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ep (终于起床了),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30~39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1月11日22:23:4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30
    两天后,开始了期中考试,不出所料,我六门课全不及格,阿莱考了她们班的第一
,高等数学她竟然考了98分,我是2分,叫我满意的我们俩加起来正好100分。
    期中考试以后,阿莱总是以借口监督我学习为名放学后跟我回到我那儿,进门后最
多一次是渗了十分钟,我们便开始做爱。阿莱真是个有心人,在我们期末考试前的一天
,也就是距第一次做爱两个多月之后的一个夜里,告诉我这是我们第一百次做爱,不愧
是个理科高材生。那天夜里,我吻遍了她的每一寸皮肤,朝阳升起来时,她赤身裸体地
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把我从梦中推醒,对我说:“看,太阳。”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朦胧中,听到阿莱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

31
    认识阿莱是在认识刘欣之后。那天,我在家里胡乱翻腾,找两盘我当时顺手往哪儿
一塞过后便忘记的毛片儿,那是刘欣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带到新居去的,谁知竟意外地发
现了一张活期存折,那是我母亲一个多月前声称找不着的小额存款,里边有500元钱,我
立刻冲到银行把它取了出来,晚上,我和华杨、刘欣去前门吃了一顿肯德基后百无聊赖
,就到花市去打台球,路过花市影院,华杨伸手一指,说:“那个小妞是咱们学院电测
班的,注册时她排在我后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个姑娘站在售票窗口不远,东张西望,好像在等
什么似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下她显得非常漂亮,头发盘在后脑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
,另一只手揪着身旁树上的叶子,后面背了一个双肩背。
    一瞬间,我竟怦然心动。
    就在那个星期日,系里组织秋游,星期六她到我们班来统计人数,正好那天我去班
里抄作业,坐在靠教室门口的那个座位上,我就报了名,星期日早上6点钟我赶到动物园
大门口,她也来了,7点钟,我们坐上了去香山的347路公共汽车,当大队人马高高兴
兴地登上鬼见愁看红叶的时候,我和阿莱却在另一条没有什么红叶的小路上转悠,至于
聊了些什么,现在已经忘记了,有一件事倒记得挺清楚,就是中午饿了的时候,我们俩
才发现,我们惟一可吃的东西就是一块一两左右的小蛋糕,并且没有水。下山的时候,
我因为抽烟被罚了50块钱,阿莱因为全心全意听我讲我们学校老师的外号而扭伤了脚脖
子。
    晚上,我们回到学校,她请我吃学校门口的冰激凌,不幸的是,第二天,我们俩在
校医务室拿药的时候又碰见了,校医给我们各开了15片黄连素。

32
    下面讲讲我那500元的用途:100元还债,50元吃麦当劳,借给华杨和刘欣各5
0元(后来他们谁也没还我),在香山被罚了50元,换了100元饭票,其它100
元和阿莱在东游西逛中花完了,其中有5块钱是这么花的,我们在菜市口礼品商店买了
一个气球(送给阿莱一个过生日的室友),在阿莱她们宿舍里吹到阿莱说“真大”时,
华杨叼着一根烟转过头来看,烟头正碰上汽球,于是汽球炸了。那个过生日的女孩大叫
:“啊,我的青春!”

