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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S (友人A☆心入秋水,将寒二载),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第一章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3月02日11:36:51 星期六), 站内信件



                                一

    “墙太高了!”

    乌龙瞟了一眼那顺着起伏山势筑起的厚实大墙,低声对走在身后的罗盘说。

    罗盘低眉垂眼地看也不看那围墙。何必看呢!半个月前,他刚送进这个劳改煤

矿,就悄悄把这道全用大石块砌成、五公尺高的大墙观察得很清楚。这围墙又高又

陡,又厚又实,就是能飞墙走壁的好汉也难以攀越。东西两边墙角的碉堡里还有卫

兵放哨,到了夜里,探照灯那强烈的光柱便四处扫射……

    阴沉的天空在落雪,围墙内外很快就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这高寒山区的雪,

不像别处那么轻柔,似乎还在天空飘舞时就已被料峭的山风冻得发冷发硬。犯人们

那黑色的囚服,在雪地里便格外显眼。

    “还得再找一个人!”乌龙低声说。

    “说得轻巧!”罗盘怕乌龙这条莽汉乱拉拢人,给泄了密。这监狱关的多是重

刑犯,发现有逃跑企图,就会给戴上脚镣手铐。

    这时候,对面有犯人来了。

    他们赶紧拉开距离,默不作声走着。

    过来的犯人一脸愁苦。他刚进监狱才两天,剃光的头皮还呈青灰色,身穿一件

没有领子的黑布棉袄,在大雪里缩着脖子往坡下的厕所走去。

    等这人过去了,罗盘才低声说:“这小子怎么样?”

    “他是杀人进来的。二十年。”

    “判二十年刑的人这里多得很。”

    “那天,我听他叹气说,这二十年怎么过。”

    罗盘懂得,有这种难熬心情的新犯,比那些在监狱里已磨掉了野气和锐气的老

犯人好拉拢。

    乌龙是第二次进监狱,七年前因为抢劫和斗殴伤人被判了五年刑,出去后才两

年又因强奸妇女判了十五年刑。他身体高大结实,浑身多毛,野得很。人在监牢

中,梦里想的还是那女人柔软白嫩的身子,何况这挖煤的劳动又重又累,下到井底

一片墨黑,一天干下来,连毛细孔里都深深渗进了煤灰。

    他进来的第二天就准备利用这“文革”大乱,有经验的管教干部被作为“走资

派”、“保皇党”斗倒靠边之机越狱。只是这地方墙太高,一个人成不了事。

    犯人新下矿井,一般都先派去扒溜子,推小车:那天他被派在一个偏僻的窄小

巷井里和罗盘一起推车。

    罗盘是个两腮没肉、嘴尖、手细的小个子。他一边推车一边咕咕哝哝骂道:

“娘的,这是人过的日子?”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叹气:“才半夜,外边那些烂杂种

一定还在楼着小烂尸(江湖黑话:妓女)跳舞呢!”

    乌龙听了觉得好笑,故意说:“急什么?七年一过,你还不是照样出去跳。”


    被安全帽低低压着的罗盘那张小窄脸,一块黑一块白,好生难看。他明知道乌

龙是取笑他,却不敢发怒,这家伙五大三粗,像只老熊一样,一拳头过来能把人的

肋巴骨锤断三五根。听说,他在外边拦路强奸一个农村的十八岁姑娘时,一只手就

把人家搂过来,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拖进了树林子里,只“哗啦”一下,就撕掉了人

家三条裤子……

    他只能怜惜地看看自己那尖尖的右手,叹口气:“七年,挖七年煤,我这双手

还有什么用。”

    罗盘从十二岁起就开始扒窃。九年来,拘留所、监狱进过无数次。这种罪行,

一般只是关上一段时期就放掉。但他贼性难改,只要一上街就手痒难熬。他扒技高

超,别人藏在内衣口袋里的钱,他也有本事拿到手,并使对方毫无知觉。

    但是,盗也有“道”,他是从来不扒孤寡老太婆和小孩子的。一是这些老弱病

残多数穷困可怜、油水不大;二是他小时候被人扒过一次买米的钱,回去后守寡的

老母亲抱着他的头痛哭的惨状,仍然历历在目……

    前几个月,他在公园里逛,见公安局的一个年轻警察,穿着便衣,带着女友在

游玩,好不悠闲、亲热。一见这警察他就恨,他和他的贼伙伴多次被这警察抓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这个小扒手切齿难忘。

