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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p (终于起床了),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30~39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1月11日22:23:4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30
两天后,开始了期中考试,不出所料,我六门课全不及格,阿莱考了她们班的第一
,高等数学她竟然考了98分,我是2分,叫我满意的我们俩加起来正好100分。
期中考试以后,阿莱总是以借口监督我学习为名放学后跟我回到我那儿,进门后最
多一次是渗了十分钟,我们便开始做爱。阿莱真是个有心人,在我们期末考试前的一天
,也就是距第一次做爱两个多月之后的一个夜里,告诉我这是我们第一百次做爱,不愧
是个理科高材生。那天夜里,我吻遍了她的每一寸皮肤,朝阳升起来时,她赤身裸体地
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把我从梦中推醒,对我说:“看,太阳。”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朦胧中,听到阿莱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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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阿莱是在认识刘欣之后。那天,我在家里胡乱翻腾,找两盘我当时顺手往哪儿
一塞过后便忘记的毛片儿,那是刘欣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带到新居去的,谁知竟意外地发
现了一张活期存折,那是我母亲一个多月前声称找不着的小额存款,里边有500元钱,我
立刻冲到银行把它取了出来,晚上,我和华杨、刘欣去前门吃了一顿肯德基后百无聊赖
,就到花市去打台球,路过花市影院,华杨伸手一指,说:“那个小妞是咱们学院电测
班的,注册时她排在我后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个姑娘站在售票窗口不远,东张西望,好像在等
什么似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下她显得非常漂亮,头发盘在后脑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
,另一只手揪着身旁树上的叶子,后面背了一个双肩背。
一瞬间,我竟怦然心动。
就在那个星期日,系里组织秋游,星期六她到我们班来统计人数,正好那天我去班
里抄作业,坐在靠教室门口的那个座位上,我就报了名,星期日早上6点钟我赶到动物园
大门口,她也来了,7点钟,我们坐上了去香山的347路公共汽车,当大队人马高高兴
兴地登上鬼见愁看红叶的时候,我和阿莱却在另一条没有什么红叶的小路上转悠,至于
聊了些什么,现在已经忘记了,有一件事倒记得挺清楚,就是中午饿了的时候,我们俩
才发现,我们惟一可吃的东西就是一块一两左右的小蛋糕,并且没有水。下山的时候,
我因为抽烟被罚了50块钱,阿莱因为全心全意听我讲我们学校老师的外号而扭伤了脚脖
子。
晚上,我们回到学校,她请我吃学校门口的冰激凌,不幸的是,第二天,我们俩在
校医务室拿药的时候又碰见了,校医给我们各开了15片黄连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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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讲讲我那500元的用途:100元还债,50元吃麦当劳,借给华杨和刘欣各5
0元(后来他们谁也没还我),在香山被罚了50元,换了100元饭票,其它100
元和阿莱在东游西逛中花完了,其中有5块钱是这么花的,我们在菜市口礼品商店买了
一个气球(送给阿莱一个过生日的室友),在阿莱她们宿舍里吹到阿莱说“真大”时,
华杨叼着一根烟转过头来看,烟头正碰上汽球,于是汽球炸了。那个过生日的女孩大叫
:“啊,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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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在我那儿,华杨又喝醉了,吐了一地,我和刘欣把他拖到厅里
,他就在那儿睡着了,阿莱墩了地,但屋子里依然气味难闻,刘欣到洗手间去洗了一个
澡,就坐到电视机前看我新录的《美国往事》,由于没字幕,他总是问阿莱电视里讲的
是什么,阿莱被问得不耐烦便拉我出去,我们在楼下决定不了去哪儿,最后坐上地铁,
可恨的是那趟地铁是末班车,把我们拉到苹果园便不管了,我和阿莱便顺着石景山路一
直往回走,走到老古城才碰到212路夜班车,我们坐到西便门下了车,又困又累,阿
莱从下楼时就一直挨着我,此刻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你在前头
走,我在后面跟着,结果忽然间你又不见了。”
我搂紧她的肩膀,她肩膀一缩,仿佛只有小孩子的那么小,我们就这么走了一会儿
,她把手伸进我兜里,从里面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来,举到我眼前:“想抽烟吗?”