33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在我那儿,华杨又喝醉了,吐了一地,我和刘欣把他拖到厅里
,他就在那儿睡着了,阿莱墩了地,但屋子里依然气味难闻,刘欣到洗手间去洗了一个
澡,就坐到电视机前看我新录的《美国往事》,由于没字幕,他总是问阿莱电视里讲的
是什么,阿莱被问得不耐烦便拉我出去,我们在楼下决定不了去哪儿,最后坐上地铁,
可恨的是那趟地铁是末班车,把我们拉到苹果园便不管了,我和阿莱便顺着石景山路一
直往回走,走到老古城才碰到212路夜班车,我们坐到西便门下了车,又困又累,阿
莱从下楼时就一直挨着我,此刻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你在前头
走,我在后面跟着,结果忽然间你又不见了。”
    我搂紧她的肩膀,她肩膀一缩,仿佛只有小孩子的那么小,我们就这么走了一会儿
,她把手伸进我兜里,从里面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来,举到我眼前:“想抽烟吗?”
    我接过烟叼到嘴上,从另一侧的兜中掏出火儿,点燃,然后接着往前走,阿莱用手
抓住我的上衣,在旁边跟着走,后来我们停住了,靠在一起,一同看从眼前一辆辆飞驰
而过的汽车,阿莱和我的身体都有点摇晃,几片树叶从身后的不知哪棵树上飘落,掉在
我们前面。
    “以后我们也要买一辆汽车,”见我不语,阿莱又说:“你说那是什么时候?”
    我抽着烟,感到有点冷。那时候我19岁,上大学一年级,阿莱的声音对于我显得有
些遥远,我那时候在考虑什么呢?不知道。我站累了,抱着阿莱一同坐下,城市显得很
安静,天上看不见星星,街上没有行人。阿莱18岁,不久前刚开始接触性爱,头脑里尽
是些怪念头,爱嚼泡泡糖,有时候还挺调皮,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喜欢使用“我们”这个
词,毫无目的的跟我一起随波逐流,这种状态在那天夜晚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伤感。我
那时像现在一样不自信,和阿莱在一起叫我感到安慰,她的气息和夜风混在一起,紧紧
挨着我,她的头埋在我胸前,头发上还粘着一股香波味儿,她挨着我,像是睡着了,但
每到夜风吹过,她就开始轻轻战栗,就像在我怀里哭似的。事实上,阿莱是觉得冷了,
我把她的头发绕在手上,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她,阿莱的舌头在我嘴里轻柔地搅动,
带着股泡泡糖的甜味儿,眼睛眨动时,睫毛蹭着我的面颊,细细的胳膊绕在我的脖子上
,凉嗖嗖的,我吻着她的嘴唇,一瞬间竟觉得我是那么地需要她。
    已经3点了,我们决定走回去,阿莱在前面踩着弹簧步子,不断地回头招呼我快走,
我们走到长安街上,对面一辆洒水车可能是坏了,停在路边,洒水车洒过的水还没有干
,马路上黑漆漆的,反射着路灯光,汽车疾驶过后,后轮扬起细细的粉末似的一股股水
点,煞是好看。前面是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还有后面
的前门楼看起来都像是雾气中的影子,我们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王府井,正巧碰上一辆
201路夜班车,我们上了车,发现除司机外,其它人都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在安定门
下车时,已经是凌晨了,东方出现了一道金边儿,像是特意镀在北京这个城市上空似的

    上楼梯时我拉住阿莱的手,起初,手冰凉冰凉的,走到十二楼1207我的住处时
就变得温暖了。

34
    乐队成立后,第一次活动就是偷了学校生物实验室的一只鸡。第二次活动则偷了一
辆自行车。第三次活动是把自行车卖了。我提建议说把乐队的名字改成“犯罪团伙”,
他们不同意,于是第四次活动出现了不妙的情况,我们去刘欣他们学校打麻将把卖自行
车的钱输光了,倒霉的是我们输光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这时,校卫队
的人来了,把我们三个也一起抓住了,我写了一篇5000多字的检查才被我们学校教务处
马主任领回本校,紧接着就挨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华杨也挨了一个处分,刘欣倒没事
,他的检查比我写得差远了,只写了300字,他是这么写的:“9月22日,我与王立琼
、周文、唐大年、王阳、张弛、李卫、丁天、魏星云、崔宇、李严严、廖一梅、战威、
孙兵、孟现春、华杨、岳军一起在我校男生宿舍224用麻将牌赌博,赌注为一二四元
,王立琼、唐大年、张弛赢了,我、华杨、周文、崔宇全部输光,其它人平手,我由于
童心大发,想继续玩,便到314找到姚进向他要上次他欠我的账,他想赖帐,我便把
当时在场的赵晓松、王康、柳强、陈百涛找来对质,他们竟然都假装不记得!可见麻将
的危害有多大!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努力学习,并劝那些像我一样有此恶习的同学及
早回头,但我怕姚进、徐澄宇不会听我的,希望老师也帮助一下他们,长痛不如短痛,
我想他们会感激老师的。但姚进可能不会,他打牌的事业心太强了。”

