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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lf (久居樊笼里,何得返自然),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人口――印度的难题(1999.12.14)
发信站: 听涛站 (Sat Jun 24 01:32:07 2000), 转信


人口――印度的难题(1999.12.14)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十四日 晴 印度新德里 下榻Surya旅馆
从巴印边境到新德里,实际距离是五百公里。这个距离在中国驾车行驶大约要四个半小
时,在这里花了九小时四十分,一倍多一点。
临行前拉哈尔的一位老华侨告诉我们,印度农村比巴基斯坦还穷。但我们这一路看来并
非如此,可能这五百公里在印度农村中算是比较富庶的,实在要比巴基斯坦好得多。如
果拿中国来比,巴基斯坦整个南部即信德、俾路支地区那么长达几千公里让人窒息的贫
困,在全中国任何地方都很难找到了,至多在西北、西南有少数过于冷僻的村落,生态
状况差距很大,相当于冀北、赣南十六、七年前的模样吧,但又必须除开人群。
在印度,不管你来到村庄还是小镇,会真正感到人口爆炸的恐怖。我在几个小镇认真观
察了一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基本构成情况大概是:三成摆摊,一成乞讨,六成闲站着。
让人感到拥挤,首先是这六成闲站着的人,那里出了事,就往那里涌,使人口因运动而
变得更加密实;其次是摆摊的人,完全不讲秩序,就象一个书架倒地,猛一看增加了十
倍的书。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由中国人来说人家的人口爆炸,似乎缺少资格。但请想
一想,印度的国土只有中国的三分之一,而人口已接近十亿,这个密度就不是中国所能
比的了。据联合国有关部门的精确推算,印度再过十八年,总人口一定会超过中国,那
在平均空间的密度感受上差距就会更大。何况中国人恋家,退了休还在家里忙这忙那,
很少有人成天没事站在街上等着看事情发生,因此见到印度人这么一站,把我们这些来
自北京、香港、上海、台北等等也算拥挤的城市的中国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真不知来自
美洲、欧洲、澳洲的朋友们看了会有什么感觉。
人口主要在穷人里膨胀。穷人哪里都有,但印度穷人之穷,已经成了世界各国旅行者都
为之惊心的一个景观。就在我们经过了五百公里间,紧贴道路,就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窝
棚区,每个窝棚高半公尺至一公尺,人只能爬进爬出,黑乎乎的好像是由垃圾搭建,这
便是一个个家。一个中国学者说,过去中国人极言一个人穷,至多说是“家徒四壁”,
但印度这些穷人,则连一“壁”都没有。我曾伸头到那些窝棚里边看了看,大多是地上
铺一块破毯,角上有一小堆衣服,再加一个小锅,其他什么也没有了。据统计,印度穷
人占一半以上,即五、六亿,赤贫三亿多,但有些城市的贫困率达百分之八十。人口在
这样一个生活水平上高速增长,其恶果已经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所能承担的了。
世纪巡礼逃不开人口问题。以我们中国为例,公元之初约二千万,上亿是十七世纪,本
世纪初为三亿,本世纪末为十二亿,几何级数的增长速度着实惊人,幸好本世纪后期有
了控制。但是就在中国开始控制人口的时候,印度人口突飞猛进,光八十年代增加的人
口相当于整个西欧人口总和,现在更是每年增加二千多万。既然印度成为世界第一人口
大国的时间是十八年左右,那么,我们站在世纪之交和千年之交,就不能不深深地担忧
了,百年后呢?千年后呢?
答案很不乐观。因为事实证明,一切有良好经济教育水平的群落,人口正在大幅度锐减
,而那些人口爆炸的地方,所有的政治派别由于害怕失去选票都不涉及人的内涵,当然
也就没有任何有效的控制措施。不管哪种文明,等到黑压压的人群赤着脚,光着身子奔
涌过来,什么都不是了。最原始的物质要求对应着最原始的宗教崇拜,他们在人数还不
太多的时候已经淹没了很多精致的文明,当数量无数倍的增长之后,什么淹没不了?
一路就这么想着,心情黯然。抬头看窗外,路上的车辆都开得蛮笨,只知硬堵,谁也不
让谁。很多汽车都不装反光镜,即便装了也只是极小一块,用来刮胡子还差不多,根本
无法反映后面的车况。每辆车后面都用很大的英文字写着:“鸣喇叭!”也就是让司机
们用耳朵来代替一半眼睛,但大家都鸣喇叭就什么也听不明白了,而且一片喧嚣中谁的
心情也都变坏,纷纷横冲直撞起来。一辆载有不少旅客的客车,老年司机不知什么原因
心血来潮,想要用庞大的体积来逗弄一下我们,一次次故意把我们往路边逼,最后把我
坐的那辆吉普的一面都狠狠地擦着了。我们赶快停车来看,只见他一脸漠然,好像如此
冲冲撞撞是他老人家每天的正常消遣。正在这时,我们的五号车又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小
车追尾,小车车灯碎了,车头陷了,我们的车丝毫无损,那车没有任何怨言,悠然驶走
,也像是正常消遣。
路太窄,路面状况比巴基斯坦多数公路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整个儿是在跌跌撞
撞地挤着走,永远神经紧张着,怎么也快不了,到新德里已是晚上十一时,新德里很大
,也有一点气派,几处立体交通结构设计聪明,让人觉得是大都市———现代大都市的
气派已不是来自高楼大路,而是来自立体交通,在这方面,新德里略胜开罗和德黑兰。
它的最主要问题是空气污染,如像一直罩着铺天的浓雾,月朦胧、鸟朦胧,但任何人都
能立即判断,那是一种没有诗意的“雾”。据说最严重的是水污染,统计资料表明,排
入恒河的工业废水和城市废水,每天就有九亿升!这不包括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印度教徒
死后都要把骨灰洒入恒河。河流是人类文明的动脉,这次我们的考察其实也是在巡拜一
条条大河,从尼罗河到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一直到巴基斯坦的印度河,看到的都
是贫困和战乱,污染的问题还不算最严重,现在由恒河来创造最高记录了。如果被以前
那几条河都目睹了两岸文明的衰落,那么,恒河则让自身发生了质变,也许这是比较发
达的结果,但这种结果比衰落更难于疗救。中国的一些大河大湖也有这种趋向,实在应
该引起密切重视,因为人类文明的图谱总是以有限的几脉蓝色为经络的,如果这种蓝色
变成了黑色或干涸了,不仅自己丢脸,也对不起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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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过了,会有明天吗?
可能,还是过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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