我接过烟叼到嘴上,从另一侧的兜中掏出火儿,点燃,然后接着往前走,阿莱用手
抓住我的上衣,在旁边跟着走,后来我们停住了,靠在一起,一同看从眼前一辆辆飞驰
而过的汽车,阿莱和我的身体都有点摇晃,几片树叶从身后的不知哪棵树上飘落,掉在
我们前面。
“以后我们也要买一辆汽车,”见我不语,阿莱又说:“你说那是什么时候?”
我抽着烟,感到有点冷。那时候我19岁,上大学一年级,阿莱的声音对于我显得有
些遥远,我那时候在考虑什么呢?不知道。我站累了,抱着阿莱一同坐下,城市显得很
安静,天上看不见星星,街上没有行人。阿莱18岁,不久前刚开始接触性爱,头脑里尽
是些怪念头,爱嚼泡泡糖,有时候还挺调皮,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喜欢使用“我们”这个
词,毫无目的的跟我一起随波逐流,这种状态在那天夜晚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伤感。我
那时像现在一样不自信,和阿莱在一起叫我感到安慰,她的气息和夜风混在一起,紧紧
挨着我,她的头埋在我胸前,头发上还粘着一股香波味儿,她挨着我,像是睡着了,但
每到夜风吹过,她就开始轻轻战栗,就像在我怀里哭似的。事实上,阿莱是觉得冷了,
我把她的头发绕在手上,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她,阿莱的舌头在我嘴里轻柔地搅动,
带着股泡泡糖的甜味儿,眼睛眨动时,睫毛蹭着我的面颊,细细的胳膊绕在我的脖子上
,凉嗖嗖的,我吻着她的嘴唇,一瞬间竟觉得我是那么地需要她。
已经3点了,我们决定走回去,阿莱在前面踩着弹簧步子,不断地回头招呼我快走,
我们走到长安街上,对面一辆洒水车可能是坏了,停在路边,洒水车洒过的水还没有干
,马路上黑漆漆的,反射着路灯光,汽车疾驶过后,后轮扬起细细的粉末似的一股股水
点,煞是好看。前面是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还有后面
的前门楼看起来都像是雾气中的影子,我们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王府井,正巧碰上一辆
201路夜班车,我们上了车,发现除司机外,其它人都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在安定门
下车时,已经是凌晨了,东方出现了一道金边儿,像是特意镀在北京这个城市上空似的
。
上楼梯时我拉住阿莱的手,起初,手冰凉冰凉的,走到十二楼1207我的住处时
就变得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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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成立后,第一次活动就是偷了学校生物实验室的一只鸡。第二次活动则偷了一
辆自行车。第三次活动是把自行车卖了。我提建议说把乐队的名字改成“犯罪团伙”,
他们不同意,于是第四次活动出现了不妙的情况,我们去刘欣他们学校打麻将把卖自行
车的钱输光了,倒霉的是我们输光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这时,校卫队
的人来了,把我们三个也一起抓住了,我写了一篇5000多字的检查才被我们学校教务处
马主任领回本校,紧接着就挨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华杨也挨了一个处分,刘欣倒没事
,他的检查比我写得差远了,只写了300字,他是这么写的:“9月22日,我与王立琼
、周文、唐大年、王阳、张弛、李卫、丁天、魏星云、崔宇、李严严、廖一梅、战威、
孙兵、孟现春、华杨、岳军一起在我校男生宿舍224用麻将牌赌博,赌注为一二四元
,王立琼、唐大年、张弛赢了,我、华杨、周文、崔宇全部输光,其它人平手,我由于
童心大发,想继续玩,便到314找到姚进向他要上次他欠我的账,他想赖帐,我便把
当时在场的赵晓松、王康、柳强、陈百涛找来对质,他们竟然都假装不记得!可见麻将
的危害有多大!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努力学习,并劝那些像我一样有此恶习的同学及
早回头,但我怕姚进、徐澄宇不会听我的,希望老师也帮助一下他们,长痛不如短痛,