35
    当然,所有的沮丧都是暂时的。李唯就告诉我一个地方,在那儿可以忘掉一切,我
跟他来到了他们家。
    李唯家住在东四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他们家门前的一个明显标志就是一个臭气熏
天的公共厕所,不是骗人,后来我即使蒙上眼睛仅用鼻子也能找到他们家。
    那天我们进了院子,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间看似地震棚般的小屋前停住,已是晚上
,邻居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身边的小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我们俩儿的人影在墙上晃动
,忽然,一片树叶掉在我脸上,像虫子蜇了一下似的,李唯在摸索着开门,我在旁边等
,浑身上下不知为什么打起了哆嗦,只听见钥匙叮叮当当响了半天,还不见动静,李唯
自己也神色慌张,就像在开别人家的门。
    我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啦?”
    李唯结结巴巴地告诉我:“钥匙折在锁里了。”
    于是,我们从原路返回,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吃饺子,李唯吃的很少,就在对面看
我吃,我问他:“喝啤酒吗?”
    李唯点点头:“那就来两瓶吧,要么三瓶,五瓶也行,你喝多少?”
    我说:“一瓶。”
    我们边喝边聊。起初谈的是围棋,不久,谈起了书,叫我吃惊的是,李唯看过的书
多得惊人,他问我:“看过《王家大道》吗?”
    我摇摇头。
    李唯看也不看我:“读法国小说就应当读读马尔罗,他在法国文坛上的地位……相
当于中国的王蒙,当然,不看也行,可你无论如何也得看看布陶的《时间的运用》,写
的好极了,好极了。其实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丫抄的是普鲁斯特和乔伊斯,那俩
人才真了不起……唉,你看过谁的?”
    “没看过谁的。”
    “福楼拜、纪德、萨特、加缪、莫里亚克、都德、巴尔扎克、梅里美、龚古尔、缪
塞、左拉……这些都没看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越听他说越没信心,仿佛我没
看过这些书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老实说,我有点自惭形秽,因为他正用一种
不太在意的神色看着我,颇有藐视之意,抽空还喝了几口啤酒。
    我说:“我看过乔治·桑的小说,不知她是不是法国作家?”
    他把目光收拢,瞟了我一眼,又离开了。
    我又说出几个名字,但明显他已不在听,目光也投向不远处正在播出MTV的黑白
电视机,神态若有所思,口中念念有词,我听到他喃喃地说:“乔治·桑,乔治·桑…
…这个大喇……”就像他们以前有过一腿似的。
    第二天下课后,我又和他来到他那儿,我们撬开锁走进去,里面是一排排、一架架
的书,几乎全是小说,也不知有多少本。
    李唯向我推荐了至少100本书,直到我拿不动为止,从此,我没事时就看李唯的
书,看书时,我果真忘掉了一切。

36
    在我睡着的时候,我要你在我身边,阿莱,因为我感到孤单,我想象着你悄悄起床
,把窗帘拉上,这样我们醒来时就不会因为阳光太强而睁不开眼睛,就不会流出泪水,
就不会把我放在你乳房上的手移开,就不会想到现实,就不会痛苦。