    见警察过来;他闪在一丛白色的夹竹桃后边窥伺,盘算着收拾这个警察的办
法。

    这时,一个身着咖啡色西装的壮汉从他面前走过,在那人掏钱包在小卖部前买

一串精巧的项链时,他看到了那桔黄色皮夹里多是十元大钞票。罗盘贼心一动,老

子今天宁可这笔钱不要,也要报那几次的仇!

    公园里,有个外地来的灯展,走马灯、八仙过海、关公战秦琼……什么灯都

有。虽然是三角钱一张票,观众还是很拥挤。

    警察带着女友进去了,那身着咖啡色西装的壮汉也挤进去了。

    罗盘悄悄跟了进去,趁着那着咖啡色西装的壮汉出神地注视着一个绢制的月里

嫦娥寂寞、幽怨的美丽神态时,毫不费事地就把他的钱包掏到了手。

    罗盘又往左边人丛中挤。

    那警察笑着,一手搭在女友的肩上,欣赏着一对雄狮不断腾起又扑往雌狮的一

盏绢灯。

    罗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刚扒来的钱包悄悄塞进了那警察的口袋里。

    灯会逛完了,那穿咖啡色西装的壮汉才发现钱包丢了,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

是好,恰好身着便衣的警察和他的女友也走了出来,逛久了口渴想买两块冰糕吃,

一掏口袋,警察也愣了,自己口袋里哪来的这么一个厚实的橙黄色钱包?

    壮汉远远看见了,大喊着:“扒手、扒手!”

    这一喊,人都围了上来。

    壮汉力气大,拳头又重,冲过来一把夺回钱包,然后就是一拳。,

    那警察急得大叫:“我是公安局的。”

    周围的人大笑,这可比刚才的灯会还精彩。

    罗盘闪在远处看得清楚,也高兴极了。

    这场警察被误认为小偷的打斗当然很快就解决了。

    接着是警察们全力以赴缉查那个陷害警察的扒手……

    罗盘哪里经得起那些侦破老手的追查,很快便落网了。这次,他被判刑七年。


    莫说是七年,在监狱里他一个月也不想呆。他早就盘算着怎么越狱。他也明

白,一个人是爬不出那五公尺高的大墙。他看中了乌龙,和这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

合伙也许能逃出去。

    他并不直接向乌龙提出这事,他怕乌龙会去告密,监狱里是提倡检举有功包庇

受惩的。

    他们在那阴冷的巷道里坐下,吃着作为中餐的那个面包时,罗盘故意又叹了口

气:“七年出去,我埋在城外地里那五千块钱都霉烂完了。”

    乌龙脸上那棕毛似的浓黑胡子兴奋得几乎竖了起来,他盯视着罗盘:“你真阔

气。”他觉得这小毛猴不可小看,也就显得很亲热地说:“该把它取出来花了。人

生在世不吃不喝不玩女人,可是枉活了一场。”

    罗盘叹了口气:“人在监狱,怎么去挖?”

    “你不会越狱?”乌龙压低嗓门说。

    “我不敢。”罗盘摇摇头。

    “扯蛋货,没有用。”乌龙骂道。

    “你有什么办法?”罗盘问。

    “你跟我跑吧!”乌龙说。

    “我们如果能跑出去,我分二千五给你。”罗盘说。

    这时候,巷道那边有个人的头灯一闪。

    “有人来了。”罗盘说。他们赶紧跳起来把装煤的小车推得“哐当”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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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十四点二十三分,在天安门广场又发生一起反革命暴动事件
在暴动中,暴徒们高喊出:“你妈X,打你丫的,跟你丫死磕”等反革命口号
我方军队毫不示弱,高喊出:“你妈X,打你丫的,跟你丫死磕”等革命性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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