我想他们会感激老师的。但姚进可能不会,他打牌的事业心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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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所有的沮丧都是暂时的。李唯就告诉我一个地方,在那儿可以忘掉一切,我
跟他来到了他们家。
李唯家住在东四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他们家门前的一个明显标志就是一个臭气熏
天的公共厕所,不是骗人,后来我即使蒙上眼睛仅用鼻子也能找到他们家。
那天我们进了院子,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间看似地震棚般的小屋前停住,已是晚上
,邻居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身边的小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我们俩儿的人影在墙上晃动
,忽然,一片树叶掉在我脸上,像虫子蜇了一下似的,李唯在摸索着开门,我在旁边等
,浑身上下不知为什么打起了哆嗦,只听见钥匙叮叮当当响了半天,还不见动静,李唯
自己也神色慌张,就像在开别人家的门。
我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啦?”
李唯结结巴巴地告诉我:“钥匙折在锁里了。”
于是,我们从原路返回,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吃饺子,李唯吃的很少,就在对面看
我吃,我问他:“喝啤酒吗?”
李唯点点头:“那就来两瓶吧,要么三瓶,五瓶也行,你喝多少?”
我说:“一瓶。”
我们边喝边聊。起初谈的是围棋,不久,谈起了书,叫我吃惊的是,李唯看过的书
多得惊人,他问我:“看过《王家大道》吗?”
我摇摇头。
李唯看也不看我:“读法国小说就应当读读马尔罗,他在法国文坛上的地位……相
当于中国的王蒙,当然,不看也行,可你无论如何也得看看布陶的《时间的运用》,写
的好极了,好极了。其实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丫抄的是普鲁斯特和乔伊斯,那俩
人才真了不起……唉,你看过谁的?”
“没看过谁的。”
“福楼拜、纪德、萨特、加缪、莫里亚克、都德、巴尔扎克、梅里美、龚古尔、缪
塞、左拉……这些都没看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越听他说越没信心,仿佛我没
看过这些书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老实说,我有点自惭形秽,因为他正用一种
不太在意的神色看着我,颇有藐视之意,抽空还喝了几口啤酒。
我说:“我看过乔治·桑的小说,不知她是不是法国作家?”
他把目光收拢,瞟了我一眼,又离开了。
我又说出几个名字,但明显他已不在听,目光也投向不远处正在播出MTV的黑白
电视机,神态若有所思,口中念念有词,我听到他喃喃地说:“乔治·桑,乔治·桑…
…这个大喇……”就像他们以前有过一腿似的。
第二天下课后,我又和他来到他那儿,我们撬开锁走进去,里面是一排排、一架架
的书,几乎全是小说,也不知有多少本。
李唯向我推荐了至少100本书,直到我拿不动为止,从此,我没事时就看李唯的
书,看书时,我果真忘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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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睡着的时候,我要你在我身边,阿莱,因为我感到孤单,我想象着你悄悄起床
,把窗帘拉上,这样我们醒来时就不会因为阳光太强而睁不开眼睛,就不会流出泪水,
就不会把我放在你乳房上的手移开,就不会想到现实,就不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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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我上学很有规律,每天上午10点钟醒来,揉揉眼睛,穿衣下床,准备一
下,看看墙上贴的课表,然后拿起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走向教室。不住学校以后,这
招就不灵了,我赶到学校后,往往正碰上上午的课全部结束,有时候下午还没有课,于