37
    一般来说,我上学很有规律,每天上午10点钟醒来,揉揉眼睛,穿衣下床,准备一
下,看看墙上贴的课表,然后拿起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走向教室。不住学校以后,这
招就不灵了,我赶到学校后,往往正碰上上午的课全部结束,有时候下午还没有课,于
是就越来越不爱去学校,渐渐地,上学这件事简直成了我的心病。
    我不爱上学是有历史的,也是有原因的。小学不爱上是因为班里有个叫彭飞的留级
生,我一去他就向我要糖,有一天,我想了个办法,把北海牌肥皂切成一个个小块,包
在糖纸里交给他,他吃完后就打了我一顿,从此他总是找我的麻烦,总之,一想起他来
我就心惊胆战,老是希望他能再留一级,不在我们班为妙,机会终于在我上三年级时来
了,期中考试,我糊里糊涂地考了一个全班第一名,期末考试彭飞就决定抄我的,考场
上,我把一个又一个错误答案写在草稿纸上,抽空传给他,又怕他察觉出来,又怕被老
师当作弊捉住,结果我也没能及格,和他一起留了级。后来的事我不说大家也猜的出来

    初中不爱上是因为我在体校的那些哥们都不爱上,我们成天在陶然亭公园或者宣武
公园一带混,抢小孩的钱,偷看青年男女耍流氓,打架,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比上学好
玩的多。高中不爱上是因为向晓飘,我们几乎天天约会,哪儿有功夫上学呀。

