站多地才在东直门找到一家饭馆钻了进去,我
们点了几个菜,我饿坏了,自顾自狼吞虎咽,一抬头,发现阿莱在看着我,连筷子也没
动,我问她怎么了,她笑了一下,说:“现在我也可以叫作大喇了。”说完就大吃特吃
起来,直到把剩下的菜都吃完才罢手。我们一起回到我那间小屋,阿莱和我重新钻进被
窝,她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紧紧抱住我,我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皮肤,她的皮肤光滑
,平平的小腹鼓出一块,很显然,是刚才吃多了。
    她忽然问我:“还想再来一次吗?”
    于是我们就又来了一次。停下之后我起来找烟,烟抽完了,阿莱不声不响地爬起来
,穿好衣服,趁我不注意溜出门去,我发现时她早已不知去向,我到楼下去找她,在路
边,我看到她远远骑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一条万宝路。路灯下,她的脸美丽异常,如同
幻影。
    后来我们坐在床上,关着灯,我边抽烟边和阿莱讲话,讲了很久,天蒙蒙亮的时候
,我们才睡着,我们相互抱着,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3点钟才醒,醒来发现腰酸腿疼。
    那时正是深秋快期中考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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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好恋爱一次,可以一起过生日、过中秋、过新年、过情人节....
※ 修改:·Sep 於 01月11日22:27:33 修改本文·[FROM: 匿名天使的家]
※ 来源:·听涛站 bbs.tingtao.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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