是就越来越不爱去学校,渐渐地,上学这件事简直成了我的心病。
我不爱上学是有历史的,也是有原因的。小学不爱上是因为班里有个叫彭飞的留级
生,我一去他就向我要糖,有一天,我想了个办法,把北海牌肥皂切成一个个小块,包
在糖纸里交给他,他吃完后就打了我一顿,从此他总是找我的麻烦,总之,一想起他来
我就心惊胆战,老是希望他能再留一级,不在我们班为妙,机会终于在我上三年级时来
了,期中考试,我糊里糊涂地考了一个全班第一名,期末考试彭飞就决定抄我的,考场
上,我把一个又一个错误答案写在草稿纸上,抽空传给他,又怕他察觉出来,又怕被老
师当作弊捉住,结果我也没能及格,和他一起留了级。后来的事我不说大家也猜的出来
。
初中不爱上是因为我在体校的那些哥们都不爱上,我们成天在陶然亭公园或者宣武
公园一带混,抢小孩的钱,偷看青年男女耍流氓,打架,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比上学好
玩的多。高中不爱上是因为向晓飘,我们几乎天天约会,哪儿有功夫上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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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给你讲一下大学课堂的情况,这得从我们的任课老师说起,先从火力最弱的
刘元珍讲吧。她是个好心的老太太,50多岁,讲话声音像蚊子声一样小,谁也听不清楚
她在说什么,好在她也对此并不在乎,通常的情况是,我们见她健步走上讲台,带上老
花眼镜,清清喉咙,然后,大家就像中了某种魔法似的松懈下来,她的话就像黄昏时的
小风——我仿佛听到睡吧睡吧这样的召唤,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跟刘元珍风格完全不同的是包洋,他教《离散数学》,身高一米六五,体重足足有
200斤,随便向同学们问句好就如同晴空打了个霹雳,满脸笑模样——但是记住,你千万
不要惹他真的笑出声,那你可就麻烦了,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他是这么一个笑法:一
旦某天,你不幸被他在课堂上抓住了某个把柄,他就走到你的跟前,顺手拿起你课桌上
的什么东西,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眼光扫视着教室里的其它同学,突
然,他转过身,弯下腰,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你,眼睛越眯越小,两个嘴角往上一翘,露
出两颗暴牙,鼻腔里轻轻一哼,声音不大,刚刚能叫你听见,刹那间,几滴冰凉的粘液
掉在你的脸上,惊人的准确无误,同时,也令人防不胜防——那是他的鼻涕。
比较全面的是教工程数学的米亚山,他不仅给我们讲《复变函数》,还给大二电测
班的讲《积分变换》,此人是个狂热分子,还有点偏执狂,性格羞涩,但那是暂时现象
,这从他讲课上就看得出来,他的课几乎每次都得经历一遍从和风细雨到雷电交加的全
过程,开始,你好像坐在一架古老的大闹钟前,听着它不变的嘀嗒声昏昏欲睡,于是产
生错觉,以为他今天可能心情好,不会发作了,毛病就出在这里,这时准会有个不自量
力的傻逼讲了一句话或干了一件课堂上不该干的事,你瞧吧,米老师把教鞭往桌上啪地
一拍,战斗就开始了,起初,他的声音就如同迫击炮弹,每一句都打得你难以招架,恨
不得死掉才好,然后他就加强了火力,变成了地毯式轰炸,只见他一句接着一句,后一
句接着前一句,前一句拉着后一句,快得不行,在你晕头转向之际,他早就又回到讲课
上,有个女生叫汪梅的就被他骂哭过,其实哭是大可不必,因为他那时早已回到讲课或
者正表扬你的某些优点呢。像这种以慢条斯理的胡说八道开始,以万炮齐鸣的大发脾气
结束的老师也是少见,他的外号似乎是华杨不假思索就起出来的——大炮。又简单又形
象。但有一次李唯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他洗澡时恰巧和米老师碰到一起,发现他的那
玩意儿出奇的幼小稚嫩,于是和华杨争辩道:“不管怎么说,大炮不合适,叫小炮还差
不多,最多叫土炮。可他那点事儿称作炮也太夸张了,叫枪都勉强,叫左轮明显不配,
左轮的射程多远呀,也就叫白朗宁吧,可那种枪太精致,他担当不起,叫大肚匣子就不
知丫有没有那么强火力,叫火枪算了,但也没看出丫有多火来,干脆叫砸炮枪吧,可瞧
丫一副性压抑的样子说不定连炮都没砸过,那不是恭维吗,可叫什么好呢——算了算了
……噢,我想出来了,应该叫——弹弓!”