38
    我可以给你讲一下大学课堂的情况,这得从我们的任课老师说起,先从火力最弱的
刘元珍讲吧。她是个好心的老太太,50多岁,讲话声音像蚊子声一样小,谁也听不清楚
她在说什么,好在她也对此并不在乎,通常的情况是,我们见她健步走上讲台,带上老
花眼镜,清清喉咙,然后,大家就像中了某种魔法似的松懈下来,她的话就像黄昏时的
小风——我仿佛听到睡吧睡吧这样的召唤,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跟刘元珍风格完全不同的是包洋,他教《离散数学》,身高一米六五,体重足足有
200斤,随便向同学们问句好就如同晴空打了个霹雳,满脸笑模样——但是记住,你千万
不要惹他真的笑出声,那你可就麻烦了,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他是这么一个笑法:一
旦某天,你不幸被他在课堂上抓住了某个把柄,他就走到你的跟前,顺手拿起你课桌上
的什么东西,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眼光扫视着教室里的其它同学,突
然,他转过身,弯下腰,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你,眼睛越眯越小,两个嘴角往上一翘,露
出两颗暴牙,鼻腔里轻轻一哼,声音不大,刚刚能叫你听见,刹那间,几滴冰凉的粘液
掉在你的脸上,惊人的准确无误,同时,也令人防不胜防——那是他的鼻涕。
    比较全面的是教工程数学的米亚山,他不仅给我们讲《复变函数》,还给大二电测
班的讲《积分变换》,此人是个狂热分子,还有点偏执狂,性格羞涩,但那是暂时现象
,这从他讲课上就看得出来,他的课几乎每次都得经历一遍从和风细雨到雷电交加的全
过程,开始,你好像坐在一架古老的大闹钟前,听着它不变的嘀嗒声昏昏欲睡,于是产
生错觉,以为他今天可能心情好,不会发作了,毛病就出在这里,这时准会有个不自量
力的傻逼讲了一句话或干了一件课堂上不该干的事,你瞧吧,米老师把教鞭往桌上啪地
一拍,战斗就开始了,起初,他的声音就如同迫击炮弹,每一句都打得你难以招架,恨
不得死掉才好,然后他就加强了火力,变成了地毯式轰炸,只见他一句接着一句,后一
句接着前一句,前一句拉着后一句,快得不行,在你晕头转向之际,他早就又回到讲课
上,有个女生叫汪梅的就被他骂哭过,其实哭是大可不必,因为他那时早已回到讲课或
者正表扬你的某些优点呢。像这种以慢条斯理的胡说八道开始,以万炮齐鸣的大发脾气
结束的老师也是少见,他的外号似乎是华杨不假思索就起出来的——大炮。又简单又形
象。但有一次李唯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他洗澡时恰巧和米老师碰到一起,发现他的那
玩意儿出奇的幼小稚嫩,于是和华杨争辩道:“不管怎么说,大炮不合适,叫小炮还差
不多,最多叫土炮。可他那点事儿称作炮也太夸张了,叫枪都勉强,叫左轮明显不配,
左轮的射程多远呀,也就叫白朗宁吧,可那种枪太精致,他担当不起,叫大肚匣子就不
知丫有没有那么强火力,叫火枪算了,但也没看出丫有多火来,干脆叫砸炮枪吧,可瞧
丫一副性压抑的样子说不定连炮都没砸过,那不是恭维吗,可叫什么好呢——算了算了
……噢,我想出来了,应该叫——弹弓!”
    我真正得罪过的老师姓夏,叫夏英花,她的外号叫“对儿虾”,教我们《普通物理
》,顶多比我们大三四岁,长得有点姿色,当然说漂亮也一点不勉强,不足之处是胸部
平平,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希罕,值得提醒大家的是,此人是个阴险的精神病,举例
为证:
    夏英花本来是个严重的近视眼,但从来不戴眼镜,颇有孤芳自赏的意味,但有时不
免也吃一下亏,有一天,她迈上讲台时就被绊了一跤,跌进讲台后面,全班同学拭目以
待,未有半点声息,少顷,此人从讲台后捉迷藏一样钻出,衣服上不沾半点灰尘,大喊
一声:上课!班长只好接上一句:全体起立。同学在一阵桌椅声中挣扎站起,对老师行
注目礼,不幸的是,正在此时,下课铃响了。同学皆目露喜色,身体涣散,正游移间,
夏英花高喊一声:坐下!大家只好坐下。突然夏英花又断喝一声:下课!班长只好再喊
起立,同学顺次站起,东倒西歪,夏英花沉吟半晌,叫了一声坐下,大家以为就此完事
,正欲呼朋引伴出去休息,不料又听到横空一声:上课!全体同学僵在半空,不知所以
,夏英花用手接连掰断七八支粉笔,咬牙切齿道:课间不休息,继续上课。
    夏英花平时讲课,一本正经,口若悬河,但只要稍有用心者凝神细听,就会发觉全
是废话,有时甚至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就是在说“午夜的太阳很耀眼”,但她本人并不
这么认为,所以讲得津津有味,绝不顾及下面的反应,当然对不良反应她是坚决不会心
慈手软的——她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如果你在她课上出了毛病,她就会利用讲课间
隙,打开小本,在你的名字后面画一个叉,考试判卷时,她根本不管你的试卷成绩如何
,她那时会翻开她的小本,按照上面提供的线索打分,毫不犹豫——如果你的名字后连
续出现两个叉,那么你就放心吧,成绩绝不会超过30分,而且不许你事后查卷子。
    我得罪她的事情说来可笑,一天,我撑着困倦不堪的身体来到课堂,听她在台上讲
:定理简单的形式就是规律存在的证据……一个理论永远不会被完全证明,下面我们来
证明一下这个定理……说句公道话,别的老师讲课,几句话才能把同学们搞晕,夏英花
呢,只需一句就行了。我当时听她讲的挺得意,心想发生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头脑
日渐沉重,一歪,就睡去了。梦中仿佛听到一阵高跟鞋声,我猛地睁开双目,和夏英花
看个正着,她正弯下身来观察我,我正要说句什么,忽听她对我叫道:“周文,你可真
聪明,两手捧着头睡,以为能骗得了我么,是不是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懊丧地说:“夏老师,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夏英花猛地一转身:“谁笑了?谁笑了?”
    大家全部低下头,夏英花扭头看我,我连忙分辩:“我没笑。”
    夏英花瞪了我一眼:“你没笑,同学们可笑了。”
    我说:“他们是在嘲笑我。”
    同学们又一次哄堂大笑,夏英花突然转身,走回讲台,哗哗哗地翻开小本子,在上
面一通狂划,所有同学都各自心怀忐忑,期末考试时结果出来了,我们班有一大半人不
及格,当然,我也在其中,第二年,她又教我们班《算法分析》,我又一次被她放倒,
补考时也没让我过,她教的两门课就这么挂到毕业前夕,她调走以后我才侥幸补考通过
——大家都说我运气好,也许我运气真是好。
    当然,我校师资力量雄厚,还有更多老师,因为特点不明显,我说也懒得说,就让
他们在学校里自生自灭罢。