我真正得罪过的老师姓夏,叫夏英花,她的外号叫“对儿虾”,教我们《普通物理
》,顶多比我们大三四岁,长得有点姿色,当然说漂亮也一点不勉强,不足之处是胸部
平平,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希罕,值得提醒大家的是,此人是个阴险的精神病,举例
为证:
夏英花本来是个严重的近视眼,但从来不戴眼镜,颇有孤芳自赏的意味,但有时不
免也吃一下亏,有一天,她迈上讲台时就被绊了一跤,跌进讲台后面,全班同学拭目以
待,未有半点声息,少顷,此人从讲台后捉迷藏一样钻出,衣服上不沾半点灰尘,大喊
一声:上课!班长只好接上一句:全体起立。同学在一阵桌椅声中挣扎站起,对老师行
注目礼,不幸的是,正在此时,下课铃响了。同学皆目露喜色,身体涣散,正游移间,
夏英花高喊一声:坐下!大家只好坐下。突然夏英花又断喝一声:下课!班长只好再喊
起立,同学顺次站起,东倒西歪,夏英花沉吟半晌,叫了一声坐下,大家以为就此完事
,正欲呼朋引伴出去休息,不料又听到横空一声:上课!全体同学僵在半空,不知所以
,夏英花用手接连掰断七八支粉笔,咬牙切齿道:课间不休息,继续上课。
夏英花平时讲课,一本正经,口若悬河,但只要稍有用心者凝神细听,就会发觉全
是废话,有时甚至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就是在说“午夜的太阳很耀眼”,但她本人并不
这么认为,所以讲得津津有味,绝不顾及下面的反应,当然对不良反应她是坚决不会心
慈手软的——她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如果你在她课上出了毛病,她就会利用讲课间
隙,打开小本,在你的名字后面画一个叉,考试判卷时,她根本不管你的试卷成绩如何
,她那时会翻开她的小本,按照上面提供的线索打分,毫不犹豫——如果你的名字后连
续出现两个叉,那么你就放心吧,成绩绝不会超过30分,而且不许你事后查卷子。
我得罪她的事情说来可笑,一天,我撑着困倦不堪的身体来到课堂,听她在台上讲
:定理简单的形式就是规律存在的证据……一个理论永远不会被完全证明,下面我们来
证明一下这个定理……说句公道话,别的老师讲课,几句话才能把同学们搞晕,夏英花
呢,只需一句就行了。我当时听她讲的挺得意,心想发生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头脑
日渐沉重,一歪,就睡去了。梦中仿佛听到一阵高跟鞋声,我猛地睁开双目,和夏英花
看个正着,她正弯下身来观察我,我正要说句什么,忽听她对我叫道:“周文,你可真
聪明,两手捧着头睡,以为能骗得了我么,是不是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懊丧地说:“夏老师,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夏英花猛地一转身:“谁笑了?谁笑了?”