39
    第一次发现杨树的树干上有很多眼睛似的裂纹我还觉得非常惊奇,那时候我还在上
初中,有一次在宣武体校碰到谭小燕,当时我每个星期去那儿练习四次国际式摔跤,谭
小燕在那儿练女子五项,那次正好我们和她们一起练习跳楼梯,姿式是原地蹲下,双手
背后,从观众看台的第一阶跳起,一直跳到顶上才能停下,虽然我们全是男孩,可体能
练习都极其不认真,结果谭小燕她们那组女生很快就超到我们前面去了,教练在下面破
口大骂,叫我们快一点,下来的时候我们果真超到了她们前面。等到休息时间,我们一
同到自来水管子前面喝水,谭小燕站在我后面等,有人起哄一挤,她就扑到我后背上,
差点把我的牙磕掉,于是她过意不去,想带我上医务室,我没去,捂着腮帮子头也不回
的向树边走去,一边还往地上吐着唾沫,谭小燕走在我的背后,跟着我,我坐在树下看
足球场上足球队的队员踢球,她站在我旁边,好像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又不会说,就在
我旁边站着,她穿一套体校发的红色运动衣,头发扎成马尾巴甩在脑后,忽然,她指着
树干对我说:“瞧,上面有好多只眼睛。”
    我回头一看,树干上果真有很多只眼睛。
    我把目光又投到另一棵树上,上面也有很多眼睛,我不禁惊奇于谭小燕的发现,我
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我:“谁都知道呀!”
    “是么?”
    一个足球远远滚过来,她迎上前去,飞起一脚,可惜踢偏了一点,球飞向在足球场
边上做跑垒练习的一群男生,有个男生眼疾手快,冲出队列,兜头一击,球又飞了回来
,我从树下站起来跃起接住,把球踢回球场,这时有人招呼谭小燕回去接着训练,她对
我说:“练完后我去找你。”然后就一溜烟儿跑去了。
    我看见她的红色身影越跑越远,一直到球场另一头儿,那儿一长溜儿放着好多低栏
,她和五六个女孩排成一小队,在教练的带领下练习跨栏,轮到谭小燕,只见她先向我
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像做给我看似的跑了出去,迈开长腿,一个一个低栏就被她
轻松跃过,差点超过前面那个女孩,在往回跑的时候还扭过头来向这边张望,我朝她招
招手,她假装没看见似的继续跑,但我敢肯定她看见了,不然,她的速度为什么突然慢
了下来呢?
    哨声响了,我不再看她,跑去归队。
    傍晚,我们摔跤队的一行人从举重房出来,我看见谭小燕背着书包,坐在我们摔跤
房门口的栏干上,头发湿湿的,用一个白色发卡别住,上身穿一件白色运动夹克,嘴里
嚼着泡泡糖,我赶紧换好衣服,用一分钟洗了个澡,返回来,她还在那儿,我迎面走过
去,她看见我,笑盈盈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举到我面前,那是体校凭票发的。

    “牙还疼吗?”
    “不疼了,以后也不会疼了,掉了。”
    “真的?我看看。”
    “别看,看也看不好。”我和她贫着嘴,取了书包,一同回家。
    从体校出来,到19路车站有200米左右,可我们俩磨磨蹭蹭走了半天,一路东拉西扯
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她回家了,她从枣林前街往动物园方向坐,而我则正相反,
但我知道了她叫谭小燕,其实我早就知道,因为体校有点姿色的女孩全是有名有姓的,
只是这次对上了号儿。但从那以后我们最多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甚至连见面也说
不上,因为我们摔跤班在室内练习,她们在室外,而且,训练时间也对不上。

--
想好好恋爱一次,可以一起过生日、过中秋、过新年、过情人节....
※ 来源:·听涛站 bbs.tingtao.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96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