大家全部低下头,夏英花扭头看我,我连忙分辩:“我没笑。”
夏英花瞪了我一眼:“你没笑,同学们可笑了。”
我说:“他们是在嘲笑我。”
同学们又一次哄堂大笑,夏英花突然转身,走回讲台,哗哗哗地翻开小本子,在上
面一通狂划,所有同学都各自心怀忐忑,期末考试时结果出来了,我们班有一大半人不
及格,当然,我也在其中,第二年,她又教我们班《算法分析》,我又一次被她放倒,
补考时也没让我过,她教的两门课就这么挂到毕业前夕,她调走以后我才侥幸补考通过
——大家都说我运气好,也许我运气真是好。
当然,我校师资力量雄厚,还有更多老师,因为特点不明显,我说也懒得说,就让
他们在学校里自生自灭罢。
39
第一次发现杨树的树干上有很多眼睛似的裂纹我还觉得非常惊奇,那时候我还在上
初中,有一次在宣武体校碰到谭小燕,当时我每个星期去那儿练习四次国际式摔跤,谭
小燕在那儿练女子五项,那次正好我们和她们一起练习跳楼梯,姿式是原地蹲下,双手
背后,从观众看台的第一阶跳起,一直跳到顶上才能停下,虽然我们全是男孩,可体能
练习都极其不认真,结果谭小燕她们那组女生很快就超到我们前面去了,教练在下面破
口大骂,叫我们快一点,下来的时候我们果真超到了她们前面。等到休息时间,我们一
同到自来水管子前面喝水,谭小燕站在我后面等,有人起哄一挤,她就扑到我后背上,
差点把我的牙磕掉,于是她过意不去,想带我上医务室,我没去,捂着腮帮子头也不回
的向树边走去,一边还往地上吐着唾沫,谭小燕走在我的背后,跟着我,我坐在树下看
足球场上足球队的队员踢球,她站在我旁边,好像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又不会说,就在
我旁边站着,她穿一套体校发的红色运动衣,头发扎成马尾巴甩在脑后,忽然,她指着
树干对我说:“瞧,上面有好多只眼睛。”
我回头一看,树干上果真有很多只眼睛。
我把目光又投到另一棵树上,上面也有很多眼睛,我不禁惊奇于谭小燕的发现,我
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我:“谁都知道呀!”
“是么?”
一个足球远远滚过来,她迎上前去,飞起一脚,可惜踢偏了一点,球飞向在足球场
边上做跑垒练习的一群男生,有个男生眼疾手快,冲出队列,兜头一击,球又飞了回来
,我从树下站起来跃起接住,把球踢回球场,这时有人招呼谭小燕回去接着训练,她对
我说:“练完后我去找你。”然后就一溜烟儿跑去了。
我看见她的红色身影越跑越远,一直到球场另一头儿,那儿一长溜儿放着好多低栏
,她和五六个女孩排成一小队,在教练的带领下练习跨栏,轮到谭小燕,只见她先向我
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像做给我看似的跑了出去,迈开长腿,一个一个低栏就被她
轻松跃过,差点超过前面那个女孩,在往回跑的时候还扭过头来向这边张望,我朝她招
招手,她假装没看见似的继续跑,但我敢肯定她看见了,不然,她的速度为什么突然慢
了下来呢?
哨声响了,我不再看她,跑去归队。
傍晚,我们摔跤队的一行人从举重房出来,我看见谭小燕背着书包,坐在我们摔跤
房门口的栏干上,头发湿湿的,用一个白色发卡别住,上身穿一件白色运动夹克,嘴里
嚼着泡泡糖,我赶紧换好衣服,用一分钟洗了个澡,返回来,她还在那儿,我迎面走过
去,她看见我,笑盈盈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举到我面前,那是体校凭票发的。
“牙还疼吗?”
“不疼了,以后也不会疼了,掉了。”
“真的?我看看。”
“别看,看也看不好。”我和她贫着嘴,取了书包,一同回家。
从体校出来,到19路车站有200米左右,可我们俩磨磨蹭蹭走了半天,一路东拉西扯
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她回家了,她从枣林前街往动物园方向坐,而我则正相反,
但我知道了她叫谭小燕,其实我早就知道,因为体校有点姿色的女孩全是有名有姓的,
只是这次对上了号儿。但从那以后我们最多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甚至连见面也说
不上,因为我们摔跤班在室内练习,她们在室外,而且,训练时间也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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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好恋爱一次,可以一起过生日、过中秋、过新年、过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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